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架空历史] 大官人(4月18日 更新至“第1045章 来人”)

0
  第九九零章 焉得虎子
  
  一支衣甲鲜明的大军缓缓向西?进,旌旗上写着大大的‘刘’字,这是跟随刘俊去青州的一万军队!
  
  为了给自己壮胆,也为了显示强大,这一万军士皆是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之士!而且刘俊将手中全部的战马盔甲都给这一万军士装备上了,至少看上去耀武扬威,颇能唬人!
  
  刘俊身穿金甲、骑着骏马,在几十员军校簇拥之下,行在前列。王贤则羽扇纶巾,坐在一辆崭新的马车上,跟在后头。如此浮夸的打扮自然不是王贤本意,而是刘俊执意如此,王贤也只能任他摆布了。
  
  马车上,邓小贤忍不住八卦道:“先生,我有一事不明,为什么那纸上写的那个生辰八字,会让魏大人确信先生还活着,难道是认出了先生的字迹?”
  
  “不可能,先生当时是用左手写的,就是怕有人认出他的字迹。”戴华摇头道。
  
  “告诉你们也无妨,”王贤淡淡笑道:“那个八字是我老师女公子的生辰。当初老师想将女儿许配给我,可惜我已经订婚了。”
  
  “原来如此!”戴华恍然大悟,自家女儿的生辰八字,那是绝对不会向外人透露的,自然只有曾经差点儿成了姑爷的王贤才知道!邓小贤却比戴华精明多了,一下就抓到问题的关键道:“为何时隔多年,先生仍能清楚记得人家小姐的八字?莫非一直念念不忘不成?”
  
  “咳咳!放肆!”王贤老脸胀的通红,显然是被说中了……
  
  两天后,队伍抵达青州城外二十里,便惊动了城里的唐长老。得知刘俊带了一万精兵前来后,唐长老微微一笑,命宾鸿、刘信点起三万兵马前去相迎。
  
  “报!”斥侯很快将青州方向的动静,禀报刘俊知道:“青州城三万兵马迎面而来!”
  
  “什么?!”原本耀武扬威、信心十足的刘俊,一下就心虚起来,赶紧拨马到了王贤车前,低声询问道:“这么多兵马开过来,莫非是要对我们不利?”
  
  “哎,主公稍安勿躁,”王贤摇头笑道:“人家不过是投桃报李,想在气势上压倒咱们罢了。”
  
  “真不是要对咱们下手?”刘俊还是心里没底。
  
  “真不是。主公只管放心,迎上去就是!”王贤给刘俊打气道:“这次前来谈判,气势很重要,切莫坠了自家威风!”
  
  “唔……”刘俊心下稍定道:“好吧。”
  
  果然,两军相距二里,三万北青州军停下了脚步,宾鸿和刘信排众而出,来到刘俊阵前,前者大声笑道:“刘将军好大的威风啊!”
  
  “比不过你们威风。”刘俊见到宾鸿和刘信,登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当初就是这两个混蛋用言语挤兑,让他稀里糊涂立下了军令状!
  
  “我等不过是奉命带兵而已,哪比得过刘将军亲掌大军。”宾鸿皮笑肉不笑道:“刘将军如今这排场,怕是要把唐长老都比下去了吧!”
  
  “哼!”刘俊最受不了宾鸿的阴阳怪气,冷哼一声道:“军师,长老是派你来挑唆的吗?!”
  
  “当然不是,”宾鸿摇头笑笑,拱手正色道:“奉长老命,前来迎接刘将军的大驾!”
  
  “那废话少说,头前带路!”刘俊说完,拨马返回阵中,他根本没兴趣和宾鸿应付。
  
  宾鸿眉宇闪过一丝怒色,这刘俊如今确实翅膀硬了,已经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心中暗道:‘看我到青州城怎么整治你!’宾鸿强压住怒火,沉声说道:“刘将军请!”
  
  说完,便和刘信拨马而回。
  
  于是三万北青州军在前,一万南青州军在后,浩浩荡荡向青州城进发。
  
  距离青州城越近,刘俊的脸色就越难看,他终于忍耐不住,登上王贤的马车,苦笑连连道:“先生,我这心里跳得厉害!这次青州之行,恐怕难以善了啊!”
  
  看着刘俊一脸惧色,王贤奇怪问道:“主公何出此言?”
  
  “刚才宾鸿那神色,先生可看到了?”?俊声音发紧道:“先生可能不太了解他,此人最是阴狠狡诈,他看我的眼神,就像饿狼瞅见肥羊一样,”说到后半截,刘俊的声音已经忍不住颤抖起来:“我看唐天德摆的八成是鸿门宴啊!”
  
  “主公,咱们都已经到了城下,难道还要打道回府不成?”王贤苦笑道。
  
  “好主意……”刘俊竟深以为然道:“咱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那岂不要让天下英雄笑掉大牙!”王贤摇头不已道:“就是联盟内部那些头头脑脑,也会笑话主公的!到时候唐长老再趁机拉拢一番,恐怕主公的基业就要分崩离析了!”
  
  “那……可如何是好?”刘俊一下就没了主意,他既没胆量进城,又不愿承受临阵脱逃的后果,一时间进退两难,只能求助似的看向王贤。
  
  “要不这样吧……”王贤故作苦思片刻,才缓缓道:“我替主公先进城探探风声,然后咱们再做他图,如何?”
  
  “如此再好不过!”这话正中刘俊的下怀,他偏生还要假惺惺道:“不过还是不妥,先生的安危和某家同样重要!”
  
  “哎,主公此言差矣,”王贤摇头笑道:“在他们眼里,您是三军主帅,学生不过是一谋士而已,有主公率大军在城外压阵,他们只会对学生奉若上宾,不会对我一根汗毛的!”
  
  “果真如此?”刘俊大喜。
  
  “果真如此!”王贤点头。
  
  “那,就拜托先生了!”
  
  于是定计,于是刘俊率大军驻扎在青州城下。送王贤入城时,刘俊紧紧抓着王贤的手,眼圈通红道:“一定要记住,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啊!”
  
  “主公放心,学生一定不辱使命!”王贤也红着眼眶,跟刘俊应付一番,才带着戴华和邓小贤,离开本阵,来到青州城门前。
  
  看着眼前的城门,王贤三个都有些恍惚,这正是三个月前,王贤带领众兄弟离开青州,前去救援郭义,所走的那道门啊!他们清楚记得,当时时万在城头相送,满脸的不爽……以至于此刻抬头看向城头,似乎还能看到时万呲牙咧嘴立在那里!
  
  然而定定神,三人却看到城上城下白旗招展,站满了红巾裹头的白莲教士兵!这些刺目的红白之色,像刺入身体、带出蓬蓬鲜血的白刃,那巨大的痛苦提醒着他们,这座青州城已经落入白莲教手中许久了,而那些昔日的生死兄弟,也已经惨死在敌人刀下,含恨九泉了!
  
  只有刻骨的仇恨,依然鲜血淋漓,触目惊心!越是靠近青州城,那仇恨也就越法鲜明!越法浓烈!越发不可遏制!
  
  一阵阵号角声,把三人从回忆中抽回,眼前出现唐天德和一众白莲教头领的身影,王贤三个赶忙压下满心的仇恨,昂首阔步迎了上去!
  
  为了表示对刘俊的重视,唐长老唐天德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却只看到三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自刘俊阵中而出,并未看到刘俊的身影。唐长老和身边众头领奇怪的看向这三人,见他们一齐抱拳行礼,为首的一个头戴纶巾、手持羽扇的中年文士,开口说道:“学生黑翦,谨代我家主公拜见唐长老和诸位头领!”
  
  听到‘黑翦’这个名字,唐长老心中一动,还没开口,一旁的董彦皋先粗声粗气道:“刘俊呢?他怎么不亲自过来?派个狗头军师算怎么回事?!”
  
  “就是!”白拜儿接话道:“长老亲自到城门口相迎,他都不露个面,莫非早就不把长老放在眼里了?!”
  
  听了这些诛心之言,王贤却只是微微一笑,向唐天德拱手道:“长老见谅,我家主公自然是无比敬重长老,否则不会见信即至,没有丝毫耽搁。”
  
  “那他为什么不露头?!”众头领不依不饶道,唐长老也饶有兴趣的看着王贤,想听听他怎么替刘俊搪塞。
  
  “我家主公派学生替他前来,自然有他的道理。”王贤淡淡一笑,看向唐天德道:“长老能否借一步说话,我主公有机密相告。”
  
  “哦?当众说就是,这些都是老夫的生死兄弟。”唐天德缓缓说道。
  
  “法不传六耳,长老请见谅。”王贤却不为所动。
  
  “那好吧……”唐天德想一想,笑道:“既然刘将军遣先生做代表,那就请先生与我一同入城吧。”
  
  “恭敬不如从命。”王贤笑着拱手。他身后的邓小贤和戴华也大松了一口气,幸好,唐天德没认出先生来!
  
  “请。”唐天德便和王贤进了城,众头领愤愤望着远处的刘俊军营,骂上几句胆小鬼,又啐上几口老痰,也怏怏跟着入城了……
  
  入城之后,唐天德屏退左右,对王贤笑道:“现在没旁人了,先生可以说了吧。”
  
  “呵呵,”王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家主公担心有人要害他,所以不敢入城。”
  
  “哦,哈哈哈哈!”唐天德放声大笑道:“这就是黑先生所谓的机密不成?”
  
  “这当然是南青州军的最高机密,”王贤却理所当然道:“如果让九县联盟的头头脑脑知道我家主公胆怯了,那还了得?”
  
  “确实。”唐天德点头笑笑道:“这么说来确实是天大的机密。”

TOP

0
  第九九一章宏图远志
  
  听了王贤的话,唐天德放声大笑。笑完了,玩味的看着王贤道:“只是先生将如此机密告诉老夫,就不怕老夫会透露出去,对你家主公不利吗?”
  
  “学生相信,以长老的睿智,断不会这样做。”王贤摇头笑笑道:“一段时间内,长老的注意力都会放在西面,恐怕无暇东顾,否则也不会如此折节下士,请我家主公前来共商大事。”
  
  “哦……”如果说方才唐天德还有些轻视王贤,听了这话,就完全重视起来了!因为王贤完全说中了他的心思。但唐天德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老夫请你家刘将军过来,就说明我无暇东顾?先生这话有些想当然了吧。”说着笑笑,杀气四溢道:“还可以是先礼后兵嘛!”
  
  “呵呵,”王贤却摇头道:“不会的,长老不会干那种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况且恕我直言,我家主公在长老手下近二十载,到底成色几何,长老应该比学生清楚的多。就算是要先礼后兵,也不至于如此抬举我家主公。”顿一顿,微笑道:“所以学生愚见,长老此举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把我家主公抬举起来,让他替长老安定好胶东半岛。等到东线的危机解除,长老再取而代之,则整个山东尽入长老之手矣!”
  
  “既然如此,长老是愿意我家主公冇英明一点好,还是胆怯一点好?”王贤将手中羽扇横在膝前,高人做派尽显道:“所以学生愚见,长老只会保守这个机密,不会告诉任何人。”
  
  “呵呵……”唐天德只觉后背飕飕发凉,脸上阴晴不定的上下打量着王贤。他的心思完全被此人道破了!其实唐天德从没把刘俊放在眼里,所谓江冇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刘俊如今发达了,在唐长老眼中,他依然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所以唐天德的如意算盘,就是把刘俊抬举起来,让他先替自己管着胶东。这样,白莲教至少可以停止内耗,一致对外,等到消灭了济南方向的官军,再回过头来吃掉刘俊,一统山东不迟!
  
  所以在唐天德的立场上,刘俊越胆小无用自然就越好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唐天德再次看向王贤,这次目光变得凌厉,声音也低沉下来:“先生既然已经洞悉老夫的意图,为何刘俊还不敢进城呢?”
  
  “呵呵……”王贤无奈的笑笑道:“学生明白是一回事,让我家主公相信又是另一回事。”
  
  “哈哈哈哈!”唐天德放声大笑道:“看来毫无疑问,刘俊能突然崛起,不是他吃了仙丹忽然开窍,而是得到了先生这位卧龙凤雏似的人物!”
  
  “我家主公虽然不才,但知人善用,用人不疑还是做得到。”王贤笑着点点头,并不否认。
  
  “只是先生有没有想到,这样一来,老夫是断不能放你回去了!”唐天德笑冇眯眯的看着王贤道:“有你在刘俊身边,老夫寝食难安!只有把你们分开,我才能放心将胶东交给他!”
  
  “好像是这个道理,”王贤苦笑着点点头,反问道:“只是不知长老要如何处置在下?是杀头还是囚禁,若要不留活口,还请赐毒酒一杯,学生着实怕疼。”
  
  “哎,老夫岂能做那种焚琴煮鹤之事?”唐天德双目热切的看着王贤道:“先生是否愿意屈就老夫麾下?”
  
  “学生有的选吗?”王贤脸上苦笑的意味更浓。
  
  “哈哈!好像没得选!”唐天德十分快意,笑道:“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先生乃俊杰也,应该明白刘俊今日虽好,却是明日黄花,跟着老夫才是王冇道!”
  
  “这……”王贤露出纠结之色,低头沉吟不语,好像对眼下的局面估计不足一般。
  
  唐天德也不着急,捻着胡须静等王贤的下文。
  
  差不多顿饭功夫,王贤终于抬起头来,叹口气道:“学生确实别无选择,不想殒命就只有归顺长老。然则刘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又素来信任有加,使学生终于可以一展胸中所学!”说着面露痛苦之色道:“我如何能弃他而去?”
  
  “先生此言差矣,你离开是为了他好,留在他身边才会给他招祸!”唐天德已经成竹在胸,不紧不慢道。
  
  “哎!”王贤眼眶微微湿润,连叹了三声,方长舒一口气道:“也罢,若长老能答应我三个条件,我便归顺长老。”
  
  “讲!”唐天德沉声说道。
  
  “一者,长老升刘将军为本教护法,将胶东交于他管辖。二者,将来就算长老要收回胶东,也务必妥善安置刘将军,切莫鸟尽弓藏。三者,将来刘将军若是有得罪长老之处,还请长老多多海涵,不要怪罪于他。”王贤便沉声说道。
  
  “好!好!好!”唐天德连叫三声好,满脸赞许的伸出大拇指道:“先生果然高义!一心只为刘俊着想,刘俊能得先生辅佐一段,实乃祖上有德啊!”
  
  “长老过奖了。”王贤面上却尽是苦涩。
  
  “这三个条件老夫都应承了,而且先生还可以为自己提一个条件,只要能答应的,老夫一定办到!”唐天德确实有水平,知道如何收买人心。
  
  “不必了。长老能答应这三个条件,学生便已心满意足,至少不会对刘将军太过愧疚,至于自己的事情,实在无颜再提!”王贤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好吧,这个条件先放在这里,先生随时可以提!”唐天德收了王贤,心情大好,高声说道:“来啊,大张筵席,我要给黑先生接风洗尘!”
  
  唐长老一声令下,总舵中筵席大张。本等着看王贤笑话的众头领,却见他端坐在唐长老身旁,竟被奉为上宾!而且唐天德在酒席上对王贤极为推崇,将此人说成自己的子房孔明!好像得到此人,大业便可成了一般!
  
  众人这才知道,闹了半天,王贤竟然入伙了,而且看起来,唐长老十分欣赏此人!一众头领自然不会拂了唐长老的面子,不管虚情还是真意,纷纷上前向王贤敬酒,也学着唐长老一般,将王贤夸得天上有地下没!
  
  这帮家伙说得痛快,席上就有人不自在了,白莲教的总军师宾鸿,一张脸拉得老长,那双狭长的眼睛闪着寒光,总是在王贤身上打转。看到宾鸿的异常,一旁的刘信嘿嘿笑道:“军师是不是有点儿后悔,当初干嘛提议请刘俊来青州?这下好了,刘俊没请来,倒引狼入室了!”
  
  “笑话!区区装腔作势之徒,俺岂会放在眼里!”宾鸿面上冷笑,手中的筷子却将面前一盘红烧鱼插得稀烂。“一口一个‘学生’,做作死了!”
  
  “军师还是留点儿心的好,俺可听说那刘俊全是靠他才有今天,想来这姓黑的定是有些本事,不然长老也不会这么看重他!”刘信一旁的郝允中插话说道。
  
  这话就像一把匕冇首,狠狠插到宾鸿的心口,这正是宾鸿的担忧之处!有道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虽然这些头领不知,但宾鸿很清楚,唐长老对自己的表现已经颇有不满了!这次如此大张旗鼓的引入这姓黑的,恐怕真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想到这儿,宾鸿心头一阵烦躁,只觉厅堂中的聒噪之声分外刺耳,刷得站起身来,离席就冇走!
  
  “军师要去哪里?”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竟是唐天德!宾鸿不得不站住脚,回头挤出一丝笑道:“放水!”
  
  “军师没喝几杯吧?”唐天德已经微醺了,笑眯眯看着宾鸿。
  
  “喝了,喝了不少……”宾鸿咳嗽两声,有些尴尬的杵在那里。
  
  “那就快去快回,你还没和黑先生喝酒呢!”唐天德摆摆手,笑道:“往后你们少不了打交道,还是要多亲近亲近!”
  
  “是,俺去去就回。”宾鸿点点头,逃也似的走掉了,直到筵席结束,他的身影都没出现在厅堂中。
  
  散了席,唐长老单独留王贤吃茶,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这个宾鸿什么都好,就是小家子气了点,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不敢。长老能有今日基业,离不开军师出谋划策,晚来后辈当知敬让矣!”王贤轻声说道。
  
  “哎。既然先生是自己人,也就不瞒你了,我这军师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唐长老叹口气道:“日后诸多大事,还需先生多多费心,不要顾及什么先后!”
  
  “学生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王贤应承下来。
  
  “就是这个意思!”唐长老笑着点头道:“眼下就有一桩事情,请先生为我计较!”
  
  “长老请讲。”王贤点点头,做洗耳恭听状。
  
  “老夫谋划大事,已经有十余年,准备不可谓不周全。又挟焚毁三大殿之威,时机不可谓不成熟,”唐长老满面忧色道:“然而起事至今,已有近半年时间,却迟迟不能统合全教!别看眼下好像已经将各路人马收服,但那董彦皋、白拜儿之流,只是面服心不服而已,一有机会肯定会背我而去!”说着唐长老喟叹一声:“内患一日不平,老夫就一日不敢发兵与朝廷决战,迁延日久,官府兵力一旦恢复,咱们可就要困死在山东了!”  

[ 本帖最后由 fy20002000 于 2016-2-23 15:51 编辑 ]

TOP

0
  第九九二章 新人笑时旧人哭
  
  听了唐长老的话,王贤思酌片刻,缓缓开口道:“以学生愚见,长老所说内忧,实则外患。真正让长老迟迟无法统合全教的症结,恐怕是出在乐安州。”
  
  “你是说汉王?”唐长老眼前一亮,深以为然道:“说的太对了,就是朱高煦对济南、登州、莱州三府的渗透太深,董彦皋白拜儿等人皆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才敢对老夫阳奉阴违,多怀异志!”
  
  “所以恕学生直言,长老想要一举成功,将本教打造成铁板一块,不先除掉汉王,恐怕难上加难啊!”王贤沉声说道。
  
  “哎!汉王……”唐长老满嘴苦涩道:“都怪老夫有眼无珠,身边也没个明白人,原先还以为他是想跟我们共谋大事,谁料起事之后,这厮居然立即改弦更张,和我们划清界限!原来只是想利用我们,达到他东山再起的目的!”
  
  “长老,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您现在不是有学生了吗?咱们从现在开始谋划也不迟!”王贤轻摇羽扇,又摆出那副高人做派道:“以学生之见,长老成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只要我们解决了残余的官军,消灭了汉王,没有后顾之忧,便可东进夺取整个山东,扼断大运河!”
  
  “哦?”唐长老微微吃惊,他原先的计划是,夺取山东之后便挥师北上,直捣北京!但王贤的谋划却是东进夺取运河山东段。
  
  “长老应该知道,朝廷迁都之后,北京数百万军民全靠江南供给,一切物资都要从大运河北上!”王贤沉声说道:“只要我们截断运河三个月,明朝的都城就会变成一座死城,届时再以精锐之师北上,必将势如破竹,直入京师!”王贤为唐长老谋划了一副诱人的蓝图。
  
  唐长老却没有完全被冲昏头脑,而是冷静问道:“朱棣不是草包皇帝,若运河被截,必定发全国兵力来救!届时我们可如何能抵挡的住?”
  
  “哎,主公多虑了。”王贤却摇头笑道:“若朱棣能发全国兵力,咱们早就被官军兵临城下了!”说着轻的一笑道:“可现在,起事已经近半年,外地的官军在哪里?”
  
  “安远侯柳升率领一万禁军,早就到了济南城。”唐长老说道。
  
  “哈哈哈!偌大一个大明朝,拥兵何止百万?却只派了一万人马来山东,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王贤摇动羽扇,强大的自信蓬勃而出,斩钉截铁的对唐长老道:“不夸张的说,明朝的财政已经极度枯竭,滥发的宝钞透支了十几年的民力,如今已经刮无可刮!明朝的国库里根本就没钱了,非但如此,积欠的军饷官俸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想要大军开拔,至少先得把欠饷补上吧,还得筹措军需,犒赏三军吧?朱棣上哪儿去筹措钱粮去?这种情况下,怎么敢调动他的军队?”
  
  “果真如此?”唐长老被王贤的话惊呆了,寻思半晌方长长一叹道:“果真如此……”唐长老早就知道,白莲教如今在山东遍地开花的局面,确实要拜朝廷软弱无力所赐!对此唐长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王贤的话确实让他茅塞顿开!
  
  “哎呀先生大才啊!解开了困惑老夫许久的疑团!”唐长老激动的拉着王贤的手,放声大笑道:“可笑我还以为朝廷有什么图谋,原来不过是无能为力而已!哈哈哈哈!我等大业可成,大业可成啊!”
  
  “学生愿辅佐长老,创此万世之基!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王贤也很激动,眼泪都快下来了。
  
  但其实王贤这话只能说是半真半假,大明朝虽然确实民力透支,到了十分危险的境地。但军队几乎未受影响,朱棣对军队的控制力也并未消弱,只是王贤已经洞悉了朱棣的意图,知道这位皇帝就是要坐看山东的乱局升级,所以不会派更多的军队进入山东。
  
  至于截断大运河,自然会严重威胁到北京的安危,但按照王贤替唐长老做出的规划,根本走不到那一步,白莲教就要凋零败落了……。
  
  激动一阵,唐长老乘兴说道:“还有几天,就秋收完毕了,到时候老夫便尽起精兵,直取济南!然后将山东的官军消灭殆尽,截断大运河!”
  
  “哎,长老,万万不可先取济南,否则要为汉王做嫁衣裳了!”王贤赶忙劝阻道:“学生方才说过,汉王才是我们最大的威胁!如果长老先攻济南,皇帝必然会启用汉王,我等却早已与官军两败俱伤,如何是以逸待劳的汉王军的对手?”说着叹口气道:“到时候汉王手掌山东军政大权,恐怕令旗一挥,便有人倒戈相向,我们就要不战自乱了!”
  
  “这个……”唐长老捏着下巴,神情凝重起来,心说也是,汉王手下最少有三四万精兵,再加上董彦皋、白拜儿这些二五仔,若先打济南,恐怕会让他坐收渔翁得利!“那以先生之见呢?”
  
  “以学生愚见,当务之急是彻底统合本教,迅速整顿军队,待得将战力提升至最高点,便突然出兵乐安州,消灭朱高煦!”王贤沉声说道:“汉王一灭,山东动摇,济南城的敌军定会闻风丧胆,大军自可趁势而下,则大事定矣!”
  
  “嗯!”唐长老被说得热血沸腾,重重点头之后,却又有些心虚道:“且不说汉王如今还和我们表面上相安无事,单说他可是天下闻名的骁将,我们能战胜他吗?”
  
  “长老也说了,只是表面上相安无事!但汉王早就蓄势待发!只等朝廷一道命令而已!”王贤沉声说道:“请问长老,咱们是等他准备就绪,名正言顺来攻的好?还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好?”
  
  “当然是后者了……”唐长老理所当然道。
  
  “这就是了,所以长老千万不要被所谓的盟约束缚,要知道,盟约就是用来被撕毁的!”王贤给唐长老洗脑,效果相当不错,他已经看到唐长老眼里的杀气了!
  
  “至于能不能战胜汉王,更是不在话下!汉王比之昔日楚霸王如何?还不是被韩信十面埋伏逼得在乌江自刎!”王贤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幅地图,将自己准备对付朱高煦的计划,细细讲与唐长老知道。听的唐长老双目圆瞪,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不知不觉,东方鸡叫,两人竟一直谈到天亮,唐长老还没有丝毫倦意。听了王贤的方略,他已经对消灭汉王、占领山东、继而夺取天下有了清晰的认识,信心也从未像这一刻这般强烈!
  
  几家欢喜几家愁,唐长老和王贤在那边相见恨晚,恨不得抵足而眠之时,宾鸿却彻夜失眠了。这漫长的一夜啊,有多么难熬,只有宾军师自己知道。他本来以为,自己负气离席,唐长老肯定会明白自己的感受,哪怕当时不说,晚些时候也会把自己叫过去谈心。
  
  谁知等来等去,都没等到唐长老派人过来,宾鸿心说,老头子是不是喝醉了?便让侍从过去打听,结果侍从回来说,唐长老精神着呢,散席之后,又单独留下那新来的黑先生,继续喝茶说话呢……这下宾鸿心里头,彻底打翻了五味瓶,心说,看来长老真是喜欢那姓黑的,莫非要喜新厌旧了?
  
  但他还存着一丝幻想,心说长老和姓黑的说完了,就会叫我过去。便坐在那里,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外……一直等到天色渐亮,宾鸿嘶声问道:“那姓黑的离开长老那儿了吗?”
  
  宾鸿的侍从陪他熬了一夜,已经是昏昏沉沉,站着都能睡着了。听到宾鸿的问话,侍从想也没想,就随口答道:“没有。”
  
  “胡说,你都没去看,怎么知道?!”宾鸿见侍从也在敷衍自己,不由大怒:“连你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哎呀,老爷,您一晚上问了不下几十次,小人也跑过去问了几十次……”侍从苦着脸道:“每次人家都说,长老和黑先生言谈甚欢,没有要停的意思。小人倒不愁再跑一趟腿,可还得顾及老爷您的脸面啊……”
  
  “你胡说什么,老子很丢脸吗?!”宾鸿口里骂着侍从,却没有再催他出去的意思。默默坐了一会儿,宾鸿眼圈子却红了,无限失落道:“你家老爷要失宠了……”
  
  “老爷,您想太多了吧。”侍从赶忙劝解道:“您可是跟着长老几十年的老兄弟,岂是他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能比得了?依小人看,长老也就是一时见猎心喜,过不几天就会让那姓黑的,哪凉快哪待着去……”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宾鸿一想也是,自己怎么说也是教中实际上的二把手,岂能如此轻易就气馁,姓黑的敢跟老子抢椅子,看老子不把他剁碎了喂狗!
  
  如是一想,宾鸿终于有了斗志,不再继续枯坐悲伤,躺到床上睡觉去了。养足了精神,才好去跟那新来的姓黑的斗!

TOP

0
  第九九三章 分手
  
  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青州城外的刘俊,他是既担心王贤的安危,又担心自己的命运。好容易捱到天亮,赶忙派人进城去打探消息。
  
  但派去的人被拦在城外,不得进城,只能返回……
  
  这下阿丑急了,点齐兵马就要攻打青州城,救出他心爱的黑先生!
  
  “你别乱来!”刘俊一宿没睡,本就头晕脑胀、手脚发软,让阿丑一折腾,更是快要晕过去。“先生什么情况咱们都不知道,你就带兵去打,不是要害死先生吗?!”刘俊心中还有半句话没说,‘咱们打得过吗?’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不管先生吧?!”阿丑急的团团乱转。
  
  “稍安勿躁,沉住气,大不了待会我亲自去探!”刘俊被逼得没办法,闷声道:“他们总不会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吧?”
  
  “那成……”阿丑点点头,见刘俊没有要动身的意思,便一边让人给他取来盔甲,一边催促道:“大哥,你还磨蹭个啥?”
  
  “我脸也没洗,饭也没吃,你就让我这么进城?”刘俊郁闷道。
  
  “先生回不来,咱们还吃什么饭,要什么脸?”阿丑却不容分说,将刘俊打扮整齐,拥上马去,便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往青州城下而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青州城池,刘俊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暗暗叫道:‘终究还是逃不了这一遭啊!’
  
  正当他六神无主,想要裹足不前时,突然听一声炮响,只见城门洞开!
  
  “哎呀!”刘俊尖叫起来:“有埋伏!风紧扯呼!”
  
  说完就要拨马往回逃,却被阿丑拉住马缰,只听阿丑惊喜道:“是先生,先生出来了!”
  
  刘俊闻言回头一看,果然见王贤在邓小贤和戴华的陪伴下出了城,迎面而来,道声‘主公’。刘俊登时来了精神,看着王贤热泪盈眶道:“先生可算是回来了,可把某家担心死了!”
  
  “是啊先生,您要是再不回来,俺们就要发兵攻打徐青州,把您从狼窝里救出来!”阿丑也在一旁,泪眼汪汪看着王贤。
  
  “让主公和二将军担心了,是学生的过错。”王贤歉意的叹口气道:“幸好不辱使命,还算有脸回来见主公和二将军!”
  
  “哦?这么说,有好消息了?”刘俊激动的招呼王贤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去说。”
  
  于是众人回营,刘俊又让人上了酒菜,一边吃喝,一边听王贤报告道:“唐长老还是顾全大局的,不愿意和主公发生冲突,让别人捡了便宜。所以决定封主公为右护法,经略胶东和南青州!”
  
  “什么,右护法?!”刘俊惊得嘴巴张的老大,喝进去的酒液顺着嘴角都淌了下来,还毫无所觉,失声问道:“真的假的?!”他在白莲教待了一辈子,自然知道护法之位有多尊宠!那是仅次于教主之下,还高于舵主的!唐长老的长老之称,不过是个荣衔,他真正的职位便是白莲教左护法!如今竟然将仅次于自己的右护法之位授给刘俊!也难怪刘俊会高兴的忘乎所以了。
  
  “哈哈哈!咱们也算是不虚此行了!”阿丑也开心的手舞足蹈起来。“既然想要的都得到了,咱们赶紧回去吧,俺还有个相好的在即墨等着俺呢。”
  
  “是啊,咱不在这鬼地方待了,觉都睡不好。”刘俊虽然成了尊贵的右护法,但让他进青州城还是没那个胆子。不禁对阿丑的话深以为然道:“等他们把印信送来,咱们就拔营回家!”
  
  “呵呵,主公,印信已经送来了。”王贤笑着拍拍手,戴华端着个托盘进来,上头搁着一枚铜印,还有一封唐长老的亲笔信。
  
  刘俊突然窜起来,一把将那枚铜印攥到手中,瞪大眼仔细端详起来,口中还无意识的嗬嗬有声:“好,好……”
  
  “哈哈!老唐这次真上道,那咱们就甭耽搁了,吃完饭就拔营!”见大哥高兴成这样,阿丑也很兴奋,饭都顾不上吃,便要出去吩咐开拔。“我给先生备车去!”
  
  “二将?且慢,用不着了。”王贤却摇摇头,面露不舍道:“我走不了……”
  
  “什么?!”刘俊和阿丑都是一惊,不解的看着王贤:“先生为什么走不了?”
  
  “唐长老封主公为护法,经略胶东的条件是,学生必须留下来。”王贤叹了口气道:“我若不答应,就万事皆休……”
  
  “什么什么?这是什么道理?”阿丑瞪大两眼道:“封我大哥为护法,为什么必须要留下先生?”
  
  “因为他错以为,主公能有今日成就,都是靠学生辅佐。”王贤又叹了口气道:“认为我若跟主公回去,主公可能就不止占领胶东,还要图谋登莱了!”
  
  “这……”对王贤的话,刘俊深信不疑,不止是往日里种下的印象,也是他明白唐长老素来瞧不起自己,会有这样看法毫不意外。
  
  “绝对不行!”刘俊尚在沉默,阿丑先蹦起来了:“大哥!先生可比一个狗屁护法之前多了,咱们宁肯什么都不要,也不能丢了先生!”
  
  “不错,”刘俊也不能不表态了,点点头道:“先生,你不要回去,某家把印信给唐天德送回去,咱们不用他承认,一样能夺下胶东,吃香的喝辣的!”
  
  “主公,主公和二将军对学生厚爱如斯,学生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王贤面上被感动的热泪盈眶,却没有丝毫要留下的意思道:“可正因如此,学生为主公计,才必须要留下啊!”说着对刘俊解释道:“主公,我们发展到今天,已经严重威胁到唐天德的腹地了,若不趁此机会与他修好,恐怕难免兵戎相见。大家同是一教,自相残杀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相反,我若留下,主公便可名正言顺占领胶东,且与唐长老相安无事,可以一心一意发展我们的大计!而且,往下该怎么办,学生都已经写好方略,留给主公了。况且就算没有学生,以主公之英明、二将军之勇武,日后也必能成就基业!”
  
  说道后头,王贤已经泪湿衣襟了,握着刘俊的胳膊,难分难舍道:“况且,主公在总舵这边总需要有人说话,我也可以及时向主公通报消息,让主公凡事不至于措手不及。”
  
  “先生……”刘俊看看手中的印信,再看看王贤。说心里话,他真舍不得这护法之位,这可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啊!
  
  “主公,欲成大事,切不可儿女情长啊!”王贤‘恨下心肠’,推了刘俊一把道:“主公,好自为之吧!”
  
  “先生……”刘俊紧紧攥着印信,与王贤抱头痛哭起来:“某家舍不得你啊……”
  
  看着大哥是要放黑先生离去,阿丑也大嘴一咧,放声痛哭起来……
  
  中午时分,刘俊率军拔营东归,王贤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日头西斜,再不回去就要关城门了,他才勒住马缰。
  
  阿丑泪眼汪汪看着王贤,哽咽道:“先生,千万要保重啊!他们要是敢欺负你,就写信告诉我,俺带兵来教训他们!”
  
  “二将军也要保重,野花虽好,身体更重要。”王贤点点头,与阿丑洒泪而别。
  
  “先生,您永远是我刘俊的军师,日后但有吩咐,我水里火里,也一定照办!”刘俊决定要舍弃王贤了,心里头就全是他的好。刘俊回忆起当初,王贤到来之前,自己是何等惶惶不可终日,被人认为已成冢中枯骨。王贤到来之后,自己又是何等意气风发,站上人生巅峰!自己今日的一切,都是拜此人所赐啊!真不知今日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主公,您也永远是学生的主公,哪怕身在曹营,学生的心也永远和主公在一起!”王贤说着自己都腻味的甜言蜜语,终于将依依不舍的刘俊两兄弟,并一众哭得稀里哗啦的头领打发走了。
  
  黄昏,旷野,秋风漫卷枯草,王贤和邓小贤、戴华骑在马上,看着刘俊的队伍越走越远,邓小贤摇头叹道:“这兄弟俩,还真是傻的可爱,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了……”
  
  王贤却色复杂的叹了口气道:“别说,我还真和他俩处出点感情来。”
  
  “先生,和那兄弟俩有点儿感情不要紧,可千万不能跟青州城的那位也处出感情啊!”邓小贤不禁暗自警觉道。
  
  “不会的,”王贤摇摇头,目光变得冷冽起来道:“他们俩和我无冤无仇,但青州城的那个,可是我们的仇敌之一!”
  
  “嗯。”邓小贤点点头,大人这样说他就放心了。
  
  戴华看看天色,轻声道:“先生,咱们赶紧回去吧,青州城里还有个傻子在等着呢。”
  
  “走!”王贤点点头,拨转马头,重重抽下响亮的一鞭,纵马向夕阳中的青州城奔去。
  
  “驾!”邓小贤和戴华也催动马匹,紧紧跟着王贤,疾驰在这两千年来征战不休的古战场上。
  
  归去,斜阳正浓,如血如酒!

TOP

0
  第九九四章 猝不及防
  
   王贤回到青州城,天色已经大黑,早有唐天德的亲兵队长老李等在门口,接过王贤的马缰笑道:“先生可算回来了,长老等着您用晚饭呢。”
  
  “哎呀,真是罪过!”王贤闻言受宠若惊,赶忙翻身下马,跟着老李往饭厅走去。
  
  “俺老李跟了长老几十年,先生这份礼遇,还是头一回见!”老李笑容满面道:“先生飞黄腾达了,可要多多照应俺老李。”
  
  “哪里哪里,互相照应。”王贤应付着老李,迈步进了灯火通明的饭厅,果然见唐天德笑容满面坐在饭桌旁,桌上只有茶水点心,显然并未开席。一见王贤,唐天德便笑道:“先生可算回来了,快快坐下,咱们赶紧吃饭!”
  
  “让长老久等,罪过罪过。”王贤忙赔罪不迭道:“若知道长老在等,学生定会早回的!”
  
  “哎,先生去送旧主,老夫岂能阻拦。”唐天德摇头笑道:“送了这么久,正说明先生高义啊!老夫心中只有敬意,没有不快!”说着一指旁边的座位道:“快坐吧!”
  
  王贤道谢后坐定,侍女端上水盆白巾,请他洗手。这时,便有小厮端着托盘,将一道道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来,转眼就摆了一桌。
  
  唐长老也不说话,笑眯眯端详着王贤,只见王贤的表情,先是从平静变成了惊讶,又从惊讶变成了激动!
  
  然后,王贤一下子站了起来,向唐长老深深一揖,眼泪分明在眼眶里打转……
  
  对他的反应,唐长老十分满意,笑着扶起王贤道:“先生不必如此,这一桌淮扬菜虽然不好置办,但先生当得起!”
  
  原来桌上摆的全是清炖蟹粉狮子头、软兜长鱼、文思豆腐、三套鸭、水晶肴肉之类,清一水的淮扬名菜!
  
  “长老,学生,学生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王贤激动的用衣袖擦拭眼角,但在衣袖遮掩下,他的神色却倏然凝重起来!昨日秉烛夜谈时,唐长老像拉家常一样,询问起他的身世经历来。王贤知道这绝不是随便聊聊,而是在对自己进行背景审查。
  
  当时王贤并不太在意,因为之前刘俊、诸葛洪都曾经问过,便将讲过两遍的,诸如‘扬州人氏’、‘不第举子’、‘为建文案牵连’此类的说辞,又说给唐长老听。想不到,仅过了一个白天,唐长老就给自己准备了这一桌‘家乡菜’!
  
  不管唐天德是何居心,仅仅这份细心,就足以让王贤提高警惕,提醒自己,现在不是跟刘俊、诸葛洪那些粗人打交道了,而是要跟一只精于世故的老狐狸周旋!
  
  当王贤搁下手臂,脸上便只剩感激涕零之色。
  
  “先生快快用饭吧,凉了就不美了……”唐天德笑着招呼王贤。
  
  “那,学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王贤向唐天德拱拱手,舀一勺文思豆腐送入口中,陶醉了半晌,方叹道:“好正宗的文思豆腐,好娴熟的刀工,没有二十年的功力,恐怕切不出这样的豆腐丝来!”说着好奇的问道:“长老哪里请来的名厨?”
  
  “说来凑巧,老夫的厨师老张师傅,就是扬州人氏。”唐长老嗬嗬笑道:“今日听说先生是他的老乡,特意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平时老夫也吃不着哩!”
  
  “哦?”王贤心又紧了一分,大脑飞速转动,嘴上丝毫不慢道:“那一定要见一见!”
  
  “当然了,先生不说,老夫也要引见一下。”唐长老说着对一旁的老李道:“让老张过来一趟。”
  
  老李领命而去,唐长老笑着劝王贤道:“先生别停啊,快吃快吃!”
  
  “长老也请多用些。”王贤笑着点点头,每样菜都夹一筷子,吃的满脸陶醉的样子。但其实,他完全顾不上品尝淮扬菜的美味,全部心思都用在准备接下来的考验上!
  
  是的,这突然冒出来的张大厨,一定是唐长老用来试探自己身份真伪的!如果王贤还不提高警惕,就真对不起那些死°的兄弟了!。
  
  盏茶功夫,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厨子,端着一个汤煲,满脸堆笑的进来,道歉连连道:“长老恕罪,小人等河豚汤好,来迟了!”
  
  “什么,河豚汤?”唐长老闻言变色道:“这东西会吃死人的!”
  
  “嘿嘿,长老不吃,那黑先生吃不吃?”张大厨转向王贤,嘴上便换了扬州话。
  
  “吃!当然吃!哪有不敢吃河豚的扬州人!”王贤毫不犹豫说道,嘴上竟是一口地道的扬州官话!
  
  唐长老支愣着耳朵听着,感觉王贤和张大厨的口音应该是一样的,但还是不确定的看了张大厨一样,张大厨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示意没问题。
  
  张大厨便打开汤罐,盛了一碗鱼汤,舀了好多的鱼肉,带着玩味的笑容送到王贤面前,王贤用扬州话笑道:“一白二皮三汤四肉。怎么,大厨不舍得给我吃鱼白鱼皮不成?”
  
  张大厨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先生果然是行家。”便给王贤重新舀了一碗带鱼白鱼皮的。王贤没有丝毫犹豫,便马上端起碗来,细细品尝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夸张的摇头晃脑道:“鲜!实在是鲜!鲜得掉眉毛啊!”
  
  张大厨又看看唐长老,再次微微点头。这年代,整个大明朝,除了扬州,别处都是不敢吃河豚的,因为只有扬州的厨子能整治河豚!王贤如此会吃嗜吃,应该就是扬州大户人家无误。
  
  殊不知,王贤只是认定唐长老不至于现在就把自己毒死,拼上一条命,也绝对不能露馅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这河豚还真******鲜美!可谓他此生吃过的最佳美味了!而且带着剧烈心跳的刺激,实在让人欲罢不能,所以王贤只能说:“再来一碗!”
  
  张大厨笑呵呵的给王贤又盛了一碗,唐长老让张大厨也坐下,张大厨道声谢,便甘陪末座。
  
  黑先生喝到了河豚汤,又灌了不少黄汤,整个人都兴奋开了!拉着张大厨的胳膊,主动和他用扬州话攀谈起来,这扬州话乃是大明淮扬官话的蓝本,王贤能说一口地道的淮扬官话,就具备了说好扬州话的基础。而且他和戴华已经将语调中的细微之处调整到位,冒充一个离家十几年的扬州人,自然绰绰有余!
  
  连最难冒充的乡音都能学的惟妙惟肖,至于扬州的风土人情、老街旧貌,王贤更是不在话下!那张大厨和王贤兜兜转转,不离扬州的方方面面,王贤都能对答如流,应付自如,让唐长老把一颗心基本放回了肚子,笑对二人道:“二位说的这么热闹,莫非原先就认识不成?”
  
  “小人怎么能认识黑先生呢?”那张大厨摇头苦笑道:“二十年前,黑家是俺们扬州有名的大户,诗书传家,门口的进士旗就有八面!可了不得呢!”
  
  “哎,是六面,”王贤喝了不少酒,面红耳赤,嘴巴也不利索,屈着指头一个个数算起来。从他祖父、叔父、堂兄,一直说到自己的三哥!
  
  “说起三爷来,小人还真有幸见过几面!”张大厨突然插话道:“俺当时在扬州翠微楼当厨子,三爷有时会来吃饭,三爷这人生的体面啊!大高个,高鼻梁,一双眉毛又黑又浓!小人才能记到现在……”说完,张大厨便死死盯着王贤。
  
  “哎,你认错人了,”王贤醉眼惺忪的摇着头道:“我三哥不是大高个,不是……”说完,噗通一下趴在桌上,醉死过去!
  
  “黑先生,先生……”张大厨戳戳王贤,见毫无反应,对唐长老道:“黑先生醉了。”
  
  “扶先生去休息吧。”唐长老点点头,对老李说道。
  
  待老李将王贤扶下去,下人撤了酒席,又换上茶水,唐长老才缓缓问那张大厨道:“张兄,你怎么看?”
  
  那张大厨此刻双目神光内敛,太阳穴鼓得老高,哪里还有半分厨子的模样!他起身抱拳道:“长老,可以确定,他说的都是真话!”顿一顿道:“别的不说,黑家三爷我确实见过,是个矬子,而且黑家确实只有六面进士旗……”
  
  “嗯。”唐长老点点头,这姓张的其实原先是扬州城一名捕头,后来犯了事,发配山东,机缘巧合遇上了唐长老,之后便跟在他的身边。唐长老很相信张捕头那双雪亮的招子,何况张捕头还是土生土长的扬州人。
  
  “这下老夫就放心了,”唐长老看着张捕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道:“辛苦你了,不过往后你得小心,被他看出破绽就不美了。”
  
  “嘿嘿,谁让属下作茧自缚,非要扮个厨子来……”张捕头摇头苦笑……
  
  把王贤架回房间,安顿在床上,众人才退出去。
  
  待门一关上,王贤便一下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粗气,刚才实在太惊险了——他能说清扬州的每一条街道,那是因为他陪着太子在扬州考察过,他能说出黑家有六面进士旗,那是因为锦衣卫的情报收集到位!可情报收集再到位,也不会涉及到黑先生的三哥到底是高是矮,眉毛是粗是细!
  
  方才王贤说黑三哥不是大高个,完全是靠蒙的……
  
  幸好蒙对了……

TOP

0
  第九九五章 二军师  
  
  第二天,唐长老便召集众头领,郑重宣布任命王贤为白莲教二军师!
  
  至于原先的军师宾鸿,则被封为大军师。从‘军师’到‘大军师’,虽然好像是更进一步,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听起来更加威风,但实际权力没有半分增加,反而被二军师硬生生割去一半!
  
  所以当众人假模假样的向宾鸿道贺时,宾鸿一张脸拉得老长,终于忍不住从交椅上站起来,对唐长老说道:“长老对黑先生青眼有加,甫一加入便委以重任,按说俺不该说什么,但这军师一职,总揽教中机要大事,关系到本教存亡,是不是应该更慎重一点,至少要先将黑先生的来历查清楚再说。”
  
  此言一出,原本喜庆的厅堂之中,登时一片安静。众头领的目光,在唐长老、宾鸿和王贤身上来回寻梭起来。
  
  “有好戏了……”白拜儿小声对一旁的董彦皋说道。董彦皋点点头,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儿大。
  
  “哎,大军师多虑了,老夫已经仔细询问过黑先生的身世了。”唐长老面上不悦之色一闪而过,然后淡淡笑道:“我可以保证,黑先生没有问题!”
  
  唐长老说的如此斩钉截铁,宾鸿自然没法再拿王贤的身份说事儿,但见唐长老如此袒护王贤,他更是妒火中烧,闷声说道:“长老,赏功罚过乃是俺的本分。这里有句话不吐不快,黑先生就算身世清白,可毕竟刚刚入伙,寸功未立就一下子爬上如此高位,这让那些跟着长老苦苦打拼多年的兄弟如何服气?”
  
  “这……”唐长老看着宾鸿,一阵阵腻味。这家伙存心是要煽动别人一起,对黑先生不满!更是对自己不满!不过宾鸿这话也确实难以回答,在这种靠兄弟义气维持的团伙中,论资排辈是谁也绕不过的大山。
  
  唐长老看向王贤,意思是该你显显本事了,杀杀他的威风!
  
  王贤微微点头,缓缓起身,轻摇羽扇走到宾鸿身边。
  
  “比下去,还没开口就比下去了……”在场的众头领暗暗比较着王贤和宾鸿,只见一个面容清绝、飘飘欲仙,一个獐头鼠目、土的掉渣,光从卖相上就没法比!
  
  “大军师这话,学生实在不敢苟同。”王贤微微一笑道:“学生自本教起事起,就以投身大业,应该算不得刚刚入伙吧。至于寸功未立,学生就更是要觍颜说上两句,促成九县联盟,将南青州、胶东、兖州北大片领土归入我教中,学生虽不敢说是居功至伟,却也有苦心谋划、奔波联合之功吧?”
  
  “这……”见王贤初来乍到,就敢跟自己针锋相对,宾鸿一阵阵火大道:“这都是你给刘俊立的功,与我等何干?”
  
  “大军师此言差矣,难道刘将军不是本教右护法吗?”王贤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宾鸿道:“大军师这种话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出去,岂不要让各路英雄寒心?长老的大业都会受损的!”
  
  “你!”宾鸿被王贤挤兑到墙角,偏生又无法反驳,气得他指着王贤,哆嗦着嘴唇道:“好利的一张嘴!简直是一派胡言!”
  
  见宾鸿已经语无伦次了,唐长老暗暗皱眉,他更为宾鸿不识大体,不能容人而气恼,重重一拍桌子道:“都闭嘴吧,老夫心意已决,此事到此为止!”
  
  “长老,且听学生一言。”众人都不吭声了,王贤却上前一步,沉声说道。
  
  “先生请讲。”唐长老既然有心抬举王贤,自然要多给他些面子。
  
  “大军师所言其实不无道理,”王贤又换了一副谦卑的面孔,仿佛刚才咄咄逼人的不是他一般。“学生纵有微功,也是在右护法帐下所立,总舵诸位并无感受,难以认可学生也是正常。”说着王贤一拱手道:“说的再好也没用,有道是,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请长老交派个难题给学生,让诸位头领看看学生,到底配不配当这个军师!”
  
  “先生大可不必,”唐长老心说,这是他们伤了人家黑生的心了,便板起脸来,冷声说道:“你就是把差事办得再好,也有人会说,不过尔尔,换了自己会比你办得更好!”说着起身道:“先生安心当好你的军师,谁要敢找你麻烦,老子拔了他的毛!”说完,狠狠瞪一眼宾鸿,拂袖而去。
  
  “哼!”唐长老一走,宾鸿便黑着脸到了王贤面前,冷冷道:“咱们走着瞧!”说完也怒气冲冲而去。
  
  刘信、郝允中等唐长老的旧臣,碍于宾鸿的感受,没搭理王贤,也摇摇头离开了。董彦皋、白拜儿等新来的头领,却一下把王贤围上了,董彦皋哈哈大笑道:“军师来的太好了,老子早就看不惯那宾鸿了!长得跟只老鸭子似的!”
  
  “是啊军师,”白拜儿是个男的,但言谈举止都女里女气,有些色眯眯的看着王贤道:“人家支持你,早点儿把姓宾的踢走!”
  
  “走走,军师咱们喝酒去!”大胖子王宣拉着王贤的胳膊,满脸笑容道:“咱们还没给军师接风呢!”
  
  无可奈何,王贤被他们拉去吃酒,从上午一直吃到天快黑,才让人架回了住处。
  
  戴华拿来痰盂,让他吐了个痛快,又端来浓茶服侍他喝下去,王贤才感觉舒服一些,用衣袖胡乱擦擦嘴道:“他娘的,这帮土匪,天天就知道喝喝喝!”他到青州这几天,几乎****喝的烂醉如泥,实在是苦不堪言。
  
  “别看他们现在挺风光,实际上朝不保夕,当然要今朝有酒今朝醉了。”戴华小声道:“先生真指望靠他们报仇?”
  
  “怎么?”王贤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我看悬。”戴华撇撇嘴道。
  
  “你也说了他们是朝不保夕了,那不就是亡命徒了?”王贤呵呵笑道:“这种人只要调教得法,强过训练有素的官军太多。”
  
  “先生有主意就好,”戴华笑笑,又皱眉道:“不过这青州城,可比刘俊那儿凶险多了……”
  
  “是啊。”王贤深以为然道:“十个刘俊也比不了一个唐天德,董彦皋白拜儿这些人,也都是狡诈狠毒之辈,和这些人周旋,无异与虎谋皮,太累……”
  
  “先生还漏了个人,”戴华轻声道:“宾鸿……”
  
  “和他倒是简单,咱们既然已经被视作眼中钉,”王贤淡淡说道:“自然也把他当成肉中刺,拔掉便是。”
  
  “怎么拔?”戴华好奇问道。
  
  “小老婆跟大老婆争宠,靠的是什么?”王贤双腿一盘,嘿嘿笑道。
  
  “不知道。”戴华摇摇头,“俺就一个媳妇……”
  
  “告诉你,要从两方面着手,一是靠讨好自家官人,让他把你当成一块宝。”王贤笑道:“二是靠在大老婆面前示弱,只要官人心里有你,你让大老婆欺负一次,他就对大老婆憎恶一分!如是几次,不用你动手,他就会把大老婆撵出门去,你只需在旁边假惺惺装好人便是。”
  
  “呃……”戴华听的晕晕乎乎,挠挠头道:“先生,以小老婆自况,是不是不太体面。”
  
  “体面?嘿嘿……”王贤露出一丝苦笑道:“在这大明朝,真正的体面的只有皇帝一个人,别看我们这些王公大臣,看起来好像很威风很体面,但不过就是皇上的小老婆而已。”
  
  “您都是小老婆,那属下算什么?”戴华苦笑问道。
  
  “你是本官的小老婆呗……”王贤嘿嘿一笑,然后又笑的前仰后合起来。“你也不要不平衡,怎么说你也是个千户,也有自己的小老婆……”
  
  戴华被王贤这套小老婆理论搞的晕头转向,只好无奈的转个话题道:“对了,除了宾鸿还有个人,那佛母虽然现在不在青州,但早晚会回来的……”
  
  “这个嘛,到时候再说。”王贤郁闷的闭眼往床上一躺,在这青州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啊……。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接下来的日子,不出意外,宾鸿处处针对王贤
  
  唐长老每每问及王贤的意思,王贤但凡开口,必会遭到宾鸿的驳斥,虽然大多数时候王贤据理力争,都能赢得辩论,但也有被宾鸿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到无言以对的时候。后来王贤干脆只要宾鸿在场就闭口不语,等到和唐长老单独相处时,再做汇报。
  
  没想到这样也不能解决问题,因为但凡按照王贤的主意推行的事情,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碍,以至于难以为计,屡屡流产。而这背后总是会晃动着大军师宾鸿的影子……
  
  如是耗了半个多月,唐长老忍不下去了,因为按照王贤的规划,时间是非常紧迫的,根本没时间浪费!他必须要在王贤和宾鸿之间做出抉择了……
  
  但这个抉择,真的好难……宾鸿虽然如今看上去面目可憎,但毕竟是跟他鞍前马后几十年的老兄弟,对教中事务的掌控更是非同一般,想要动他可没那么容易!而且王贤毕竟初来乍到、寸功未立,当上二军师就已经很是惹人非议了,如果再让他取代宾鸿,恐怕没有人会服气的……
  
  而且唐长老也想称称王贤的斤两,以免遇上个纸上谈兵的嘴炮。
  
  想来想去,唐长老终于想出了个法子,让人将宾鸿和王贤请过来。
  
  不一会儿,两人先后到了唐长老的房间,王贤微笑着向宾鸿一抱拳,十分客气道:“见过大军师。”
  
  “哼……”宾鸿却只哼了一声,一个字都懒得跟他说。
  
  唐长老见状摇了摇头,咳嗽一声,将二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沉声说道:“请你们二位过来,是有个难题,请二位帮我解一下。”
  
  “长老请讲。”二人齐声应道。手机用户请访问m.

TOP

0
  第九九六章 较量  
  
  “长老请讲。”王贤和宾鸿齐声应道。
  
  “哎!”唐长老喟叹一声,一脸忧郁的示意二人坐下道:“说实话,老夫近来是夜不能寐,忧虑啊!”
  
  宾鸿也明白自己闹得太过,知道唐长老要敲打自己,他心里有鬼,便抢着说道:“长老这话俺就不懂了,如今咱们兵强马壮、已经占据大半个山东,今秋又是大丰收,正是高歌猛进,将齐鲁大地收入囊中的好时候,长老有什么好忧虑的?”
  
  唐长老看他一眼,又叹口气道:“大军师,所谓攘外必先安内,都是自家兄弟,老夫就直说了。如今你和二军师处处闹别扭,这让老夫很为难啊!”宾鸿刚要说话,唐长老一抬手,接着说道:“听我说完,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盆子碰勺子本是在所难免。可你们二位不同,你们是咱们军中的文胆,大伙还指望你们出主意、想办法,带着大伙往前奔呢。可你们一个说东,另一个就说西;一个要追狗,另一个就撵鸡。你们说,这让大伙到底听谁的?这样下去行吗?”
  
  王贤在宾鸿面前向来表现的处处忍让,听了唐长老的这番话,自然毫无反应。宾鸿可就脸上挂不住了,他知道唐长老虽然好似两个人一起教训,但其实句句都是在指责自己,跟王贤根本没关系。宾鸿涨红了脸,闷声说道:“咱就知道长老有意见,也知道长老看重老黑,可多少年的老兄弟,咱不能明知道是错了也不说,那样长老倒是不为难了,可是兄弟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就要付之东流了!”
  
  “学生哪里说错了,请大军师斧正。”王贤冷不丁冒出一句。
  
  “我说的已经够多了,你那一套分明就是纸上谈兵、耸人听闻!”宾鸿斗鸡似的瞪着王贤。
  
  “是大军师成见在先,强词夺理吧。”王贤不甘示弱的回瞪宾鸿。
  
  见两人又开始了,唐长老一阵阵头大如斗,赶忙分开两人道:“二位既然谁也说不服谁,还是省省唾沫吧。”顿一顿道:“有道是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老夫以为,二位不如比试一番,见见真章吧。”
  
  “如何比试?”宾鸿沉声问道。王贤虽然没有发问,也紧紧盯着唐长老。
  
  “秋收差不多结束了,战事必定再起。我青州虽然局面大好,但也不无忧患。最大的麻烦便是距离济南和乐安州太近,大军时刻两线驻守,十分吃力。”唐长老早有定计,说完起身来到地图旁,宾鸿和王贤也跟过来。
  
  唐长老指着地图上临淄和淄川两县道:“如果我们能将这两县拿下,就可将地盘连成一片,再无两线作战之忧,局面将大大改善。”说完,唐长老看着两人道:“老夫想请二位各率一军,分别攻取两县,先完成任务者为胜。”
  
  “但凭长老吩咐。”王贤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好吧。”在王贤面前,宾鸿自然不能输了阵仗。
  
  “那就这么定了,此次之后,胜者为主,负者为辅,主次分明,不可再生龃龉。”唐长老沉声说道。
  
  “一言为定!”王贤和宾鸿击掌为誓。
  
  “哈哈,好!”唐长老心情大好,命宾鸿率丁谷刚的兵马,王贤率刘信的兵马,点齐粮草,即日出兵!
  
  听了唐长老的话,宾鸿有些不快,因为刘信是青州军中第一猛将,麾下兵马十分精锐。唐长老如此安排,明显有偏袒王贤之意。但转念一想,宾鸿有了主意,也就没有出言反对……
  
  自打麦熟之后,就一直没有战事,这让已经打仗上瘾的刘信十分烦躁,得知自己即将出征,当即吩咐手下厉兵秣马准备开拔。
  
  正在营中忙得不可开交,亲兵来报,说大军师到了。刘信是唐长老的老班底,和宾鸿已经将近二十年的交情,关系素来不错,便放下手头的事情,到客厅与宾鸿会面。
  
  “哈哈军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刘信朗声笑着走入客厅,朝宾鸿拱拱手。
  
  “自家兄弟这里,还用风吹?不请自来。”宾鸿对刘信称呼自己‘军师’,而不是‘大军师’,感到十分受用。加上他有求于人,自然十分热情。宾鸿站起来与刘信把臂道:“听说你明日就要出征,俺过来送送你。”
  
  “军师不是明日也要出征吗?”刘信对宾鸿异乎寻常的热情,有些受宠若惊,忙让人端上酒菜,跟宾鸿喝两盅。“怎么还有空过来送俺?”
  
  “哎,”宾鸿端起酒盅,与刘信碰一下,滋溜一声干下去,才捻着老鼠须道:“俺和老丁知根知底,没什么好担心的。俺不放心的是你啊,兄弟。”
  
  “哦?”宾鸿用的是酒盅,刘信用的却是酒碗,他喝一口烈酒,用袖子胡乱一抹嘴,不解问道:“军师有什么好担心的?莫非信不过俺?”
  
  “哎,俺信不过谁,还能信不过你?”宾鸿摇摇头道:“只是这次长老有言在先,让那姓黑的做主将,你得听他吩咐,俺是担心兄弟你,被他带到沟里去啊!”
  
  “哦……”刘信闻言瞪大两眼,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不会吧,这次俺要是败了,姓黑的也没好果子吃!”
  
  “哎,兄弟,人不能只看眼前!你得看将来啊!”宾鸿却大摇其头。
  
  刘信闻言苦笑道:“军师,你又不是不知道,俺没有那些弯弯绕,有话您就直说吧。”
  
  “我问你,这姓黑的是谁的人?”宾鸿问道。
  
  “是长老的人啊?”刘信闷声道。
  
  “他才跟了长老几天?”宾鸿耐着性子道:“他原先是谁的人?”
  
  “刘俊!”刘信说完,神情一沉,他和刘俊素来极不对付,后来见刘俊飞黄腾达,心里更是直泛酸水。
  
  “这才对嘛。”宾鸿沉声说道:“姓黑的是刘俊安插在总舵的眼线,要是让他得了势,刘俊可就了不得了!”说着看一眼刘信道:“以刘俊的人品,到时候会不会授意他挤兑你?”
  
  “唔……”刘信果然被宾鸿说动,将王贤和刘俊划了等号。一想到要是王贤当了大军师,就感觉自己前途一片灰暗。忙求助的看向宾鸿道:“军师,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不就是来救你吗?”见刘信已经上套,宾鸿高兴极了,笑眯眯道:“兄弟,你觉着自己在长老心里地位如何?”
  
  “应该,还算,可以吧……”刘信不太确定道。
  
  “不要妄自菲薄嘛,何止是可以?绝对是长老心中的头号干将!”宾鸿笑道:“这地位不是一朝一夕得来的,自然也不是一次半次能毁掉的……”
  
  “军师,是想让俺……”刘信有些听懂了,瞪大眼睛看着宾鸿。
  
  “哎,俺怎么能坑自家兄弟呢?”宾鸿摇摇头,淡淡道:“我也不是让你败,只是让你拖,拖到我那边事成,你再动手取胜不迟。”说着笑眯眯道:“届时你大获全胜,只是迟了一点,长老就算不赏你,也决计不会罚你。”
  
  “而姓黑的则输给了军师,从此都得乖乖靠边站!”刘信闻言大喜,拊掌道:“妙!妙计!”
  
  “那就这么定了?”宾鸿端起酒杯,死死盯着刘信。
  
  “就这么定了!”刘信端起酒碗,与宾鸿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放声大笑……
  
  对宾鸿的小动作,王贤其实有所耳闻。戴华这些天什么都不干,就专盯着这家伙,第一时间就回来禀报,说宾鸿跑去刘信那里,两人密谈许久,很可能要对王贤不利。
  
  王贤听了,却毫不在意,继续埋头在临淄地图上研究起来。
  
  “先生,您可不能大意啊!他们都是一伙的,当心坑了咱们!”戴华愈加焦急起来。
  
  王贤笑笑没说话,在一旁伸展筋骨的邓小贤笑道:“皇帝不急太监急,大人自有定计,你瞧着就好。”
  
  “得,算我瞎操心。”戴华郁闷的翻翻白眼,不再絮叨。
  
  第二天,王贤、刘信、宾鸿、丁谷刚四人拜别了唐长老,便分作两路,各率五千人马,往临淄淄川而去。
  
  王贤和刘信的目的地是临淄,临淄和青州相邻,距离不过几十里。其实,淄川和青州也只有几十里而已,这也能直观反映出,青州军如今的形势,看似鲜花着锦、地广人多,但其实老巢青州时刻处于官军和汉王军的威胁下,根基远远谈不上安稳。
  
  唐长老不是没想过将大本营东移,远离两面受敌的威胁,但一来青州是他的老巢,岂能轻易舍弃,二来白莲教起兵以来,一直高歌猛进,唐长老自然不会主动示弱。所以摆在青州军面前最理想的方案,就是西进淄川北取临淄,将战线向外推进!
  
  所以唐长老派王贤和宾鸿分头出兵,并不只是为了让他们一决雌雄,更重要的是利用二人的争胜之心,为大本营攻取战略缓冲,也为进一步统一山东取得一块跳板!
  
  这其实早在王贤和唐长老密谈时,就已经是计划好的了!所以看似是二位军师之间的较量,但唐长老已经开始执行王贤的计划……

TOP

0
  第九九七章 策反  
  
  临淄县本隶属青州府,距离府城不?六七十里,按说早就应该被青州军收入囊中,但占据临淄城的花三爷,偏偏对唐长老的威逼利诱毫不理睬,只是和青州军维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而已。
  
  这当然不是花三爷胆子肥、本事强,可以独自抗衡已成庞然大物的青州军,而是他的背后,同样立着个强大的巨人——汉王!花三爷虽是白莲教中人,但早就投靠了朱高煦,是姓朱的一直在背后给他撑腰,才让唐长老如鲠在喉,却又无法下口!
  
  但一天不拿下临淄县,唐长老就一天不敢跟济南开战,这就好比被人把手伸进了裤裆,随时都能捏爆他的卵黄,唐长老有多少劲儿都不敢使出来!加上王贤一到,就极力鼓吹汉王威胁论,更让唐长老不得不下定决心,就算得罪了汉王,也要拿下临淄,抽出那只已经伸进自己裤裆里的手!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唐长老和王贤这样想,比如刘信,就表现的十分离谱。他的军队在自己境内时,行军速度还算正常,一进了临淄界,就裹足不前,任凭王贤如何催促,只推说自己病了,就是不肯再前进一步!
  
  王贤让人催了几次,刘信都毫不理睬,到后来索性安下大营,躲在帐中呼呼大睡起来。正睡得昏天黑地,突然听到外头有争吵声,吵得刘信不得安眠,气呼呼坐起来,骂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他这一嗓子吼出来,外头的争吵声果然停了,但帐上门帘也被挑开,进来个面容清矍,仙风道骨的中年人,不是那‘黑先生’又是何人?
  
  “将军因何白日高卧,岂不辜负了这大好的时光?”王贤笑眯眯信步走入,身旁的邓小贤和戴华,将刘信的护卫挡在一旁。
  
  “先生有何贵干?”刘信黑着脸,重新歪倒在床上,一副爱理不睬的架势。
  
  “听闻将军微恙,学生粗通医术,特来探看。”王贤微笑说道。
  
  “免了,我这病,睡睡就好了。”刘信这下干脆转身向内,闷声说:“先生走好,不送。”
  
  “哎,将军不能讳疾忌医。”王贤却没有要挪窝的意思,反而坐在床边,拿起刘信的胳膊,刘信使劲想抽回去,却悚然发现,居然抽之不动。原来已经被王贤按住了脉门,根本没法发力。
  
  “你要作甚?!”刘信勃然作色,他的亲兵见状纷纷抽出兵刃!
  
  “别紧张,给将军号号脉。”王贤捏着刘信的手腕,一番作态后,笑道:“这帐中太过嘈杂,须得先屏退左右。”说着也不见外,径直对帐中下令道:“你们都退出去,别干扰我给将军诊断。”
  
  怎么说,王贤也是这支军队名义上的统帅,众手下看向刘信,刘信也没法说,‘你们都留下’,那不显得太弱了不是。只好无奈的示意,众人都退下。
  
  转眼间,帐中只剩下王贤和刘信,王贤这才松开了手。
  
  刘信使劲揉着胳膊,坐起来愤愤的瞪着王贤,瓮声瓮气道:“偷袭算不得英雄!”
  
  “那将军犹疑畏敌、裹足不前,算得上英雄吗?”王贤依旧笑语殷殷道:“我看咱们是半斤八两吧。”
  
  “这个……”刘信不禁语塞,他毕竟是实诚人,脸皮厚度有限,装病被人戳穿,终究脸上挂不住。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你不用废话了,就是说破天去,老子也不会进兵的。”
  
  “为什么?”王贤笑问道。
  
  “因为……”刘信自然不会说,老子不想帮你立功,但宾鸿早就替他准备好一套说辞,此刻倒也侃侃而谈道:“这临淄城打不得,区区一个花老三算不得什么,但他背后还站着汉王,咱们要是打临淄,汉王肯定会出兵的!”
  
  “哦,原来将军是被汉王的威名吓破了胆。”王贤叹口气道:“那我看咱们,还是赶紧打道回府的好,告诉唐长老,他手下头号大将,都不敢面对汉王,还谈什么一统山东,夺取天下?还是早点把都城迁到胶东,来的安全一点。”
  
  “胡说八道”刘信的脸臊得通红,他一向以勇武自诩,要真如王贤所说,打都不打就灰溜溜回去,还不让董彦皋、白拜儿那帮人笑话死!刘信眼珠子一瞪,砰砰的拍着胸脯道:“汉王算个球,他如今是落了毛的凤凰、丧了家的犬,俺怕他个球!”
  
  “那将军方才不是说……”王贤看着刘信,似笑非笑道。
  
  “俺是说,不是不打,是要从长计议!”刘信被挤兑的有些恼羞成怒,唾沫星子都喷到王贤身上了:“该打的时候,俺自然会打,用不着你在这儿指手画脚!”
  
  “呵呵,将军,这番话不是您的本意吧!”就在刘信快要发飙的当口,王贤突然幽幽道出一句。
  
  “你怎知?”刘信险些失言,连忙改口道:“你胡说,不是俺的本意,莫非还是谁教俺说的不成?!”
  
  “是宾鸿宾大军师教的吧。”王贤笑道。
  
  “不是!”刘信恼羞成怒道:“俺的意思是,谁都没教俺,是俺自己的意思!”
  
  “不是他教的就好,”王贤状若松了口气道:“这主意实在是用心险恶,大军师坑我也就罢了,应该不至于连将军这样的老兄弟都坑!”
  
  “你什么意思?”刘信警惕的看着王贤道:“这主意怎么就……用心险恶了?”
  
  “将军也说,临淄是汉王的禁脔,若想攻取,只能出其不意、兵贵神速!”王贤淡淡说道:“要是等汉王得到消息,派兵过来支援,将军再想攻取临淄,恐怕就难上加难了!”说着痛心的叹口气道:“就算最后攻下来,今日跟将军出征的将士,恐怕也没几个能活着回去了……”
  
  听了王贤的话,刘信眉头拧成个疙瘩,喃喃道:“军师说,汉王不会出兵……”
  
  听到刘信自相矛盾的话语,王贤摇头笑笑,站起身道:“我得到可靠消息,花老三已经派出信使,火速去乐安州求援,至于汉王会不会派兵,很快就有结果。毕竟,临淄离乐安州,距离也很近。”
  
  刘信脸上的神情愈发纠结,神色中已现慌张之情,呆呆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知道将军和刘俊刘护法素来不睦,但将军不要被个人恩怨,害了自家兄弟的性命。更不该听人挑唆,被人当枪使啊!”王贤丢下最后一句,飘然而去。
  
  刘信则枯坐在那里,一直到天黑……。
  
  三更天,王贤的帐中依然亮着灯,他身穿褐氅,手持书卷,正在看书。面前桌上却摆着酒菜,还有两副碗筷,酒菜碗筷丝毫未动,好像在等什么人。
  
  一旁的戴华倦意连连,打着哈欠道:“先生,您就这么确定他一定会来?”
  
  “应该会来。”王贤翻一页书,淡淡道:“刘信既是容易轻信的莽夫,又最重兄弟义气,他手下兵马都是跟他从博山走出来的乡亲子弟,我不信他会不担心。”
  
  话没说完,就听到外头有踯躅的脚步声,然后是邓小贤警惕的声音:“谁?”
  
  “刘信……”接着传来了刘信吞吞吐吐的声音。
  
  “哈哈哈!”王贤笑着长身而起,大步走出帐中,迎接刘信的到来。“夜深了,将军还没睡?”
  
  “俺看到先生这里还亮着灯,就过来瞧瞧。”刘信有些羞赧道。
  
  “正是正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正打算请将军过来小酌呢。”王贤将刘信迎进帐中。刘信一看帐里的摆设,就知道人家早算准了,自己一定会来。但王贤太会说话,让刘信如沐春风,丝毫不感觉尴尬。
  
  两人入席就坐,戴华拿起温好的酒,刚要往酒盅里倒酒,却见刘信微微皱眉,王贤见状笑道:“快换碗来,和将军这样的豪杰对饮,怎么能用酒盅呢?”
  
  戴华便撤掉酒盅,取来两个吃饭的白瓷碗,分别斟满了酒,王贤举起一碗,跟刘信一碰碗,便仰头一饮而尽,然后顺手一抹粘在胡须上的酒液,大笑道:“痛快!”
  
  刘信见状,笑逐颜开。宾鸿总是用酒盅和他喝酒,刘信虽已见怪不怪,但总觉着透着一股瞧不起人的味道。而王贤这副豪爽做派,十分对刘信的胃口!
  
  两人连干了数碗,刘信才一抹嘴,闷声说道:“先生走后,俺琢磨了半晌,您说的是,这临淄城要么赶紧打,要么就别打,拖拖拉拉会出大事!”
  
  “将军从善如流,将来造化必定不在刘护法之下!”王贤闻言大赞!
  
  “哎!”刘信却神情一黯,满嘴酒气化为酸涩的醋意道:“刘俊如今飞黄腾达,俺是比不了了!”这也是他一直最憋闷的地方,明明原先大家都是一县堂主,刘俊还在马山损兵折将,朝不保夕,谁知一转眼,竟占据了整个胶东,和总舵分庭抗礼,唐长老都不得不让他五分,让他当了右护法!
  
  而自己呢?竟依然原地踏步,和刘俊的距离成了天上地下,这让刘信怎能不憋闷异常?成了一点就着的爆仗?

TOP

0
  第九九八章 投靠
  
  “哎,将军切不可灰心丧气,”王贤笑着给刘信斟酒道:“大丈夫幸逢乱世,风云际遇,便化作龙,安知他日将军不会后来居上乎?”
  
  刘信被王贤说的心头火热,灌一通烈酒,红着脸问道:“先生真觉着,俺有这个造化?”
  
  “为什么没有呢?”王贤笑道:“刘护法不就是先例?!学生到临朐时,刘护法麾下兵不过两千,还深深见疑于长老,可谓危在旦夕,朝不保夕啊!”
  
  “是啊,当时都以为他完定了,”刘信说着,目光复杂的看向王贤道:“谁知他得了先生辅佐,竟一下子咸鱼翻生,通吃全场起来!”
  
  “所以学生才敢说这个话。”王贤笑吟吟的看着刘信,**裸说道:“学生既然能帮彼刘风生水起,自然也就能帮此刘飞黄腾达!”
  
  “嘿!”听了王贤这话,刘信心中像有一百只小猫,在拼命的挠啊挠,痒的不能自已。他巴望着王贤,语气带着讨好道:“先生真的会帮俺?”
  
  “那是自然,学生不像大军师那样,就知道窝里斗!如今我俩一体,荣辱与共,学生不帮将军,又会帮谁来着?”王贤一脸理所当然道。
  
  “还真是这个理儿,”刘信愤然道:“这宾鸿太不地道,亏俺还把他当兄弟,他却如此坑俺!这回若非先生提醒的及时,俺真要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是啊,不过以将军的英名,就算学生不提醒,您也不会做这种傻事的!”王贤并不居功,笑着端起酒碗,道:“那打进往后,咱们精诚团结?”
  
  “中!俺都听先生的!”刘信重重点头。
  
  “好!学生就保将军一个飞黄腾达!”王贤和刘信一碰碗。
  
  “一言为定!”刘信大喜过望,跟王贤重重一碰碗,将满碗烈酒一饮而尽!。
  
  翌日一早,王贤正酣然高卧,刘信兴冲冲闯进来,嚷嚷道:“先生,孩儿们整装待发,只待您一声令下!”
  
  王贤打个哈欠,起身笑道:“哎,让孩儿们歇了吧,咱们今天不打。”
  
  “这是为何?”刘信不解问道:“昨日先生火急火燎,怎么今天又沉住气了?”
  
  “昨天是兵贵神速,可以趁敌人反应不及,一举攻下县城!”王贤搓下眼角的眼屎,随手弹在地上道:“可现在人家已经知道咱们来了,早就做好了准备。临淄县城城池坚固,还有护城河,强攻损失太大,殊为不智。”
  
  “有道理,”刘信点点头,旋即又摇头道:“可先生也说过,迟则生变,要是等汉王的人马来了,咱们就麻烦了!”
  
  “放心,不会来的这么快。”王贤笑笑,压低声音道:“再说咱们也不是不动,而是白天不动,今天夜里,我与你分兵……”
  
  王贤将计策缓缓道出,听的刘信连连点头,最后一拍大腿道:“好,就这么干!”。
  
  临淄城,城门紧闭,城头满是滚石檑木、还有煮沸的滚油!从昨天得知青州大军压境,城主花三爷便把所有能调动的人手,一股脑都派上城头,坐等大军来攻!
  
  然而等啊等,一直等到过午,也没见一个人影来攻。花三爷既庆幸又奇怪,正在罗伞底下纳闷,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细作回来了。
  
  花三爷赶忙让人放下箩筐,将细作吊上城来,细细盘问。才知道原来那支军队一入县境就停下了,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挪地方。
  
  “他奶奶的,搞什么鬼?”花三爷不解问道。
  
  “小的扮成老百姓,到刘信的军营打探过了,”细作忙邀功道:“原来唐天德新招了个军师,和宾鸿闹得不可开交,唐天德被烦的没办法,就让两人分头带兵攻打一地,说谁赢了就听谁的。”
  
  “这也行?”花三爷瞠目结舌道。
  
  “那新来的什么黑先生还是白先生的,肯定不如宾鸿有人缘,估计是刘信想给老兄弟撑腰,才故意裹足不前的!”原本都是同教中人,那细作对青州军的?况,也算是如数家珍。
  
  “你们觉着,靠谱不?”花三爷看看自己身边的头目。
  
  “咳咳!”花三爷的弟弟花四爷,早就被城头的黑烟,熏得嗓子冒烟,闻言开腔道:“怎么不靠谱?再说刘信又不是傻子,整个青州府除了府城,就是咱们临淄城最坚固,他凭什么替个新来的卖命?”
  
  “就是,再说咱们是汉王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谅他姓刘的也不敢乱来!”花三爷的妹夫冯二爷一脸傲然道。
  
  “嗯,”花三爷想想也是,这才松了口气道:“奶奶的,害的老子虚惊一场!”
  
  “赶紧把火都熄了吧,呛死爹了!”花四爷赶忙朝那些烧火烹油的兵丁嚷嚷起来。
  
  那些兵丁一个个都被熏成黑面神,闻言巴不得赶紧停下。很快,城头上便松弛下来,兵丁们歪歪扭扭的坐下歇脚,再没了方才的紧张!
  
  “可算能松口气了!”冯二爷也伸个懒腰,对花四爷笑道:“走老四,喝一盅去。”
  
  “不能太大意,”见下面人一下就放松过了头,花三爷皱起了眉头道:“得让人盯紧了那些人,青州军距离县城不过二十里,随时会有变故!”
  
  “当家的放心吧,”那细作闻言拍着胸脯道:“小的们盯着呢,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咱们!”
  
  “还有王爷那边……”花三爷又挂念起另一头,看看负责和汉王联系的冯二爷道:“要是没来的话,就让他们先别来了,省得白跑一趟。”
  
  “这个,不好吧……”冯二爷一脸为难道:“王爷的军队此刻应该已经出兵,怎好招之来、挥之去?至少要拱手相迎,款待一番,再说其它吧?”
  
  “哎,”花三爷叹了口气,郁郁道:“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花三爷十分清楚,一旦汉王的军队入城,就决计没有走人的道理。
  
  “当家的,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自立门户的想法?”冯二爷瞪大眼,看着花三爷。
  
  “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当然还是自己当老大来的快活。”花三爷嘿然道。
  
  “这是当然。原先王爷不方便出兵,唐长老忌惮王爷,咱们才有自立的空间。”冯二爷奉劝道:“可现在唐天德公然派兵来攻,咱们已经没法左右逢源了。若是再得罪了王爷,日后咱们兄弟恐怕没有立锥之地了!”
  
  “哎……”花三爷回头看看城中,唏嘘道:“难道要将这大好城池拱手让人?”
  
  “哎,当家的谬矣。”冯二爷却大摇其头,“王爷有凌云之志,岂会把咱们区区临淄放在眼里?就算占领了临淄,城守还是非当家的莫属!将来王爷开疆拓土,当家的也会跟着水涨船高,管得不再是这区区一县,而是整个青州,甚至整个山东也说不定!”
  
  “唔,有道理……”花三爷被说动,开始憧憬起将来的大好前景,一拍大腿道:“中!既然胳膊拗不过大腿,那咱就好生伺候着吧!”
  
  “当家的太英明了!”冯二爷马上马屁奉上,笑道:“将来兄弟们就跟着你飞黄腾达了!”
  
  “哈哈,那还用说!”花三爷笑着点头,又吩咐手下杀猪宰羊,收拾营房,准备迎接汉王军的到来!。
  
  是夜,月黑风高,寒气逼人。临淄城头,金戈寒、铁衣冷,连日疲惫的守卒强打着精神,瑟缩在城头,提防青州军趁夜攻城。尤其是直面青州方向的南面城墙,更是不断有士卒巡逻,还在城外护城河两侧点燃数堆篝火,一有人影靠近就能看到。
  
  “当家的也真是太小心了,”一名头目对花四爷嘟囔道:“宋头领不都刺探过了,青州军都待在军营里睡觉,根本没挪窝!”
  
  “你懂个屁!”花四爷哼一声,显摆似的对那名头目道:“青州军闹内讧,有什么好防备的?咱们是在做样子而已!”
  
  “做给谁看?”那名头目说着,恍然大悟道:“算起来,援军今夜抵达,莫非是演给他们看的?”
  
  “你小子,也不算太傻嘛!”花四爷得意洋洋道:“告诉你吧,这次领军来的,乃是世子殿下,人家一接到求援,就星夜来救,可见军纪严明,咱们要是松松垮垮,难免让人瞧不起!”说着扯着嗓子吆喝一声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帮当家的脸上争了光,回头统统都有赏!”
  
  “噢!”听说有赏,吊儿郎当的士卒们一下来了精神,看上去比方才像样多了……。
  
  北面城门同样亮如白地,但气氛截然不同。这里旌旗招摇、锣鼓齐备,花三爷亲自坐镇,准备箪食壶浆,恭候世子殿下率大军前来!
  
  从天黑不久,花三爷便立在城头,扶着箭垛,踮脚眺望远方,直到三更天,都没瞧着有火龙出现,累的他脚脖子又酸又疼,一遍遍问道:“怎么还没动静?不是说三四更天就到吗?”
  
  “当家的沉住气,二爷不是出城去迎了吗,估计很快就到了!”手下人安慰一句,突然眼前一亮道:“来了!”

TOP

0
  第九九九章 出城相迎
  
  “来了!”
  
  顺手下所指,花三爷极目眺望,果然看到一条火龙从远处缓缓接近,看起来起码数千人之多!
  
  “来了来了!”花三爷赶忙整整衣冠,高声道:“快放下吊桥,随我出城迎接!”说完,忙不迭跑下城去,心急之下,还险些一下子摔下城头……
  
  临淄城的城门缓缓打开,花三爷率领一干手下,打着火把举着旗,敲着锣鼓捧着酒,拿出最饱满的热情,向那条火龙迎了上去!
  
  也难为他们深更半夜,还能如此精神了……
  
  转眼间,两路人马碰头,花三爷骑在马上,一看对面的援军,果然衣甲鲜明,刀枪雪亮,旌旗上书一个大大的‘汉’字!
  
  “哎呀,王爷的军队果然非同凡响!”花三爷赶忙翻身下马,几步上前,跪倒在尘埃中:“小人花三,恭迎世子殿下大驾!”
  
  说完之后,半天没人回应,花三爷都有些尴尬了,方听到一个声音说道:“进来吧,世子殿下召见!”援军的队伍便分开两边,让开一条通道。
  
  花三爷顾不上许多,赶忙爬起来,拍拍土,丢下一干手下,弓着身子入阵。进入援军阵中,花三爷便听到此起彼伏的吃吃闷笑,心中难免忐忑,不知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可也不敢胡乱抬头,唯恐给世子殿下留下不好的印象!
  
  直到被人引到中军,来到两匹高头大马之前,花三爷都没敢抬头,而是直接跪倒,俯身磕头,口中高呼‘千岁千岁千千岁’!
  
  下一刻,他却听到一阵熟悉的爆笑声,“哈哈哈哈哈!”声音粗豪沙哑,惊起夜鸟无数。
  
  花三爷这才悚然抬头,只见对面马上哪里是什么汉王世子,竟然坐着一名铁塔似的黑大汉,不是刘信又是哪个?
  
  “怎么,是你?!”花三爷一屁股坐在地上,下巴都快惊到地上。
  
  “哈哈!不错,是老子!”刘信满脸得意,猫戏耗子似的大笑道:“我说花老三,跪舔的功夫一流啊!本来还以为要费些功夫才能赚开城门,想不到你竟然自己跑出来了!”
  
  刘信说完,一旁的士卒哄然大笑起来,花三爷却面如土色,看着周围密不透风的青州军将士,他连向部下呼救的心思都没有,只两眼发直坐在地上,喃喃重复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花三爷确实想不通,他一直让人盯着青州军的军营,营中明明没有任何异常,怎么刘信就带人跑到这儿来了?还恰巧就赶在世子殿下援军到来的前一刻?
  
  见花三爷吓傻了,刘信眼珠一瞪,粗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砍下他的脑袋!”
  
  马上有军士抽出刀来,上前按住花三爷,就要手起刀落,让他身首异处!
  
  “饶命啊!”花三爷这才猛然醒悟,怪叫起来道:“俺投降,别杀俺!”
  
  远处的花三爷手下,听到这一声怪叫,但夜里风大,听不真切到底说了什么,不由纷纷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将军刀下留人。”在刘信身边的王贤,此刻终于开口了,“花三爷怎么说也是我教中弟兄,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上了汉王的刁当,现在已迷途知返了。”
  
  “是是,俺一时糊涂,现在改了,归顺长老,跟汉王势不两立!”人在危及生命的时候,要么脑子一片空白,要么脑子特别灵光,花三爷似乎是后者。
  
  “你真的要归顺?”刘信眯眼看着花三爷,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归顺归顺,一定归顺!”花三爷点头如捣蒜。
  
  “口说无凭,你得交个投名状!”刘信沉声说道。
  
  “什么投名状?”花三爷不解问道。
  
  “近在眼前!”刘信冷冷说道……
  
  冯二爷受命出城,到县境迎候,一更时分便见到了朱瞻坦的大军,赶忙上前拜见世子殿下。朱瞻坦只带了三千兵马,本来心里还有些忐忑,担心控制不住局面,见到冯二爷,知道青州军并未攻?,花三爷也已经决意投靠,不由心情大好,一路上和冯二爷谈笑风生,四更时分,到了临淄城下。
  
  果然见到城门大开,锣鼓喧天,花三爷站在城头热烈欢迎。虽然跟冯二爷说的,花三爷会出城相迎有些出入,但朱瞻坦并不在意,在他看来,不出城说明花三爷谨慎,没什么不妥。
  
  “殿下快请入城,小的们已经杀牛具酒,只待王师了!”冯二爷满面堆笑,邀请朱瞻坦入城。
  
  朱瞻坦点点头刚要前行,一旁的将领王乙却劝阻道:“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深更半夜不可贸然入城,还是让属下先行入城妥当!”
  
  “王将军,我家三爷怎么可能谋害殿下?”冯二爷不禁有些不满。
  
  “休得聒噪!”王乙把脸一沉,冯二爷登时噤声。
  
  朱瞻坦没有反对,王乙便率领五百部曲进了城门。
  
  城门洞,花三爷满面堆笑迎上来,朝王乙一个劲作揖,请他带人入内歇息。王乙却不领情,看看身遭在火光中面目捉摸不定的临淄城士兵,他沉声道:“把你的人都撤走,这个城门我们接管了!”
  
  “这个……”花三爷求助似的看向身边,扮成亲兵的刘信。刘信也没了主意,看向站在一旁的王贤。
  
  两人的小动作,全都被王乙看在眼里,登时警觉起来,手搭上剑柄,厉声喝道:“你们搞什么名堂?!”
  
  王贤明白对方十分警觉,已经不可能上当,再演下去只能弄巧成拙,便长笑一声,指着王乙道:“取他性命!”
  
  王乙又惊又怒,还未开口,便见一排劲弩向自己射来!双方的距离实在太近,王乙根本无从躲闪,便身中数箭,倒在血泊之中!
  
  王乙手下将士万万没想到,之前谦卑恭迎的临淄军,竟猝然发难!看到主将横死,全都惊呆了!以至于被抽出兵刃的临淄军砍死了几十个,才回过神来,仓皇抵挡!
  
  王贤和刘信趁机拉着花三爷就往里跑,待三人逃出城门洞,麾下士卒便潮水般的涌进去,加入绞杀汉王军的战团!汉王军此刻根本无心恋战,一边招架,一边想要退出城门,却悚然听到身后铁索‘喀拉’作响,回头一看,只见吊桥正缓缓升起,隔断了他们和身后大部队的联系!
  
  护城河外,冯二爷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异变,一屁股坐在地上,裤裆登时湿了一片。一旁的朱瞻坦骑双目喷火的看着手下将士惨遭屠杀,刷得拔出宝剑,咬牙切齿的砍向冯二爷:“好啊!原来这是你们做的局,我杀了你个狗胆包天的奴才!”
  
  冯二爷惨叫一声,人头飞起,身首异处……
  
  杀了冯二爷,朱瞻坦冷静下来,命人对临淄城发起强攻,试图救出被困的数百名士兵,然而花三爷刚刚花大力气疏通了护城河,河水深达丈许,城头上还箭如雨下,朱瞻坦的将士虽然勇武,却根本无法寸进,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困的士兵死伤殆尽,惨叫声渐渐消失……
  
  朱瞻坦血红着双眼却无可奈何,只能下令暂时罢兵,待天亮后再做打算……
  
  城内,刘信意气风发,开始趁势收编花三爷的队伍。杀了朱瞻坦的部将,又被朱瞻坦杀了妹夫,花三爷是决计不可能再跟汉王混了,只有乖乖跟着青州军走下去这一条路。所以这老小子只得收起心思,乖乖按照吩咐集合起队伍,向手下人宣布,自己正式归附青州军,效忠唐长老,和杀害妹夫的汉王军势不两立!
  
  花三爷的手下都有些蒙圈了,心说不是要投靠汉王军打青州军吗,怎么一下子就倒了个个?不过既然当家的如此坚决,手下人也没什么好说的,闭眼跟着走就是了。
  
  待到快天亮时,刘信的另一半手下从南城门进了临淄城,接管了城防,刘信彻底松了口气,对一旁的王贤竖起大拇指道:“先生实在是活神仙,不费吹灰之力就取了临淄城,还收服了花三的兵马,俺老刘彻底服气了!”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王贤轻摇羽扇,淡淡笑道:“我和将军建功立业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俺信!深信不疑!”刘信大点其头,如果说他之前还对王贤有所怀疑的话,此刻已经是深信不疑了!
  
  昨日他跟王贤嚷嚷着要打临淄,王贤让他稍安勿躁,不可强攻。在王贤的吩咐下,刘信做出一副毫无戒备的架势,营中士兵懒懒散散,营门也不加戒备,任做小买卖的百姓进出。将军中主将不和的消息,透露给了临淄军的奸细。
  
  等到天黑之后,王贤命刘信留下两千人马,在营中虚张声势,制造出有五千人在营的动静。自己则和刘信率领三千兵马,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从南面出营,绕过临淄城,从城北打起火把,打起汉王军旗,假冒汉王援军,抢在真正的援军之前,出现在临淄城外!花三爷等人果然把他们当成真正的援军,根本就没防备,屁颠屁颠出城相迎,一头就撞在了刘信怀里!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4-29 0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