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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云海仙踪【作者:树下野狐】(12月27日更新至“第270章 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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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二章 许仙

  众人心下诧异,正想着这冰天雪地里哪来的落花,却见他身后站着十几个白衣美人,挎着花篮,不住地往他头上抛洒花瓣。众尼相顾愕然,烈云狂却忍不住“哧”地笑出声来。

  笑声虽轻,却似让那白裘少年洛原君听见了。他眼中寒光一闪,挥扇笑道:“素闻花神姥姥酷爱洁净,身边容不得浊臭须眉。船上的这位朋友既能让姥姥破例,想必一定是了不得的人物了,敢问尊姓大名?”

  群尼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素心略一犹疑,道:“洛公子,妾身花神谷阿芙,奉姥姥之命前往不夜城贺喜。姥姥身在扶桑,会晤旧友,要晚上一两日才到。至于这位么……并非我花神谷的朋友,而是途中擒获的采花贼……”

  “采花贼?”洛原君扬起眉梢,笑道,“让我猜猜,这天底下有本事来到北海,又有胆子骚扰各位花神姐姐的,只怕超不过三人。一个是‘无花观,白飞飞,不过他修炼‘无花剑法,走火入魔,近年来似乎转了性,越来越喜欢男色;一个是‘海上花,邬猎,但他自从被葛长庚一剑刺中眉心后,便销声匿迹了;唯一有可能的,就只剩下一个色胆包天、却又贪生怕死的淫贼烈云狂啦。

  群尼一怔,想不到此人竟猜得如此神准。素心淡淡道:“洛公子对天下采花贼如数家珍,佩服,佩服。”

  洛原君哈哈大笑道:“阿芙姑娘,你可误会我啦。大丈夫当风流而不下流,洛某虽也好色成疾,却最恨这等不解风情、只图自己爽快的淫贼。烈云狂这厮,当年曾潜入我西凉,一夜连犯七案,人神共愤。如蒙各位花神姐姐恩准,在下愿替天行道,将他千刀万剐,为世间女子报仇雪恨。”

  烈云狂吓了一跳,连连摇头。

  素心指尖轻扫,散在地上的藤绳登时又飞了起来,将他紧紧绑住,高声道:“多谢洛公子。不过花神谷大小之事,全由姥姥做主。我们还是将这淫贼留与她老人家发落吧……”

  忽听洛原君叫道:“众位姐姐小心”

  刚音未落,“砰”地一声剧震,船身猛晃,似是撞到了暗礁上,再难前进半分。群尼大凛,纷纷跃上甲板,只见右舷紧贴着一座巨大的冰山,艏楼已被撞塌了小半,右侧的轮桨更是尽数断毁了。

  原来花神船上的二十余名水手全是扶桑岛上雇来的渔妇,听不懂大宋官话,先前见群尼跃上船舰,闪电般制伏花神谷众人,心知不妙,早已趁着众人不备,跳到救生小船上,逃之夭夭了。船舰无人驾驶,和迎面冲来的冰山撞了个正着。

  众尼又惊又恼,又听洛原君遥遥说道:“诸位花神姐姐,等修好此船,‘百鬼夜宴,只怕都也结束了。你我同门又同路,如不嫌弃,就由在下送你们一程吧。何如?”

  那艘大船来势极快,说话间便已来到了花神船的左后侧。

  舱楼雄伟壮丽,镶金嵌玉,灿灿夺目。洛原君倚在舷边,羽扇轻摇,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群尼,笑道:“姑娘们,还不迎请各位花神姐姐?”上空顿时又是一阵落英缤纷,姹紫嫣红地飞过众人头顶,洒得到处都是。

  丝竹悦耳,鼓乐喧天,除了站在他身后不断撒花的十几位女子,艏楼上还坐着三十余位横笛弹琴、击鼓吹笙的乐伎,尽是金发碧眼、肌肤如雪的波斯美人。就连甲板上穿梭奔走的数十名舟子与舵手,也全是女扮男装的白衣胡姬,顾盼嫣然,英姿飒爽。

  群尼从未见过这等壮观旖旎的排场,眉尖微蹙,耳根烧烫,待要拒绝,素心却微微一笑,高声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多谢洛公子了。”提起烈云狂,率先跃上了那大船的甲板。

  众尼别无退路,对望一眼,只得硬着头皮接连跃上大船。号角破云,风帆猎猎,大船越去越远,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前方参差交错的冰山之间。

  花神谷众女被封在箱内,听着丝竹声渐去渐远,又是惊怒又是焦急,恨不能撞开箱盖,纵声长呼,奈何“慈航静斋”的封穴手法极为难解,任她们一遍遍地冲转真气,始终难以撞开郁堵的经脉。

  箱子虽然高阔,但她们这般七歪八扭地挤在一起,仍是说不出的憋闷难受,偏偏那僵尸似的少年又死死地压在上面,凝固的冰块被她们的体温与呼吸消解,渐渐融化为冷水,一滴滴地流过她们的身体,寒毛直竖,也不知是恶心还是恐惧。

  又过了许久,“砰”地一声,箱子剧晃,船身似乎又被移来的冰山撞着了。阿芙借着那撞击之力,猛地运气冲击哑穴,喉中陡松,终于发出了一声喘息。八妹、寻欢、慕华诸女也接连“啊”地叫出声来。

  八妹怒道:“这些臭贼尼,等我追上她们,定要将她们剁成肉泥”梦耶“呸”了一声道:“剁成肉泥岂不便宜了她们么?最好将她们也剥光了衣裳,点了穴道,和那淫贼烈云狂关在这箱子里……哎呀,阿芙姐,你快帮我将这死人头推开,他嘴巴都贴到我脖子上啦”

  箱内随之惊呼迭起,有的尖叫被那“尸体”的手压住了胸口,有的啐骂被他的脚抵住了脸颊。众女从小长在花神谷中,极少与异性接触,更别提这般肢体交缠,肌肤相贴了。

  忽听阿芙低声喝道:“别吵,有人来啦”众女一凛,凝神倾听,南边果然传来破风锐啸之声,似乎有人踏剑极速飞来。

  又过了片刻,只听衣袂轻响,似有两人掠入舱中,接着甲板上传来几声极细微的脚步,似乎又有十几人从两侧跃上船来。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就是这里了,大家仔细搜搜,有没什么线索,可别给其他各派抢了我剑丨的功劳”

  众女一震,青城飞剑门难道除了慈航静斋,道门各派当真也赶来北海了

  又听众人轰然呼应,四散奔开。细数脚步,竟有十五人之多。“飞剑门”的道士御剑飞行,速度极快,常常是三人一队,组成“品”字阵,互相呼应。但像此番这般,一气派出五个阵队作为先锋,却是颇为少见。

  众女心中突突直跳,屏息敛气,忽听一个尖细的声音笑道:“找到啦那些秃尼将青蚨虫藏在舷缝里了……是了,这儿还刻了几个字,‘西凉洛原君,。原君,是谁?你们谁曾听说过?”

  四周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阵,却都想不起天下有这么个人物。那沙哑的声音不耐烦地道:“不用管他。横竖有了青蚨虫,就能追上尼姑。快飞剑传信,让掌门师兄全速赶来。只要能第一个杀入‘不夜城,,咱们今后就是‘大宋第一道门,了。”

  众人齐声欢呼,有人忽又“咦”了一声,道:“师叔,箱子里有人”

  众女心中猛地一沉,还不及吐气,“嘭嘭”连震,木箱已被剑气劈碎开来。她们身下一空,顿时惊呼着四下滚落。

  周围果然立着十五个青衣道士,脚踏铁鞋,手握长剑,腰上系着风幡带,正是青城飞剑门的修真。

  眼见八个女子身着亵衣裤裳,软绵绵地蜷躺在地,胸脯起伏,惊怒交集地瞪着他们,这些道士全都看直了眼。过了片刻,才有人叫道:“花神谷她们是花神谷的妖女”

  众道士面面相觑,心领神会,嘴角纷纷泛起淫猥的笑意,转头朝一个身形高大的灰发道长望去。

  那灰发道长眯起眼,打量了眼脚下的阿芙,咳嗽了一声,沙哑着声音说道:“大家记得禀明掌门,我们一路追循慈航静斋的‘青蚨香,,到了这艘船上,撞见了八具女子裸尸。经查明,发现这八人皆是花神谷妖女,被一个叫原君,的魔头先奸后杀。魔门同门相残,这等无耻之事也做得出来,当真毫无人性。”

  众道士齐声欢呼,纷纷挑起剑尖,朝八女身上的衣带划去。八女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们满脸淫笑地朝自己逼近,又是惊羞又是悲怒又是恐惧,胸膺如堵,竟似连叱骂声也发不出来了。

  当是时,忽听“格啦啦”一阵骨骼关节的脆响,有人打了个哈欠,拉长声音,慢悠悠地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众道士猛吃一惊,齐齐朝后退了几步。只见躺在她们中央的那“僵尸”少年慢慢地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兀自闭着眼睛,哈欠连天,喃喃道:“痛快这场觉睡得真真痛快”

  八女全都愣住了,想不到这具僵尸竟能起死回生众道士更是又惊又疑,齐齐挥剑指向那少年的脖颈,喝道:“你是谁?竟敢在道爷面前装神弄鬼”

  少年睫毛轻轻一颤,睁开双眼,霎时间光芒四射,竟震得众道士心中一凛,不由自主地又朝后退了半步。

  他环顾着众人,粲然一笑,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我姓许,单名一个仙字,神仙的仙。诸位道长可记牢了。等你们到了南天门,天兵天将问起,可千万别说不出是谁送你们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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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四章 昼夜

  花神谷众女躺卧在地,动弹不得,听着上方惨叫凄烈,啸声激荡不绝,心中无不嗵嗵剧跳,紧张得连呼吸都凝滞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又听见“砰砰”连声,十几颗人头从舱顶豁口撞落在地,连弹带跳,骨碌碌地滚到身前,吓得她们尖声大叫。

  接着人影一闪,许宣飘然落回舱中,依旧双腿盘地,肩上立着那只海冬青,笑道:“各位花神姐姐,这十五个花钵丑归丑了点,但胜在肥料充足,用来种花倒也够了。”

  众女又是惊喜又是骇异,想不到这僵尸少年竟如此了得,转瞬间就将十五个青城道士齐齐斩头碎尸。出手之狠辣,招式之诡谲,连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她们,也不由怵然心惊,一时竟答不出话来。

  唯有那“八妹”兴高采烈,笑道:“太好啦许大哥,不如你随我们一起去那‘不夜城,,青城、龙虎、茅山的臭道士若敢追来,就将他们脑袋全都割下来,做成人头花灯……”被阿芙诸女瞪了一眼,吐了吐舌尖,笑道:“哎呀,我说漏嘴了,还不知道你是不是神门中人,有没有收到那‘百鬼夜宴,的请柬呢。”

  许仙微微一笑,道:“各位姐姐不是早已说过了么?我是‘不夜城主,的兄长、‘不昼国主,的挚交‘夜天之王,,又怎会收不到请柬?”

  众女“啊”地齐声低呼,想不到他竟将自己吓唬慈航静斋众尼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都觉得有些难为情。忽然又想,既然这小子早已醒过来了,先前假装昏迷,将嘴唇、手脚贴附在她们身上,岂不是故意……更是羞得双颊飞红,心中突突狂跳。

  却不知许仙彼时虽然已经迷迷糊糊醒了小半,体内的气血仍流动得极为缓慢,难以动弹,倒也不是有心占她们便宜。《《   全站无广告,更新快,无错章 》》》

  他心思聪敏,见众女神色忸怩,立即明白她们定是将自己当作了借机揩油的登徒子,正欲解释,忽想:“许宣啊许宣,在天下人眼里,你早已是勾结魔帝、通敌谋逆的十恶不赦之徒,相比之下,这点小小的冤屈又算得了什么?”嘴里一阵酸苦,越发起了愤激之心,又想,既然天下人都将我当作了魔头,那老子索性就如他们所愿,做一个恶贯满盈的大魔头便是了

  当下也不辩白,扬眉笑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箱眠。(www。Suimeng.coM)各位姐姐,你我既有如此缘分,岂有不同去喝喜酒的道理?”双掌在地上一拍,左穿右掠,闪电似的拍开众女经脉,顺手捉狭地在她们脸上、身上一捏,惊得她们耳颊如烧,尖叫不绝。

  慈航静斋的封脉手法虽然独特难解,凭借着他强沛的真气,连拍数掌,竟也解开了大半。众女身子连晃,纷纷跳了起来,红着脸飞速穿好衣裳,也不知是该嗔怪,还是该致谢。

  阿芙微一犹疑,盈盈行礼道:“许公子,萍水相逢,亏得你拔刀相助,感激不尽。你若愿与我们同往‘不夜国,,自是再好不过。只是……依慈航静斋与剑丨道士所言,此番似有道佛各门前来围剿‘百鬼夜宴,,你若不是神门中人,无端受此牵累,我们可就过意不去啦。”

  许仙哈哈一笑,道:“我这人最是喜欢热闹,越是有浑水的地方,越要去搅上一搅。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是个走不了路的废物、无端受我牵累就好啦”双手一撑,凌空飞翻,率先跃上了挂在舷外的救生船上。1

  众女这才发觉他双腿残疾,又是一阵低呼,阿芙忽然想起一人,如遭电击,失声道:“你是帝……”话刚出口,想到他如此年轻,登时又将“帝尊”二字硬生生吞了回去。

  烈云狂自称曾在北海小岛上亲眼见过魔帝,如果眼前这人真是林灵素,以那caihua贼的眼力又岂会辨认不出?但普天之下,除了当年被道门各门围攻、双腿俱断的林灵素,又有谁能在瞬息之间使出如此庞杂的剑法,将十五名青城道士劈成肉糜?

  思忖间,八妹、未醒、梦耶诸女已抓起船桨,欢呼着跃到那小船上。

  她定了定神,心想,当务之急,乃是尽快将道门各派围攻北海的消息传给神门。不管他是谁,只要到了“不夜城”,姥姥也罢,其他的五母十祖也好,终有人能认出他的身份来。于是也随着冲入小船,斩断绳索。

  小船“嘭”地撞落在波涛里,跌宕回旋,众女又叫又笑,手忙脚乱地划动木桨。她们虽然不谙驾船之道,但凭借着充沛真气与团结一致,倒也很快控制住了船身,摇桨破冰,朝北飞速行驶。

  碧波分涌,凉风扑面,冰山一座接一座地从她们两侧穿过,晶莹剔透的冰峰在阳光下折射出道道绚光,辉映着头顶倒掠的霞云,壮丽无比。

  八女重得生天,喜悦无已,又将许仙视作了自己人,一路叽叽喳喳,口无遮拦。没过多久,他便打探出了来龙去脉。

  原来几十年前,魔门除了神帝、天后、五帝、五母、十祖之外,还有两个“阴阳圣使”,也就是所谓的“不夜国主”与“不昼国主”。

  顾名思义,所谓“不昼国”就是居住在常年没有日光的地方,而“不夜国”则是终日居住在没有夜晚之处。二者分居南北两极,每半年便如候鸟,交替轮换一次。

  北海冬季时,半年都是长夜,彼时南极正值夏天,半年都是白昼,因此“不昼国”居北,“不夜国”居南;到了北海夏天,半年极昼,南极则恰值冬季,半年尽是极夜,于是“不夜国主”举国迁到北海,“不昼国”则移往南极。

  这两国之所以有这么奇特的习俗,相传与“不昼国”修行阴极真、“不夜国”修行阳极真有关。两国国主过从甚密,互通有无,曾在东海双剑合璧,大破道佛各派合围,连杀七大绝顶高手,威震天下。就连当时魔门的魔帝陆成仇与妖后敖青青,也要让他们三分。

  后来不知何以,阴阳圣使忽然反目成仇,“不昼国主”殷纣闯入不夜城,大开杀戒,将“不夜国主”的独子吸尽鲜血,咬成了伥尸。“不夜国主”展光耀狂怒之下与他斗得两败俱伤,殷纣虽被斩去左臂,从此消失无踪,展光耀却也因此力竭而死。

  经此一役,“不昼国”土崩瓦解,“不夜国”也几乎一蹶不振。展光耀死后,其子展子夜虽逃过“伥尸”一劫,却只能靠吞吸活人之血,才能维持体内的阳极真,剑法更日渐阴邪诡异。他对殷纣恨之入骨,故将自己降格为“不夜城主”,立誓不杀殷纣,绝不复国。

  许仙听到“殷纣”这名字时,心中一动,想起菌人姐弟曾说过,慈航静斋的前掌门观照师太就是被此人与敖无名联手伏击,重伤死在了吉塔山上。今日才知原来这魔头竟是当年叱咤风云的魔门阴极圣使。

  但那殷纣销声匿迹了几十年,为何突然重现江湖?“不夜城主”展子夜既然与他势不两立,今日又为何尽释前嫌,与他联姻,宴请神门各路魔头?问花神谷众女,众女摇头直笑,都说不知究底,只听说殷纣有个极为美貌的女儿,要将她嫁给展子夜,了结数十年的恩仇。

  说话间,忽听前方传来“轰轰”的炮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众人一凛,加速划桨,绕过右前方的冰山,只见两艘三桅大船扬帆并行,似是抢着从两座冰山间穿过,左右舷彼此挤撞在了一起,互不相让。

  左面那艘大船雄伟壮丽,正是先前那“西凉洛原君”的楼船。右面那战舰虽然仅有它一半大小,被顶得左摇右晃,却极为顽强,左舷紧紧地抵住了那楼船的右侧,连环开炮轰击。

  狭路相逢勇者胜。如此近距离的猛烈对轰,彼此较量的,除了孰家船坚炮利,更是视死如归的斗志和勇气。那楼船虽然高阔坚硬许多,火炮也极为犀利,一时间竟也占不得半点便宜。

  海冬青突然尖啼冲天,朝右面那战舰飞去。许仙一凛,正待将它唤回,却见那艘战舰上绿旗飘舞,绣了一只狰狞凶暴的怪鸟,颇为耳熟,灵光霍闪,忽然记起它的来历了,又惊又喜。

  狼雕号

  当日他杀了狼雕老祖后,接管了这艘海盗船,几日间,和那群穷凶极恶的歹徒一起出生入死,连番鏖战,倒也结下了不浅的情谊。后来遭遇青龙,船身撞毁,只道他们已随船沉入海底,想不到竟能与此重逢,亲切感登时油然而生

  当下运足真气,高声喝道:“住手”双手一撑,凌空翻起,乘风朝那舱楼上掠去。

  声如洪雷,瞬间压过了炮火轰鸣,震得船舰上的水手们脸色齐变,纷纷转头望来。许仙瞥见尾舱上并立的两人,心中一紧,满腔喜悦登时化作了惊愕与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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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五章 狭路

  许仙瞥见尾舱上并立的两人,心中一紧,满腔喜悦登时化作惊愕与怒火

  左边那青衣人的右脸像被刀斧砍去了半边,极为凶恶丑怖。右臂齐肩而断,空空荡荡,左手则握着一柄蛇形的青铜长刀,右臂盘蜷着一条碧蟒,丝丝吐信,作势欲扑。

  右边的紫衣男子长眉美髯,气宇轩昂,嘴角泛着从容而又诡秘的微笑,双手指间滴溜溜地转动着九团眩目的红光。

  赫然竟是魔门十祖中的“蛇刀老祖”百里无忌与“九鼎老祖”楚柏元

  当日峨眉山上,许仙曾与这两大魔头交过手,仗着附体的葛长庚元神,侥幸重创了百里无忌,却败在了楚柏元的手上。此番重见,想起葛长庚,悲怒填膺,仿佛倏忽又变回了那意气风发的热血少年,纵声长啸着冲落在尾舱的顶楼

  啸声滚滚不绝,两边的炮火全都停下来了。众人面如土色,纷纷捂住双耳,潮水般朝后退去。就连楚柏元与百里无忌亦被震得气血翻腾,心中大凛,不知这从天而降的少年究竟是谁。

  忽听一人大叫道:“帝尊是帝尊陛下”一个黑瘦汉子桅杆上跃了下来,朝着他“咚咚咚”地连磕了**个响头,激动难已,竟哽咽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正是那谄媚佞滑却又剽狠勇决的海盗头子胡三书。

  听得“帝尊”二字,众人无不哗然如沸,又惊又疑。许仙五味交集,扶起他,微微一笑,道:“三书,别来无恙?”

  胡三书见他记得自己的名字,热泪更不由夺眶涌出,翻身灵猿似的冲上桅杆,朝着众人大吼道,“各位弟兄,我早就说过帝尊绝不会死于青龙之口,现在你们信了么”

  船上约有二三十人是当日幸存下来的旧属,瞧见许仙,都已惊得呆了,此时被三叔一吼,才猛然醒过神来,争相伏身拜倒,高呼万岁。剩下的水手面面相觑,将信将疑,也都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帝尊?”百里无忌一怔,纵声狂笑,转过那张凹瘪恐怖的右脸,牙齿白森森地咧到了耳朵边,狞笑着瞪视着许仙,“小崽子,老子见帝尊的时候,你爹的毛还没长齐呢是了,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具乳臭未于的皮囊,是你打算拿来练童子功的‘百纳之身,吧?”

  站在他身后的十几个蛇谷弟子哄堂大笑。许仙笑嘻嘻地环顾着众人,听若罔闻,心中却已杀机大作。

  他虽因仇入魔,日渐愤激,见了这些恶贯满盈的魔头,仍不免怒火中烧,恨不得将他们尽数除灭。转念又想:“许宣呵许宣,全天下人早已将你划入这些魔头之列了,就算你不愿同流合污,又有何用敌人的敌人,便是你的盟友。要想报仇雪恨,掀翻那姓赵的狗皇帝,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利用金国鞑子和这些魔门妖人。此次‘百鬼夜宴,,魔门群雄云集北海,若能利用林灵素的积威,让他们相信自己就是那魔头的百纳之身,何愁大业不成”

  当下凝神感应周围每一个人的真气强弱,计算着该如何用“阴阳五雷**”一举毙杀蛇刀老祖,震慑余众。

  众人见他默然不语,只道他心下发虚,越发起哄。

  胡三书忍不住愤然道:“百里老祖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帝尊本就千变万化,纳用少年之身,有何稀奇?除了他老人家,又有谁会‘阴阳五雷**,、‘盗丹诀,与‘百派心经,?又……又……”微一犹疑,还是说了出来:“又怎会以双腿残疾之身,于脆利落地杀了安老祖?”

  “有趣,有趣,”楚柏元瞄了一眼许仙盘坐在舱板上的双腿,微笑道,“既然帝尊能以‘百纳之术,给自己凑一少年之身,为何偏偏治不好这双瘸腿?莫非这两块断碎的膝盖是龙的骨、麟的角,只应天上有,人间找不着?”

  胡三书被噎得脸色涨红,一时也难以应对。

  有人阴阳怪气地叫道:“胡老三,我们神门虽然派别各异,却都是忠肝义胆、无畏不屈的英雄好汉。你身为安老祖的部属,贪生怕死,卖主降敌,难道你的膝盖骨也被这小子踢碎了么?”

  船上众人又是一阵哗笑。忽听“砰”地一声,说话那人突然从人群里飞了出来,翻身猛撞在许仙跟前,痛得蜷成一团,抱膝惨叫。

  许仙歪着头看他,森然一笑,彩虹似的双眸中似有烈火燃烧:“我以为阁下这么无畏不屈,膝盖骨应该坚硬得很了,想不到竟然比豆腐还软。唉,那么究竟该剜下谁的膝盖,安在我这残疾人的腿上呢?”

  被他冷冰冰的目光一扫,众人汗毛直竖,登时鸦雀无声。饶是楚柏元、百里无忌也没看清这小子究竟是如何出的手,又惊又怒。

  许仙心下大快,双手真气毕集,正欲拿百里无忌开刀,瞥见对面船上那伸头探脑的烈云狂,呼吸一窒,突然想起迷迷糊糊中听见这采花贼所说的那番话来,暗呼糟糕。

  这厮既然已知道林灵素和楚青红未死,藏身在北海某座孤岛上,不用多久,消息必会传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自己又当如何继续冒充“林灵素”?杀心陡起,正欲杀他灭口,旋即又想,花神谷众女也已知道了这秘密,难道也要将她们一并除去?

  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花神谷八女亦驾船赶到了,七嘴八舌地叫道:“烈云狂,快告诉大家那七个贱人到底是谁”“大家小心,道佛各门都赶来北海啦这七个乔化成我们的贱人就是慈航静斋的贼尼”

  听得“慈航静斋”四字,两边船上顿时又是一片哗然。

  群尼脸色微变,素心不动声色地翕动口唇,不知传音说了什么,烈云狂猛地一拍船舷,指着阿芙诸女慷慨激昂地叫道:“他奶奶的,又是你们这些贼喊捉贼的臭贼尼老子不就是偷看你们洗了两回澡么?从南海一路追杀到这里,还待怎地烈某人如今已经是花神谷众位姐姐的俘虏了,横竖都是一死,老子宁可被烧成花肥,也绝不做任你们这些贼尼摆布的木鱼”

  花神谷众女一愣,登即醒过神来,这厮必是怕被“大悲丸”烧成炭靡,故而反咬了她们一口。越发恨得牙根痒痒,你一言我一语地娇声叱骂。

  阿芙高声道:“如果阿芙没有猜错,船上的这位公子,想必就是‘金花娘娘,的侄子洛原君了?六年前,姥姥与金花娘娘在白帝城‘以花斗剑,,连输了三场,按照赌约,让我们在脚底各绣了一朵金花。公子除去她们的鞋袜,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许仙一凛,“金花娘娘”这名字对他可谓如雷贯耳。此女乃是魔门五母中最神秘的一位,据说原是西夏国的神医,容貌绝美,后来为了修炼蛊毒,以身伺蛊,变得丑怖无比。虽然杀人如麻,凶名昭著,但遇到她心情绝佳时,也能妙手回春,救回不少垂死之人。“仁济堂”便曾参考她的药方,制出几味驱邪解毒的药丸,颇有奇效。

  众人听说那挥舞羽扇的白裘美少年就是金花娘娘的侄子,无不悚然色变,难怪他如此骄横嚣狂,听到“蛇刀老祖”、“九鼎老祖”的名号,也悍然撞船,拒不退让。纷纷凝神查探周身,未觉异常,方松了口气。

  洛原君施施然地摇着扇子,笑道:“姑姑与花神姥姥斗法之事,洛某确有耳闻,但未尝听说过这么一节。洛某虽然无才无德,却也知道妇人的名节,比性命更加重要。就算姑娘说的真的,我又岂能做出这等强脱佳人罗袜、玷辱其清白的事情?”

  转过头,朝着素心等人灿然一笑:“再说,洛某与这七位姐姐一路同行,听她们讲花神谷的种种掌故,如数家珍,又怎可能是外人乔扮?倒是诸位自称来自花神谷,不知又当如何验证?”

  有人高声叫道:“那还不好办?让这八位娘子除去鞋袜,高高地抬起白嫩嫩的小脚丫子,让我们一起瞧上一瞧,不就真假尽知了么?”船上登时爆起一片淫猥的哄笑,连声附应。

  花神谷众女又气又恼,梦耶怒道:“脱就脱了,有什么了不起”一脚将花鞋踢飞半空,便欲伸手脱袜,却被阿芙一把拦住。众水手争相涌到舷边,探头催促起哄,一时竟将许仙抛之脑后了。

  就在这时,忽听南边传来“咻咻”的破风激响,凌厉不绝。众人转头望去,脸色齐变,只见那漫天霞云之下,数千道银光正缤纷闪耀,银河般穿过茫茫天海,掠过重重冰山,朝着这里极速逼近。

  远远地听见一人厉声长啸:“魔门妖类,龙虎山张天师在此,速来领死”借着又听啸呼声此起彼伏:“茅山朱洞元……”“阁皂温宝山……”“青城太乙气剑百里长歌……”“神兵门叶沉红……”“飞剑门廖若无……”“半尺铁剑门许冠蝉……”“两仪剑杜吹花……”“九宫剑易水寒……”“上清气剑柳单衣……”“天罡剑白璧……”“六指剑丁宁……在此,尔等妖魔速速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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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亮剑

  遥遥望去,漫天剑光飞舞,至少有两三千人朝此御剑飞行。每听见一声呼喝,众人的心便往下沉落一分。除了神霄派与金丹派,大宋道门的绝顶高手几乎都已来齐了

  这些名字,许仙从小耳熟能详,尊崇羡慕,然而自从经历了峨眉之变与舅舅的背叛,又亲眼目睹了他们如何围攻“火云雷神”后,对这些道貌岸然的金门羽客变得厌恨无比。却不知程仲甫那狗贼是否也在其中?怒火冲顶,对百里无忌、楚柏元的杀心反倒陡然消淡了。

  忽听胡三书大吼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距离‘不夜城,只有十几里了,转舵正坤位,全速前进”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奔回原位,转舵鼓帆,奋力摇动轮桨。船身一震,徐徐离开左侧那艘大船,绕过右前方的冰山。花神谷众女大急,叫道:“等等我们”踏波跃上尾舱,接二连三地落在许仙身侧。

  楼船上的西凉众女也回过神来,娇叱呐喊,驾船从两座冰山间穿了过去。两船“之”字形左折右转,齐头并进,过了**座冰山后,视野陡宽,风帆鼓舞,速度越来越快。

  道门群雄距离他们虽然只有三十余里,但驭剑而行,最忌的便是“顺风”二字,尤其此时风势又极为狂猛,剑在空中,摇摆不定,无法层层高上,速度反倒大受影响。

  众人转头望去,见那点点剑光时高时低,忽快忽慢,渐渐被拉远了不少,无不纵声欢呼。

  有人叫道:“‘不夜城,在‘迷雾海,中,就算我神门中人,也极少知道其所在,这些牛鼻子又怎会从大宋追到北海?我看定是这些臭贼尼穿针引线,一路追逐着那淫贼烈云狂,将他们带到这里的”

  船上喧哗如沸,千百双愤怒的目光全都望向了花神谷众女,纷纷叫道:“操她奶奶的,大家一起动手,将这些臭贼尼剁烂了丢到海里喂鱼”又有人叫道:“且慢就算要杀这些臭贼尼,也得让她们心服口服,先扒了她们的鞋袜,验明正身,再动手不迟”

  霎时间刀光晃动,便有十几人率先冲上艉楼,朝八女扑来。

  众女又羞又怒,正欲动手,却听“嘭嘭”连声,那些人接连冲天抛飞,除了三个撞在甲板上,捂着眼睛发疯似的打滚外,其余全都手舞足蹈地坠入了海中,惨叫不绝。

  许仙掸了掸袖子,淡淡道:“你们全都给我听好了,这八位美貌娘子的脚底我早已看过了,朵朵金花,如假包换。如果哪个不长眼的东西,非要凑前来看,就别怪我戳瞎他的眼睛。”

  八女这才知道又是他出手相助,大喜过望。众人全被他的凶威镇住了,惊骇交迸,一片死寂。

  唯有左侧楼船上爆起一声喝彩,洛原君仰头将樽中美酒一饮而尽,摔掷在地,拍手大笑道:“不怜香惜玉者,非丈夫阁下为美人一怒冲冠,真乃我辈性情中人。痛快,痛快,当浮一大白”

  百里无忌却似看出端倪来了,纵声狂笑道:“好一个‘气冲斗牛,我道是谁这般嚣狂,原来是朱洞元门下的小牛鼻子”双目凶光毕露,横了身边的楚柏元一眼,狞笑道:“楚老怪,算起辈分,这小子见了你,也得乖乖地叫上一声师伯。他对师伯如此不敬,按照上清派的山规,是不是该大卸八块?”

  楚柏元微笑不答,眯眼凝视着许仙,惊疑不定。

  这小子方才以指代剑,瞬间刺瞎十二人的眼睛,手法的确酷似茅山的“上清二十四式节气剑”,但仔细一想,却似又迥然不同,饶是他见多识广,竟想不出来自哪门哪派。

  许仙叹了口气,摇头道:“百里老祖,这些虾兵蟹将鼠目寸光便也罢了,你好歹也是我神门十祖,却如此有眼无珠,这双招子还留着做什么?这样吧,三招之内,如果我刺不瞎你的眼睛,就躺在这里任由你大卸八块,何如?”

  百里无忌一愣,想不到这双腿残疾的小子竟如此狂妄,怒极反笑道:“好,很好老子倒要看看你这小崽子怎么刺瞎我的眼睛”话音刚落,碧光炸舞,那条巨蟒咆哮着飞弹而出,闪电似的朝许仙后颈咬落。几在同时,那柄蛇形青铜刀气浪飙卷,狂风暴雨般朝他连环猛攻。

  许仙淡淡道:“第一招。”反手一把抓住那巨蟒的七寸,翻身飞旋,将它朝迎头劈来的青铜刀甩了过去,“嗤”地一声,那巨蟒顿时被劈碎成了数截,血肉横飞。他借势螺旋飞转,贴着刀锋急冲而入,喝道:“第二招”探指朝他双眼戳去。

  百里无忌一凛,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侧身一闪,仍是本能地聚气念诀,狞笑道:“小崽子,受死吧”蛇形青铜刀“格啦啦”一阵脆响,突然化成了一条青鳞巨蟒,怪吼着将许仙双臂死死缠住。

  许仙正中下怀,大喝道:“第三招”体内气旋逆转,“轰”地一声,双臂分振,炸涌起极光似的七彩绚芒,顿时将那条青鳞巨蟒震得寸寸炸散,冲天抛散为几截青铜刀片。

  “是你……”百里无忌心中一沉,突然想起他是谁来了话未出口,已被他指尖爆放出的霓光刺中双眼,“嘭”地一声,整个头颅仿佛瞬间炸碎开来了,惨叫着凌空飞起,一头栽入惊涛中,鲜血在海面急速漾开。

  楚柏元的脸色霎时一片惨白,连手上的九鼎也忘了转动。众人更是轰然大哗,目瞪口呆,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小子竟真的只用了三招,便将堂堂“神门十祖”之一的百里无忌刺得双眼俱瞎,生死不知

  却不知许仙眼下的真气固然远胜百里无忌,但要想在三招内将他击溃,却也殊无可能。能闪电胜出,与其说是他个人之功,倒不如说是全盘借用了葛长庚的智慧。

  当日峨眉山上,葛长庚附体许仙和蛇刀老祖激斗时,正是先夺其巨蟒,挡其刀锋;而后利用“木生火、火生土”的五行相生之法,趁着蛇刀老祖以“青鳞蛇魔刀”锁住“三才照神剑”之际,将那魔头的木属真气引入他体内,激生出狂猛无比的土属气浪,一举将他反震开来。

  许仙悟创了“盘古**”后,在亡灵之塔上感应天地元,沉睡中修炼了数载,已初步炼成了无脉之身,体内的五行真也能随心所欲地化转为“混沌真”,依样画葫芦,威力自然更加强猛,杀了百里无忌一个措手不及。

  许仙一击得手,吐了口长气,郁积的怒火又消了不少,彩虹似的双瞳冷冷地环顾着众人,扬眉道:“还有哪位想要上来一试?”

  众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就连楚柏元也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花神谷众女心中突突直跳,分不清是惊是喜,想到这少年为了替她们出头,竟一气刺瞎了蛇刀老祖与十二个神门兄弟的眼睛,又不禁打了个寒噤,均想:“如果他不是帝尊,究竟又是何人?”

  当是时,风向突然变了,北风鼓舞,刮得帆布、旗帜猎猎倒卷,惊涛骇浪兜头劈面,将船身掀得东摇西晃,不住地朝后漂移。

  众人大凛,一旦逆风而行,船速减慢,道门各派驭剑飞行的速度势必反要变快了。转头望去,南边银光点点,啸呼声果然越来越近,冲在最前的剑芒距离这里似乎已不到十里了

  胡三书悬在桅杆上眺望了片刻,又惊又急,涨红着脸,低头朝众人喝道:“胡某人虽然只是个小人物,却也知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的道理。大敌当前,就算你们不信他是帝尊,也当先齐心联手,于掉这些牛鼻子再说……

  话音未落,“咻”地一声,一道剑光闪电似的穿过他的头顶,将主桅陡然劈断,他身子一沉,顿时连着帆布“啪啦啦”地摔了下来。

  众人惊呼声中,空中又突然飞出六道剑光,纵横乱舞,将前后桅杆尽皆斩断。许宣一凛,转头望去,只见那七个慈航静斋的尼姑已踏着楼船的桅杆冲天跃起,翻身踏上了长剑,娇叱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两船大哗,花神谷众女怒道:“你们现在知道谁是臭贼尼了吧”

  几在同时,后方“嗖嗖嗖”冲来十几道剑光,在众人头顶穿梭盘旋,有人雷鸣般地喝道:“多谢慈航静斋领航开道道佛合力,诛尽邪魔,便在今日”继而剑光纵横乱舞,啸呼不绝,道门各派也都追到了。

  喧哗间,前方突然随着狂风涌来一阵白茫茫的大雾,来势极快,瞬间便卷没了周遭一切,影影绰绰,朦朦胧胧,就连几尺外的东西也瞧不清了。

  混乱中,忽听那烈云狂高声喝道:“一枝裂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红光一闪,一道赤艳的火矢激啸着冲天飞旋,在极高处炸散开来,将茫茫雾海照得通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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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七章 卍绝

  混乱中,忽听那烈云狂高声喝道:“一枝裂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红光一闪,一道赤艳的火矢激啸着冲天飞旋,在极高处炸散开来,将茫茫雾海照得通红一片。

  又听“轰轰”狂震,四周海面突然冲起数以百计的火球,激啸着破空飞旋,接二连三地怒爆开来。刹那间,彤红的天空中密密麻麻尽是纵横炸舞的铁片。

  那些驭剑飞来的道士避挡不及,登时便有百余人被碎片劈中,惨叫着坠入海中。其余道士大凛,纷纷喝道:“布阵迎敌!”御剑穿梭,凌空结成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剑阵。

  然而不等剑阵成形,雾海中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炮火狂鸣,夹杂着数以百计呼啸的火石、旋转的鸣镝,四面八方朝他们激射而去。轰隆迭震,气浪团团炸涌,又有数十人惨叫zhuiluo。

  船上众人又惊又喜,欢呼四起。

  许仙转头环顾,只见茫茫大雾中红光闪烁吞吐,杀声震天,也不知隐藏了多少战舰!难道魔门早已猜到道佛各派围攻不夜城,故意让那淫贼烈云狂作为诱饵,将他们引入埋伏之中?

  果听那洛原君纵声笑道:“多谢慈航静斋的各位师太青蚨传信,带来这么多好朋友。贵客临门,岂能不张灯结彩,爆竹欢迎?各位兄弟姐妹,把炮仗点得更热闹些!”

  楼船上众女子娇声应和,竟将底舱两侧的火炮高高立了起来,隔着甲板,朝上点火猛轰。霎时间碎木迸炸,震耳欲聋,空中又不知多少人被霹雳火弹击中,血肉横飞。

  道门群雄惊怒交迸,纷纷结阵俯冲,朝两船上杀来。魔门众人也不与他们缠斗,又冲天开了一轮火炮后,便在洛原君、楚柏元等人的指挥下,争相欢呼着跃入海里。

  “咄咄”之声密响不绝,漫天剑雨纵横飞泻,钉入甲板,钉入舱楼,又“嗡嗡”振动着倒拔而起,狂飙似的朝众人卷扫而来。1---- ,记住----

  道门剑阵的威力原本就极为狂猛,此时各大派联手驭剑,更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众人无心恋战,啸呼着跳海逃生,稍迟半步,不是被活生生地钉在甲板上,就是被长剑透胸穿过,当场毙命。()唯有许仙昂然不退,双袖鼓卷,将迎头劈来的数十柄长剑接连震飞。

  花神谷八女抵挡不住,纷纷惊呼娇叱着退到许仙身旁。饶是他真气雄浑强猛,在这剑雨一波接一波的猛攻下,亦呼吸窒堵,有些难以为继。

  胡三书从桅杆上跃落,叫道:“帝尊快走,舱底霹雳火球的引绳已经点燃,很快便要爆炸啦”

  话音未落,远处“轰”地一声巨震,火光冲天,惨叫迭起。那艘恢弘雄丽的楼船竟已率先爆炸了,冲落在船上的道士们猝不及防,登时被炸死了数十人,其余的被碎片劈中,浑身着火,惨叫着滚落海中。

  八女尖声惊叫,许仙摇了摇头,森然道:“三书,你快带她们走,我还有恩怨未了。”长袖挥卷,将他连着众女抛出船外,右手在甲板上一拍,凌空跃起,纵声大喝道:“程仲甫,你在哪里?给我滚出来!”

  四周大雾茫茫,目不视物,轰鸣声又震得脑中隆隆作响,只能从破风声来勉强分辨剑阵的走向,更别说看清那些人影究竟是谁了。

  他连喝了几声,杳无应答。大雾茫茫,隐隐约约瞥见几道人影踏剑冲来,有人叱道:“小贼,程真人的名字岂是你的狗嘴所能乱叫的!”剑光乱舞,朝他劈面攻至。---- ,记住----

  许仙越发怒火如沸,正欲朝那几人聚气弹指,下方又是“轰”地一声狂震,底舱的霹雳火弹果然也爆炸了。4

  烈焰层叠喷舞,瞬间冲涌起**丈高,来人登时被撞得浑身起火,纷纷惨叫抛飞。

  他喉中一甜,也被那灼热的气浪掀得翻了几个筋斗,本能地指诀变换,混沌真炁八极流转,连续几记“火风鼎”、“风水涣”、“巽为风”,因势利导,随那着狂风、烈火冲天飞旋。

  几在同时,轰隆迭震,一道接一道的霹雳火炮穿过茫茫大雾,在空中、在海上接连炸开,四周忽红忽白,惨呼刺耳,到处都是爆炸飞舞的碎片,到处都是闪掠zhuiluo的人影。

  在这数以百计、威力狂猛的火炮面前,道门各派纵有通天之能,也被迫得捉襟见肘,应接不暇。

  反倒许仙悟出了“盘古**”后,见山为山,见水为水,又在沉睡中修行了几年混沌元炁,早已深谙“天人合一,顺势而为”之道。此时内外交感,借势随形,在炎风烈火与流石炮弹之间,上下左右地跌宕飞旋,不时聚气为刀,纵横扫荡,倒也有惊无险。

  当是时,又听张天师、温宝山、朱洞元等人的声音惊雷般在耳边齐齐炸响:“三山五岳,塔高百尺,水火不攻,通天万绝!”四周剑光闪耀,咒声如潮。

  刹那间,头顶狂风怒舞,突然出现了一座银光灿灿的“宝塔”剑阵,滚滚飞旋着朝海上冲去。霹雳火弹、箭矢、飞石撞击在这“百尺剑塔”的周沿,无不炸碎震飞。

  许仙心中大凛,“百尺剑塔”又称“通天卍绝阵”,相传唐朝时,由李芝仪、张宿、顾鲸仙等道门九大绝顶高手合力所创,大破魔门五帝十祖,被称为“天下第一阵”。

  此阵由道门九大门派的剑士组成,从上往下望去,有如“卍”形光轮,侧面则如飞旋的百尺高塔,无坚不摧,所向披靡。最可怕的是阵中有阵,变幻无穷,就算有人冲入这“宝塔阵”中,也势必遭受九九八十一种剑阵的轮番猛攻。三百年来,唯一从这剑阵下逃生的,只有当年威震四海的魔门第一高手楚狂歌。

  这些年,道门各派勾心斗角,分崩离析,就连当初围攻林灵素时,也未能祭出此阵;到了今日生死关头,终于齐心协力,将这无敌剑阵重现于北海。

  只听“轰轰”狂震,惊涛炸涌,借着漫天闪耀的红光,隐约可见那座“百尺剑塔”飞旋着冲入海面,掀卷起十几丈高的巨浪,连环撞击在远处的一艘大船上。偌大的战舰顿时应声碎裂,层层崩塌。

  “百尺剑塔”旋转着碾过左舷后,立即又飓风似贴着海面飞起,冲向了另外一艘船舰,将它右舷彻底摧毁,而后搅碎了三根桅杆与艉楼,继续狂飙似的撞向下一艘战舰。

  从炮火声分辨,迷雾海上至少围着二十艘战舰,每一艘都配备了三十几门火炮,极为高阔雄固。然而在“百尺剑塔”这般摧枯拉朽的倾轧下,竟无不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那座银光闪耀的“高塔”在浓雾中若隐若现,所向披靡,不过片刻工夫,便已撞毁了将近一半的船舰。炮火声越来越稀落,海面上到处都是惊呼惨叫,此起彼伏。

  狂风刮来,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眼见那“百尺剑塔”飞旋着朝这冲来,越来越近,许仙心底的惊惧反倒被渐渐攀升的悲怒盖过了。在这“剑塔”阵中,除了害死他父母、累得他家破人亡的程仲甫,还有成百上千、落井下石的道门败类!这些贪婪可鄙、道貌岸然的奸贼,为了“炼天石图”无所不用其极,却偏偏还要装出慷慨正义的模样,和他们相比,魔门这些无恶不作的凶徒,反倒显得真实可爱得多了!

  想起父亲,想起真姨娘,泪水更倏然模糊了视线。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今日若临阵退缩,又怎对得起许家上上下下数百条冤魂?若连这些狗贼的剑阵也破除不了,又谈何掀翻赵宋,报仇雪恨!

  怒火填膺,杀机酥麻麻地沿着心喉直冲头顶,终于如岩浆般喷薄炸散开来,蓦地纵声大喝:“程仲甫,给我滚出来!”左手在下方跌宕的浮板上一拍,冲天飞起,朝“百尺剑塔”迎面扑去。

  狂风凛冽,惊涛炸涌,转瞬之间,那座百尺高的银光“宝塔”已冲到他身侧,只听“咻咻”激响,剑阵外沿突然交错飞旋着冲出数十柄长剑。

  许仙怒火填膺,非但不闪避,反而旋身而上,大喝道:“挡我者死!”右臂真气应激鼓舞,“嘭”地化为一道绚丽无比的气剑,狂飙般劈入剑阵。

  “轰!”

  霓光气浪冲天炸涌,那几十道剑光顿时如银蛇乱窜,四散震飞。

  后方那姹紫嫣红的浓雾中,倏然闪过十几个青衣道人惊怖骇异的脸,还不等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护体气罩已被许仙霓光夺目的气剑应声劈碎,惨叫着凌空抛飞,鲜血激射。

  上方响起一片惊呼,显然都被他这一剑的狂猛气势所震住了,就连许仙心中亦是一凛,想不到自己这一记普普通通的“长虹贯日”,竟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威力!心潮激荡,忍不住纵声长啸。

  忽听左后方“哧哧”锐响,传来一声森冷的叱喝:“何方妖孽,竟敢盗用我‘青城半尺铁’的剑术!”剑阵如飓风狂转,寒气透背,又有数十人握剑朝他后心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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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八章 破阵

  许仙一凛,只觉飓风狂转,寒气透背,那三十六道剑气又排成“山”字阵形,从斜后方朝自己疾刺而至,喝道:“来得正好”拧身飞舞,气剑如霓光暴涨,贴着那“山”字阵的空隙朝里劈去。

  岂料他身形方动,剑阵突然又化作了“由”字形,“嘭”地一声剧震,光浪炸涌,气剑虽然劈穿了“由”字阵的第一层阻挡,却被第二层剑阵死死抵住,撞得他右臂酥麻如痹。

  接着炫光刺目,剑阵又变作了“丑”字形,朝外飞旋怒甩。“咻咻”激响,许仙脸额、右臂、左腿、后背均被剑气劈裂,鲜血激『射』,锥心彻骨。若不是他反应极快,立即旋身冲出十几丈外,只怕已被瞬间刺穿成筛子了。

  还不等稳住呼吸,“百尺剑塔”又已飞旋着朝他后背呼啸碾来,首当其冲的,仍是方才那三十六剑的“山”形剑阵,寒气透背,激得他后颈上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

  他心念一动,那剑阵轮转变换,忽而合为“丰”字形,忽而散为“品”字阵,赫然正是“半尺铁剑门”的“三星一阵”能领此剑阵的,就算不是许冠蝉、程仲甫,也是与他们并称“半尺铁五仙”中的某一位。

  冤家路窄,怒火登时直贯头顶,杀机大作,蓦地反转体内的阴阳二,陀螺般翻身冲向剑阵。天人交感,空中突然亮起数十道闪电,如银蛇『乱』窜,照得雾海俱紫。

  他从小听程仲甫讲演青城剑法的种种玄妙,知道“三星一阵”最难对付的,便是它随机莫测的分合变化。但无论如何变化,都是围绕着中轴运转的。要想一举破其剑阵,就必须针尖对麦芒,拼死一搏

  雾气弥合,三团银光连着狂风扑面而至,他双手合握,纵声长啸,漫天闪电陡然劈入他的身体,化作两道炫光,滚滚飞旋着破臂冲出,与中央那团银光撞了个正着。

  “轰”   

  那团银光猛地一扭,仿佛被他的螺旋气剑绞成了太极形状,接着突然反向狂转,登时将两侧的银光撞得四炸迸散。数十个握剑的道士惨叫着腾空飞出,碎剑离心抛甩。

  许仙悟创“盘古**”后,将五行真气逆炼为了“阴阳二”,这一式“阴阳气旋斩”看似简单,却融合了“阴阳五雷**”,又将原本该由双人合璧的“两仪电剑”化归一身,可谓无坚不摧,霸烈无比。

  然而“百尺剑塔”最为恐怖之处,就在于它轮转如飞,势不可挡,外沿的任何一个剑阵告破,立即就有其他剑阵连番补上。许仙这一剑虽然击溃了“三星一阵”,却抵不住连续攻来的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剑阵。

  他连续合握扫挡,纸鸢般趔趄飞退,被那泰山压顶似的汹汹剑浪震得双臂酥麻,透不过气来。挡到第六个轮转的剑阵时,终于“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一头撞入海中。

  “嘭”“嘭”“嘭”上方惊涛炸涌,银光『乱』舞,“百尺剑塔”倾斜着劈入海面三丈有余,道道剑气擦着他的身沿纵横扫过。

  好在他这回早有所备,方一入水,立即螺旋急转,借着剑阵的狂猛撞击力破空冲去。

  大雾茫茫,一人一“塔”,贴着海面陀螺似的飞旋疾舞,忽上忽下,卷起滚滚巨浪,就像一小一大两团龙卷风激啸着肆虐海上,不时碰撞出刺眼的光芒

  胡三书领着花神谷八女踏浪冲起,**地跃上了一艘魔门战船。21船上众人正挤在船舷边,朝着许仙伸头远眺,惊呼不绝,竟无人看她们一眼。

  众人虽不知许仙究竟是何方神圣,但见这瘸腿小子挺身而出,凭一己之力与“百尺剑塔”周旋如此之久,都不由自主地为他捏了一把汗,又是惊佩又是忐忑。尤其见他再次吸聚漫天闪电,化为炫目无比的气剑时,更是爆起一片惊哗。

  有人失声道:“阴阳五雷**这小子怎么会阴阳五雷**?难道……难道他是帝尊陛下?”这几年来,林灵素葬身青龙之腹的谣言早已传遍天下,此时于此重见“五雷电剑”,众人心中震撼可想而知。

  “不错”胡三书夺过号角,灵猿似的攀上桅杆,嘶声大吼道,“神门的兄弟们,你们眼前这人就是帝尊陛下你们是要跟着他,一起于死这帮小『妇』养的牛鼻子,还是躲在这里做缩头乌龟?”

  众人一愣,全都寂静了下来,过了片刻,才听梦耶尖声叫道:“于死这帮小『妇』养的牛鼻子”花神谷众女也跟着七嘴八舌地高声大叫。

  魔门群雄埋伏在此,就是要与道门各派决一死战,只是被“百尺剑塔”的威力所镇,一时凶焰大馁,此刻听说这孤身激斗“天下第一阵”的瘸腿少年竟然就是魔帝本尊,无不热血沸腾,狂呼四起。虽有些老成持重的,对此依旧将信将疑,但生死一线,只要能鼓舞士气,也就姑且听之任之了。

  霎时间,杀声震天,战鼓如雷,剩余的十一艘船舰纷纷调转方向,朝着“百尺剑塔”鼓帆冲来。

  许仙原已被那滚滚飞旋的剑阵压得招架不迭,险象环生,听着四面八方传来“帝尊”、“帝尊”的呐喊声,精神大振。心中忽然一动,闪过一个极为疯狂的念头。此举虽然凶险之极,但要想击溃“百尺剑塔”,也只有兵行险招,出奇制胜了   

  当下驭风掠向最近的一艘战船,高声喝道:“船上的兄弟们听好了将炮口对准我,一齐开炮”

  众人哄然,只道听错了,又听他连喝数遍,才犹疑着调转炮口,却迟迟不敢点燃引线。眼见“百尺剑塔”追碾着他极速飞旋,越来越近,终于有人大着胆子喊了一声:“开炮”

  “轰”“轰”“轰”“轰”

  红光吞吐,火炮齐鸣,二十几道耀眼的红芒穿过浓雾,以雷霆万钧之势呼啸着朝他撞来。

  许仙深吸一口气,反转飞旋,天人交感。空中划过数百道狰狞的蓝紫闪电,如火树银花般劈入他的头顶,“呼”周身鼓起一大团刺目的炫光,如涡轮怒转,直冲双臂。

  那二十几枚已冲至他后心的霹雳炮弹,顿时变向急旋,环绕着他双臂滚滚飞舞的气剑,激啸着冲向“百尺剑塔”。

  “轰”剑阵外沿顿时被得银光『乱』舞,掀炸出万千道霓光火浪,转速也随之微微一滞。对于许仙来说,这转瞬即逝的停顿便已足够了。

  他大喝着变换指诀,一记“火雷噬嗑”,气剑螺旋爆舞,趁势如狂飙般层层破入那掀起的外沿剑阵。炽光骤白,“轰轰”狂震,数百柄长剑碎炸冲天,惨叫迭起。

  他呼吸一窒,剧痛如割,仿佛突然卷入了一个尖刃『乱』舞的漩涡之中,接着眼前一亮,狂风巨浪扑面而来。刹那之间,他便已陀螺似的穿透“百尺剑塔”,从另一侧破空冲出。

  众人又惊又喜,欢呼如沸,花神谷八女更不住地尖叫雀跃,不敢相信他竟然一剑洞穿了这坚不可摧的“天下第一阵”“帝尊”、“帝尊”的呐喊声有如『潮』涌,响彻天海。

  许仙吐了一口长气,大风刮来,遍体冷汗涔涔,暗呼侥幸。眼见那滚滚飞旋的“剑塔”缺了一角,阵型已自溃『乱』,不容细想,立刻又翻身冲起,“阴阳气旋斩”纵横劈扫,啸吼着朝那缺口处雷霆猛攻。

  胡三书激动得脸『色』涨红,纵声大喝道:“兄弟们,帝尊在此,何足为惧一起于翻这帮小『妇』养的牛鼻子,开炮”

  众人呐喊高歌,调整炮口,接连猛烈开火。一道又一道赤丽的红光划过『迷』雾茫茫的天海,缤纷撞击在那滚滚飞旋的“剑塔”上,激溅起团团炽光。

  剑阵缺口已崩,转速大为失衡,在这霹雳火炮与“阴阳气旋斩”的交迭猛攻下,终于逐渐土崩瓦解。几十个青城“两仪派”的道士抵受不住,率先驭剑飞逃。继而数千道剑光冲天四『射』,如银蛇夭矫。

  许仙此时已杀红了眼,岂能容仇雠从眼皮底下溜走?喝道:“程仲甫,你在哪里?滚出来给我滚出来”驭风急冲,气剑大开大合,转眼又劈死了十几人,然而大雾茫茫,一时间又哪能辨出谁来?

  号角长吹,众人欢呼不绝,纷纷冲天跃起,四处追杀。凝风四望,到处都是人影,更不知该向何处追寻了。

  正自悲怒,右侧突然传来一声娇叱:“妖孽受死”剑光怒舞,瞬间便已刺到他的颈边。

  许仙本能地翻身飞旋,气剑狂飙似的朝来人扫去。“轰”地一声剧震,右臂酥麻如臂,险些趔趄跌入海里,心中大凛,此人是谁?真气竟如此强猛

  那人亦惊咦一声,朝后飞退了数尺。绚光炸涌,映照在他的身上,白衣翩翩,肌肤胜雪,反握长剑,蹙眉凝视着许仙,明眸如融冰春水,清冷而又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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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九章 玉蟾

  绚光炸涌,映照在那人身上,白衣翩翩,肌肤胜雪,反握长剑,蹙眉凝视着许仙,明眸如融冰春水,清冷而又神秘。

  “白姐姐”许仙当胸如被重锤猛击,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白衣人虽然头戴素纱通天冠,身着白袍,一身男装打扮,但那眉眼、神情,分明就是白素贞

  当日扬子江上,亲睹她被明心的金钵打得魂飞魄散,喷血沉江,只道从此阴阳永隔,再无相见之期,岂知竟会在这北海迷雾中重逢短短几年,真真恍如隔世了。

  但那“白素贞”却似认不出他是谁,“唰唰”几剑朝他当心刺来,许仙猝不及防,右肩登时被剑气劈中,险些直坠海里,急道:“白姐姐,是我呀你不记得我了么?”

  白衣人双颊蓦地一阵晕红,叱道:“妖孽休得胡言”剑气纵横呼啸,锐不可挡。他越是辩白,白衣人越是羞恼厌恨,沉着脸,急风暴雨般地汹汹猛攻

  许仙被杀得趔趄飞退,满腔狂喜渐转惊疑。眼前这白衣人剑术高绝,见所未见,真气更是绵柔磅礴,深不可测。修为之高,竟似比李少微、王文卿等人更胜半筹

  难道此人当真不是白素贞?否则为何认不出自己?又何以能在短短几年间修成如此神功?但“她”眼波盈盈,冷若冰霜,就连蹙眉的羞恼神色也和白素贞如出一辙……普天之下,又岂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念头一分,“嗤嗤”激响,护体气罩登时被那白衣人的剑气刺穿,心中大骇,本能地回旋急转,一掌撞开剑气,冲天飞起。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胸口、眉心齐齐一痛,鲜血激射。

  单论真气,他未必输给这白衣人,奈何双腿残疾,所会的剑招又极为贫乏,与这等级别的高手对战,唯有全力以赴,发挥出“无脉之身”与“混沌元”的威力,方能勉强一较长短。此时心猿意马,又哪能抵挡得住?转眼间,又被剑气划了几道伤口,险象环生。

  白衣人更不给他片刻喘息之机,飞旋穿掠,剑气四面八方地攻来,越来越迅急,越来越凌厉,似是必欲将他置于死地。

  许仙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是了难道这帮牛鼻子知道了我的身份,故意让此人乔化作白姐姐,扰乱我的心神?”又惊又怒。

  空中大雾弥合,杀声震天,到处都是交错闪烁的人影。他心念急转,大喝着抓住几个道士,接连甩向那白衣人,趁他左右闪躲开时,聚气挥舞“阴阳气旋斩”,全力反攻。

  “嘭嘭”连震,绚光四炸,他双臂酥麻如痹,虎口迸裂,白衣人亦被他硬生生劈得飞退出数丈远。奈何经历了这连番激斗,大大小小受了十几处伤,真气难以为继,每对一剑,浑身上下都似乎要颠散开来了。

  忽听几人娇叱道:“帝尊,我们来帮你”香风鼓舞,冲来八道人影,剑光轮转飞舞,将那白衣人重重挡住,赫然正是花神谷八女。她们每个人的修为虽然平平无奇,但合在一起,剑阵倒也颇具威力。

  许仙松了口气,正欲凝神感应雷霆之力,应激真,“叮叮”几声脆响,八女长剑齐齐脱手,惊叫着凌空跌退。眼前炫光怒舞,白衣人人剑合一,又已飞旋着当心刺来。

  许仙心中一凛,翻身右旋,体内真气冲入双臂,分化为两道气剑,左“剑”轰然撞开他的剑尖,右“剑”顺势凌空劈向他的颈背。

  岂料白衣人应变更快,转向急旋,剑尖陀螺般荡开他左右双臂,瞬间便已刺到胸前。

  许仙寒毛尽乍,本能地合掌猛击,“嘭”地一声,硬生生将那长剑夹住,胸口一凉,剑气依旧闪电般刺入寸许。白衣人明眸中闪过惊异之色,似是没想到他的真气竟如此强猛。

  相隔数尺,四目相对,许仙忽然想起当初在那峨眉山洞内,白素贞握剑抵住自己的额头的情景,就连那羞恼恨怒的神情也毫无二致。心中刺痛,泪水登时模糊了视线,扬眉笑道:“娘子,几年不见,你谋杀亲夫的习惯何时方能改上一改?”

  白衣人双颊霞涌,冷冷道:“死到临头,还敢油嘴滑舌”手腕一翻,转身反向急旋。此时稍一松手,必死无疑,许仙唯有强忍掌心剧痛,死死夹住剑锋,跟着他一起忽左忽右地凌空飞转。

  又听那“八妹”叫道:“各位姐姐,这小子被帝尊夹得脱不了身啦,看我们怎么将他扎成刺猬”花神谷八女接住长剑,又一齐娇喝着重新冲来。

  白衣人眉尖轻蹙,环绕着许仙飘然飞旋,衣裳如莲花鼓舞,脚尖扫处,八女登时又尖叫着一一抛飞。

  许仙双掌绞痛难忍,眼看再难支撑,暗想:“与其束手待毙,倒不如和她拼个同归于尽”奋起神力,大喝着将剑尖向右移了寸许,猛地松开手,一掌朝她拍去。

  “哧”地一声,剑锋穿过他的右胸直没剑柄,他的右掌亦闪电般拍到了白衣人的心口。

  幽香扑鼻,触手温软滑腻。就在那电光石火间,心底忽然又闪过一个念头:“倘若她真是白姐姐呢?难道我真要将她一掌打死?”胸中剧痛,呼吸、心跳仿佛瞬间顿止了。

  蓦地纵声狂吼,手掌不由自主地朝右一分,硬生生贴着那白衣人的胸脯拍了出去。

  “轰”气浪在空中姹紫嫣红地炸散开来,辉映着“她”清丽脱俗的容光,辉映着“她”惊愕迷惑的双眸。

  他忽然想起了成都廊桥上的黄昏,想起了她映照着霞光的笑颜,想起那一刻自己多么想将她紧紧抱住,叫夜色不来,让韶光永存……

  北斗十万年而一新,日月百亿年而殆尽。昨日之我非我,今日之我是谁?他是谁?“她”又是谁?那对倚立在廊桥霞光中、引来无数惊羡目光的璧人,是否已经湮没于时光的长河里,不见倒影,不留半点涟漪?

  在那层层爆裂般的绞痛中,这些念头只如流星一闪即逝,然后眼前一黑,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小色鬼,你做什么”

  “你这胆大妄为、狡狯无赖的小色鬼,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事么?”

  “死到临头,还敢油嘴滑舌”

  “第一,我是女儿之身,不是大丈夫;第二,我答应不伤你毫厘,可没答应不杀你。”

  “你我素昧平生,为何要舍命救我?”

  “人分好人坏人,难道你不分好坏,全都要救么?中毒的如果不是我,是别的什么人,你也一样拼死相救吗?”

  “我叫白素贞,不是女,,也不是什么仙子,,你记住啦。”

  迷迷糊糊间,仿佛有无数容颜闪掠眼前,无数声音萦绕耳际。仿佛看见无数个她时哭时笑,时嗔时喜,交叠如粼粼闪动的大河,一浪接着一浪,将他淹没卷溺……

  他仿佛看见她咬着唇躺在洞里,胸脯起伏,恨恨地瞪着自己;看见她握剑抵住他的眉心,嗔怒中带着难言的娇媚;看见溪水里的倒影,她软绵绵地伏在自己的肩头,发丝飞舞,脸红如醉……

  仿佛看见她站在漆黑的山谷里,双眸里倒映着万盏“佛灯”,就像泻入了灼灼银河;看见她拢着发鬓,转过头嫣然一笑,夕阳与晚霞全都失去了颜色;看见她弓着身,被金钵寸寸拔起,尖叫着化作了光芒闪耀的白蛇……

  白姐姐白姐姐

  他五味交集,悲喜填膺,张着嘴,想要大声呐喊,却仿佛被山岳压身,发不出半点声响。然后胸口突然又感到了如烧似绞的剧痛,疼得他全身收紧,大叫一声,终于睁开了眼睛。

  蓝天如海,白云如浪花翻涌,雪鸥一只接一只地急速掠过,欢鸣着旋转回翔。她俯身凝视着他,发丝飞舞,脸庞被霞光辉映,金光灿灿,美得如此不真实,就像是刚才的梦境,就像是投映在这片澄净碧海中的倒影,仿佛他吐一口气,就会立即吹皱无形。

  “白姐姐……”他泪水夺眶,方甫启唇,她却突然站起身,蹙眉道:“我说过了,我不是你的‘白姐姐,,再胡言乱语,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剑尖寒光闪动,重又抵住他的心口。

  许仙一震,这才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切。转眸望去,自己正蜷躺在海边的悬崖上,浑身被绳筋捆绑,难以动弹。左侧是一片斜陡的山崖,冰雪厚积;右侧几丈开外,则是连绵数里的峭壁,下方惊涛拍岸,掀起冲天白沫。也不知到了哪里。

  他身上血迹浸染,右胸的伤口已被布帛裹住了,似乎涂抹了止血的膏药,冰凉沁心,又夹杂着阵阵烧灼的剧痛,稍一牵扯,立即疼得双眼金星乱舞,透不过气。心中反倒一松,哈哈笑道:“你若真要杀我,又何必救我?白姐姐,你定是忘了我是谁,却又觉得似曾相识,不忍心下手,是也不是?”

  白衣人脸上微微一红,双眸中闪过愠怒之色,冷冷道:“放心,我记性好得很,杀师之仇,更是片刻也不敢忘记。留你性命,只是让你生不如死。”

  “杀师之仇?”许仙心中大奇,正想问她是谁的徒弟,远处忽然传来几个女子的叫声:“白玉蟾,白玉蟾,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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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章 传剑

  白衣人脸色微变,伸手疾点,封住了许仙的哑穴,将他收入一个香囊,挂在腰间。

  许仙心道:“原来你叫白玉蟾。”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阵阵幽芬,更确定必是女子无疑,但对于她是否白素贞倒有些吃不准了。两人长相虽然绝似,体香却颇为不同,一个如空谷幽兰,清旷怡人,一个如雪地寒梅,冷艳勾魄。

  透过那香囊的孔隙朝外望去,只见几个白衣人驭风飞来,转眼就到了山崖上方,赫然竟是那七个“慈航静斋”的尼姑

  却听白玉蟾道:“二师姐,各位师姐,你们好。”许仙心中一凛:“敢情你竟是慈航静斋门下”她称那“素心”为“二师姐”,自然也是慧真师太的弟子了。那么她所说的“杀师之仇”,又是何意?

  正觉不妙,又听素心冷笑一声,道:“不敢当。”环顾四周,道:“师父呢?为何她老人家的玉剑,的竟会到了你手里?”

  白玉蟾声音一颤,道:“师父她……师父她老人家死啦”许仙虽已猜到,听得此言,仍不免大吃一惊。慧真修为冠绝佛门,天下又有谁能杀得了她?这白玉蟾又为何将自己认定为凶手?

  群尼脸色齐变,素心喝道:“你胡说什么师父刚修成‘梵骨金身,,怎会好端端地圆寂?”

  白玉蟾摇了摇头,哽咽道:“师父不是圆寂,是被……是被那贼人林灵素设计所害”听得“林灵素”三字,群尼无不哗然,许仙更是如坠深渊,冷汗瞬间沁满全身。

  自己假冒成魔帝,大战“百尺剑塔”,目击者何止千数,难怪白玉蟾一出手便必欲置他于死地但按照烈云狂所说,林灵素双眼俱盲,只能与真气尽失的楚青红一起藏身于北海荒岛,躲避仇家追缉,又怎能杀得了慧真师太?

  素心显然也有所怀疑,冷冷道:“我听说那魔头重伤不愈,几年来只能在北海各岛东躲西藏,又有什么本事害得了师父?”环视周围,扬眉道:“大师姐呢?就算师父真的遇难,你只是她老人家派外亲传的半个弟子,为何不将‘漱玉剑,授予大师姐,反倒给了你?”

  白玉蟾道:“我们中了那魔头调虎离山的连环计,大师姐和四师姐、五师姐全都失散了,我和师父又误入埋伏,受蛊毒所侵,寡不敌众,所以……所以……”顿了片刻,泪珠忍不住还是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低声道:“师父重伤难支,不得已之下,才将毕生真元全都传了给我,又让我接掌此剑……”

  群尼脸色又是一变,一个矮小的尼姑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师父临终授命,让你接任掌门了?”

  白玉蟾双颊涨得彤红,摇头道:“我一个外人,何德何能,岂敢妄居掌门之位?只是情势所逼,暂时代掌此剑而已。如今既已和你们重逢,此剑自然就当交还各位师姐了。”解下腰间那柄长剑,递与素心。

  素心却不伸手来接,冷冷道:“玉剑,乃我慈航静斋‘掌门之剑,,一旦接掌,只有圆寂之时才能传与他人,岂容你这般儿戏?”顿了顿,森然道:“此事关系重大,恕我不能听你一面之词。等我们查验之后,若你所说属实,自当唯你马首是瞻;但若是有人居心不良,勾结外贼,妄图骗据掌门之位……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啦。”

  白玉蟾听她言下之意,竟是在怀疑自己,不由得耳根烧烫,泪水盈凝,颤声道:“二师姐,你……”

  正不知该如何辩解,忽听一个浑厚悦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各位师太,害死令师的贼人确是那魔头林灵素,慧真大师圆寂前确实也将掌门之位传给了白公子,在下与萨真人亲眼所见,可以为证。”

  又听一人遥遥应道:“那魔头当初为了盗取‘白虎皮图,,陷害恩师,放走青龙,搅得天下大乱,就算他化作灰,萨某也绝不会认错。可惜我与茅上师迟到了一步,未能助白公子擒住那魔头,又让他从眼皮底下逃走了。”

  那声音颇为熟悉,许仙凝神远眺,心里“咯噔”一跳,又惊又怒。

  来人身着紫色道袍,头戴玉冠,满脸络腮胡子,英武挺拔,赫然竟是王文卿座下大弟子萨守坚这厮深狡隐忍,两面三刀,嘴里没有半句真话,原以为已留在了蓬莱结界里,想不到竟也随着他们一起逃出来了。

  与他并肩飞来的,是一个头戴方巾的儒雅男子,青衣飘飘,颇为眼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两人身后跟随着百余位皂衣道士与缁衣僧尼,混在一起,瞧来颇为古怪。

  群尼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之心,听得两人之言,无不哗然低呼,几个年纪稍小的更失声哭了起来。

  唯有素心强忍住泪水,双眸中闪过一丝悲怒厌恨之色,冷冷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白莲社,茅上师。十八年前阁下便已答应离开南海,永不回返,为何又自食其言?”

  那青衣男子摇了摇头,道:“素心师太,你误会啦,在下并非在南海遇见慧真大师的。只因听说道佛各派齐心携手,共赴北海剿灭魔门妖类,而领头之人又是旧时恩师,茅某心甚向往,才领着敝社弟子前来助战的。可惜造化弄人,师恩未报,反倒眼睁睁看着她死于那魔头之手……”眼圈泛红,叹了口气,倒似真的颇为伤心。

  茅子元许仙突然想起此人的姓名了。

  当日在峨眉山的“白莲寺”中,这厮曾以“大师兄”的身份护送刘员外下山,修为之高,就连林灵素也对其忌惮三分。从他与素心的这番对话来看,似乎也曾是“慈航静斋”门下,不知何以又转投峨眉“白莲寺”,如今又自己创立了“白莲社”?

  这厮外貌儒雅,风度翩翩,但既与“白莲寺”的淫僧们蛇鼠一窝,也必不是什么好货。或许正因如此,才会被慧真师太逐出师门,也才会这般不受素心等人待见。

  念头未已,东南方又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如此说来,方才独斗‘百尺剑塔,的魔头,当真是那逆贼林灵素了?若早知他托体重生,害死慧真大师,张某又岂能容他逃脱”来人脸如冠玉,青须垂胸,清俊如神仙,正是被御封为“正应先生”的张守真张天师。

  他领着一群龙虎道士从海上驭剑飞来,和茅子元、萨守坚等人先后跃落在山前。接着,远处空中呼声迭起,剑光闪动,似有更多的人正朝此处汇聚而来

  许仙大凛,此处想必是道佛各派的联络点,白玉蟾将他带到这里,目的不言而喻。想到自己假冒林灵素,非但没能带来半点好处,反倒搅入这趟浑水,当了别人的替死鬼,不由满嘴发苦,又觉懊怒又觉滑稽,直想放声大笑。

  好在他经脉尽断,右胸又遭重创,白玉蟾显是将他看作了垂死之人,不加防范,捆缚周身的绳筋也只是寻常之物,只要毕集真气便可轻易挣断。当下凝神运转真气,只待白玉蟾将他从香囊中倾倒在众人面前,立即奋起全力,和道佛各派拼个鱼死网破。

  然而白玉蟾似乎并没将他立即交出的打算,蹙着眉尖,怔怔地凝视着“漱玉剑”,仿佛化作了一尊玉人,对周遭一切视若不见。

  人影闪掠,青城各派的道士、峨眉众僧也都一一飞来了。转眼间,悬崖边的狭长地带上便冲落了上千人。群雄刚经历了“迷雾海”的惊天血战,死里逃生,士气低落,此时又听说“龙头”慧真师太遇伏惨死,越发惊怒沮丧,有的交头接耳,有的恨恨唾骂。

  忽听张天师高声道:“慧真大师慈悲为怀,德高望重,此次被我道佛各派共推为‘龙头,,仍力排众议,一心要感化群魔,救彼等于孽海,想不到如此菩萨心肠,竟反遭此毒手今日我等若再不齐心协力,斩尽妖魔,又怎能彰显轮回报应,善恶因果”

  说到最后一句时,一掌猛击在身旁的巨石上,顿时碎如齑粉。众人热血沸腾,纷纷轰然应和。一个尖细的声音高叫道:“天师所言极是不用霹雳手段,不显菩萨心肠。我们愿唯天师马首是瞻,齐心携手,斩尽妖魔!”

  此言一出,周围反倒突然安静下来了。

  有人淡淡道:“张天师,你也说了,要当‘龙头,,最为紧要的便是‘德高望重,四字。慧真大师尸骨未寒,你们就这么急着自抬花轿,自吹自唱,有些不太妥当吧?”那人青衣玉簪,道袍上画着九宫八卦图,正是青城山“九宫剑派”的掌门易水寒。

  张天师脸色微变,众龙虎道士更是勃然大怒,喝叫道:“姓易的,你阴阳怪气地什么意思?”“操你奶奶的,难道天师配不上‘德高望重,四字,你姓易的反倒配得上么?”

  易水寒翻着白眼,冷笑不答。青城山各派与龙虎山积怨深深,听见他们爆了粗口,岂能退让?当下汹汹如沸地反唇相讥,骂成一片。一时间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互相砍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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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一章 龙头

  青城山各派与龙虎山积怨深深,听见他们爆了粗口,岂能退让?当下汹汹如沸地反唇相讥,骂成一片。刹那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茅子元双手合十,朗声道:“阿弥陀佛魔门妖人阴狡刁滑,每一步都必有所图。他们害死慧真大师,只怕就是为了让我们内斗不休。”众人被他这佛门“狮子吼”一震,无不气血翻涌。

  许仙心中一凛,这厮真气果然强猛无比,难怪就连林灵素当年也忌他三分。又听他道:“行军打战最忌讳的八个字,便是龙无首,、‘临阵变帅,。大家尽弃前嫌,齐心协力,来到这至为凶险的北海极地,就是为了斩灭妖魔,还天下以清宁。若此时内讧乱了阵脚,别说围攻‘不夜城,了,就连活着回到大宋,只怕也不容易。”

  众人想起先前的“迷雾海之战”,心有戚戚,喧哗声渐渐转小。却听有人哈哈一笑,道:“茅上师何时变得如此精通兵法了?莫非出行之前,早就预算到慧真大师将遇不测,所以不念佛经念兵书,就等着此刻统领三军,取而代之?佩服,佩服。”

  许仙听见那声音,登时怒从心起。说话之人青衣羽冠,背负双剑,白净的脸上挂着冷冰冰的笑容,正是当年曾与他在船上激斗过的的青城“天罡剑”白璧。这厮贪婪刻薄,说的话也如他的剑法般尖厉阴狠。

  茅子元也不生气,轻描淡写地道:“万法归宗,能通佛经者,何况兵书?倒是白掌门这心术,真真厉害得紧了,能从己心推及人心,叫在下魔障之念无从藏匿。惭愧,惭愧。”

  众龙虎道士哄然而笑,白璧脸色微变,正欲反唇相讥,身旁一个颀长清瘦的青衣道士将他拽住,笑了笑,道:“茅上师辞锋凌厉,天下闻名,今日若是说禅论道,杜吹花自当奉你为第一。但要做统领群雄、斩妖除魔的‘龙头,,凭的却是‘德望,二字。但就佛门而论,金山寺苦慧大师、峨眉明远长老、白云禅院宗惠大师、天台的大石长老今日都在此,每一位都德高望重,不见得就在茅上师之下吧?”

  茅子元微笑道:“杜掌门误会了。以在下微薄之德能,岂敢与诸位前辈相较短长?我说了,行军打战最忌讳‘临阵变帅,。今日道佛各派里,能人何止百数?大敌当前,要想即刻重推出一个让众人心服口服的‘龙头,,只怕也不是件易事,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一切照旧便是。”

  众人俱是一怔,白璧冷笑道:“慧真师太已经圆寂,敢问如何‘一切照旧,?难不成要扶乩,问请她的魂魄不成?”

  茅子元摇头道:“慧真大师众望所归,不只是由于她个人的德能,更因百余年来,慈航静斋引领佛门,天下归心。如今她虽已圆寂,慈航静斋犹在,自当由新任掌门接掌‘龙头,之位……”

  双眸灼灼地望向白玉蟾,朗声道:“慧真大师圆寂前,在下与萨真人亲眼见她将心剑,传与她的这位弟子——白玉蟾白公子。既然慧真大师对他如此倚信,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随他剑锋所指,继续斩灭妖魔?”

  四周登时哗声大作,白玉蟾“啊”地一声低呼,双颊潮红,似是想不到他竟会突出此言。许仙亦大感意外,念头飞转,这厮推选白玉蟾究竟有何目的?

  易水寒眯起双眼上下打量,似是觉得白玉蟾极为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冷笑一声,道:“素心师太,慈航静斋的掌门不是代代为尼么,何时成了男人?一介浊世须眉,带着一群出家女尼,嘿嘿,妙,妙得很。”

  听他言下似乎另有所指,群尼无不脸色飞红,又羞又怒,素心师太眉梢一扬,正欲说话,忽听一个轻柔的声音淡淡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观音菩萨亦男亦女,自在无形,为何慈航静斋的掌门就非得是女人?”

  群尼大喜,纷纷叫道:“大师姐”循声望去,一个年约四十的白衣女尼驭风飞掠,飘然落在白玉蟾身前,微微一笑,道:“白师弟,师父的事我已经全知道啦。累你受委屈了。”

  白玉蟾眼圈一红,泪水险些又夺眶涌出,捧起“漱心剑”,低声道:“大师姐,你回来就好啦师父将此剑传于我,只是当时情势所逼。大师姐既安然无恙,自当由你掌管……”

  那尼姑摇了摇头,将剑柄递还她手中,道:“佛性不分南北,岂分男女?你既入我门,便是我慈航弟子,不管你出身为何,众生平等。”顿了顿,秋波环顾群尼,淡淡道:“师父慧眼如炬,绝不会看错人。她既将此剑交给白师弟,便说明他定可引领慈航,不负所托。各位师妹以为如何?”

  群尼不敢再有异议,纷纷稽首行礼。

  许仙心想:“此人想必就是慧真师太的大弟子素莲了。”他曾听程仲甫说起慈航静斋的一些掌故,隐约记得这个名字。听说她剑术无双,不在其师之下,只因淡泊无争,行事极为低调,名气倒不如其他弟子来得响亮。此时见她温婉淡雅,却自有威仪,行事也颇为果决明断,不由肃然起敬。

  又听萨守坚道:“素莲师太所言极是。茅山可以奉道姑为碧霞元君,为何慈航静斋就不能立男派弟子为掌门?这位白玉蟾能得慧真大师如此青睐,必有过人之能,贫道愿率神霄派弟子,听从白掌门令旗所向。”

  茅子元也微笑着上前一步,朝白玉蟾行礼道:“白莲社八百居士,愿唯慈航静斋白掌门马首是瞻。”

  眼见两大新兴的道、佛门派率先奉认“龙头”,众人不由一阵骚动。一个高高瘦瘦的青袍道人昂然而出,淡淡道:“萨掌门说得不错,我茅山即能奉碧霞元君为掌门,慈航静斋自然也能奉男派弟子为掌门。茅上师说得也不错,我们既已奉慧真师太为‘龙头,,自当由她传人接任。但贫道只有一件事情不明白,还望白玉蟾白掌门指教。”

  那人身穿五色云霞帔,长眉入鬓,细眼似醒非醒,似闭非闭,正是茅山派的辅教宗师朱洞元。

  许仙心中一动,忽然想起那秀丽温柔的李秋晴。她投入茅山门下,数年未见,不知近况如何?凝神扫望朱洞元身后的那群茅山道士,个个头戴七星黑冠,斜背长剑,衣角上绣着北斗图纹,乍一望去,就连高矮胖瘦仿佛都无分别,看不清她是否列身其中。

  白玉蟾望了素莲师太一眼,见她朝自己颔首示意,方道:“朱真人请说。

  朱洞元道:“既然林灵素伏击慧真大师时,白掌门就在旁侧,想必将那魔头认得一清二楚了?”见她点了点头,又道:“先前‘迷雾海,上,那瘸腿小子自称为林灵素,导引天雷,借着火炮,破了‘百尺剑塔,……白掌门与他面对面地生死激战,想必不会认错了?敢问,他是否真的就是那魔头?”

  白玉蟾犹疑了片刻,沉吟道:“他和那日刺杀师父的魔头长得虽然不象,但……真气雄浑奇诡,能以一己之力使出‘阴阳五雷**,,击破‘天下第一剑阵,,又能得魔门妖类如此拥护,除了林灵素,实在想不出别人。”

  众人想起先前所见,心下无不一凛,颇以为然。

  朱洞元面无表情,淡淡道:“那就奇怪了。既然他真是林灵素,为何刺杀尊师时,独独放过了你?先前明明已一剑刺到你的心口,又为何突然转向,再次饶了你一命?”

  四周哄然,白玉蟾忍不住低头朝腰间的香囊瞥去,脸颊一片酡红,摇头道:“我不知道。”

  霞光映照在她的脸靥上,金光灿灿,眼波迷惘如醉。许仙呼吸一窒,仿佛被人突然扼住了咽喉,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难以形容的剧痛,暗想:“就算你真不是白姐姐,就算让我重来一次,我也下不了手”

  念头未已,朱洞元双眸突然精光爆放,利电般朝他扫来,冷冷道:“既然白掌门不知道,不如请出香囊里的这位‘帝尊,来亲自回答吧。”指尖疾弹,“嗤”地一声,白玉蟾腰间的香囊系带应声断裂。

  许仙心中一沉,还不等回过神,已经连着香囊撞落在地,骨碌碌地翻身滚了出来。

  众人错愕地瞪着他,面面相觑,鸦雀无声。时间仿佛陡然凝固住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有人轻“咦”了一声,失声叫道:“魔头操他奶奶的,是那魔头”周围登时如炸开锅似的,哄然如沸。

  张天师、许冠蝉等人脸色齐变,喝道:“布阵”剑光闪动,人影飞掠,大小十几个剑阵交错飞舞,刹那间将他与白玉蟾团团围在中央。“咻咻”激响,冰地雪屑飞溅,他的衣裳更被剑气划得一片褴褛,身上沁出数十点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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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二章 绝境

  “咻咻”激响,冰地雪屑飞溅,他的衣裳更被剑气划得一片褴褛,身上沁出数十点血痕。

  许仙大凛,想不到那朱洞元的念力竟如此了得,隔着这神器也能查探出自己的来历。所幸被他大破“百尺剑塔”的神威所镇,众人虽俱极愤怒,却也不敢贸然上攻。

  群尼又惊又怒,素心冷冷道:“白师弟,你既已擒住了这魔头,为何藏在‘空色囊,里,却不说出来?”白玉蟾酡红的双颊瞬时变得惨白如雪,嘴唇颤动,待要回答,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璧哈哈一笑,道:“这还用问吗?若不勾结魔头,害死慧真大师,你的这位白师弟能当上‘慈航静斋,的掌门么?若不假借激战,将这魔头装入‘空色囊,里,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救走么?嘿嘿,一个是魔门‘天帝,,一个是道佛‘龙头,,联起手来,果然是遮天蔽日、神鬼不知。”

  众人登时又是一阵哗然,七嘴八舌地愤愤叫道:“操他奶奶的,有人里应外合,难怪这魔头能破得了‘百尺剑塔,”“是了,方才在我们‘三星一阵,边上的,就是‘慈航剑阵,,我就觉着奇怪,为何那魔头侥幸撞开剑阵后,各位师太不立即轮转补位……原来如此”

  慈航静斋众弟子的脸色也全都变了,一个年轻尼姑又急又怒,颤声喝道:“你们胡说什么”长剑“叮”地破鞘而出,闪电似的朝那几个阴阳怪气的道士飞去,却被素莲伸手一把夹住。

  那“铁剑门”的道士越发得理不饶人,叫道:“臭贼尼,光天化日之下便想杀人灭口?好啊,有种就将我们全都杀光了,且看你有没有这本事”周围附应如潮,汹汹叱骂,俨然都将群尼视作了许仙的同伙。

  许仙反倒镇定下来了。他对道佛各派厌憎入骨,若是往常,自是盼他们内斗得越激烈越好,但此刻眼见白玉蟾泪水盈凝,百口莫辩,不由又是怜惜又是愤怒,暗想:“今日左右不过一死。就算粉身碎骨,也绝不让这帮心怀鬼胎的秃驴贼道毁她清白”杀机大炽,暗自运集真气,脸上却笑嘻嘻地仿佛满不在乎。

  素莲瞥了他一眼,双眸闪过古怪的神色,蹙眉不语,似是也起了疑心。群尼更是恨恨地瞪着他与白玉蟾,羞愤难忍。

  白玉蟾耳颊如烧,蓦一咬牙,拔剑抵住许仙的胸口,道:“我没杀他,只是觉得他与害死师父的‘魔帝,似有不同,其中或有蹊跷。为了查清来龙去脉,才将他收入囊里,带回好好盘问。既然诸位不信,我立刻杀了他便是”便欲挺剑刺下,但不知为何,四目相对,心中一阵莫名的悸动,指尖颤抖,依旧怎么也下不了手。

  许仙悲喜交迭,深吸了口气,哈哈大笑道:“白掌门,他们逼你杀了我,才叫‘杀人灭口,。如果我猜得不错,假冒寡人、刺杀令师的凶手就藏在这些人之中”

  白玉蟾一怔,想不到他被封住了哑穴,竟仍能开口说话,而且中气还如此之足。

  四周哄然,有人啐了一口,骂道:“放你奶奶的屁你当我等向佛修道之人,像你们这些妖魔般卑鄙无耻、敢做不敢当么?”

  许仙笑道:“好臭,好臭。我奶奶怎么把你给放到这儿来了?”故意提高声音,道:“白掌门,那凶手引开素莲师太等人,杀死慧真大师,却独独留下你的性命,自是为了将你陷于眼下这不义之境,引得道佛各派内讧不休,群龙无首。凶手既能乔化成寡人,自然也能乔化成其他人,混在这里,挑唆生事。我若是你,就仔细听听四周,谁起哄得越是大声,就越加可疑。”

  他原本只是故作惊人之语,拖延时间,以便运气挣断绳筋;说到此处,却灵光霍闪,忽想:“是了,林灵素双眼俱盲,与青帝藏身孤岛,那凶手冒充他,显然是借此逼迫那魔头现身。普天之下,又有谁对林灵素这般知根知底、恨之入骨;又有谁修为之高,足以杀死慧真;易起容来,如此惟妙惟肖?”

  眼前突然闪过一双勾魂摄魄的眼波,与那艳光四射的盈盈笑脸,心中剧震,浑身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李师师

  难道这妖女当日并未葬身在火山之底?她处心积虑,究竟只是想要栽赃胞兄,还是另有所图?想起那对菌人族姐弟“芥子须弥”所说,更是一凛。混沌皮图李师师必是得知藏于“吉塔火山”的“混沌皮图”落到了林灵素的手中,又寻他不着,所以才用这毒计迫其现身。

  当下一不做二不休,纵声大笑道:“李师师,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再鬼鬼祟祟地不敢见人啦你冒充寡人,杀死慧真大师,不过是因为我们手上有两件你梦寐以求的东西,一件是沌皮图,,一件是‘玄武骨图,……”

  众人轰然大哗,“李师师”这三字倒还罢了,“混沌皮图”与“玄武骨图”直如两块巨石,瞬间掀起惊天巨浪。

  慈航静斋众弟子倏然变色,就连一直沉静如古井的素莲也“啊”地失声低吟,神情颇为古怪。

  许仙心中一紧,难道自己信口胡诌,竟然歪打正着?念头飞转,哈哈大笑道:“沌皮图,属土,土克水,故而藏于北海‘吉塔山,,封镇玄武;‘玄武骨图,属水,水克火,故而藏于南海慈航静斋,封镇朱雀。你好不容易盗得了‘青龙皮图,与‘白虎皮图,,找到北海,却被寡人先行一步,取走了‘混沌皮图,,心里想必不甘得很。急怒之下,才使出了这‘李代桃僵、引蛇出洞,的诡计,害死慧真,嫁祸于我,是也不是?”

  素心再也按耐不住,叱道:“胡说八道白玉蟾,你还不快杀了这魔头,为师父报仇”

  白玉蟾一凛,不由自主地将长剑往下刺去,却听“叮”地一声,虎口酥麻,剑锋刚扎入许仙胸口,便被素莲弹来的气箭震歪开来。

  素莲摇了摇头,淡淡道:“是非因果,尚未水落石出,此刻杀了他,岂不落人口实?又如何还师父公道,令天下人信服?”

  许仙笑嘻嘻地道:“师太放心,我敢打赌在场的各位没有一个舍得杀死我。那张沌皮图,我背得滚瓜烂熟后,就随手丢入了‘吉塔山,岩浆之中。寡人若是死了,炼天石图,五行缺一,就再也拼不起来了,诸位今后又上哪儿找那登天的‘云门,?”

  众人喧哗如沸,又惊又疑又怒。

  朱洞元淡淡道:“阁下多虑了。就算现在我们将你大卸八块,凭着张天师的‘摄魂咒,、温真人的役鬼符,、青城派的绅鼎,,以及我茅山的‘九老仙都君玉印,,要想封住你的魂魄,还原出沌皮图,,也不是什么难事。倘若不信,阁下不妨一试。”

  许仙扬眉大笑道:“好啊,寡人经脉俱断,又被捆得严严实实,已经是炉子里的鸭子锅里的鱼,朱真人既有这等把握,也只管上来一试好了。”

  朱洞元见他如此有恃无恐,眉头微皱,反倒起了几丝狐疑。凝神感应,他体内真气凌乱,奇经八脉果然俱已震断;浑身伤口遍布,右胸的剑创更直贯身体,鲜血仍在不断渗出……就算能苟延残喘,也已形如一介废人了。

  正欲应答,一个茅山道士抢身而出,高声道:“杀鸡焉用牛刀师父,这魔头只剩下半条命了,让徒儿用f魔印,来对付他便是。我就不信炼不了他的魂魄,问不出真话来”

  那道士虎背猿臂,浓眉大眼,正是他座下二弟子“雷震子”于琛。年近不惑,性情却依旧急躁暴烈,骠勇无畏,所幸真气强猛,剑法又颇得“上清正道派”真传,倒也从未遇险。

  当下点了点头,道:“小心那魔头的‘盗丹**,,手掌不可碰他‘丹田,、‘玄窍,,压他氵泥丸宫,。”

  于琛凛然应诺,大步走到许仙身边,瞪了白玉蟾一眼。白玉蟾收住缭乱的心绪,朝后退了几步,眼见他运掌聚气,缓缓朝许仙头顶压去,心里不由自主地突突剧跳,也不知在担心这道士,还是紧张那魔头。

  于琛毕集真气,右手碧光闪耀,春雷般大喝一声,猛地覆住了许仙头顶,口唇翕动,念念有词。

  许仙浑身剧颤,天灵盖上“嗤嗤”激响,白烟直冒,笑嘻嘻的脸庞簌簌抖动,合着那凄厉的笑声,更觉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众人屏息凝神,鸦雀无声,心全如吊桶般七上八下,既希望“雷震子”将这魔头打得元神脱体、生不如死,又担心他就此攫取其魂魄,尽得“混沌皮图”的奥秘。

  正各怀鬼胎,忽见于琛一震,张大嘴,双眼露出惊怖骇异的神色,接着只听“格啦啦”一阵脆响,他的右臂突然麻花似的扭了起来,雪白的断骨接连破肤刺出,浑身筛糠似的剧烈颤抖,碧光乱舞,接连不断地涌入许仙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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