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仙侠玄幻] 云海仙踪【作者:树下野狐】(12月27日更新至“第270章 无敌”)

0
  第二百三十三章 无脉

  只听“格啦啦”一阵脆响,于琛的右臂突然麻花似的扭了起来,雪白的断骨接连破肤刺出,浑身筛糠似的剧烈颤抖,碧光乱舞,接连不断地涌入许仙头中。

  “盗丹大法”众人心猛地往下一沉,又惊又骇。

  魔门的“盗丹大法”要么用手掌直接攫取他人真元;要么利用丹田产生的气旋,将外来真气吸入体内……像许仙这般以头顶“泥丸宫”吸卷他人真气的,可谓见所未见

  朱洞元眼见不妙,立即急冲挥剑,将于琛右臂齐肩斩落,鲜血激喷。“雷震子”这才发出凄厉的狂吼,凌空震飞出六七丈外,抱着断肩,发疯似的遍地打滚。

  朱洞元封住他的经脉,急念口诀,剑尖挑起一张黄符,“嗤”地抵住他的肩膀,黑烟四溢,焦臭扑鼻。于琛登时大叫一声,晕了过去。朱洞元毫不停顿,左手凌空弹指,“噗噗”连声,继续封点了许仙周身要穴,接着剑光如电,朝他心口疾刺而下。

  白玉蟾心中猛地一紧,他这一剑,是必欲置许仙于死地了脑海中突然闪过万千纷乱的画面,仿佛听见无数个声音潮水般重叠在一起,喊道:“白姐姐

  白姐姐”意乱情迷,只听“叮”地一声脆响,肘臂酸麻,手中长剑竟鬼使神差地撞在朱洞元的剑锋上。

  两人齐齐一震,朝后各退了半步。众人哄然大哗,想不到白玉蟾竟会公然出手相救,更想不到他真气之强,竟一至于斯。

  朱洞元惊怒交迸,冷冷道:“白掌门心口不一,不知意欲何为?”

  白玉蟾这才醒觉自己做了什么,“啊”地一声,急忙收回长剑,摇头道:“我……”望着许仙那彩虹似的灼灼双眸,更是双颊烧烫,耳边仿佛又听见万千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一声声叫得她心乱如麻。

  许仙见她神情恍惚,显然是依稀记起自己了,悲喜填膺,热血全都涌上了头顶,纵声大笑道:“朱真人,她只是想明白杀害慧真大师的凶手并非寡人罢啦。倒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嘴上号称要为慧真师太报仇,心底里却盘算着沌皮图,……这才叫‘心口不一,意欲何为,”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突然“嘭”地震碎绳筋,一掌朝朱洞元拍去。(wWW.sUImEng.cOM)

  朱洞元大骇,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经脉俱断、又被自己点住了浑身要穴,竟仍能如破茧飞龙,雷霆猛攻仓促间,只能回身一掌与他对个正着。

  “轰”气浪如七彩虹霓,冲天炸涌。

  两人身形猛地一顿,衣裳鼓舞如球。朱洞元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苦苦强撑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凌空掀飞出十几丈远,撞得冰锥尽碎。

  许仙强咽下喉中狂涌的腥甜,哈哈狂笑道:“什么‘上清神君,,原来不过如此”借势翻身疾旋,直冲蓝天,

  众人目瞪口呆,怎么也不敢相信天下竟有人能以经脉俱断的残躯,使出如此狂猛绝伦的真气

  张天师、温宝山、素莲等二十余名顶尖高手瞧出其中关窍,更是脸色齐变,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无脉之身”

  欲炼真气,必修经脉。十二正经也罢、奇经八脉也好,都像是江河的河道,真气只有依循经脉,才能如江河汇海般汇入丹田,再循环周身。经脉一旦断毁,江河必然崩决于涸。自古以来,修炼的法门千千万万,唯有这条是颠簸不破的法则。

  但凡事总有例外。

  这个“例外”就是上古时的第一武学奇才、青帝灵威仰所创的“无脉之身

  相传灵威仰被黑帝、黄帝、木神、土神等七名神级高手围攻,经脉俱毁,半人半鬼地囚禁于黄泉之下,却悟创出了旷古绝今的“无脉之身”与“种神大法”,可以将元神寄于任何人身体,无需经脉,也能恣意运转狂暴无比的真气,威震四海,天下无敌。

  难道这魔头就是从那张“混沌皮图”学到了青帝的两大绝学?一念及此,惊愕、恐惧、恼恨、狂喜、羡慕……如潮席卷,全都化作了炽烈的贪念,涌上众人心头。

  眼见许仙衣袂猎猎,转眼就掠出了百余丈远,张天师更不迟疑,喝道:“妖孽,哪里走”冲天飞起。温宝山、萨守坚、茅子元、许冠蝉、杜吹花等人也纷纷率众疾追。

  白玉蟾如梦初醒,又听素莲师太传音道:“各位师妹,此人关系到师父遇害的真相,更关乎本门失盗的‘玄武骨图,,绝不可落入其他人之手。”心中一凛,与群尼齐声应诺,驭风飞掠。

  许仙虽然趁着朱洞元不备,一掌将他打成重伤,但自己亦被震得伤口尽裂,剧痛难忍。此时咬着牙关,方飞出三百余丈,已有些气息不继。

  道佛各派遮天蔽日地围追而来,张天师、温宝山来势最快,一左一右已冲到他身后十余丈处。正欲感应雷霆,强聚真气,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却听海上呜鸣不绝,数百道水柱接连冲天喷起。

  许仙低头俯瞰,茫茫冰洋水浪分涌,数以百计的鲸鱼、鲨群正朝南溯游,心念一动,大喝着合握双手,奋起真气,又是一记螺旋怒舞的“阴阳气旋斩”朝张天师迎面劈去。

  张天师避也不避,道袍共青须飞舞,冠玉似的脸庞突然闪耀起紫红的光芒,玲珑如透,“轰”地一声巨响,长剑已挟卷着六丈余长的赤光,彗星般撞上了他的螺旋气剑。

  许仙眼前一黑,双臂酥麻如痹,五脏六腑仿佛全都震碎了,却兀自忍痛大笑:“这就是龙虎山的‘太一神兵,么?我看也不过浪得虚名”借势陀螺转向,闪电似的朝海面俯冲。

  身形方动,右后方“哧哧”几声锐风轻响,激得他颈背寒毛尽竖。心中大凛,知道是温宝山的“惊神指”破空射来了,不敢有丝毫大意,内外交感,接连变幻“阴阳指诀”,回臂横扫。

  “嘭嘭”连声,惊涛炸舞,水浪卷入他的螺旋气剑,势不可挡地撞飞那几道纵横射来的“灵宝气箭”,迫得温宝山凌空飞退。

  岂料“惊神指”之凌厉仍超他的预估,右肩、左腿一痛,竟仍有两道气箭穿透水浪,贯体而过。虽已是强弩之末,仍疼得他泪水交涌,真气险些涣散。

  继而银光乱舞,“咻咻”之声激响不绝,道门各派的剑阵也已前赴后继地攻到了。他借势随形,螺旋疾舞,奋力撞飞四面八方暴雨而至的长剑,深吸了一口气,直冲海面。

  “哗”巨浪喷涌,他急坠而下,四周乱剑穿梭,就像是万千道交错闪烁的白线。挡避不及,身上又有几处被刺中,血丝洇散。

  北边那灰蓝色的海里,千百只鲸鲨正浩浩荡荡地朝此处游来,嗅见血腥味儿,那些鲨鱼登时发了疯似的极速逼近。转眼间,便有数十条鲨鱼被那纵横的剑雨刺穿、划破,血雾弥散。

  原本的清澈的海水很快变得一片浑浊。鲨群彻底陷入了嗜血的疯狂,不顾一切地相互撕咬,凶暴攻击,也不分对象是同类、鲸鱼,还是那些从天而降的道佛群雄。

  许仙凝神扫探,隐约瞥见几个道士被鲨群撕成了碎片,心下大快。正想朝海上游去,两条鲨鱼张开血盆大口,争先恐后地朝他扑来。

  他在水中飞旋乱扫,气剑搅动起滚滚涡流,连续撞击在那两条鲨鱼身上,冒起紫红的血雾,顷刻间便被周围的鲨鱼撕扯成了雪白的骨架。

  然而如此一来,行踪也随之泄露。那些道士瞥见他的气剑,纷纷围冲而至。他只得憋着气连杀数人,重新下潜。背后突然感到一阵森森寒气,本能地翻身回转,气剑横扫。

  眼角瞥处,见来人白衣飘舞,清丽的脸容若隐若现,心中一凛,白姐姐急忙硬生生将气剑收了回来。眉心一凉,额头顿时被她的剑尖抵住。惊惧转瞬即逝,朝她粲然一笑。

  白玉蟾一呆,脸颊晕红泛起,将长剑往后撤了半尺,咬唇冷冷地瞪着他,眼中闪过古怪的神情,突然又是一怔,挺剑疾刺而出。

  许仙心中一沉,想不到她竟会真的出手,剑气却朝外偏了两寸,贴着他的太阳穴冲掠而过。

  “呜”几在同时,身后传来雷鸣般的巨响,震得他浑身一颤,周围涡流飞旋,登时将他和白玉蟾双双卷入其中,朝着后方那深不可测的黑洞极速zhuiluo

  原来一只蓝鲸不堪鲨群围攻,狂乱中冲到许仙后方,被白玉蟾剑气刺中,更加狂怒难遏,张开巨口,将他们连同海流、鱼虾、尸块……一起吞了进去。

  许仙不及多想,一把抓住白玉蟾的手腕,她甩手想要挣脱,却被那滚滚涡流抛得飞旋乱舞,难以使力。接着眼前一黑,鲸鱼的嘴巴业已闭拢。水流陡降,两人身下一空,齐齐zhuiluo在柔软的鲸舌上。

  惊魂未定,呜鸣如雷,海流又如天河之水滔滔冲泄,登时将他们冲了起来,朝那鲸鱼的喉道飞旋滚落。

TOP

0
  第二百三十七章 鲸歌

  许仙伏身疾掠而出,一把拽起那龟甲书简,朝外冲去。

  身形方动,眼前寒光疾闪,白玉蟾的剑尖亦已如银河奔泻,朝他汹汹攻至。好在殷纣此时已如癫似狂,除了白玉蟾,什么也不管不顾了,怒吼着抡舞铜人,杀得她重又翻身飞退。

  许仙手掌连拍,趁机“之”字形地左右折掠,冲出了十几丈远。耳边呜吼四起,心中一凛,忍不住转头望去,却见黑暗中绿光点点,数以百计的僵鬼正从周围的腔道涌出,潮水般围向白玉蟾。

  她翩然疾旋,光浪层叠炸舞,一边要抵挡殷纣的狂猛攻势,一边还要撞飞扑咬而来的僵鬼,左支右绌,很快便险象环生。

  许仙念头飞转,此时若不逃之夭夭,只怕再无脱身之机了;但若撇下白玉蟾,她必被咬成僵鬼,乃至碎尸万段不管她体内所附的是谁的元神,这具躯壳仍有极大可能是白素贞的真身,他又岂能坐视不管?

  略一犹豫,将那卷龟甲书简掖入怀里,折身回冲,右手气剑轰然鼓舞,大开大合,将迎面扑来的僵鬼劈得血肉横飞,高声叫道:“丈人你疯了么?她是你的亲生女儿……”

  “女儿?”殷纣碧眼怒火欲喷,发出悲愤凄厉的狂笑,“她若是我的女儿,又岂会劈开这‘阴阳金人棺,,害得自己母亲尸骨无存臭小子,你和这臭贼尼沆瀣一气,想要骗老子的‘玄武骨图,,全都去死吧”手中铜人光芒暴涨,忽然回旋横扫,“当”地猛撞在许仙的气剑上。

  许仙喉中一甜,半身酥麻如痹,心中却又惊又喜。惊的是,这铜人中藏的尸骨居然是殷纣的妻子,他将她封在其中,不知有何用意?喜的是,铜人里的这卷龟甲书简果然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玄武骨图”

  不及多想,凝神奋力反击。剑气吞吐,霓光迭爆,仗着雄浑无比的“混沌真气”,竟硬生生扛住了冥王那如泰山压顶般的疯狂连击。

  白玉蟾微微一怔,想不到他竟会冒死折回相救,低声道:“你攻他右侧与上盘,我攻他左边与下路。”剑光如水银泻地,连绵不绝,和他的刚猛无比的气剑形成了阴阳合璧之势。

  许仙精神大振,笑道:“娘子,咱们夫妻连心,其利断金”左右进退,攻守相生,迅速稳住了阵脚,将冥王与四周的僵鬼杀得连连飞退。

  殷纣虽然疯疯癫癫,应变却极迅疾。众僵鬼怪嚎着盘成了长蛇阵,以他为“蛇头”,双手各自抵住前者的后心,次第相连,将两人团团围在中央,蜿蜒绕走,不断地挤压围攻。

  “嘭嘭”连震,不时有僵鬼被剑光震飞,但立即又有其他尸鬼补上,犹如巨蟒层层收拢,又如铜墙铁壁密不透风。

  双剑合璧的根本乃是心意相通,许仙二人真气虽都极强,奈何彼此殊不了解,心存隔阂,无法真正做到心剑相合,浑然一体。在这些尸鬼前赴后继的疯狂围攻下,又渐被压制,一点点地朝角落里退去。

  殷纣却越斗越凶狂,纵声啸吼,黑衣鼓舞如球,白发、须眉竟似一根根竖了起来,手里的那半片金人结了层厚厚的坚冰,每一次挥击,有如雪落山崩,震得两人虎口迸裂,招架不迭。

  许仙大凛,这魔头的“冥王神功”脱胎于“盗丹**”,专吸人气血,盗取真元,此刻又得了众尸鬼输来的真气,威力更是倍增倍涨,无穷无竭。照这般激斗下去,他们就算不被围咬成僵鬼,也势必活活累死。

  忽听白玉蟾淡淡道:“**如圆,金轮常转;不生不灭,无始无终。佛道同从此理。”反手抓住他的左腕,背贴着背,剑势陡然一变,如白浪滔天,风起云涌,却始终划出一道道凌冽的轮弧。

  许仙被她气轮所带,陀螺似的凌空疾旋,心中一震,幡然领悟。两人的剑法、修为虽然大相径庭,难以娴熟配合,但佛法的“金轮”却与道的“太极”异曲同工。她与自己一阴一阳,如此背着背,螺旋飞转,正好可以形成“不生不灭、无始无终”的太极轮。

  “当”地一声剧震,殷纣的金人撞在两人的阴阳轮上,竟被硬生生削去了半截,他惊怒交迸,怪叫着翻身飞起,身后的尸鬼如长蛇乱舞,阵型大乱。

  许仙大喜,想不到这至为简单的阵法,竟有如此威力当下紧紧扣住她的左腕,继续如陀螺狂转,气剑扫舞。光轮飞处,惨嗥迭起,顷刻间便有数十个僵鬼被绞碎、撞飞。

  两人趁势穿透重围,朝外冲去。

  殷纣哇哇怪嚎,领着众尸鬼如飞龙似的迤逦尾追,几次方甫接近,不是被两人变向急旋,陡然拉大差距,就是被他们逆向飞转的轮撞得阵型大溃。

  偏偏此时,那巨鲸似是不堪忍受轮的连环猛撞,发出狂雷似的呜鸣,震得两人气血翻涌,光轮随之上下摇曳,忽快忽慢。殷纣立时又引着尸鬼追了上来,气浪叠爆,鬼哭狼嚎。

  许仙想起许府的食客所说,海上常能听见鲸鱼唱歌,而鲸鱼的“歌声”是由头顶喷气孔的气囊发出来的,灵光霍闪,立时有了脱身之计,大声道:“白姐姐,跟着声音走”

  扯下一幅衣袖,飞快地塞住自己与白玉蟾的双耳,拽着她螺旋变向,循声疾掠。鲸鸣声低沉悲郁,虽堵住耳朵,仍清晰可辨。

  如此忽左忽右,且战且逃,沿着那蜿蜒曲折的腔道冲掠了一会儿,鲸歌越来越响,在这狭小的空间轰鸣回荡,更觉震耳欲聋。两人只觉头痛欲裂,气血就像是沸腾的岩浆,随时都欲喷薄而出。

  “呼”前方气旋乱舞,两人身下一空,仿佛被飓风拔地卷起,冲入了炙热的深渊,四面八方炎风呼啸,刮得睁不开眼,透不过气。

  许仙心中惊怖之意一闪即逝,知道必已进入了这巨鲸的肺部。冥神静念,上方气流如旋,层层高上,想来就是鲸鱼的喷气孔了。当下抓紧白玉蟾,借势随形,顺着周围的涡流极速冲天飞旋。

  仿佛只过了短短一瞬,又仿佛过了漫漫几个时辰,就在他浑身烧灼,憋闷欲爆之际,忽听“轰”地一声巨响,寒风扑面,亮光刺得他睁不开眼,那股狂猛无比的气柱终于将他们高高地喷上了蓝天。

  鲸鱼呜鸣,炙热的气柱瞬间冷凝为水,大浪般一重重撞击在他们背上,将他们浇得浑身湿透,又往上推高了数十尺。

  许仙如释重负,睁开眼,天高海阔,碧空如洗,金黄的阳光映照着身侧白玉蟾那晕红的脸,灿灿生辉。心中喜悦无限,仰头纵声啸呼。

  白玉蟾也松了口气,见许仙贼眼溜溜,神色古怪地朝自己颈下瞥来,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衣裳湿透,玲珑尽呈其眼底,不由霞飞双颊,挥剑闪电似的抵住他的咽喉,淡淡道:“龟甲书简呢?交出来。”

  许仙心中一荡,虽知眼前这美貌躯壳未必就是白素贞,仍忍不住调笑道:“好姐姐,咱们既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你想要看,我拿给你就是,何必这般狠霸霸地谋杀亲夫?”

  白玉蟾眉尖一蹙,正待对这油嘴滑舌的小子薄施惩治,却听下方传来一阵阵惨烈的凄嚎。

  低头望去,数十具尸鬼被水浪高高喷起,发狂地扭动着,阳光所照处,腐肉青烟直冒,白骨寸寸碎裂,刹那间,就有大半化如齑粉,吹散无形。

  殷纣也已冲出了鲸鱼气孔,十指抓头,双脚凌空乱蹬,狂怒而痛苦地咆哮着,身上急剧溃烂,灼臭刺鼻。他为了修炼“冥王神功”,体内尽是寒血尸毒,最怕阳光,空有一身通天本领,半点也施展不出。

  白玉蟾双眸中闪过悲喜恨怒的复杂神情,低声叱道:“自作孽,不可活。”剑尖一偏,旋身俯冲,转而朝殷纣的头顶疾刺而下。

  忽听一人叫道:“小师妹,且慢动手”白衣如云,倏然穿掠到她面前。年约四十,眉目如画,赫然正是慈航静斋的大弟子静莲。

  “大师姐”白玉蟾微微一惊,急忙旋身收剑,左右顾望,却不见其他女尼踪影。

  静莲从袖中取出一个紫铜莲花,摇头道:“这妖孽盗走‘玄武骨图,,害死观照师祖,实乃我慈航静斋第一仇敌,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但‘玄武骨图,不止关系本门兴衰,更关乎天下苍生,若不从他口中问清下落,又怎对得起所有枉死的冤魂?”指尖轻弹,紫铜莲花徐徐打开,霞光飞旋,顿时将殷纣凌空拔起,厉吼着吸入其中。

  许仙心中突突直跳,不知何以,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阳光照在静莲的脸上,嘴角上翘,眼角眉梢浮现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一般。

  静莲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收起紫铜莲花,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柔声道:“小师妹,你口口声声为师父报仇,又为何始终不肯对这魔头下手?你想起些什么了,是不是?”

  许仙心中猛地一沉,恍然醒悟,失声道:“是你”

TOP

0
  第二百三十八章 慧真

  许仙心中猛地一沉,恍然醒悟,失声道:“是你……”她的眼神勾魂摄魄,艳光四射,除了大宋第一妖女李师师,又能是谁

  话音未落,“素莲”长袖卷舞,闪电似的地扫中白玉蟾的胸口,登时打得她鲜血直喷,翻身飞坠;几在同时,右手飞出一条姹紫嫣红的丝带,如霞云怒涌,层层叠叠地朝许仙兜头扑来。

  许仙挥掌震开丝带,旋身极速下冲。他双腿残疾,腾挪不便,凭借着一身绝学,虽足以对付道佛各派的一流高手,但要想与这女魔头在空中抗衡,却力有不逮。刹那间,左脚一紧,已被丝带缠住,接着右臂、右腿、腰腹……全被丝带紧紧捆缚,猛地悬吊在空中。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许官人,想不到你的命这么大,吉塔山的岩浆也烧不化。”“素莲”嫣然一笑,丝带抛卷,将他猛地朝上拽起。

  许仙又惊又怒,笑道:“彼此彼此。你还好好地活着,我又怎舍得死?”左手闪电似的拔出“龙牙刀”,正欲朝丝带划去,那丝带却如春藤绕树,沿着手臂极速飞旋,将他五花大绑似的勒得透不过气来。

  李师师格格笑道:“这‘紫霞绡,是‘慈航静斋,的宝物,‘南海鲛绡,与‘火蚕丝,交织而成,水火不侵,许官人还是省省力吧……”

  却听“咻”地破风锐响,原已朝下疾坠的白玉蟾突然凌空反冲,甩出“漱心剑”,瞬间便斩断了两股丝带,直取李师师咽喉。

  李师师猝不及防,只得仰身后翻,指尖飞弹,撞得那长剑冲天飞起。许仙呼吸大畅,趁势旋身震开“紫霞绡”,一把抓住白玉蟾的手,螺旋飞转,再度形成了无坚不摧的轮,朝那妖女急风暴雨似的连环猛攻。

  李师师“咦”了一声,翩然倒掠,笑道:“这是许官人自悟的‘两仪电剑,,还是‘慈航静斋,新创的‘并蒂莲,?观照老尼若知道自己的徒子徒孙和魔门男子双剑合璧,只怕要生生气活过来啦”

  她在轮的边锋间跌宕飞旋,有惊无险地闪避了片刻,突然挥剑劈出了一道刺目无比的“”形炫光。

  “当”许仙一凛,虎口酥麻剧痛,那道炫光竟不偏不倚地斩入了轮的“太极鱼线”,顿时将他与白玉蟾一分为二,硬生生震散开来。

  这些年来,他几乎与道、佛、魔各派的顶尖高手全都交过锋,真气雄浑如明心、张天师、王重阳、温宝山,磅礴莫测如林灵素、楚青红、萧抱珍、金兀术,抑或妖邪诡异如王文卿、李少微、蛇圣女……与眼前这女魔头相比,无不稍逊半筹。

  他聪慧绝顶,连得际遇,将各种绝学融会贯通,悟创出了旷古绝今的“盘古**”,又在那北海的亡灵之塔冥修了数载,天人合一,日月同化,自以为脱胎换骨,足可横扫天下,今日重遇李师师,才知道何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一腔雄心壮志登时如被冰水浇透。

  就在他惊怒沮丧的这一瞬间,李师师凌空飞踏九宫步,又接连劈出了两记奇诡无比的“”形弧光,震得他喉头腥甜狂涌,再也格挡不住,断线风筝似的横空坠落。

  “砰”肩膀重重地撞在巨鲸那山丘似的脊背上,百骸欲散,沿着湿滑的“陡坡”急速滚向海面。

  鲸鱼悲鸣,大浪喷涌,还不等他聚气稳住身形,眼前白影一晃,寒气森森,李师师已一手提着白玉蟾,一手握剑,笑吟吟地抵住了他的胸口,道:“许官人,我们无怨无仇,何苦争个鱼死网破?你将沌皮图,交出来,再告诉我林灵素的下落,我就把你的心上人还给你。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走你们的阳关道,岂不甚好?”

  许仙见她笃信自己的“盘古**”出自“混沌皮图”,心中登时大定,一边暗自运气,一边笑道:“好啊,你先把白掌门放了,咱们找一个僻静之处,我将沌皮图,上的心法、地图原原本本地画了给你。至于林灵素的下落么……你若去得晚了,他还在不在那里,我可就保证不了啦。”

  李师师格格笑道:“许官人答应得这般爽快,奴家反倒不敢信啦。”将白玉蟾放在鲸背上,春葱似的指尖夹起一只七彩斑斓的蚕虫,送到她唇边,柔声道:“这只虫子是我用一百零八种毒虫,在海极冰鼎,里足足养了三年,才养出的心玉壶蛊,。若有人不小心吞了它……许官人,你猜猜会是什么滋味?”

  白玉蟾浑身要穴被她封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蛊虫钻入自己的唇齿,沿着喉咙,麻麻痒痒地朝下爬去。浑身鸡皮疙瘩全都冒了起来,双颊酡红,又惊又怒。

  许仙想要喝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绚光闪烁,白玉蟾的胸喉突然变得冰雪般透明,可惜清晰地望见那只七彩蛊虫蠕动着钻入她的心脏。她“啊”地一声痛吟,眉尖紧蹙,冷汗涔涔涌出,脸色瞬时煞白如纸。

  李师师笑吟吟地道:“许官人,你有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内若交不出‘混沌皮图,与林灵素的所在,你的心上人就要魂销魄散,僵凝为冰了。”

  许仙大凛,正踌躇着是该聚气反攻,强行夺走白玉蟾,还是胡编一气,用假的混沌心诀哄骗这魔女,却听白玉蟾淡淡道:“妖女,你就是用这蛊虫控制素心,逼她出卖师父,戕害同门的,是不是?”

  李师师嫣然道:“白掌门果然冰雪玲珑,一点就通……”双眸突然闪过凌厉的精光,眉梢一挑,笑道:“慧真师太,原来是你我正奇怪堂堂‘慈航静斋,的掌门怎会死得这般轻巧,敢情你金蝉脱壳,将元神寄到了这丫头的体内。可惜呀可惜,就算你借尸还魂,也不过是无本之木、流水飘萍”

  许仙虽然已猜到白玉蟾体内必寄存着他人的元神,听说是慧真,仍不免吃了一惊。

  “修佛之人,岂畏生死;来去不过皮囊一具,又有何惜?”“白玉蟾”被那蛊虫噬心,眉头紧皱,已痛苦到极点,声音却仍平定如古井微波,“再说若不如此,又怎能查明内奸,诱你现身,救苍生于浩劫?”

  李师师忍不住格格大笑道:“慧真师太大慈悲、大智慧,奴家好生佩服。可惜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知又当如何救苍生于浩劫?”

  “白玉蟾”微微一笑,再不理会,闭上双眼,嘴唇翕动,似是在默默念经。只听“铿”地一声脆响,那只紫铜莲花突然从李师师袖中飞旋而出,炸散出万道霞光。

  霎时间狂风怒卷,当空形成了一个强猛无比的七彩漩涡,猛地将那妖女凭空拔起。

  许仙呼吸一紧,被绚光刺得睁不开眼,又惊又喜,没想到慧真大师重伤受制,居然还能驭使神器,反戈一击。

  这朵“天外飞莲”以八十一片陨星神铁炼制而成,是“慈航静斋”的三大镇门法宝之一。相传六百年前,南海凶兽横行,海盗肆虐,观音菩萨为了保佑苍生,将座下龙女转世人间,创建了“南海莲社”。龙女降世时,乘流星而落,步步莲花,短短七天内,就用这陨铁制成的神器镇伏了“辟水狻猊”等九大凶兽,威震天下。

  饶是李师师神功盖世,被这“天外飞莲”所罩,一时竟也挣脱不得,白衣猎猎,青丝倒舞,急速旋转着朝里吸去。

  就在许仙以为大功告成之际,“嘭嘭”连震,那妖女双袖流云般地顶住两侧花瓣,身子一顿,死死地抵在了半空。

  “白玉蟾”嘴唇翕动,一遍遍地默念着封印诀,脸色越来越白,李师师却似绷紧了绳线的纸鸢,跌宕摇曳,再不前进半分,笑吟吟地道:“慧真师太,你的元神已如风烛残灰,何苦白费周折?再耗片刻,小心连投胎的力气也没有啦”

  许仙又是惊恼又是失望,此时千钧一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顾不得多想,气剑破臂冲涌,大喝着朝李师师劈去,忽听慧真失声叫道:“许官人不可快回来……”

  话音未落,气剑已破入金莲那霓丽万端的光芒,“轰”地猛撞在李师师挥来的长袖上,气浪登时层叠爆涌,天海尽白。

  许仙眼前却陡然一黑,趔趄飞退,全身仿佛被震成了万千碎片。

  只听鲸鱼吃痛悲吼,李师师银铃似的笑声在耳边左右回荡:“多谢许官人助我一臂之力”上方忽然又亮起一道耀眼的太极鱼线,劈得那紫铜莲花反向急旋,霓光乱舞。

  “白玉蟾”再也支撑不住,“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软绵绵地从鲸鱼背上翻身滚落。许仙大凛,忍痛急冲而下,一把将她抱住。

  “白玉蟾”脸如金纸,眼神涣散,已全然没了光彩,蚊吟似的低声道:“许……许官人,快躲到……躲到莲花里去……”

  话音未落,又听“嘭”地一声剧震,一道人影怪叫着从那紫铜莲花炸散的绚光中冲了出来,狂飙似的一掌拍向他的头顶。

TOP

0
  第二百三十九章 佛魔

  只听“嘭”地一声剧震,一道人影从那紫铜莲花炸散的绚光冲了出来,怪叫着一掌拍向许仙头顶。

  冥王殷纣

  在许仙、李师师的气浪交撞下,慧真的念力再也控制不住“天外飞莲”,封印其内的殷纣趁势破冲而出。

  这一击猛如狂飙,毕集了那魔头一生的怨恨与愤怒,势不可挡,许仙鼻息一寒,浑身竟“噶喇喇”地结起一层厚厚的坚冰。心下大凛,奋起真气,就如同冰雪覆盖的皑皑火山陡然爆,猛地与他一掌对了个正着。

  “轰”

  碎冰迸飞,两人齐齐一震,衣裳鼓舞,双掌死死对抵,激撞起层层绚丽的光浪,照得脸色诡谲莫测。

  殷纣碧目闪烁着惊恼狂怒的神色,似是没想到这小居然能挡住自己如此雷霆猛击,毕集真气,一点一点地朝下压去。

  许仙手指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从外到里被冻成了冰人,但此时生死一线,稍有退让,必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只有咬牙苦苦强撑。眼角瞥处,见李师师笑吟吟地凝立着几丈开外,更是暗暗叫苦。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算自己能斗败冥王,最终还是逃不脱这妖女的魔掌

  却听慧真低声传音道:“许官人……你……你照着我的……我的指诀,跟着……我……我念‘莲花诀,。‘净土莲……界,万物……化生,不增不……灭,轮……回永恒……,”那紫铜莲花随之层叠怒放,悬在三人头顶,焕出姹紫嫣红的柔和光彩。

  殷纣修炼了几十年的“阴冥之身”,最怕阳光,曝露在这北海蓝天之下,原已遍体溃烂,剧痛难忍,被这莲花光华照耀,更是“嗤嗤”地冒起阵阵黑烟,焦臭扑鼻,疼得纵声狂吼。

  许仙精神一振,当下一边奋力抵挡冥王泰山压顶似的恐怖气浪,一边凝神默念那“莲花诀”。莲花光芒越来越盛,殷纣终于抵受不住,咆哮着将手掌往回一收,张口朝他颈上咬去。

  许仙趁势翻身飞旋,一掌将他撞开,拉着慧真冲向那朵灼灼怒放的莲花,念诀叱道:“天地无极,大小如意……”

  话音未落,莲花之央突然冲起万丈霞光,如涡流狂卷,将他们瞬间吸入其。“呼”地一声,光芒尽敛,还不等李师师、殷纣冲上前来,紫铜莲花已合为花苞,笔直地坠入那粼光万点的湛蓝冰洋。

  许仙只觉眼前一黑,狂风、海浪、轰鸣、绚光……全都消失了,抱着慧真悬浮在无边无际的虚空里,无所依傍。四周没有光,没有风,没有任何声响,只有永恒的寂静与黑暗。

  有一刹那,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只剩下魂魄漂游在这混沌无垠的宇宙里。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渐渐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周围也渐渐地透出光亮,影影绰绰,闪烁不定。

  慧真道:“许官人放心,这莲花是……是上古神器,水火不侵,李师师纵有……纵有再大的本事,也伤不了我们……”声音微弱,断断续续,身上更冷如寒冰。

  许仙一凛,抵住她的手掌,真气绵绵输入,想要将那“冰心玉壶蛊”从她心脏里逼出来,她摇了摇头,低声道:“太迟啦。只有用……用‘涅檗**,,融灭我的元神,才能……才能震死蛊虫,救回玉蟾。”

  黑暗,隐约能瞧见她的脸容,已由方才的惨白变成了奇异的桃红,焕出淡淡的七彩光晕。

  许仙心大震,“涅檗**”是佛门至为惨烈强猛的两伤法术,由当年金山寺的大悲和尚所创。相传大悲和尚酒肉无忌,洒脱不羁,被魔门妖人借机下蛊,将元神附到了他身上,搅得天下大乱。紧要关头,大悲和尚以“涅檗**”一举震碎妖人魂魄,自己的元神也跟着灰飞烟灭,肉身却数年不腐。

  但就算慧真愿以“涅檗**”和蛊虫同归于尽,又岂能保证保住白玉蟾的肉身,却不殃及她的元神?

  慧真似是知道他心里所思,微微一笑,道:“许官人,玉蟾的元神寄于‘漱心珠,内,存于玄窍之。我的‘涅檗**,伤不了她。只是……”顿了顿,双眸闪烁着凄伤酸楚的神色,淡淡道:“只是珠难免会被震裂,她封镇了几年的妖性也会随之觉醒。这几年我们的努力,恐怕全要付诸东流了。”

  许仙“啊”地一声,颤声道:“她……她真是白姐姐?”虽然早已笃信“白玉蟾”就是白素贞,但听慧真亲口道破,仍不免惊喜交迸。却不知为何慧真既知她是蛇妖,还要如此大费周折,封镇她的妖性,收作弟?

  念头未已,“嘭嘭”几声剧震,绚光如霓霞乱舞,视野忽然变得通透起来。隐隐可见四周波涛汹涌,李师师白衣猎猎地悬浮在上空,一剑接着一剑,连环劈斫在紧紧包拢的紫铜莲花上。

  饶是那莲花坚不可摧,在这魔女如此狂攻猛轰下,也不由裂纹飞迸,震耳欲聋。

  慧真置若罔闻,凝视着他,淡淡道:“许官人,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应当就是玉蟾所说的‘仁济堂,的少东家了?”

  听见“‘仁济堂,的少东家”这七字,许仙眼眶一热,泪水险些夺眶涌出,口却哈哈一笑,道:“师太认错人啦,我姓许,单名一个字。你说的那位‘仁济堂,的少东家,早已经死在了东海”

  慧真叹了声“阿弥陀佛”,摇头道:“莲花开且落,世间本无我。是贫尼着相了。不管你是许宣也罢,许仙也好,都请听我这垂死之人说几句话。”她身上焕的光彩越来越盛,声音也宏亮了不少,许仙却知这一切不过是回光返照,再过片刻,只怕就会魂销魄散了。

  慧真顿了顿,道:“许官人,你可知道为何我明知玉蟾是蛇妖,却仍收她为徒,又费几年之功炼化她的妖性,立为下一任掌门?”

  许仙心里对此也是老大的困惑,摇了摇头。

  又听她道:“那你可知道,为何我先前有许多机会,可以一举毙杀了你这魔门天帝,却始终未曾下手?”他心一动,难道这佛门第一美人也和李少微一样钟林灵素?旋即又觉不对,以她的眼力,若真迷魔帝,又怎会认不出真假?念头飞转,脱口道:“是了,葛仙人”

  慧真微微一笑,道:“许官人果然聪明绝顶。你猜得不错,我在海上救了玉蟾,收她为徒,便是因为她体内的那枚‘元婴金丹,……”双眸忽然闪过凄酸苦楚之色,低声道:“四十年啦,天意冥冥,竟让我以这种方式与他相见

  许仙大奇,难道她话的“他”竟是葛长庚?这两人一个被公认为道门第一修真,一个被誉为佛门第一高手,惺惺相惜倒不奇怪……但听她语气,竟似有着不为人知的仇秘史。

  慧真泪光滢然,一闪即逝,淡淡道:“葛仙人慧眼如炬,疾恶如仇,他既在临死之际,将毕生之功传与你们,又将林灵素交于你们托管,足见你们心底良善,可以倚赖。就算全天下人都将你们说为邪魔,我也决计不信。”

  许仙心底一颤,又是羞惭又是感激,一时间竟不敢正视那双清澈的眼睛。

  忽听李师师尖细的笑声从紫铜莲花外传了进来,忽左忽右,嗡嗡回荡:“许官人,这些名门正派个个道貌岸然,虚伪歹毒,你可别听这老尼姑花巧语。她虚假意,拿白娘作诱饵,不过是骗你交出到手的炼天石图,,自投罗网你这般聪明,应该能想明白谁是敌,谁是友,谁能助你倾灭大宋,杀尽仇雠,登上天下之巅”

  听到最后一句,他呼吸一紧,胸膺顿时又被仇恨的怒火汹汹填满。李师师尖利的笑声如楔般一字字劈入他的心底:“许官人,你我同仇敌忾,都对赵宋狗皇帝恨之入骨。只要彼此联手,我除了保你坐上衤丨天帝,之位,还可保你以济安太,的身份,登基金国皇帝。有了神门之助,又有大金百万雄师,你翻手为云覆手雨,何事不成?”

  他心里突突狂跳,热血如沸。不错普天之下,再也没有比这妖女更加适合的盟友了虽说她阴狡毒辣,指不定什么时候便反咬自己一口,但至少在倾覆赵宋之前,不用担心她突施暗算。再说,只要能报得大仇,就算当真死在她手里,又有何憾

  慧真听若不闻,淡淡道:“许官人,佛性不分南北,人也罢,妖也罢,皆可成正果。若心存邪念,人间便如鬼域;若胸怀慈悲,地狱亦成西天。西天地狱,不过在一念之间。”

  许仙一凛,有如当头浇了一盆雪水。

  慧真脸上霞光闪耀,凝视着他,仿佛穿透了他魂魄最深处,叹了口气,道:“世间佛魔,皆由心起。许官人,不管何时何地,面临何种选择,你扪心自问,便知当何去何从。”

TOP

0
  第二百四十章 歃血

  慧真叹了口气,道:“世间佛魔,皆由心起。***许官人,不管何时何地,面临何种选择,你扪心自问,便知当何去何从。”

  四周幻彩流舞,光怪6离。李师师尖利的笑声和慧真的低语掺揉交迭,潮水般冲涌而来,听得他心乱如麻。

  他反反复复地念着那句“世间佛魔,皆由心起”,五味交陈,脸上、颈上一阵**辣地烧烫;但一想到父母,想到许府上下所遭受的种种屈辱折磨,羞愧顿时又转为悲愤,忍不住冷笑一声:“世间若真有神佛,又岂会坐视苍生苦难而不顾?如此神佛,与邪魔又有什么不同?要之何用?”

  慧真合十道:“阿弥陀佛。所有业孽,尽出己身。佛不救人,只渡人自救。许官人,你聪明绝伦,颇有慧根,这番道理又岂会不懂?”

  许仙听了怒火更盛,哈哈笑道:“在下愚钝,还请师太赐教:我父母忠厚仁义,乐善好施,究竟造了什么业孽,才招来这满门抄斩的报应?靖康年间,千千万万的百姓又造了什么业孽,才有这家破人亡的命运?”

  慧真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凄楚的微笑,道:“草木何辜,何遭火焚?牛羊何辜,何受刀戮?世间祸福,看似风云不可测,却必有其因果。试想那迦叶佛时代的大修行者,也因误参因果,堕五百世野狐身,你我身处五行之内、轮回之中,又岂能看破?”

  许仙又是一凛,“野狐禅”的故事他小时就曾听过。

  据说唐朝时,百丈禅师上堂**,总见到一个陌生的老头在侧旁听,问他何人,他自称是燃灯佛祖时代的大修行者,住在山中,因为有人问他:“大修行的人还会落于因果吗?”他回答:“不落因果。”因此五百世沦为野狐之身

  老头说完自己的身世后,又以同样的问题请教百丈禅师,百丈禅师回答:“不昧因果。”老头大彻大悟,告辞道:“多谢赐教,今日可以解脱野狐之身了我住在山后,还请禅师以安葬亡僧的仪式烧送。”百丈禅师领众僧到山后,果然在岩石下现一只死去的狐狸。

  “不落因果”与“不昧因果”虽只差一个字,其义却相去万里。前者认为修行高的人可以脱因果,不受果报;后者却认为纵然是大修行者也不能例外,区别只在于他知道前因后果,坦然受之。

  许家上下几百条人命,全因林灵素而死,倘若不是他救小青在先,入蜀山求药在后,未必会有此惨祸。细算起来,也算是自己结下的因果。但一人做事一人当,真有果报,也当落在他一人身上,为何要殃及父母、无辜?如此“因果”,又让他如何“坦然受之”

  悲怒间,又听李师师格格笑道:“许官人,莫听她胡蛊惑,她这才是野狐禅呢佛祖说‘诸行无常,万法皆空,,既是如此,又何来的因果?漫天神佛视苍生为蝼蚁,任其生灭。这世界哪有什么轮回报应?从来都是成王败寇,弱肉强食”

  慧真淡淡道:“诸行无常,唯心净土;万法皆空,因果不空。古往今来,多少大智大慧的修行者,都因参不透因果,受不住本心,偏激入魔,万劫不复。许官人,一念觉即彼岸,一念迷即此岸,你这一脚,千万别踏空了。”

  她越是这般劝诫,许仙反倒越激起怒火与逆反之心,按住胸口的那卷龟甲书简,扬眉大笑道:“师太你放心。若论因果,此番大劫,全由林灵素而起;而林灵素之果,又全赖那炼天石图,与姓赵的狗皇帝之因。等我杀了那姓赵的狗皇帝,扫尽仇敌,自会毁去石图,彻底了结这段因果”

  慧真失望已极,摇了摇头,道:“‘世间万法,皆从内求;妖魔易斩,心魔难除,。这是家师当年临别之际,传给我的‘十六字真,,许官人,如今我也将它送与你。愿你斩灭心魔,终成正果。”

  说完闭上双眼,口唇翕动,默默地诵念咒诀,再不与他语。霎时间霓光四射,浑身上下焕出层层彩晕,宛如玛瑙翡翠,温润通透。

  许仙呼吸一窒,如被狂浪猛推,后背紧紧地贴在紫铜花瓣上。继而如陷漩涡,随着那莲花极飞转,又听“轰”地一声巨响,周身炙痛滚烫,那朵紫铜莲花仿佛突然燃烧起来了,冲起万丈红光。

  他心里一沉:“不好,这臭贼尼要与我同归于尽”念头未已,飓风怒卷,火浪狂涌,四周花瓣突然朝外打开,顿时将他高高地甩了出去。等他回过神时,已经飞旋着抛出海面,冲向那阳光刺眼的蓝天。

  接着眉心一凉,杀气侵骨,李师师已握剑抵住了他的喉咙,笑吟吟地凝视着他,道:“许官人要往哪里去?”

  低眉望去,下方海面涡旋滚滚,早已不见了那紫铜莲花的踪迹。敢慧真将他抛为诱饵,耍儿了一记“金蝉脱壳”。

  许仙惊怒一闪即逝,笑道:“师师姐姐,你既要和我联手铲灭赵宋,又拿剑尖指着我做什么?在下胆子小,受不得惊吓,万一吓得糊涂了,将沌皮图,与林灵素的下落全都忘得精光,那可怎生得了?”

  李师师收起长剑,格格笑道:“许官人太谦虚啦,你若胆小糊涂,天底下只怕就没有胆大包天、狡狯刁滑之徒了。”扣住他的脉门,飘然跃落到鲸鱼背

  许仙笑嘻嘻地道:“班门弄斧,见笑,见笑。”知这妖女阴狠多疑,就算自己立下毒誓和与她结盟,也未必会真心相信,若被她逼着吞下什么蛊卵毒虫,那就糟糕了。

  心念急转,伸手将怀中那龟甲书简悄然震成两半,取出其中半卷,道:“师师姐姐,你我既要联手灭敌,自当心无罅隙,为表诚意,特奉上半卷‘玄武骨图,。另外一半被在下藏在了某处,等到大仇得报,自当另行奉上。何如?

  他转眸四顾,不见殷纣身影,料想必已被她收伏。以这妖女的神通,迟早知道“玄武骨图”为他所夺,倒不如卖个乖,以此作为交换的条件。

  李师师果然又惊又喜,妙目闪闪亮,嫣然道:“许官人如此坦诚相待,奴家又岂会心存罅隙?只要你我齐心联手,天下谁与争锋”

  她伸手待要接过那半卷龟甲书简,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改用剑尖挑起,柔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当日在吉塔山上,许官人与我约法三章,如今虽然时过境迁,这三条约法却不得不守。”

  许仙一怔,想起当时为了拖延时间,等候王重阳等人来救,似乎确曾胡诌过些什么,如今却记不起来了。

  李师师道:“许官人要奴家证明,与林灵素确有不共戴天之仇,此其一;要我医好官人双腿,绝不伤你性命,此其二;第三,要我传你完整的‘阴阳五雷**,与‘白虎皮图,上的所有绝学,此其三。这第一嘛,奴家已经完完本本地说过啦。第二至为简单,只是许官人若想以济安太子,的身份登位金主,双腿暂时还不可医好。至于第三,奴家愿以李唐列祖列宗的名义立誓,只要你说出林灵素的下落,助我找齐炼天石图,,我李师师必将‘石图,上的所有心法、奥秘与君共享,如有违背,人神共弃,死无葬身之地”

  许仙闻精神大振,这妖女既以祖宗之名立誓,想来不敢违背。他对“炼天石图”倒并无必得之志,只要能登位金主,横扫道佛各派,酣畅淋漓地报仇雪恨,便已死而无憾。当下划破手指,将鲜血涂在嘴唇上,扬眉道:“一为定”

  李师师嫣然一笑,亦割破指尖,将唇瓣涂得殷红,而后又伸过手来,在他嘴上轻轻一抹,柔声道:“一为定。”

  她春葱似的指尖柔腻,拂在唇齿之间,酥麻如电。许仙心中一颤,脸热如烧,想要朝后避开,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朝她那湿漉漉的红唇抚去。

  指尖蓦地一痛,被她张口咬住。

  他怵然一惊,仿佛有一团烈火从指尖直贯小腹,猛地腾窜起汹汹焰。待要挣脱,李师师却紧紧咬住了他的手指,双眸灼灼而温柔地凝视着他,似笑非笑,将他的手掌慢慢地覆盖在了自己脸上。

  肌肤相贴,幽香袭人。许仙心跳如狂,一下比一下来得猛烈,对视着那双妖娆魅惑的盈盈眼波,更如磁石附铁,意乱迷。不知不觉间,手指已颤抖着捏住她的双颊,一点一点将她的樱唇挤成了“o”形,露出编贝似的玉齿。

  李师师胸脯剧烈起伏,眼神迷离,脸红如醉,双臂软绵绵地勾住他的脖颈,有如春藤绕树,小鸟依人。

  那一瞬间,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芒全都辉映在了她的脸上,灿灿夺目。许仙胸膺如堵,无法呼吸,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越来越炽烈,炽烈得有如吉塔山喷薄的熔岩,要将他,将她,将这个世界,瞬间焚灭。

TOP

0
  第二百四十二章 灵珠

  电光乱舞,照得天海蓝紫一片。

  透过那茫茫迷雾,隐约可见数以百计的大小船舰正乘风破浪,朝“玄武”围冲而去。炮火呼啸,夹带着无数箭石,接连不断地撞击在那巨兽的长颈与龟背上,喷涌起一道又一道赤丽的火光。

  玄武虽然甲坚肉厚,岿然不惧,却似被彻底激怒了,咆哮着飞甩长颈,喷出滚滚水柱,有如银河飞泄,白龙夭矫。“轰轰”连声,碎板横飞,水柱所及之处,船舰无不帆迸桅裂,摇曳翻覆。

  许仙翻身滚落在鲸背上,心下大凛。当日北海屠龙时,早已见识过这太古神兽的凶威。以金国水师的坚船利炮,尚不能伤它分毫,如今魔门众人故技重施,又有何用?

  念头未已,却听那烈南笙厉声喝道:“击鼓、吹角,念咒”四面号角破云,鼓声大作,响起一片嗡嗡的咒语声

  玄武昂立海面,发出痛苦无比的狂吼,浑身碧光荧荧,就像无数鬼火密密攒动,随着咒语韵律地闪耀。

  众人高声欢呼,士气大振。船帆猎猎,破浪疾驶,炮火、箭矢更加密集地朝它射去。

  许仙幡然醒悟,敢情这些箭石、炮弹上涂抹了蛊卵、毒虫,难怪众人这般有恃无恐他虽已决心与魔门同伍,但眼见他们以如此阴狠卑劣的手段对付玄武,又不由涌起鄙薄厌憎之心。看着那凶兽举世为敌,痛苦而绝望地狂吼,更是心有戚戚,五味交集。

  咒语声起初还有些嘈杂凌乱,但随着鼓号节奏,越来越高越齐整,玄武身上的绿点也随之越来越多,遥遥望去,说不出的诡异恐怖。它蓦地缩回头,翻身飞旋,泰山般撞入海里。

  “轰”巨浪如倾,周围的数十艘船舰登时凌空掀飞,翻转坠落。霎时间惨叫迭起,人影如蚁,也不知有多少人手舞足蹈地掉入波涛。

  混乱只见麒麟咆哮着破空飞起,火焰熊熊,烈南笙整个人仿佛都燃烧起来了,尖叫道:“这孽畜就快抵受不住啦谁能剜出它的灵珠,谁就是我神门天帝”挥舞双锏,率先朝玄武流星似的冲去。

  听得此言,众人的野心登时又盖过了恐惧,纷纷轰然附应,争相冲起。人影闪烁,剑光火矢此起彼伏地划过浓雾,激撞在那咆哮飞旋的玄武身上。天海摇震,千重万重的气浪有如极光,缤纷壮丽。

  玄武发疯似的连环飞转,惊涛如沸,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四周鲸鱼悲鸣不绝,纷纷潜入海里,许仙只得双手一拍,翻身坐到不远处的一块浮板上,随波跌宕。

  李师师衣裙鼓舞,翩然落在他身前,嫣然道:“许官人,贼老天待你不薄,知道你想登上神门天帝之位、报仇雪恨,就将难逢的机会送到眼前来啦。”

  许仙一怔,难道她是要自己当着神门众人之面杀了玄武?困兽死斗,其勇倍增,更何况是这翻天倒海的太古凶兽?就算得她暗相助,也万难讨得好去。

  但见她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自己,带着几分淡淡的讥诮之意,心里又是一凛。许宣啊许宣,要想灭尽仇敌、推翻赵宋,何尝不是难如登天?若见了这区区凶兽便打起退堂鼓,又谈何矢志不渝,一往无前

  累积了数载的悲怒仇恨仿佛全在这一刻如火山迸爆,热血冲顶,纵声长啸。蓦地拍浪翻身,冲起七丈余高,御风掠向玄武。

  大浪如暴雨覆顶,火光扑面,碎板、断肢、人头……接连不断地从他身侧飞旋而过。

  玄武陀螺乱舞,时而扶摇破空,时而劈扫狂涛,就像顶天立地的滚滚飓风,“之”字形地摇曳碾压,所向披靡。顷刻间,不知有多少船舰被拍炸震碎,也不知有多少人被撞得尸骨无存。

  只听咆哮如雷,耳膜欲破,头顶猛地一沉,那条巨大的蛇尾凌空高舞,业已势不可挡地朝着他当头劈下。

  许仙长啸不绝,内外交感,指诀变换,接连几记“火风鼎”、“雷水解”、“风雷益”,贴着那巨尾有惊无险地翻身飞旋,双手合握,气剑破舞,接连劈斩在那青光泠泠的厚甲上。

  “轰”“轰”“轰”

  鳞片迸飞,气浪狂震,玄武吃痛怒吼,长尾竟被他硬生生劈得反弹抛起。许仙亦虎口迸裂,浑身酥痹,借着汹涌气波破空飞起,堪堪避过了那凶兽旋转冲来的庞巨身躯。

  浓雾传来一片惊呼,这几记连环重击虽然未能逼退玄武,却显然给魔门群雄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人眼光甚利,认出他是谁来了,尖声叫道:“帝尊是帝尊陛下”

  众人更是轰然大哗。此时伏击玄武的神门群豪,虽然有不少未曾参加前几日与道佛各派的大战,却都听说了许仙的惊人战绩。不管这来历不明的小是否真的“林灵素百纳之身”,能以一己之力击破“通天正绝阵”,都足以⊥人顶礼膜拜了。

  “嘭”玄武侧身重重砸入海面,劈撞起百丈高的狂涛,又立即飞轮似的冲天而起。周围暴雨如注,数以百计的人影趔趄撞飞,惨呼、惊叫不绝于耳。

  许仙借势随形,又是几记“风水涣”、“火雷噬嗑”、“天泽履”,如纸鸢飘舞,有惊无险地穿过那凶兽飞扬的巨颈间,左手顺势一拍,翻身冲向它头顶。

  他听父亲说过,灵珠是凶兽灵所结,乃是可遇不可求的至珍药材,通常都在头顶“泥丸宫”处。玄武蛇头上有两个凸起的犄骨,犄骨间有条凹陷的长沟,覆着金碧交错的鳞甲,想必就是蕴结兽珠的所在。要想打败它,只有毕全功于一役了。

  忽听一人尖声喝道:“小让开”右侧炎风狂卷,烈南笙骑着麒麟抢身冲到,口急念咒诀,双锏化作两条交旋的赤龙,呼啸着撞向玄武头顶。

  “轰”气浪四炸,霓光乱舞。

  玄武蓦地弓起脖,发出恐怖至极的怒吼,鳞甲片片竖起,长舌飞扬,滚滚水柱登时如银河般喷泄而出,掀飞那两条铜锏,又将烈南笙连人带兽掀飞出十几丈高。

  许仙本能地凌空连环后翻,挥掌连挡,饶是他真气雄浑无比,仍被那水柱撞得浑身酥麻,窒闷欲爆。

  好在同时,又有几道人影斜地里掠到玄武头顶,争先猛攻它犄角间的鳞沟。玄武大怒,回旋反击,顿时将他们撞得鲜血狂喷,当场毙命。后方冲来的人还不等靠近,也被纷纷震飞。

  许仙趁机抢身反攻,毕集全力,气剑如极光乱舞,连续不断地劈斩在那凶兽的下颌、眼脸与头顶,鳞片碎裂,血箭迸射。

  奈何这些皮肉之伤非但不能致命,反倒激起了玄武更为狂暴的怒火,撇开旁人,咆哮着朝他螺旋猛攻。远远望去,犹如羊角狂风,在海面上掀卷起百丈余高的涡旋巨浪,扶摇乱舞。

  若是常人,置身其,早已震得经脉碎断,魂飞魄散了。好在许仙本就是“无脉之身”,又创悟了“盘古**”,可以随心所欲地调用混沌真;加之“十四卦阴阳指”亦已炉火纯青,看似如同飓风的禾杆,飘摇跌宕,凶险万状,却总能感时应势,绝处逢生。

  外头众人同仇敌忾,自不免看得惊心动魄,荡气回肠,惊呼、叫好声层出不穷。鼓号声又渐渐响了起来,夹杂着咒语,排山倒海,引得玄武痛不可抑,更加疯狂。

  许仙越斗越是凛然。虽然这凶兽的灵活度不如青龙,但皮甲之坚厚、力量之狂猛,却远在后者之上;又没有蟒蛇的“七寸”,或青龙的“逆鳞”,纵然劈头顶,也岿然无损……实在找不到任何弱点。照这么激斗下去,就算自己不被劈撞得粉身碎骨,也迟早耗尽气力,束手待毙。

  忽听李师师传音道:“许官人,这孽畜的灵珠不在头顶,而在龟腹之。当年女娲从它身上剜出一块龟甲,制成‘玄武骨图,,只要你能找到那块缺口,就能一举破入它的身体了。”

  许仙精神大振,一边回旋避挡,一边凝神扫望,却见它龟壳如山岳崔嵬,凹凸嶙峋,一时哪能辨清何为缺口?想起怀里的那小半卷龟甲书简,心里一动,取出仔细查看。

  甲骨白里透青,纹理较细,与那凶兽的背壳截然不同,倒与下腹处颇为相近。当下更不迟疑,翻身飞转,沿着它的底壳疾冲而下。

  底壳青白平坦,有如万丈绝壁,被火光辉映,隐约可见无数彩线纵横交错,闪耀着淡淡的霓光。狂风扑面,头上、脸上、身上也不知粘着了什么,又麻又痒,定睛一看,浑身汗毛登时竖了起来。

  那万千彩线赫然是密密麻麻、迎风飞扬的五色蛛丝

  还不等吸气,眼前一花,酸风刺眼,两只巴掌大小的彩茸蜘蛛飞旋着从他面前荡过,“嗤嗤”吐丝,立刻将他口鼻封住。继而手脚、脖、腰腿齐齐收紧,蛛丝层层乱舞,已如春蚕织茧,将他捆了个严严实实。

[ 本帖最后由 chenjiaonline 于 2014-9-27 12:20 编辑 ]

TOP

0
  第二百四十三章 芋头

  许仙眼前一花,酸风刺眼,已被蛛丝层层交旋,如春蚕织茧,捆了个严严实实。

  冰霓蛛

  他心闪过一丝森寒惊惧,这种北海怪虫吐出的丝强韧而剧毒,一旦被缠缚,就算是鲸鱼,也必在短短半个时辰内融蚀为一具白骨。正欲奋力挣脱,忽见几十个米粒大小的东西沿着蛛丝急速冲来,微微一怔,忍不住哈哈笑道:“芥娘,须弥小舅,原来是你们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那些“米粒”有头有脸,手脚俱全,正是当日吉塔火山上遇见的太古菌人。反倒是他蓬头乱须,满脸血痕,菌人们一时难以认出,纷纷大呼小叫,握着尖针跳上他的身躯,喝道:“魔头敢尔吾公主芳名,岂是汝脏嘴所能呼乎?”“什么娘小舅,再敢胡言,将汝嘴巴、鼻孔一齐缝紧,看汝还敢放屁耶”

  许仙笑道:“好臭,好臭。”重见菌人,倍觉亲近。又想起当初半梦半醒时,他们与王重阳带着自己,随玄武遍游北海的情景,心头大暖,左右环顾,笑道:“既然不许我叫娘、小舅,那么王芋头呢?他又在何处?”

  众菌人更奇,七嘴八舌地叫道:“汝乃何人?如何知道王芋头之名?”“是了,王芋头定是教这魔头抓走了快钻进他的脑,查出王芋头的下落”

  许仙一怔,正想问他们王重阳落入谁手,又听玄武雷霆狂吼,飞旋着砸入海里。“轰”地一声,喉腥甜狂涌,就像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悟空,骨骸、脏腑仿佛全被波涛撞得粉碎。

  四周气泡汩汩,彩蛛乱舞。

  闪闪发亮的蛛丝将他纵横交错地黏附在玄武腹壳上,随着那山岳般的巨兽旋转下沉。血丝从他的口鼻间冒出,袅袅逸散。菌人们则抓着蛛丝与他的发丝、胡须,前后左右地飘摇跌宕。

  似乎过了漫漫千年,又似乎只过了短短一瞬,玄武终于又咆哮着破浪冲起,耳边登时又响起种种轰鸣,以及菌人们嘈杂的尖叫声。

  他蓦地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却见黑影一晃,一个菌人跃到鼻尖上,颤声道:“是你你……你还活着”红光映照在她小巧玲珑的脸上,又惊又喜,泪光滢动,赫然正是那菌人公主“芥”。

  许仙痛得难以呼吸,口兀自笑道:“听说有个美貌的娘为我守寡,阎罗王心下不忍,又让我活过来啦。”

  菌人公主柳眉一竖,叉着腰,却忍不住“嗤”地笑了起来。须弥跳到她身边,“啊”地叫了一声,大喜道:“原来是你”众菌人跟着嗡嗡叫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玄武腾空高高跃起,长颈、巨尾、四肢全都笔直地舒展开来了,吼声如雷。魔门众人瞧见许仙贴附在它底腹,无不惊呼四起。有人想要抢身相救,却被撞得接连凌空飞退。

  许仙顾不得其他,大声道:“你们怎会到了这里?王重阳呢?”菌人公主眼圈一红,泪珠险些夺眶,道:“他被这些恶人抓走啦我们到这儿,就是来救他的。”当下将这几年来的经历,简要地说了一遍。

  原来王重阳将许仙安置在“亡灵之塔”后,与众菌人骑乘玄武,继续泛海游行,一心将这孽畜收入“混沌元始瓿”,镇回吉塔山里。奈何神瓿的瓿盖被小青盗走,威力大减,反复苦斗,始终无法降伏。

  几年朝夕相处,王重阳与众菌人情谊日深,与玄武也有了种亦敌亦友的奇怪感情,若非使命所托,真不愿将这重得自由、啸傲汪洋的神兽重镇瓿。那凶兽似也颇通人性,几次原可将他重创,却全都“手”下留情,懒洋洋地放过了。

  直到半个月前,路经数百里外时,又遇见了百余名提着灯笼、骑乘“龙鲼”的白衣人,玄武忽然像发了狂似的翻波倒海,将那些伥鬼撞死大半。混乱,只听得王重阳一声惊呼,众人循声搜寻,却见他被伥尸掳上了一辆白纸糊就的飞车,消失在鲸波之。

  王重阳失踪后,不但众菌人心焦如焚,玄武也似乎颇为躁怒,兴风作浪,直扑“不夜城”。想来这凶兽颇具灵性,知道王重阳被囚禁在彼处,带着他们解救去了。

  不想魔门早有所备,在迷雾海里布下埋伏,用火炮、箭石、蛊虫……猛烈围攻。生死关头,菌人们与玄武同舟共济,纷纷助它消灭鳞甲、伤口里的蛊虫,抵挡近身冲来的强敌,所以才有了用蛛丝捆缚许仙的这一幕。

  许仙这才明白来龙去脉,心一动,笑道:“娘,你们要救王芋头,我倒有个不费吹灰之力的办法。只是不知道这大乌龟懂不懂人话,肯不肯帮忙?”

  当下将自己冒充不昼国主女婿,前往不夜城捣乱的计划说了,道:“只要这大乌龟给个情面,假装被我收住混沌元始瓿,,魔门上下就得奉我为天帝。等那时进了不夜城,展夜还敢不乖乖地将王芋头放出来么?”

  须弥大喜,拍手称好。菌人公主却蹙起眉尖,摇头道:“玄武凶狂桀骜,若肯被收入神瓿,又何须等到今日?就算它真有灵性,愿意搭救王芋头,也绝难做此牺牲。”

  须弥心下不耐,跳起身,道:“它愿不愿意,总得问过才知道姐姐,你和这小在这儿等我,我去问问大乌龟。若它同意,便让它收起颈尾四肢,等着神瓿来收;若它不同意,再想法便是”不等芥同意,沿着蛛丝冲天急掠,朝玄武头颈冲去。

  众菌人嗡嗡叫道:“问过才知道问过才知道”纷纷攀丝飞掠,追随其后。

  此时炮火、箭石全都发射尽了,大雾茫茫,昏黑如夜,只听见玄武雷霆狂吼,遍体闪着荧荧绿光,就像银河在苍穹里飞旋乱舞。许仙随着它上下左右,天旋地转,凝神静待,一颗心仿佛随时将从嗓眼里蹦出来。

  菌人公主抓着蛛丝,忽左忽右地悬在他的鼻上,双眸闪闪地凝视着他,几次启唇想要问他什么,目光交会,脸颊又忽然一阵晕红,转过头去。

  许仙呼吸一紧,突想:“不知在我混沌昏睡的这几年里,她是不是曾偶尔想起过我?除了她,世上又有谁会挂念着我?”眼前闪过小青、完颜苏里歌、楚青红……等人的容颜,接着又晃过白素贞那双清冷神秘、如融冰春水般的眼波,胸口如锥刺痛。

  就在此时,忽听玄武厉声怪啸,庞躯猛地一顿,长颈、巨尾、四肢竟真的朝龟壳里齐齐缩去

  许仙心跳、呼吸陡然顿止,一时间竟没醒过神究竟发生了什么。菌人公主圆睁妙目,小脸涨得通红,显然亦难以置信,过了好一会儿,才颤声叫道:“它……它同意啦它同意啦”

  众菌人面面相觑,蓦地爆发出一片欢呼,嗡嗡附应:“它同意啦它同意啦”

  许仙惊喜欲爆,没料到竟如此简单,但一想憨厚朴直的王重阳竟然如此得菌人爱戴,就连凶狂如玄武,竟然也甘愿为了他做此牺牲,不由五味交涌,分不清是羡妒还是忌恨。暗想:“王芋头天赋绝顶,今后若肯助我,自是再好不过;但若自许仁义,与我为敌,还不如借此机会将他除去”

  芥满心喜悦,不知他已起杀机,嫣然道:“好啦许官人,我们将沌元始瓿,抛给你,你需得全神贯注,记住经诀……”忽一迟疑,握针抵住他的眉心,低声道:“这神瓿是女娲传与我菌人国的宝器,你需得对着天地立誓,救出王重阳后,将它送还我们,绝不挪作他用,更不可拿它来于伤天害理之事”

  许仙笑道:“娘放心,我若占着不还,必遭五雷轰顶,天打雷劈。”心却盘算道:“有了这收纳玄武的上古神器,要想掀翻赵宋、杀光狗皇帝和所有仇敌,可就胜算倍增了嘿嘿,就算五雷轰顶,也不过是贼老天为我平白添加真,好得很啊。”

  芥咬了咬唇,道:“你若违背誓言,我绝饶不了你”撤回尖针,道:“松开蛛丝,送出神瓿”

  话音刚落,“咻咻”激响,捆缚他身上的蛛丝尽皆迸断。接着银丝乱舞,一个金灿灿的圆钵贴着那平坦如绝壁的龟壳,破空飞旋而起。

  许仙更不迟疑,纵声长啸,翻身直冲苍穹,喝道:“玄武孽畜,还不快入我神瓿”凝神聚气,默念芥传音所授的经诀,双掌遥遥朝向那飞旋的金瓿,叱道:“阴阳五行,宇宙归混沌。大小如意,天地入我心”

  “轰”地一声巨响,霓光四炸,那金瓿瞬间涨大了十几倍,倒悬在玄武头顶,“呼呼”飞转,四周飓风狂舞,迅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气旋,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烈,将那巨兽绞扭着往瓿口收去。I

  

TOP

0
  第251章 黑帝

  “混沌元始瓿!”众人齐声惊呼,怎么也想不到传说中的太古神器竟会落入这神秘少年之手!李师师妙目中亦闪过震愕阴冷的神色,微微一笑。

  霓霞滚滚,玄武那庞巨山岳的身躯水光般剧烈晃动,狂吼着冲入神瓿,只剩下长尾犹在剧烈飞舞。

  许仙喝道:“抱琴,拿乾坤袋来!”接过李师师凌空抛来的神袋,急念咒诀,敞开袋口,又叫了声:“收!”

  金光陡敛,漫天的云雾、火光、狂风……登时都随着那凶兽收入瓿中,接着又被鼓舞的乾坤袋罩了正着。

  霎时间阳光刺眼,碧空如洗,仿佛从黑夜突然变成了白昼。许仙衣衫猎猎鼓卷,收紧乾坤袋,揣入怀中,长啸着冲落浮板。鲸波起伏,推着他回旋跌宕,啸声在天海间隆隆回响。

  众人或凝立空中,或踏立海上,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震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片刻之前,这小子还被玄武压得动弹不得;片刻之后,竟乾坤逆转,瞬间将玄武收入神瓿!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有人纵声高呼:“神门天帝,天下无敌!神门天帝,天下无敌!”继而遍海如沸,欢呼四起。

  金光粼粼,风帆鼓荡,残存的十余艘船舰竞相朝许仙驶来。最先的那艘绿旗飘舞,绣了一只狰狞凶暴的怪鸟,赫然正是“狼雕号”。胡三书、花神谷众女挤在船头,又笑又跳,朝着许仙争相挥手。

  他吐了口长气,心潮激荡,悲喜交集。这群海盗穷凶极恶,杀人如麻,若是从前,必不屑于同流合污,但此时却如逢故友,说不出的亲切。24在这世上,他早已是人神共弃的孤家寡人,就连白姐姐也对他视若仇雠,或许也只有这些人,才会如此由衷喜悦地翘首欢迎吧。

  李师师翩然跃落到他身边,笑吟吟地传音道:“许官人,想不到你嘴甜口蜜,竟能哄得太古菌人将‘混沌元始瓿’平白送你。有此本事,何愁大业不成?奴家先前倒是枉自担心了。”

  许仙一凛,这妖女的眼力果然锐利无比,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大雾茫茫,竟仍能发现那些米粒大小的菌人。知她多疑狠辣,自己得了这法宝,必惹她猜忌,微笑道:“师师姐姐慧眼如炬,什么也瞒不过你。”

  当下索性将当日如何在吉塔山结识菌人,又如何与王重阳共斗玄武、被撞昏迷,而后王重阳又如何同菌人同行数载,被不夜城所擒……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见他毫无隐瞒,李师师嫣然一笑,道:“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天助你啦……”此时“狼雕号”与另外两艘大船已并行驶到了二十丈内,她秋波流转,脸色蓦地一变,扬起眉梢,似笑非笑地传音道:“贼老天的心思可真难猜。许官人,比玄武更难缠的对手终于还是来啦。”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左侧船头上立着七个黑衣人,玄裘毡帽,背负长刀,神色冷酷阴狠。为首的是一个苍白瘦削的黑裘老者,斜眉鹰鼻,双眸凌厉,个头虽不高,却似鹤立鸡群,让人过目不忘。

  金兀术!许仙呼吸一窒,想不到时隔数年,竟又在北海遇见这鞑子老贼!这厮既是“魔门五天神”之一的“玄冥黑帝”,此行想必也是为了争夺魔帝之位而来了。

  念头未已,果听李师师传音道:“林灵素‘死’后,魔门山头林立,各个都觊觎着‘神帝’之位。---- ,记住----4兀术老贼野心勃勃,一直想取代金主,横扫天下,对‘神门天帝’更是志在必得。许官人,你要想领袖魔门,再以‘济安太子’的身份登基金帝,就一定要杀了这只最大的拦路虎!”

  金兀术冷冷地盯着他,寒芒闪烁,又是惊怒又是憎恨,显然也已认出眼前这残疾少年就是当年追斩青龙时,所遇见的那位“济安太子”了,紧攥着双拳,青筋暴起。

  许仙被他双眸里的凌厉杀机激得汗毛乍起,怒火也随之直冲头顶。自小以来,他敬慕岳飞,痛恨金寇,对完颜兀术更是恨之入骨。如今虽然遍历沧桑,天翻地覆,此情此念却依旧深植于心。

  当下依照李师师所嘱,纵声大笑道:“都元帅,几年不见,别来无恙?当日你众目睽睽,趁我屠斩青龙之际,偷袭暗算,父皇没将你这谋弒太子的反贼满门抄斩么?”

  海上登时一片哗然。魔门中知道“黑帝”真实身份的人寥寥无几,却都知晓几年前北海那场惊心动魄的“屠龙大战”。

  “太古四兽”之一的青龙逃出封印,与玄武咆哮北海,却被一位自称金国已故太子的瘸腿少年,与一个神秘的金国婢女联手所杀。听许仙此言,难道他就是那位金国太子?那么他身边的这个白衣女子呢?莫非就是与他联手屠龙的金国婢女?

  金兀术冷冷道:“青龙先为我大金火炮重创,又与玄武斗得两败俱伤,最后方被众人联手所灭,何时又成了你独占之功了?阁下冒充太子,构陷本王,自知死罪难免,伺机逃之夭夭,如今竟又敢借着我大金太子之名招摇撞骗……还不快跪下受死!”

  他既已被戳穿身份,无意再作隐瞒,运足真气,硬生生将许仙的笑声压了下去。说到最后一句时,更是声如春雷迭爆,震得波涛喷涌,众人气血翻腾,惊骇更甚。

  他这番回答,自是承认自己金国都元帅的身份,同时也印证了眼前的神秘少年便是当年的“屠龙太子”了!想到许仙两腿残疾,竟能在短短几年间,先后屠伏太古两大神兽,无不骇然。

  许仙哈哈笑道:“兀术老贼,你倒真会恶人告状,反咬一口。可惜这儿已不是几年前的北海,不由你说了算。”环顾四周,高声道:“各位神门兄弟,你们说谁能降伏玄武,便奉为帝尊,这话算不算数?我完颜济安师从林灵素,屠青龙,伏玄武,孤身击破‘百尺剑塔’,敢问还有谁人不服?”

  众人鸦雀无声,唯有胡三书等人高声叫道:“帝尊神威盖世,众望所归,谁敢不服?”“完颜兀术!你以下犯上,冒渎帝尊,根据我神门律条,理当千刀万剐,枭首示众,还不快跪下伏诛!”

  金兀术身边那六人勃然大怒,拔刀怒啸,便欲朝“狼雕号”扑去,却被他挥手拦了下来。

  金兀术面无表情,淡淡道:“根据我神门律条,要想登位天帝,需得满足三个条件。其一,前任帝尊驾崩,或被挑战者击败;其二,挑战者以剑夺位,能在一日之内,孤身打败神门中的任一反对者;其三,挑战者还需德高望重,取得五帝、五母、十老祖中三分之二的支持,方能登位。如今林帝尊生死不明,你也未曾击败任一反对者,哪条律例承认你是我神门新任天帝了?就算方才大家说过,谁能剜出玄武灵珠,便奉为帝尊,你不过是借着神瓿封印了玄武,它体内的兽珠呢?又在何处?”

  被他这般反驳,胡三书等人一时哑口无言,难以应答。

  又听一个浑厚的嗓音朗声道:“黑帝所言极是。这位完颜兄弟虽然神功盖世,令人叹服,但林帝尊是生是死,尚未定断,咱们这么快推选神帝,颇为不妥。就算真要推立,也当按照旧例,比剑夺位,得五帝五母十老祖承认才是。”

  说话之人又矮又胖,白眉长须,满脸红光,光秃秃的额头上肿了个大瘤,手中握着个长近丈许的桃木杖,看起来颇为滑稽,却似颇受神门群雄拥戴。话音刚落,众人便争相点头,议论纷纷,赞同的显然占了多数。

  李师师传音道:“许官人,这位便是自称‘南极仙翁’的翁鹤松了。他看似温厚慈祥,却是‘魔门十祖’里修为最高、也最为凶狠毒辣的。当年昆仑会盟,只输了半招,错失了‘白帝’之位,此番必是想卷土重来,你要小心啦。”

  许仙一凛,他曾听程仲甫提起过这魔头,传说少年时在昆仑遇仙,悟创了长生不老之术,如今已有两百多岁,居无定所,行踪诡秘。三十年前曾独创峨眉二十八寺,杀了五十三位僧人,重创百余人,轰动四海。据称天下真正能克制住他邪功的,只有明空大师、葛长庚、林灵素三人。如今前二人已经死了,后者又下落不明,难怪他又重现江湖。

  他本就是好胜争强之性,越遇艰险,斗志越是昂扬,心想:“这帮魔头妖女个个桀骜凶顽,若不挑几个最棘手的杀鸡骇猴,必不心服。”毕集真气,哈哈大笑道:“很好。林帝尊已将神帝之位传给我了,诸位有谁不服,不如就在这儿比个高低,是胜是负,至死方休!”

  “轰”地一声,双手虚握处,冲出一道六七丈长的气剑,滚滚吞吐。前方惊涛炸涌,白浪翻腾,随着他“剑尖”所指,在海上银龙般蜿蜒飞旋。

TOP

0
  第二百四十五章 侍婢

  “轰”地一声,许仙双手虚握处,冲出一道七丈长的气剑,滚滚吞吐。前方惊涛炸涌,白浪翻腾,随着他“剑尖”所指,在海上银龙般蜿蜒飞旋。

  众人脸色齐变,登时又安静了下来,纷纷朝金兀术、翁鹤松等人望去。翁鹤松笑嘻嘻地拄杖不语,似乎和自己毫无关系。

  金兀术冷笑一声,左手握紧那柄漆黑的龙角长弓,正欲踏步上前,忽听北边传来一阵丝竹,仙乐飘飘,有人唱道:“夏时花兮冬时雪,一昼一夜一梦觉。月孤轮,孤轮月,问君消得几圆缺?”

  波涛起伏,只巨大的龙鲼贴着海面极速飞来。鲼背上各坐着数十个高冠大袖的白衣人,衣裳鼓舞,脸色惨白,或吹管拨弦,或高举白纸灯笼。灯笼上用朱笔涂着“不夜”二字,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金光。赫然是不夜城的伥尸。

  唯有那唱歌的黑衣女似乎还是个活人,双目俱瞎,声音清柔婉转,却蕴含着无尽的凄凉与哀苦,听得人满心怅然,莫名悲悯。一曲既毕,眼白翻动,柔声道:“人生苦短,佳期如梦,各位好朋友,既到此共贺展城主大婚之喜,何不弃戈解甲,把酒言欢?”

  许仙杀气尽消,不由自主地将气剑垂了下来。

  却听李师师吃吃一笑,传音道:“许官人果然怜香惜玉。这位娘是不夜城主展夜的姑姑,魔门五母之一的黑山姥姥。那双眼睛便是因为当年被林灵素遗弃,激愤之下自行刺瞎的。你说自己是林灵素的徒弟,可千万要小心啦。

  许仙一怔,想不到林灵素偏狭狂傲,竟然欠下了这许多情债。黑山姥姥这名字颇为陌生,想来极少在原活动。瞧她容貌,年轻娇妍,似乎不过二十来岁,黛眉凝愁,弱柳扶风,若非双眼俱盲,端的算得上颠倒众生的绝色美人。

  “客随主便,悉从姥姥安排……”金兀术对她似乎也有些忌惮,收起长弓,双眸却依旧怒火闪烁地盯视着许仙,冷冷道,“等展城主大礼之后,再当着各位帝、母、老祖之面,与这冒充帝尊的小贼一较高低。”

  许仙心道:“你许爷爷来这儿就是搅乱婚礼的,等不到那时,你们就全坐不住啦。”口却哈哈笑道:“一言为定”双手一拍,与李师师并肩飞掠,跃上了“狼雕号”的甲板。

  神门群雄眼见一场血战消弭无形,全都松了口气,纷纷跃回各自船舰,和着那喧天鼓乐,欢呼啸歌,扬帆转向。

  “狼雕号”上更是欢腾如沸,胡三书领着群盗竞相伏身拜倒。许仙重生之后,虽已与他们见过面,但当时先是与蛇刀老祖激斗,继而又大战道佛各派,无暇细顾。此时凝神扫望,才发觉仅有二三十个是旧时部属,其余两百余人都是生面孔,想必是后来招入的。

  见许仙安然无恙,花神谷诸女也不胜欢喜,围上前来,七嘴八舌地招呼问询。未醒、梦耶、八妹更是不住偷瞥李师师,交头接耳,对这风姿绰约的美婢大感好奇。

  胡三书激动难已,抹了抹眼角,哽咽道:“当日帝尊屠斩青龙后,杳无音讯,众人都说必已葬身海底,小人却始终不信。这些年来,兄弟们寻遍整个北海,只盼能探到些许消息……老天爷开眼,终于让我们等到啦”

  这厮向来佞滑奸狡,谀词如潮,此时听来,却似至真至诚。许仙眼眶湿热,喉也似被什么堵住了,双手一掀,将群盗托起身,朗声道:“各位好兄弟,我命由我不由天。咱们活不活得了,见不见得面,不由贼老天说了算,由寡人说了算从今日起,你我齐心携手,横行天下,遇海填海,遇山搬山,就算神佛挡在眼前,也叫他们有来无还”

  群盗热血沸腾,纷纷捶胸啸吼。

  李师师微微一笑,念着那“遇海填海,遇山搬山”,忽然又想起周邦彦的那首词来,“山围故国,绕清江、髻鬟对起。怒涛寂寞打孤城,风樯遥度天际……想依稀王谢邻里,燕不知何世,向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泪水险些夺眶而出。山河犹在,故人已非,纵能如精卫搬山填海,报尽恩仇,又有何用

  阳光灿灿地镀照着许仙的侧脸,模模糊糊望去,竟与那人有几分相似。她心剧痛,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滋味,咬牙暗想:“贼老天呵贼老天,你让这小放出李灵膏,又让他斗青龙,伏玄武,送到我的面前,是真要助我一了夙愿么?你让我尝尽人间痛苦,生不如死,又怎会如此痛快待我?好,好,管你是何用意,管他是谁,我都要叫你,叫他,叫这山与海、天与地,叫人世间所有一切,与我同化灰烬”

  许仙哪知她心所思,转头四望,不见那只海冬青,心下失望,正欲询问胡三书,又听后方丝竹飘飘,传来一个沙磁悦耳的声音:“关山难越,萍水相逢,兄台且留步”

  此时碧空如洗,一望无际。湛蓝的海面上浮冰跌宕,数十艘大小船舰齐头并进,跟着那只龙鲼,全速朝北疾驶。唯独那艘最为宏伟雄丽的西凉巨舰风帆鼓舞,尾随在“狼雕号”之后,越靠越近。

  洛原君白衣飘飘地立在艏楼,作揖笑道:“在下西凉洛原君,平生最敬慕两种人,一是美女,一是英雄。阁下一剑刺瞎刀老祖,,孤身独斗‘百尺剑塔,,屠青龙,伏玄武……放眼天下,真不知谁人可及洛某僻居蛮荒之地,有眼不识泰山,惭愧惭愧。不知该称阁下许官人,还是完颜公?”话是说与许仙听的,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李师师。

  李师师嫣然一笑,低下头传音道:“许官人,这位洛原君名为金花娘娘的侄,实则却是金花娘娘与魔门白帝的私生。权势通天,富可敌国,你若能与他结盟,大有裨益。”

  许仙心领神会,昂身回礼道:“洛公谬赞,不敢当。在下完颜济安。许仙乃是恩师为我取的汉名,刂许成仙,的意思。师恩如山,不敢妄改。兄台称我许仙亦可,完颜亦可。”

  洛原君轻摇羽扇,笑道:“原来如此。完颜兄能得林帝尊为师,难怪有如此通天本事。”目光只在他身上停了片刻,又灼灼地移回李师师脸上,道:“那么这位国色天香的娘,想必就是完颜兄的夫人了?果然天作之合,让人称羡。”

  许仙一怔,又是愕恼又是好笑,才知这厮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师师“嘤咛”一声,羞得满脸晕红,摇头道:“公莫要这般说笑,折杀奴家。妾身一介侍婢,陋颜媸貌,何德何能?只盼……只盼能终身伺候主公左右,那便心满意足了。”

  虽然明知她说的是假话,但见她秋波流转,温柔羞怯地凝视着自己,情致绵绵,许仙心仍不免怦怦一阵剧跳,竟有瞬间恍惚,疑以为真。

  洛原君在一旁见了,更是神魂颠倒,羡妒交加,叹了口气,道:“不是花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完颜兄,洛某见过的美人没有千儿八百,可是和你这位侍婢一比,就全成了不值一提的庸脂俗粉了”

  不顾身后众美人娇声抗议,重重地一拍栏杆,高声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完颜兄,难得遇见你如此英雄,又得见如此美人,幸何如哉。来,来,来,借此良辰吉日,两位何不到我蔽舟,以琴佐酒,一醉方休”

  胡三书等人昨日曾驾船与“西凉号”挤撞,频生摩擦,闻言无不怒目以视,嗡嗡议论,都劝许仙不可上船,以免着了这厮暗算。

  许仙哈哈一笑,道:“洛公盛情相邀,岂能推却?叨扰了”牵着李师师,翩然跃上那“西凉号”的艏楼。

  洛原君大喜过望,忙传令众女摆设酒宴,准备歌舞。诸女显然早已习惯了他钟鸣鼎食的要求,应对神速,不一会儿,就穿梭如流,端来了各式山珍海味、玉液琼浆。接着丝竹并奏,数十名霓裳美人鱼贯而入,载歌载舞。

  “西凉号”至为雄伟,高了其他船舰三丈有余,舱内更是宽敞高阔,极尽奢华富丽之能事,就算与当日金兀术出海乘坐的巨舰相较,也不遑多让。

  许仙、李师师与洛原君围坐在三面临窗之处,外面是明净壮丽的浩淼北海,舱内则是莺莺燕燕的无边**,听着歌乐,就着美酒,迎着那扑面凉风,缥缈如在云端,真不知今夕何年,天上人间。

  洛原君一边合着节奏,击节拍案,一边为两人频频劝酒。李师师浅啜了半口,双颊酡红,更增丽色,旋即摇头放下玉杯,为许仙斟酒夹菜,俨然一幅温柔乖巧的侍婢模样。

  许仙也不客气,酒到杯于,痛饮狂歌,已有许多年未曾这般恣情享乐。听着那一曲曲熟悉的歌谣,想起小时光景,更是恍如隔世,五味交迭。不知不觉间,便已喝掉了半坛陈酿,醉意醺然。

  酒过三巡,洛原君忽然凑到他耳边,笑嘻嘻地道:“完颜兄,实不相瞒,这次洛某远赴不夜城,名为贺喜,实则却是为了抢亲……”

TOP

0
  第二百四十六章 抢亲

  酒过三巡,洛原君忽然凑到许仙耳边,笑嘻嘻地道:“完颜兄,实不相瞒,这次洛某远赴不夜城,名为贺喜,实则却是为了抢亲。如果我猜得不错,完颜兄也是为了那新娘而来的,是也不是?”

  许仙一凛,乜斜着眼道:“你说什么?”

  “明人面前又何必说暗话?”洛原君仰头将杯美酒一饮而尽,粲然一笑,道,“冥王之女美貌绝伦,天下尽知。江湖又传闻,‘玄武骨图,早已落入冥王之手,谁能当上他的女婿,就能尽得真传。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这块‘璧,还是块纯洁无暇的美玉……完颜兄,你说对不对?”

  许仙幡然醒悟:“原来魔门群雄也好,道佛各派也罢,全都是为此而来”摸了摸怀里的四分之一的龟甲图册,暗想:“是了难道李师师说有法让众人相信我是冥王女婿,是因为她早知半卷‘玄武骨图,在我手,有意借刀杀人,将我变作众矢之的?”冷汗涔涔,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李师师似是知他所思,浅浅一笑,传音道:“许官人放心,奴家既已拿先祖盟誓,岂会反悔?我给殷纣服了亻傀儡虫,,我想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魔门向来以拳头论大小,有这岳丈作靠山,再加上奴家暗相助,谁还敢对你新晋神帝有半点不服?”

  许仙将信将疑,这妖女诡谲阴狠,天下无双,好比围棋的大国手,每落一,必已算好了后续七八手,乃至数十手之后的布局,稍有不慎,必被她吃得片骨无存。无论何时何地,都得小心提防才是。

  “完颜兄,若你真是为此而来,我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洛原君双目灼灼地盯着他,又瞥了一眼李师师,附耳低声道,“你将这闭月羞花的侍婢送给我,我便助你抢得那沉鱼落雁的新娘,如何?”

  许仙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多谢洛公割爱。可惜献佛之花,却在他人之手,不知洛公又如何横刀相夺

  洛原君施施然地摇了摇羽扇,笑道:“我本就是名花之主,何须横刀相夺?洛某出生之前,家姑便与冥王殷纣指腹为婚,定下了这桩金玉良缘。信物在此,天海为誓,冥王岂敢毁约?”

  从袖取出一只淡绿色的寒冰玉花镯,放在桌上。那镯如冰似玉,玲珑剔透,雕着一枝精美无比的莲花,又如春水流动,在阳光下折射出深碧浅绿的夺目光泽。

  许仙长在富贵之家,从小见惯了珠宝翡翠,眼力甚锐。这只玉镯冰晶通透,纤尘无染,必是采自北海海底的“寒冰沉梦玉”,举世罕见。镯身随着所雕的花枝弯曲回旋,想必还有一支镯,可以合二为一,扣为“并蒂花镯”。

  他心里突突一跳,不由自主地朝李师师望去。此次“百鬼夜宴”,乃是自己登位魔帝,报仇雪恨的关键。有此信物为凭,可谓名正言顺,就算冥王之女当真钟情展夜,也只有含恨改嫁了。

  眼见李师师似笑非笑,朝自己轻轻地点了点头,更不犹疑,拈起玉镯,笑道:“君成人之美,洛公既对抱琴如此倾心,在下又岂忍拂你心意?只是美人并非物事,可以随手转赠,也得看抱琴愿不愿意才是。”

  李师师满脸晕红如醉,垂下长睫,声音轻如蚊吟:“奴家既已随了主公,自然任君差遣,你要我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只是……”眼圈忽然一红,咬唇道:“只是主公大婚未毕,我若离开,又有谁来照顾他的寝食?等主公拜过天地,奴家方可心无挂碍。”

  洛原君大喜过望,霍地站起身,险些将桌椅掀翻,一边迭声应允,一边手忙脚乱地为两人斟酒。众姬妾见了,对李师师更是妒恨交加,却又不得不满脸堆笑,围上前殷勤讨好。

  许仙暗觉好笑,心道:“你眼巴巴地自讨苦吃,可怨不得我了。”收起那支玉镯,正欲举杯祝酒,又听“轰轰”连震,欢呼四起。

  凭窗远眺,但见前方霓云滚滚,数以百计的火光冲天乱舞,映得天海姹紫嫣红。起初还道是霹雳火炮,凝神再看,竟是漫天烟火,隆隆地闪耀不定。

  自小到大,他见过许多繁复绚丽的烟花,但无一能和眼前相比,简直有如雷霆并奏,极光狂舞,震得人身魂俱颤,心醉神迷。

  足足过了半炷香的工夫,轰鸣声才渐渐消止,满天霞彩依然凝滞不散,倒映冰洋,有如万千朵菊花丝缕怒放。

  烟雾散尽后,只见海上冰岭环绕,雪山迤逦,主峰上赫然可见一座城堡,通体似由冰雪筑成,参天摩云,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金光,说不出的巍峨壮丽。

  洛原君也被眼前景象所慑,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摇扇道:“‘天上白玉京,人间不夜城。欲寻登云路,北海借长鲸,……原来这就是传说的.仙之城,,果然名不虚传。”

  传说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不夜城地处极北之海,一年恰巧是一“昼夜”,因此被认作是通往天界的“会仙之城”。神门也将此处视为圣地,由“阴阳护法”轮番镇守。

  三百年来,道佛各派曾两次围攻此地,均无功而返。直到数十年前,冥王突然独闯不夜城,发疯似的大开杀戒,这座壮丽而神秘的圣城才一夜凋敝,渐渐不再为人所提起。

  众人欢呼如沸,驾船全速驶向那片雄伟的雪岭。浮冰跌宕,东折西转,穿过一座座扑面而来的冰山,终于到了海湾内,风平浪静。

  黑山姥姥转过身,翩然立在龙鲼背上,柔声道:“三十年后,不夜城终于又逢大喜之日。贵宾云集,蓬荜生辉。恭请各位好朋友,随迎宾使到会仙楼稍作休息。”轻轻地拍了拍手掌。

  山顶翻起滚滚雪雾,五十只龙鲼贴着那高绝陡峭的冰壁,悄无声息地冲滑到船边,巨翼鼓舞。鲼背上各立着七个白衣女,眉目如画,肌肤莹白如冰雪,提着白纸灯笼,朝众人盈盈行礼。看来不是伥尸,也不是瞎。

  除了金兀术、烈南笙、楚柏元等十几人外,魔门群雄均未到过不夜城,纷纷欢呼着跃上龙鲼,东张西望,倍觉新奇。每只龙鲼可搭乘百人,四千余豪雄三五成群,坐得倒也宽裕。

  鼓乐喧天,龙鲼接连冲天飞起,又快又稳。“狼雕号”群盗与花神谷八女挤坐在一只最大的龙鲼上,朝着许仙挥手大叫。

  许仙将那玉镯收入怀里,扬眉笑道:“洛兄,多谢你的镯和好酒。那咱们便一言为定”左手在案上一拍,牵着李师师轻飘飘地翻出了窗,两个起落,便沿着那起伏如浪的鲼翼,跃到了胡三书等人身旁。

  “不夜城”分为七宫四十楼,按北斗七星的顺序,在雪岭上迤逦蜿蜒。另有一座“紫微宫”,对应着天上的“北极星”,坐落于主峰“通天崖”之巅。冰墙高约三十丈,和“通天崖”四壁浑然一体,如擎天玉柱,气势恢宏。正是展夜所居之处。

  “会仙楼”在“天枢宫”的最高处,隔着那层层叠叠的雪岭、城墙,与“通天崖”遥遥相对。放眼望去,蓝天明净,云海茫茫,那些若隐若现楼宇有如缥缈仙宫,壮丽难言。

  龙鲼交错纷飞,在迎宾使的指引下,载着众人飞向各自的宾馆。展夜显然也已闻得“完颜济安”的大名,将许仙与金兀术、烈南笙等神门帝、母、老祖,安排在了“会仙楼”最高峻显耀的楼阁里。

  那只龙鲼将胡三书等人一一送抵客舍后,翻身飞掠,载着许仙、李师师继续朝山顶飞去。才绕到“天枢宫”西侧,忽听下方传来一声悲愤的啸吼,滚滚如雷,震耳欲聋。

  霎时间,云迸雾散,龙鲼惊吼,险些将众人掀了下来。许仙一凛,正觉这啸声似曾相识,忽听有人“啊”地一声,又惊又喜,传音道:“王芋头王芋头果然被关在这里”

  耳内一阵发痒,两个米粒大小的菌人跳出耳廓,又跃过他的肩膀,蛛丝飞舞,冲落在他膝盖上,争相探头张望。赫然正是芥、须弥两姐弟。

  许仙没料到这两个古灵精怪的菌人竟然躲过了“混沌元始瓿”,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入自己了的耳朵。想到方才与洛原君的密议都叫他们听了去,脸上不由一阵烧烫。生怕被别人瞧见,忙假装坐立不稳,身一晃,顺势将他们闪电似的兜入袖里。

  所幸众人都被王重阳的吼声所镇,李师师也正凝神俯瞰下方,未曾留意。身边的两个迎宾使惊慌地稳住身形,强作镇定,道:“各位敬请放心,啸吼者乃是我展城主新抓获的贼囚,已用北海玄冰铁牢牢枷锁,封禁死牢。只等婚礼开始,便剜心斩首,祭祀天地。”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5-27 0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