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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官人(4月18日 更新至“第1045章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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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章 不怕不识货
    
  王贤的计策看似简单,但四两拨千斤,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更不可能办到的。首先,他必须对花三爷等人的心思了若指掌,料到他们会毕恭毕敬欢迎汉王军入城。其次,他还得时刻掌握汉王军的行踪,如果晚于汉王军抵达,或者干脆撞在一起,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是好的,弄不好就得全军覆没。
    
  所以刘信心里一直捏着把汗,直到尘埃落定,他也彻底对举重若轻的王贤,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翌日,天光大亮,朱瞻坦率军在城外列阵,做好了大举攻城的准备。
    
  开战之前,朱瞻坦拨马上前,在城头弓箭手射程之外站定,让人把花三爷叫出来说话。
    
  不一会儿,城头出现花三爷。
    
  “呔!花老三,你疯了不成?!就算你要背叛我父王投靠唐天德,为何要串通他们诈我汉王军前来救援?!”朱瞻坦双目喷火,咬牙切齿的质问花三爷道:“你不怕我汉王军踏平临淄城,屠尽城中鸡犬吗?!”
    
  花老三当然害怕,此刻他便双股颤颤,得扶着箭垛才能站住,但临淄城已经被青州军占据,他身边又全是刘信的人,也只能硬着头皮,颤声答道:“我本就是白莲教中人,自然要听从唐长老的指令,背叛之说从何谈起?”
    
  “哼!好!”朱瞻坦恨恨道:“破城之时就是你九族尽亡之日!”
    
  “哈哈哈!世子殿下好大的口气!”一把粗豪的声音在城头响起,刘信从花三爷背后转出。王贤立在刘信身后一侧,面含微笑的看着朱瞻坦。耀目的晨光下,朱瞻坦看不到王贤眼里的恨意。就是看到了,他也不会明白这中年文士为何会如此憎恨自己!
    
  他是王贤必杀的仇人之一啊!
    
  “刘信!”朱瞻坦还有个身份是白莲教的舵主,自然认识这名唐天德的头号将领!
    
  “不错,正是老子!”刘信朝朱瞻坦笑笑,粗声道:“朱瞻坦,我家长老让我带话给你父王,这临淄是我们青州的门户,绝不会拱手让人,我劝你还是调头回去,免得打将起来,伤了两家的和气!”
    
  “和气?!”朱瞻坦气极反笑道:“昨夜你杀我爱将,屠我精兵,已经和我们结下死仇,还跟我谈和气?!”朱瞻坦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若非他谨慎,死的就不是王乙,而是他这个世子殿下了,他能不恨就怪了!
    
  “昨夜你等串通叛徒,要夺我们的临淄城,老子不过是自卫而已!”刘信振振有词道,其实他心里,也对昨日杀了汉王的兵马感到不安,但王贤劝他,既然要来攻打临淄,那就必定要和汉王兵戎相见……刘信一想,是这个道理,便听从了王贤的计策。
    
  其实王贤是存心想让两家不死不休,自然乐意看到这个局面,甚至还为朱瞻坦逃脱惋惜不已呢!
    
  “哼!”朱瞻坦要被刘信的颠倒黑白气疯了,冇他伸手指着城头,咬牙切齿道:“废话少说!既然要战,那就战吧,我看你区区一个临淄城,能不能抵挡我汉王军的天威!”
    
  “呵呵,”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王贤开口了,他轻摇羽扇,朗声笑道:“世子殿下,我劝你还是不要攻城的好。临淄城虽小,但城池高深,守备森严,城中有我万余将士,身后几十里,还有我青州城的大军。”
    
  说着王贤用羽扇指一指朱瞻坦的两千多人马,摇摇头道:“这么点儿兵马,实在太少,太少!”
    
  “你!”世子殿下被气得七窍生烟,却又不得不承认王贤说的是实话,自己统共就带了三千人马,昨天夜里还不明不白折了五百,就用这两千五百人,想要攻打数倍于己,且有城池倚仗的敌军,实在是痴人说梦。
    
  但让朱瞻坦一仗不打就灰溜溜退回去,这让世子殿下的面子往哪搁?所以朱瞻坦还是咬牙发动了攻击!
    
  两千多汉王军将士开始举着盾牌,扛着沙袋发起了冲锋,他们冒着漫天的箭雨,冲到护城河边,将一袋袋沙土沉入河中!每填一袋沙土,都要死上一两名将士,一个时辰过去了,护城河边已经密密麻麻躺满了尸首,河水都被染成淡淡的红色,但那道用无数条生命填出的通道,也才搭建了不过三分之一!而且越往前,死伤也会越严重!
    
  “殿下,弟兄们已经损失了好几百,”一名副将终于忍不住,劝说面色铁青的朱瞻坦道:“这样下去还有什么人攻城?停止吧殿下!”
    
  朱瞻坦也知道,这样下去根本攻城无望,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放不下天潢贵胄的面子!他恨恨道:“死上点儿人算什么,汉王军的威名不能坠!”
    
  “殿下……”另外几名副将也忍不住了,纷纷跪在朱瞻坦面前,苦苦哀求道:“这个仇当然要报,但应该等到王爷的援军前来,跟大军合兵一处,再攻城不迟!”
    
  “哎……”朱瞻坦咬牙半晌,最后却喟叹一声道:“没有援军,来之前父王就告诉我,眼下不会再派兵马过来了……”
    
  “啊……”几名副将惊呆了,倒不是吃惊没有援军,他们都知道王爷还没接到出兵的旨意,所以不出动大队兵马也在情理之中。他们吃惊的是朱瞻坦竟然明知道没有援军,还执意要攻城!这不是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吗?!
    
  “继续攻城到天黑,还是打不下来的话,就连夜撤走……”朱瞻坦这才意兴阑珊的摆摆手,便钻进帐篷里,不再露面。
    
  虽然没有得到立即收兵的指令,但众将领已经不能要求更多,便纷纷下令部下悠着点儿,做做样子即可,不要再白白丢上性命了。
    
  自然,接下来的战斗便成了儿戏,汉王军将士躲在城头守军的射程之外,吆吆喝喝比比划划,就是不肯上前。城上的守军一开始还射箭,后来干脆连箭也不射了,抱臂立在城头,笑嘻嘻看着城下的猴戏。
    
  还是世子殿下自己脸上挂不住,太阳还老高呢,便下令鸣金收兵,把那帮丢人现眼的东西召回了军营。第二天一早,刘信派出去的探子便回报说,汉王军军营空无一人,世子殿下已经连夜率军撤走了……
    
  “先生真是神机妙算,又让您说着了!”得到回报,刘信高兴的手舞足蹈,对王贤的佩服之情,就跟黄河之水一样,已经泛滥不绝了。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王贤却依旧云淡风轻道:“将军,我们可以向长老报捷了。”
    
  “哦,哈哈!”刘信笑着点点头,拊掌道:“是啊,不能误了先生的大事!”说着赶忙命人快马回青州,向唐长老禀报,战事已定,汉王军撤走,临淄归附!
    
  当天傍晚,城门关闭之前,青州城的唐长老便接到了捷报,看完捷报,唐长老大喜过望,拢须笑道:“黑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厉害厉害!”说着看看左右,问道:“大军师那边进展如何?”
    
  左右众头目面面相觑,白拜儿有些阴阳怪气道:“还没有消息,不过以大军师通天彻地的能耐,应该也差不了吧。”
    
  “没消息不会去问吗!”唐长老最腻歪这不男不女的白拜儿,没好气的训斥一句。
    
  白拜儿郁闷的翻翻白眼,翘起兰花指道:“遵命。”
    
  白拜儿领命之后,很快冇便奔赴淄川,登时被看到的景象惊呆了!这是怎样一场血战?整个城墙都被染成红色,城墙根下层层叠叠堆满了战死的青州军士兵,宾鸿披头散发,歇斯底里的站在阵前,依然催促着损失惨重的将士们攻城不休!
    
  “老丁,”白拜儿看一眼吊着胳膊的丁谷刚,咋舌道:“怎么搞的这么惨?”
    
  “哎!还不是军师瞎指挥!”丁谷刚双眼血红,提起过去两天发生的事情,就气的浑身发抖!“俺本来提议,越过山区,直取淄川城!军师却说山路难行,不如从北面绕道,走平原进攻!这一绕道不要紧,就让人家提前得到了风声,做好了守城的准备!结果一到城下,就被迎头痛击,损失惨重。军师却不肯让弟兄们稍作休整,打造攻城器械,只催促着日夜攻城!”说着虎目泛起泪花道:“我看再这样两天,五千将士就全报销在这淄川城下了!”
    
  “既然打不下来,就别硬来嘛。”白拜儿轻叹一声道。
    
  “谁说不是,可军师心里只有和黑先生的胜负,哪管兄弟们的死活!”丁谷刚这话已经满满都是怨气了。说完他看一眼白拜儿道:“对了,临淄那边怎么样,二军师不会也疯了吧?”
    
  “那边啊,”白拜儿抿嘴一笑,有些怜悯的看着丁谷刚道:“已经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临淄城,还打退了汉王的援军……”
    
  “啊!”丁谷刚闻言失声叫道:“怎么会差别这么大?”
    
  “怎么会?还用说吗……”白拜儿阴阳怪气的轻笑一声,瞥了已经失去理智的宾鸿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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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七章 唯一的办法
  
  既然临淄那边已经取胜,这场较量的胜负也就落定了。丁谷刚自然不会再让手下弟兄白白送死,虽然宾鸿歇斯底里的咆哮,命令丁谷刚继续进攻,就是战到最后一人也要拿下淄川城,但任凭他如何威胁,丁谷刚都坚决的撤回了将士,要率军回青州去。
  
  宾鸿虽然是统帅,但军队都是丁谷刚的老部下,一个个都恨透了拿他们生命当儿戏的大军师,自然没人听宾鸿的,都第一时间撤离战场,丢下孤零零的宾鸿,跟着丁谷刚离开。
  
  白拜儿倒是‘好心’,没有丢下宾鸿,站在他的身边,轻叹一声道:“大军师回去吧。”
  
  “我不,我……”宾鸿的发髻早就被打散,一绺绺粘在额头上,满脸都是灰尘,看上去更加没有人样。他一双眼里满是不甘道:“我不能就这么回去!”
  
  “哎,军师不要想太多,此役非战之罪也,那姓黑的不过是走了****运,军师则是一时走了背字,一时的输赢算不得输的。”白拜儿伸手,替宾鸿理了理乱发,重新梳好发髻道:“胜败兵家常事,我们都是支持军师的!”
  
  对白拜儿过于亲密的动作,宾鸿是既受用又恶寒,他强忍着一把推开这人妖的冲动,嘶声问道:“你们,真的都支持俺?”
  
  “那还有假,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军师要对自己有信心!”白拜儿幽幽说道:“走吧,回青州去,继续和姓黑的斗下去!”
  
  “嗯!”宾鸿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鼓励,哪怕这鼓励是来自白拜儿这个死人妖的,都让他重新恢复了力气,咬咬牙,翻身上马离开了伤心地……
  
  几乎同一时间,唐长老派出的一万兵马,抵达了临淄城,将这座城池彻底归入青州军名下。王贤和刘信则被召回青州,与他们同行的还有花三爷等人的家眷。表面的说辞自然是,临淄乃前线,家小住在这里不安全,但实际上谁都知道,这些就是掌控花三爷一伙人的人质!
  
  说来也巧,两帮人马当初同日离开青?,结果又同日抵达青州,只是两边的气氛截然不同,刘信的麾下一个个趾高气扬,洋溢着凯旋而归的骄傲。丁谷刚的部下却垂头丧气,满是铩羽而归的伤痛……
  
  到了青州城下,两支军队汇合,刘信便径直来到丁谷刚军中,丁谷刚又是羡慕又是郁闷的看着刘信,低声道:“兄弟,哥哥怎么没有你的运气?”
  
  刘信却不是来找丁谷刚的,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粗声问道:“宾鸿在哪?!”
  
  丁谷刚回头看了看,给刘信指明了方向,刘信便大步过去,黑着一张脸到了宾鸿面前。
  
  宾鸿这一路上,好容易把情绪调整过来,正准备抖擞精神挽回败局呢,看到刘信便气不打一处来,低声怪罪道:“我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话没说完,便见刘信一伸手,就把他从马上拽了下来,然后朝他劈头盖脸的踹去!
  
  “你个坏种还有脸怪我!老子打不死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旁边人也不知是都惊呆了还是存心,眼睁睁看着宾鸿被刘信狂殴!宾鸿也不知是惊呆了,还是被摔懵了,被打得满脸是血都忘了惨叫——直到所有人都听到他骨头碎裂的声音,宾鸿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啊!!!”
  
  丁谷刚等人这才回过神来,赶忙上前拼命拉住刘信,反倒是一直对宾鸿鼓励有加的白拜儿,只笑吟吟在一旁看热闹。
  
  “放开我!让我打死他!”刘信想要使劲挣脱丁谷刚等人,两只脚还拼命往宾鸿身上踹,若非丁谷刚等人将他拖开,宾鸿全身骨头都要被踹碎了!
  
  “住手!”一声熟悉的怒喝响起,人群登时分开两边,唐长老铁青着脸出现在刘信等人面前。
  
  “给我拿下这个疯子!”唐长老看一眼不成人形的宾鸿,恼火的指着刘信道:“你疯了?!敢对老兄弟下此狠手?!”
  
  “长老,我没疯!”刘信却振振有词道:“您不知道这厮有楸可恶,出发之前他到我那里挑唆,说让我故意拖延,等他那边取胜再出兵!”说着看一眼丁谷刚麾下的残兵败将,满脸后怕道:“俺要是听了他的,肯定跟老丁一样惨!
  
  听了刘信的话,丁谷刚把脸拉的老长,也不知是嫌他不会说话,还是触动了伤心事。
  
  “什么?!”唐长老把脸一沉,看向依然瘫在地上没有人扶的宾鸿,沉声道:“果有此事?”
  
  宾鸿肿胀着两眼,目光闪烁几下,不知如何回答,索性晕了过去……
  
  “快把大军师抬起来,”唐长老叹了口气,挥挥手道:“什么事回去再说!”
  
  于是众人七手八脚将宾鸿架起来,放在牛车上,继续往青州城行去。骑在马上,唐长老看看被放开的刘信,骂道:“你这莽汉,不管什么原因,也不该公然殴打老兄弟!”
  
  “嘿嘿俺错了,俺不是后怕吗,”刘信赔着笑道:“若非黑先生点醒俺,俺不知得白死多少兄弟!”
  
  “怎样,黑先生有一手吧?”唐长老面色稍缓,淡淡问道。
  
  “何止有一手,那简直是太厉害了!”提起王贤,刘信竖起两根大拇指,没口夸赞道:“那话怎么说来着,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宾鸿就是个只知道争风吃醋的下三滥,要是早用黑先生,咱们早就称霸山东了!”
  
  “快跟我说说,黑先生都做了些什么,让你如此钦佩?”唐长老关切问道。
  
  “好嘞!你听我说!”刘信便眉飞色舞的跟唐长老描述起这次取临淄的经过,尤其是说到半夜假扮汉王军赚城时,更是唾沫横扬,声音传出老远!让一旁的丁谷刚等人心里老不是滋味,暗道,为啥长老当初不让俺们跟着黑先生呢……
  
  回到青州城,唐长老大张筵席,为王贤和刘信庆功。酒席上,唐长老当众宣布,王贤为正军师,掌管军机,宾鸿为副军师,掌管后勤,此后两人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p>本来唐长老还想让两人喝一杯和解酒,无奈宾鸿推说伤势过重,无法出席,唐长老也只能作罢。这时候傻子也能看出,这位新来的‘黑先生’,已经彻底取代宾鸿在唐长老心中的地位,恐怕日后青州军中,他也是说一不二的!
  
  众人哪个还敢不开眼?纷纷上前向王贤敬酒,王贤也十分豪爽,来者不拒杯杯见底,引得众人一片叫好!
  
  “嘻嘻,”白拜儿翘着兰花指,捻着一杯米酒上前,把半边身子都靠在王贤一旁,娇声道:“恭喜军师大展神威,请军师日后多多提携奴家。”
  
  “呵呵……”王贤半边身子都麻了,强笑着跟白拜儿碰一下酒盅,仰头刚要把酒喝下去,冷不丁被白拜儿伸手袭了他胸口一把,惊得王贤一口酒喷了出来,登时喷了白拜儿一脸!
  
  众人哄堂大笑声中,白拜儿竟伸出舌头,舔了舔腮边的酒滴,一双眼睛笑成桃花,娇声赞道:“好酒。”
  
  “哈哈哈哈!”更加猛烈的笑声,险些将屋顶掀翻……
  
  后院中,宾鸿躺在病床上,其实他伤不算太重,只是被打得鼻青脸肿没法见人,正眯着一双熊猫眼,望着房梁发呆。听到外头传来猛烈的笑声,宾鸿眼中躺下两行热泪,一双手死死抓着床单,颤抖着嘴角,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王贤,我要杀了你!”
  
  王贤自然不会再理会这可怜虫,第二天一早,便坐在唐长老房中,开始放开手脚替唐长老谋划起将来来!
  
  “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之前本教一直以兄弟义气行事,纵有教规但已经远远不能适应如今的发展了!”王贤轻摇羽扇,对唐长老侃侃而谈道:“所以当务之急是建立典章,制定制度,让教中兄弟彻底完成从教徒到军人的转变!”
  
  唐长老像蒙童一样认真听着,不断点头,他对王贤所说的极为认同。确实,原先教中那一套已经过时了,在原先那套规矩下,他这个长老虽然是首领,却对那些手握重兵的舵主、堂主无可奈何,只能以好言慰之,以利益诱之,但想驱动他们卖命,仍然十分困难。否则,去攻打临淄和淄川,也不至于派自己的嫡系出马!
  
  而王贤这一套,分明就是针对董彦皋、白拜儿、郝允中一干手握重兵的实力派而来!唐长老知道王贤在刘俊手下时,曾成功的帮刘俊九县联盟的兵权抓到手中,也热切期盼着王贤能帮自己做到这一点!
  
  这也是唐长老如此看重王贤,如此急切的让他上位的根本原因!
  
  只是唐长老并不知道,在九县联盟时,王贤其实已经架空了刘俊,军中将士只知有军师,不知有盟主!若王贤想要推翻刘俊,取而代之,简直是易如反掌,只是他需要一个光辉的形象来吸引唐长老的注意,才没有那么去做而已。
  
  这次,王贤还会甘做忠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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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二章 行刺
  
  说起来,王贤到青州已经快一个月,却始终没有见过传说中的佛母!据说那位名义上白莲教的最高领袖,如今仍在各地搜寻自己的身影,如果佛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青州,还堂而皇之当上了白莲教的军师,不知会作何感想?
  
  “老夫和佛母的关系……”王贤这话又戳到唐长老的痒处,唏嘘一阵,唐长老长长叹一声道:“作茧自缚,徒呼奈何?”
  
  唐长老当初能在林三之后,顺利接掌总舵,继而威压全省的教徒,靠的就是竖起佛母这面大旗!
  
  应该说,唐长老这一手十分高明,他通过对佛母的连番神化,尤其是在上元节火烧三大殿,成功的使佛母在教中拥有无数拥趸,哪怕是那些对佛母的情况心知肚明的高层,也不敢触犯众怒,拆穿唐长老的把戏。久而久之,佛母已经成为白莲教的象征,在广大教徒心里,白莲教就是佛母,佛母就是白莲教!
  
  但正所谓有其利必有其弊,唐长老通过佛母成功的攫取了至高的权力,但他名义上始终是代替佛母掌管教中事务而已,始终无法成为白莲教名正言顺的领袖!就像王贤所说,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名分自然束手束脚,这也成了董彦皋等人不肯乖乖听命的借口。
  
  所以唐长老做梦都想改变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局面,但他的权力来自于佛母,除掉佛母就等于除掉他自己!所以唐长老才会有‘作茧自缚’的叹息。
  
  “其实一点都不难,”王贤淡淡笑道:“长老只要改一个称呼,便可和佛母分清权限,普渡教徒、教化众生的任务归佛母,教中军中的庶务归长老!从此各行其是、两不干涉,又互相照应,和睦相处,岂不胜过目前千倍百倍?”
  
  “哦?改成什么称呼?”唐长老瞪大眼问道。
  
  “法王!”王贤轻声说道。
  
  “法王?”唐长老一听就悠然神往。
  
  “佛母乃教中之神,法王乃国中之王,虽遵佛母为神,但生杀予夺无需经过佛母同意。”王贤淡淡笑道:“说白了,就是天与天子的关系,天子敬天,但何曾听过天能管得了天子来着?”
  
  “呃……”王贤说完,唐长老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没有说话,但双目中异彩涟涟,憋了良久,终于击掌集赞道:“善!大善!”说完激动的拉着王贤的手,使劲抖动道:“先生,老夫怎么没早遇到你!”
  
  “现在也不迟,”王贤笑吟吟的任由唐长老发泄心中的激动。“法王大展宏图,正当其时呢!”
  
  “哈哈是!”唐长老被王贤说的心中火热,搓着一双手激动问道:“先生以为该当如何去做?是否要请佛母回来,为老夫授权?”
  
  “哎……”王贤却大摇其头道:“那样别人还是会以佛母为上,法王为下。我们要的是二王并立,不是屈居人下!”
  
  “那当如何去做?”唐长老这下就不会了。
  
  “这不需要学生来教法王,”王贤笑道:“而是需要法王来教学生!您才是行家里手啊!”
  
  “这个……”唐长老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的两手击掌,眼前一亮!他确实是行家里手,因为佛母就是他一手炮制出来的!“明白了,此法王乃天授,首先,会出现一些祥瑞,彰示法王降世,然后有佛祖托梦,再由众兄弟拥立,则大事可成矣!”
  
  “法王果然是行家!”王贤笑着点点头。
  
  “哎呀,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你说这么简单的法子,老夫怎么就想不到呢。”唐长老使劲搓着手,叹气连连道。
  
  “长老是当局者迷,在下旁观者清而已。”王贤笑着答道。
  
  “是极是极!”唐长老点头连连:“那咱们就分头行动,我来运作这个法王,你来负责其余!”
  
  “遵命!” 。
  
  接下来的日子,王贤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每日都要忙到夜半,才回房休息。第二日天刚亮,便又精神抖擞出现在众人面前,将教中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他赏罚分明、处事公正,深得众人交口称赞,很快就将宾鸿忘得干干净净……
  
  宾鸿这边则意气消沉,整日里和几个同样不得志的老兄弟一起借酒浇愁,每每喝醉之后,必然要大骂王贤包藏祸心,定会毁了本教!自然捎带着对唐长老也不时有怨怼之言,说他亲近小人,无情寡义,将来一定会后悔的云云……
  
  失败者的牢骚自然不会对当权者有多大影响,当所有人都以为两人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不会有任何交集的时候,事情突然发生了!
  
  这日三更时分,王贤处理完军务,正走在院中,准备回房歇息。戴华打着灯笼在头前引路,穿过一段甬道时,戴华突然警惕起来,抽出兵刃厉喝一声:“什么人?!”
  
  话音未落,两人便飞速就地打滚,离开了道路中央!戴华手中的灯笼也应声熄灭!
  
  几乎是同时,十几支羽箭,带着破风声嗖嗖射在地上,发出噗噗的声音!
  
  紧接着,数支火把扔了下来,十几个黑衣人从院墙上跳下,借着火光举刀朝堪堪躲过暗箭的两人砍去!
  
  戴华猛地从地上跳起,举刀与刺客战在一处!王贤也拔出兵刃,警惕的注视着四面八方的敌人!
  
  那些黑衣人武功十分了得,戴华竟不能力敌,被杀的退后不已!王贤也不得不加入战团,拼命抵挡敌人的进攻!
  
  但敌人太过厉害,不一会儿,两人便招架不住,王贤手中长剑被磕飞,戴华手臂也中了一剑,眼看就要死于敌人刀下!王贤不甘心的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取我性命!”
  
  “哼哼!”一名黑衣人的头领怪笑一声道:“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告诉你,你得罪了我们军师,只有死路一条!”说完手一挥,喝道:“杀了他!”
  
  “谁敢?!”忽然一声暴喝如晴天霹雳,一条彪形大汉从天而降,高举着铁锤杀入战团!不是刘信又是何人?!
  
  刘信的身后,还跟着十几名武艺高强的士卒,正是跟他一起巡夜的士兵,这些人一加入战团,战局马上逆转,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刺客,一下子就招架不住!
  
  这时候,整个院落都被惊动了,越来越多的护卫涌过来,那为首的刺客勉强抵挡了几个回合,便低喝一声道:“风紧!扯呼!”
  
  这一声之后,那十几名刺客便且战且退,转过一个弯去,更是直接撒腿就跑,在被包围之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信带人追了一段,也没追上刺客,又担心王贤的安危,便转回到甬道,只见这里已经被上百名护卫团团围住!刘信分开众人,进去内里,看到唐长老披着锦袍,面色铁青的立在火光中。
  
  “怎么了?”刘信低声问道,丁谷刚指一指地上躺着的两具刺客尸首。此刻两名刺客都已被揭开面巾,借着火光能看清两人的面容。刘信不禁怪叫一声:“这不是宾鸿的亲兵吗?!果然是那王八蛋干的!”
  
  “你为什么说,果然?”唐长老气的双手发抖,强压着怒火问道。唐长老虽然贵为一教之主,但宾鸿毕竟跟了他二十多年,他身边的亲兵唐长老并不陌生。但唐长老还是无法接受,跟自己起家的老兄弟,居然会干出这种事来!
  
  “军师没告诉您?”刘信看看坐在一旁,正在包扎伤口,似乎还惊魂未定的王贤。
  
  “军师是个厚道人,不肯说仇家是谁。”唐长老语气稍稍放缓,盯着刘信道:“你告诉老夫,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刘信点点头,对唐长老说道:“今夜是俺当值,正带着弟兄们在院子里巡逻,突然听到这边有打斗声,就赶紧过来查看,结果发现一群刺客在围攻军师!当时军师已经危在旦夕,问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自称是宾鸿的手下,要干掉军师!”说完刘信挠挠头,有些尴尬道:“俺当时着急过来救人,没太记清楚,但他们承认是宾鸿的人没错。”说着看看王贤道:“军师,是这么回事儿吧?”
  
  “这里头,一定有误会。”王贤面色苍白,似乎失血过多,嘴唇都变了颜色。但他仍然不肯指正宾鸿,摇头道:“宾鸿大哥是不会如此丧心病狂的……”
  
  “你还替他说话!”刘信气的暴跳如雷道:“俺这就把他抓过来,让他自己承认!”说完便怒气冲冲走了,众人看向唐长老,见唐长老并未阻拦,便知道唐长老也是这个意思……
  
  那厢间,宾鸿和几个酒友,正喝的烂醉如泥,外头就是天塌了他们都不知道。刘信带人冲到门口时,就听到宾鸿在屋子里大骂道:“唐天德,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匹夫!我给你辛辛苦苦当牛做马二十年,你就这样对我?!我,恨不得杀了你!”
  
  “你要杀了谁?!”刘信一脚踹烂房门,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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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三章 诬杀
  
  “老子这就带你去见黑先生!”刘信一把拎起宾鸿,拖着就往外走。其余几个酒友刚要出声劝阻,也都被刘信的手下擒住,一并押往唐长老面前!
  
  唐长老已经移步议事厅,此时议事厅中火把通明,门里门外两排持刀的护卫,众头领齐聚一堂,有人面色铁青,有人幸灾乐祸,神情各异的看着从外头被押进来的宾鸿!
  
  “跪下!”刘信在宾鸿背后猛推一把,宾鸿吃力不住,脚下发软,摔了个狗吃屎。
  
  “说!”刘信又一把揪住宾鸿的头发,把他的上身拎起来,恶狠狠道:“为什么要派人行刺军师!”
  
  “行刺军师?”宾鸿脑袋晕晕乎乎道:“我就是军师,干嘛行刺自己?”
  
  ‘啪!’话没说完,便吃了刘信重重一记耳光,打得他鼻血长流。“奶奶的,还敢装疯卖傻!”
  
  “你又打我?!”宾鸿捂着腮帮子,满脸怨毒的转向唐长老,怪叫起来:“唐天德,你还有没有点儿人味?你就放任这厮几次三番殴打于我?!”
  
  “……”唐长老眉头紧皱,没有言语。
  
  “打你算轻的,老子还要宰了你!”刘信刷得抽出腰刀。
  
  “你杀呀!”宾鸿一挺脖子,主动往刘信的刀上凑,脸上涕泪横流道:“反正我活着就是碍眼,杀了我让你们清净!”
  
  “好了!”看着宾鸿可怜兮兮的样子,唐长老终于挥了挥手,让刘信退下。唐长老向前几步,低头看着宾鸿道:“说,刺客是不是你派的?”
  
  “什么刺客?”宾鸿愣了一下,但酒喝得实在太多,根本管不住嘴道:“我只说要杀你,还没派刺客呢……”
  
  “你!”唐长老原本对宾鸿有点怜悯,闻言脸色一变,一把拎起宾鸿的脖子,目光中杀机迸现道:“活腻了不成?!”
  
  “我就是活腻了!”宾鸿被唐长老掐的喘不动气,心底积压已久的怨念喷薄而出道:“唐天德,你忘了是谁帮你打下来的基业?!你把我当成夜壶了吗?你就是这么对自己的老兄弟吗!”
  
  “你确实有功劳,但德才已经不堪重任,为何不能退位让贤?!”唐天德见不少人面有戚戚,知道必须把话说清楚,遂沉声道:“何况老夫也没有亏待你,不是还让你管着钱粮重任吗?!”
  
  “你们怎么就知道,我不如姓黑的!”唐长老不提‘退位让贤’还好,一提起来,宾鸿就像被点着的爆仗,彻底爆发了:“就凭一次比试?!他那是撞了****运,我不服!不服!”
  
  “所以你就派人刺杀他?!”唐长老目光如刀,死死盯着宾鸿。
  
  “哈哈!有人杀他?太好了,省得我动手!”宾鸿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好一会儿才愣住道:“我派人杀他?没有啊……”
  
  “还敢狡辩!”刘信大声道:“刺客已经承认了!”
  
  “你把他找来,我跟他对质?”宾鸿这会儿差不多醒酒了,自然意识到自己已在生死关头。
  
  “刺客已经逃脱了!”刘信恨声道:“那些刺客十分熟悉府中地形,肯定是内贼!”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宾鸿冷笑道。
  
  “但我们杀死的刺客,可没有跑掉!”刘信一挥手,两具尸首抬上来,宾鸿一看就傻眼了,正是两名跟了自己多年的贴身卫士!
  
  “这是诬陷!”宾鸿面露慌张之色,大叫起来道:“你们杀我卫士,栽赃于我!”
  
  “铁证如山,还敢狡辩!”刘信哼一声,转向唐长老鼓动道:“这种坏种,不杀不行啊!”
  
  “长老,念在多年的情分上,还是饶他一命吧……”
  
  “是啊长老,俺不信老宾能干出那种事……”这时,一众老兄弟忍不住为宾鸿说情开了。
  
  “……”唐长老眉头紧蹙,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这?,唐长老的儿子唐封从外头黑着脸进来,向唐长老沉声道:“爹,搜查过宾鸿的住处了,从他房里搜出好几封信来!都是和汉王私下往来的!”
  
  唐长老‘哦’了一声,伸手接过那几封信,随手打开一封,凑近了灯光,眯眼看了起来。
  
  议事厅中针落可闻,所有人都盯着唐长老的脸色,只见他一张脸迅速变得铁青,再也不掩饰眼中浓烈的杀机!
  
  终于,唐长老重重一拍桌案,咬牙切齿道:“把他推出去!斩了!”
  
  “是!”刘信早就等不及了,把手一挥,两名壮卒上前,拖着宾鸿就往外走,宾鸿这下也不矫情了,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呼喊道:“我冤枉啊长老!你不能杀我啊!”
  
  “长老!”几个老兄弟还想再劝,唐长老却将那几封信扔到他们身上,几人接住信一看,全都没了声息。原来那信上,明明白白的透露出,宾鸿和汉王早有勾结,准备里应外合,帮汉王杀掉唐天德,拿下青州!
  
  殿外一声惨叫传来,宾鸿身首异处……
  
  “长老,俺早就听说,这厮这阵子整日纠结一帮子对长老心怀不满的家伙,肆意辱骂长老,意图不轨!原本还不太相信,今日一见,果然是真的!”众头目也改了口风,纷纷指责起宾鸿来,争先恐后和他划清界限!
  
  “哼!”唐长老铁青着脸,拂袖而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后院上房中,王贤给戴华包扎上药完毕,刚刚洗完手,便见屋门轻轻被推开,邓小贤闪身进来。
  
  “弟兄们都没有闪失吧……”王贤轻声问道。
  
  邓小贤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先生放心,一个都没少,全都安然脱离了。”
  
  “那就好。”王贤松了口气,葫芦谷之后,他最怕听到的就是又有兄弟死去……
  
  “这边呢,宾鸿怎样了?”邓小贤小声问道。
  
  “已经被杀了。”王贤淡淡说道,拿起毛巾小心擦拭双手,连指甲缝里的血迹都不放过。
  
  “太好了!”邓小贤笑了:“今晚这场戏,圆满落幕!”
  
  戴华笑骂一声,道:“演戏还砍我这么狠,多疼啊你知道吗!”
  
  “做戏嘛,当然要逼真了,一点儿皮外伤算什么!”邓小贤走过去,看了看戴华的伤口,知道无甚大碍,便开起了玩笑。
  
  “去你的!”戴华翻翻白眼,两人相视而笑。
  
  其实今晚的一切,都是王贤暗中捣鬼。他是一定要除掉宾鸿的!原因有三,一者,他评估了白莲教所有高层,不得不承认宾鸿是这些人里最有见识的。之所以在自己出现后,一直表现的很不堪,那其实是他被自己故意刺激,导致心态失衡,一时间方寸大乱所致。而且宾鸿并不擅长带兵打仗,王贤用自己的长处和他较量他的短处,自然可以把宾鸿比下去!
  
  其实那场比试开始之前,宾鸿就已经注定失败,因为王贤已经和锦衣卫重新建立了联系,对临淄和淄川两县的情况自然了若指掌,知道淄川城表面上没什么动静,但其实已经被柳升暗中换上了精兵!淄川是官军和白莲教攻防的前哨,柳升自然会下大力气经略!
  
  但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青州城方面一无所知,王贤也绝对不会透露。所以当宾鸿以为官军还是软柿子,主动选择了淄川那一刻,也就是选择了失败……可只要等宾鸿从失败中走出来,冷静下来,很可能就会看穿王贤接下来的图谋!
  
  王贤接下来很快就要图穷匕见,绝对不能留有这个隐患!
  
  再者,王贤需要彻底掌握住白莲教的军队,就必须将钱粮军需掌握在手中,所以必须要除掉宾鸿!
  
  还有最后一点,就是他已经不是原先的王贤,原先那个王贤为人还算大度,或者说是天真,会认为将敌人击败就算是战斗结束。但现在的王贤,是绝对不会留一个对自己怀恨在心的敌人在世上的!
  
  ?有的敌人,只有死掉了,他才放心……。
  
  第二天,唐长老便宣布,钱粮军需之事也由王贤负责,从此白莲教军中就只有一个军师,那就是王贤!一切军政后勤事宜,都由他一手操持,所有将领再没一个敢跟他对着干,因为王贤已经掐住了他们的命根子!
  
  而且有了宾鸿的教训,白莲教一众头领都知道王贤在唐长老心里的地位,总是心里有些不爽,也不敢胡乱说话,唯恐重蹈宾鸿的覆辙。至于唐长老,则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为自己加冕法王造势上,挖空心思捏造祥瑞、谶语,紧锣密鼓找一干手下谈心,正巴不得有人替他挑起所有的担子,自然也不会多想。
  
  半个月后,唐长老的儿子唐封禀报,加冕法王的一切准备就绪了,虽然有些仓促,但当前的局势下,也只能一切抓紧了。唐长老仔细询问仪式过程,得知安排的十分妥当,不由大喜过往,没口子夸奖儿子终于可以独当一面了。
  
  被父亲夸奖之后,唐封喜滋滋出来,转身就到了王贤房里,对正在伏案疾书的王贤笑道:“军师,多亏了你,我爹终于高看我一眼。”
  
  王贤搁下笔,对唐封微笑道:“看到公子可担大业,长老自然高兴了。”
  
  “嘿嘿……”唐封其实什么都没干,一切都是王贤替他谋划的,但功劳却全部归他,这让一直活在姐姐阴影下的唐大公子,乐得咧嘴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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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四章 称王
  
  这天天不亮,青州城的兵士全都早早出营,将直冲城门的大街清扫干净,又在街上扎起了一连串的彩楼。到了辰时,换上簇新军装,头戴斗笠、颈系青巾的五千精兵,开始在大街两旁列队,到了南城门,更是里外三层、层层警戒,手里还举着五颜六色的旗帜……为了壮大声势,唐封把能找到的旗子都搬出来了,连寺院的六色佛光旗都不放过!
  
  青州城的百姓、教徒扶老携幼,聚集在警戒线外探头探脑,好奇的议论纷纷:
  
  “这是要搞什么名堂?”有人疑惑不解。
  
  “你不知道啊?唐长老要建国当法王了!”有人答疑解惑。
  
  “啥?建国?啥国号?”
  
  “听说是大宋!”消息灵通者摇头晃脑道:“这是当初林三爷祖上的国号,说起来朱元璋还是宋臣呢!所以说起来本教不是要建国,而是复国!”
  
  “原来如此!”众人一片啧啧有声,又有人问到:“那到底是佛母当女皇呢?还是唐长老当皇上?”
  
  “应该是唐长老吧?”消息灵通者也不太确定道:“听说佛母不在青州呢……”
  
  “啥?”众人纷纷表示吃惊道:“这么大的事儿,佛母咋能不来呢?”
  
  “可能是,佛母不管这些俗世间的事儿吧……”消息灵通者声音渐小,狠狠瞪一眼问来问去的人道:“哪来那么多问题,专心看热闹就是!”。
  
  辰时三刻,白莲教的一众大小头领,齐聚城门楼下。他们全都换穿了白色的长袍,头上戴着青色的乌纱帽,腰间系着青色的丝绦,这是黑先生专门为他们设计的官服。据黑先生所说,明朝属火,是火德。白莲教白莲生水中,自然属水,是水德。水能克火,正说明取代明朝者是本教!所以官服宜用青白二色。
  
  王贤担任司礼官,也穿了一身白色长袍,立在正堂门前,面带讥讽的微笑,看着这些穿戴整齐,浑身不得劲的家伙,兀然想到一个词,沐猴而冠。不过他很快收起了轻蔑,转而一本正经的带着这群家伙,开始进行各种仪式。
  
  青州城不是北京城,自然没有韶乐,不过这难不倒王贤,他从庙里找来一些专给人做法事的和尚,让他们卖力的敲动钵儿、磬儿、木鱼、铜钟,竟也别有一番风味。和尚们奏乐声中,王贤高声宣布吉时已到,‘文武百官’便在他的指挥下,歪歪扭扭跪在地上,七嘴八舌高喊‘恭迎法王’!
  
  便见唐长老穿一身青色烫金滚边,镶着莲花日月、江海水牙图案的王袍,在唐封的陪伴下,从城门楼下装模作样、踱步而上。
  
  “法王春秋万世,大宋一统江山!”看到唐长老出现在城门楼,王贤便带着众人狂呼乱叫起来。
  
  唐长老在城门楼上祷告了天地,宣读了祭文,便在钟鼓齐鸣声中下了城楼,正式加冕,升座龙椅,然后王贤宣读诏书,大意是当年元朝无道,韩山童奉天行命举义旗,而后韩林儿之子韩山童建立大宋政权,眼看要推翻暴元,一统天下,却被逆臣朱元璋窃国。如今明朝永乐皇帝暴戾无道,百姓民不聊生,唐长老再次奉天行命,吊民伐罪,恢复大宋国号,定年号为‘玄武’!自称‘救苦救难全能无敌**王’,简称法王!
  
  ‘大宋’这个国号,来自当年韩林儿、刘福通等红巾军所建的龙凤政权,山东白莲教是红巾军的余脉,继承这个国号也算有些道理。
  
  然后,唐长老,哦不,法王陛下又分封了众文武。王贤为丞相,董彦皋、刘俊为平章政事,刘信,郝允中为枢密院事,其余众人也各有封赏,众人自然一齐谢恩,起身后竟都有种飘飘然不知所以然的成功感……
  
  然后便是法王赐宴了,而且是一连三天的流水席,全城教徒都有份儿,随到随吃,吃完再换下一拨!除此之外,还每人都领到几十斤粮食,城中六十以上的老人,还有衣服鞋帽相赠……一时间,上下交口称赞法?仁慈似海,大都将佛母抛到脑后。
  
  就算有记得佛母,感到奇怪者,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也不敢提出心中的疑问——为何整个典礼都只字未提佛母,且只字未提白莲教?。
  
  三天后,法王唐天德在已经改为法王府上书房的书房中,单独召见王贤。
  
  王贤一进来,就作势要下跪,口中高呼:“法王万岁!”
  
  “哎,先生不必如此,快免礼免礼。”唐天德还没习惯高高在上的感觉,至少在王贤面前,他还不敢太装,赶忙伸手将王贤扶起,拉他在炕沿坐下。
  
  这时候天已经凉了,火炕一烧,真他娘的舒服!唐天德习惯性的把鞋一脱,把腿一盘,活脱脱一个地主老财……他看着王贤,满眼都是笑意,欢喜道:“哎呀老弟,你实在是大才啊!说实在的,这次典礼没有佛母,又只字没提白莲教,老夫真是捏了一把汗,唯恐有人反对啊!”
  
  “这都是法王恩威并施的结果!”王贤淡淡笑道:“不过去白莲教、去佛母的过程,注定不会太简单,法王不要掉以轻心。”
  
  “本王自然知道,”唐天德冷笑一声道:“不然也不会如此抬举董彦皋、郝允中!”说着一咬牙道:“为了让他们闭嘴,老夫可是付出了老大的代价!”
  
  “不要紧,等日子一长,法王坐稳了位置,再让他们连本带利吐回来就是。”王贤轻声道:“而且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怎么?”唐天德惊喜道:“丞相已经准备好整编军队了吗?”
  
  “是的。”王贤揉一下带着血丝的两眼,将一份奏折双手递给唐天德道:“幸不辱使命,请法王御览!”
  
  “不用看!本王还信不过先生?”唐天德把手一挥,十分干脆道:“照此执行就是!”其实之前他看了一部分,实在是看不懂……
  
  “谢法王信任,为臣必肝脑涂地在所不惜!”王贤一脸感激涕零道。
  
  “本王不要先生肝脑涂地,先生要好好活着,辅佐本王才是正办!”唐天德大笑道。
  
  “遵命。”王贤重重点头,告退出来。
  
  回到自己的院子,邓小贤两人轻声问道:“姓唐的准了?”
  
  “嗯。”王贤点点头。
  
  “这家伙,还真是听话呢!”邓小贤不禁轻笑道:“估计这会儿,他建国称王的消息,已经传到济南城了吧?”
  
  “是的。”王贤又点了点头。
  
  “这下皇帝老儿应该沉不住气了吧?”邓小贤小声说道。王贤撺掇唐天德建国称王,就是为了刺激朱棣和汉王!之前王贤在淄川县让汉王吃了个闷亏,本以为朱高煦会火烧火燎前来报复,谁知那厮居然忍住了!
  
  可见今日的汉王已经不是昔日的汉王,一头学会了隐忍的猛虎,才是最可怕的!
  
  但王贤就不信,这次他还能忍得住!
  
  “该出下一招了。”王贤却没有猜测的兴趣,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道:“把我的信送给魏师傅和太孙……”
  
  “是!”戴华轻声应道……
  
  唐天德建国号大宋,自称法王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济南府,安远侯柳升闻讯不敢怠慢,赶紧派八百里加急到京城向皇帝报告。
  
  “宵小可恶!!”朱棣闻讯,果然勃然大怒,一脚踢翻了净水瓶,咆哮道:“真以为朕是怕了他们不成!”
  
  见皇上雷霆震怒,太孙、赵王、蹇义、夏元吉、三位大学士赶忙跪在地上。
  
  “皇上息怒……”杨荣硬着头皮道:“不过是宵小猴戏而已,止增笑耳,不足为虑!”
  
  “哼!朕当然知道不足为虑!”朱棣冷哼一声道:“可朕要是任由他们把猴戏演下去,天下人还真以为朕无能到,连几只蚂蚁都捏不死呢!”说着重重一拍御案道:“都是安远侯柳升一直按兵不动,才会让白莲妖人膨胀如此!”
  
  “是啊父皇,白莲作乱山东已经半年,如今日渐做大,称王称霸,必须要立即铲除!”赵王也沉声应道:“以微臣之见,安远侯若是没有办法,还是早早让汉王担纲,否则真让白莲教成了气候,再想剿灭就千难万难了!”
  
  “三叔此言差矣,”朱瞻基是绝对不想看到汉王东山再起的,赶忙针锋相对道:“安远侯乃是我大明朝顶尖的统帅,按兵不动不过是养精蓄锐,以待战机而已!一旦时机成熟,他定将挥军东进,灭此朝食!”
  
  “以待战机?我看是贻误战机还差不多!”赵王冷笑道:“等他觉着时机成熟了,黄花菜也就凉了!”
  
  “三叔在京城,怎么好像比在山东的安远侯,还了解局势?”朱瞻基不屑的哼一声。
  
  “好啦!”朱棣烦躁的一拍桌案,怒道:“都给我闭嘴!”说着看向杨士奇道:“传旨给柳升,限期十日内出兵,要是借口拖延,就给老子退位让贤,别他妈站着茅坑不拉屎!”
  
  “遵旨……”杨士奇轻声应下。
  
  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旦朱棣拍板的事情,没有人再敢争论,只能乖乖闭嘴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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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五章 抗旨
  
  这都是按察使魏源的功劳,自从上任后,他不辞劳苦,夜以继日的打击境内的白莲教,至少在省城之内,已经基本消除了白莲教的影响,其余官军控制的地方,白莲教的气焰也大大减弱,至少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横行乡里,发展遇到极大的阻力。
  
  付出的代价就是,短短数月时间,魏源的头发斑白了不少,面颊上的法令纹也加深许多,此刻他坐在轿子里神情凝重,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轿子到了安远侯的行辕,径直抬入院内,落轿后,长随打开轿帘,魏源便看到柳升穿一身青色的绸面袄,黑色的扎脚裤,脚下一双牛皮暖靴,活脱脱一副山东地主老财的样子,正坐在回廊栏杆上痴痴发呆。
  
  魏源走到安远侯身前,轻声唤了句:“侯爷。”
  
  柳升愣了一会儿,才茫然抬头,看到是魏源,连忙招呼他道:“来了?快坐下。”
  
  魏源看看柳升屁股下的栏杆,有些无奈的微笑道:“下官还是站着吧。”
  
  “随你便。”柳升满面愁容,根本没心情和魏源客套,他满眼都是红血丝,嘶声说道:“皇上的旨意到了。”
  
  “哦,圣意如何?”魏源轻声问道。
  
  “限我十日内出兵,否则退位让贤……”柳升闷声说道。
  
  “退位让贤?”魏源皱眉道:“陛下要换谁?”
  
  “还能有谁,汉王呗!”柳升苦笑道:“皇上被唐天德彻底惹火了,已经是不管不顾了!”
  
  “是啊,唐天德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会公然建国称王,这是哪个皇上都不能忍的,何况当今永乐大帝。”
  
  “嗯。”柳升点点头,深以为然,说完叹口气道:“要是放出汉王这头猛虎,老夫就要成为大明朝的人了……”柳升来到山东这些日子,对汉王的狼子野心,有了全新的认识,知道一旦让汉王挂帅平叛,恐怕整个山东就要永远归于汉藩了!
  
  “那,侯爷十日内出兵就是……”魏源轻声道。
  
  “哎!”柳升重重叹气道:“要是能出兵,我还用发愁吗?”
  
  “不是说,新征的军队已经基本练好了吗?”魏源略略不解道。
  
  “军队勉强算是可用,但一来兵力仍嫌不足,二来如今山东这局势……”柳升想一想,随手折一段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品’字道:“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已成三足鼎立之势,我们和白莲教的军队是两方,还有汉王在一旁虎视眈眈,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魏源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对柳升的话他完全认同。
  
  “所以,我们一旦和白莲教开战,除非趁汉王还没反应便速战速决,否则定会遭到他的掣肘甚至偷袭!”柳升眉头拧成个疙瘩,无可奈何道:“汉王是一定不会让我们消灭白莲教的,这是谁也没法改变的!”
  
  “那……有没有速战速决的可能?”魏源轻声问道。
  
  “没有……”柳升摇摇头,叹口气道:“眼下白莲教的军队已达十万之众,从青州往西,登、莱、胶州都是他们的地盘,战略纵深十分可观,而且百姓中教徒众多,可谓占据地利人和,想要一口吃掉他们谈何容易?”
  
  “擒贼擒王呢?”魏源还不死心,又问道。
  
  “杀了唐天德也不解决问题。”柳升依然摇头,无奈道:“白莲教的情况十分复杂,坛口众多,山头林立,杀了一个唐天德,又会冒出一群张天德、李天德、王天德、刘天德来……”
  
  “听说唐天德称王之后,在一个叫黑翦的谋士帮助下,正在整编军队,统合部下,成功之后应该会好很多吧?”魏源轻声道。
  
  “老夫从不把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而且那黑翦是个人物,短短一两个月,便协助刘俊将胶东收入囊下,如今又得到唐天德的重用,真让他完成整军,恐怕青州军会实力大增,到时候咱们别说击败他们,能不能守住济南城都说不定。”柳升手中的树枝,在品字右下方的一个‘口’上使劲划拉起来,郁闷道:“******,白莲教真他妈邪性,怎么就蹦出这么个人物来?”
  
  “怎么听侯爷这意思,咱们不光急不得,而且还拖不得?”魏源低声说道。
  
  “谁说不是呢!真他娘的操蛋啊!要不老子能愁成这样?”柳升愁眉苦脸道:“也不知王贤那兔崽子躲在哪里享清闲?老子是在替他受罪啊!”说着狠狠啐一口,抬头死死盯着魏源道:“你一定知道他在哪,快快告诉我!”
  
  安远侯说完,一把攥住柳升的手腕,魏源疼得呲牙咧嘴,连声道:“你快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你说我就放手,你不说就不放!”柳升咬牙切齿道。
  
  “我真不知道啊!”魏源额头满是汗水,嘶嘶倒吸着冷气道:“王贤他似乎谁都不信任,从来都是让人给我带话,并不曾告诉我他现在的……真实情况……”
  
  “这么说,连你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还活着?”柳升双眉一挑,手上力气不由又重了一分。
  
  魏源感觉自己手臂都要断掉了,声音发颤道:“能确定他活着,而且依然可以掌控锦衣卫,不过也仅此而已……”
  
  “这混小子,到底搞什么名堂?!”柳升大惑不解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躲起来算几个意思?”
  
  “他自然有他的道理……”魏源轻声说道:“而且你让他找谁报仇?如何报仇?”
  
  “唔……”柳升不再埋怨王贤了。三个多月前的葫芦谷惨案,世人皆以为是郭义轻敌冒进,王贤救援中伏,结果导致全军覆没,让王贤非但赔上了一干兄弟和自家的性命,近十年来积攒的传奇名声也付之东流……但柳升这种既是天子心腹,又是山东将军的高层,自然知道葫芦谷之败其实另有蹊跷,真要追究起来,汉王、赵王乃至当今圣上,都可算是导致惨案的罪魁祸首……而这三位,王贤一个都没法报仇……
  
  柳升曾扪心自问,若是异地处之,不知自己能不能承受住王贤的痛苦和憋屈,每次的答案都是——不能!所以王贤此刻就算隐姓埋名,自此不再出山,柳升都觉着十分正常。
  
  “那他最近,有没有给你捎信过来?”柳升巴望着魏源,有些死马当活马医的味道。
  
  “有。我就是来给你送信的。”魏源已经脸色苍白,快要支撑不住了:“你再不放手,我就说不出话了……”
  
  “哦!”柳升赶忙松开铁钳似的手掌,搓着手赔笑道:“快说快说,他到底是怎么说的?”
  
  “他说……嘶……”魏源看着手腕上四个铁青的指印,气不打一处来道:“让我一定说服你,等上一个月再出兵,到时候必将马到成功!”
  
  “哦?”柳升双眼一亮,又想去抓魏源的手臂,魏源这次学精了,赶忙甩开手,险险躲开了柳升的爪子。柳升一抓落空,讪讪的笑道:“他有没有说是什么理由?”
  
  “没有。”魏源摇摇头,轻声道:“只说了这几句,没有解释一个字……”
  
  “他奶奶的,这是给老子下命令啊!”柳升气的吹胡子瞪眼道:“老子是侯爵,他是伯爵,也不解释原因就想让老子听他的,门都没有!”
  
  “反正我把话带到了,”魏源甩了甩依旧酸麻的手臂:“听不听是侯爷的事儿。”
  
  “你也太不负责了,王贤不是让你说服我吗?”柳升瞪着魏源。
  
  “侯爷的见识远胜下官,根本不需要下官多费口舌,”魏源淡淡道:“况且下官不能仅凭他寥寥几句,就极力阻挠侯爷出兵,这是误国害军之举。”
  
  “呵呵,”柳升终于从栏杆上站起来,拍拍屁股笑道:“小魏啊,你将来是要当国老的!”
  
  “侯爷,请三思而后行。”魏源轻声说道。
  
  “火都烧到屁股了,三思个球!”柳升却大手一挥道:“老子信得过王贤,就听他的,再缓一个月!”说完伸着懒腰往里走道:“他奶奶的,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老子还真是有福气咧!”
  
  “侯爷,那皇上那边咋办?”魏源追两步,站住脚问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柳升摇头晃脑说道。
  
  “那皇上会不会让汉王取而代之?”魏源在柳升身后高声问道。
  
  柳升听了,转回头看看魏源,狡黠的眨眨眼道:“你说,王贤可能只给你一个传信吗?”
  
  “这个……”魏源有些明白了,恍然道:“你是说他会设法帮侯爷顶住压力?”
  
  “嘿!老夫是侯爵,岂用他一个伯爵顶在前头?”柳升怪笑一声道:“老夫也有一帮兄弟替我说话,何况我自己也不是哑巴,还可以跟皇上上书,好好说说心里话!”说完朝魏源一招手,笑道:“好容易去了块心病,走,喝酒去!”
  
  “下官还有事,下官告辞了……”魏源自然敬谢不敏,赶忙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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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六章 无计可施
  
  柳升的奏章,很快送到京城,朱棣看完后,将他的奏本重重拍在几案上,破口大骂道:“好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谁给柳升的胆子!”说着猛地一把扫落了御案上的笔墨纸砚,怒不可遏道:“莫非他也以为,朕真的可欺不成?!”
  
  “皇爷爷息怒,安远侯可能真有不得以的苦衷……”朱瞻基硬着头皮劝解道。
  
  “你闭嘴!”朱棣罕见的一点不给太孙面子,冷喝道:“朕的旨意不容任何人忤逆!”
  
  “龙有逆鳞,触之者死!”赵王见机,马上煽风点火道:“父皇,柳升魏源之流已经被白莲教吓破胆子,唯恐重蹈郭义、王贤的覆辙,因此龟缩在济南城不敢出战,根本不顾皇上的颜面和国家的安危了!”
  
  “朕之前是怎么说的来着?”朱棣阴沉着脸,看向三位大学士道。
  
  “皇上对柳升说,”金幼孜轻声应道:“十日之内不出兵,便退位让贤。”
  
  “就这么办吧……”朱棣垂下眼睑,神情阴沉道:“拟旨,着免去柳升钦差山东巡抚一职,任命……”
  
  朱棣说话时,上书房中针落可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神情各异的等待皇帝说出那个名字。
  
  “任命汉王朱高煦为行总督山东军政王,负责一切剿匪安民事宜,节制境内文武,便宜行事,事毕去职,仍返旧藩……”朱棣越说越有气无力,到最后居然让人感到皇帝身上,深深的疲惫……
  
  听了皇上的话,朱瞻基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沮丧,几位大学士也神情苦涩,几位公侯面无表情,赵王自然眉梢间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皇爷爷,请三思啊……”朱瞻基艰难说道,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努力一把,哪怕是徒劳的努力。
  
  “不要多说了,朕给过机会了,是你们不珍惜……”朱棣摇摇头,索然无味道:“怪不得别人,更怪不得朕。”
  
  “是啊太孙殿下,您将来可是要为君的,怎么能总是打?个儿的小算盘,不顾祖宗的社稷呢?”赵王忍不住说几句风凉话,见皇上催促还愣在那里的当值大学士道:“金学士,还不快点承诏?”
  
  “是,臣遵旨。”金幼孜赶忙跪下接旨。
  
  “退下吧……”朱棣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些各怀鬼胎的臣子了。
  
  “臣等告退……”众王公大臣只好行礼告退……
  
  出来上书房,赵王满面春风,向众人拱拱手,便在这萧索的秋风中,踩着满地的菊花离去了。
  
  待几位公侯也相继离开后,三位大学士来到神情郁郁的朱瞻基面前。
  
  “殿下,”杨荣拱拱手,轻声问道:“可还有翻盘的希望?”
  
  “……”朱瞻基迟疑了一下,似乎想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叹气道:“皇爷爷圣意已决,不可能改变了……”
  
  三位大学士是什么样的人,一眼就看出朱瞻基心里藏着话没说!
  
  “殿下,您应该知道,一旦汉王出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金幼孜沉声说道:“真要到了那么一天,对臣等来说,无非就是归隐田园,不食周粟而已。但到时,恐怕天下之大,就将没有殿下的容身之处了!”
  
  “哎……”朱瞻基像被重锤击中心口,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胭红,好一会儿才在杨士奇的搀扶下站定,双眼一片纠结道:“孤知道,都知道,让孤好好想想……”
  
  “殿下一定要速做决断,如果有办法,就得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来!”杨士奇扶着朱瞻基,在他耳边沉声说道:“臣等会设法将旨意拖延一日,殿下好自为之!”
  
  “孤知道了……”朱瞻基点点头,谢绝了杨士奇的搀扶,失魂落魄的走出宫门,一屁股坐在抬舆上,便紧闭双目,神情晦明晦暗的思想斗争起来。
  
  看着朱瞻基的抬舆渐渐远去,三位大学士暗暗叹气,如果太孙殿下有办法却不去尽力,让汉王猛虎出闸的话,他所有人都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赵王回到王府,样貌俊秀的小太监赶忙上前,替王爷除去笨重的朝服,换上薄如蝉翼的轻纱。外头已经秋凉,王府房中却温暖如春,赵王殿下赤着双脚也不觉着冷。
  
  “王爷,汤已备好,要不要先沐浴?”小太监一边帮赵王解开发髻,一边轻声问道。
  
  赵王满头青丝如瀑般倾泻而下,他微微摇头,面带微笑道:“今天有要事,为孤准备笔墨。”
  
  “是。”小太监柔声应下,有条不紊的准备起来。王府中赵王常用之物自然时刻齐备,转眼间,王爷钟爱的浣花笺、玄机墨、文姬笔、易安砚便整整齐齐在书桌前摆好。
  
  貌若处子的小太监轻轻为赵王磨好了墨,赵王便款款上前,左手捻住右手的广袖,然后才伸手提笔,在散发着幽香的薛涛笺上写下简简单单一行字:
  
  仲兄钧鉴:幸不辱使命,天使不日即到。昆弟顿首拜上。
  
  写完,赵王便搁下笔,马上有小太监上前,将信纸小心拿起吹干,折成方胜形状送入信封之中。又有小太监奉上烧软的漆棒,赵王亲自用了火漆,便交给一名精干的太监道:“火速送往乐安州。”
  
  那太监领命而去,小太监奉上玉瓷盆,赵王细细洗净了手,一拢长发,轻轻吁口气道:“终于了了心事,可以安心看戏了。”。
  
  这边赵王如释重负,那边朱瞻基却满面愁容,今年春天他已经大婚,皇太孙妃不是他一直牵肠挂肚的银铃,而是一名普通官员的女儿胡氏。这是来自皇帝的指婚,朱瞻基虽然不敢不接受,心里却一直十分憋屈。
  
  加之朱棣选择胡氏,是因为她为人忠厚善良、举止庄重、无媚顺态,说白了就是从相貌到举动都十分庄重,没有一丝引人遐想的可能。所以婚后朱瞻基一直十分冷落太孙妃,成婚当夜就从正寝出来,至今一直独居在后花园一处幽静的小院中。
  
  此刻,朱瞻基站在院中假山上,看着落叶不时掉入池塘,明明是十分有诗意的静谧画面,他耳边却全是杨士奇三人的声音:
  
  ‘殿下,一旦汉王出山,将来天下之大,恐怕没有殿下的容身之处……’
  
  ‘殿下一定要速做决断,如果有办法,就得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来!’
  
  ‘臣等会设法将旨意拖延一日,殿下好自为之!’
  
  朱瞻基心烦意乱极了!正如三位大学士所猜测的那样,他确实有话没说——就在昨天夜里,锦衣卫送来了一封没头没尾的密信,上头只有八个字‘坚持一月就有变化’。
  
  朱瞻基知道,这封信是王贤送来的,他也相信王贤绝不会无的放矢,可那家伙除了这八个字,再没有一丝一毫的信息透露,朱瞻基根本就不知道他现在何处,正在做什么,为何如此有信心!这让太孙殿下如何跟皇上开口?实在是有口难言啊!
  
  到底如何跟皇上开口,朱瞻基想了一夜,一点头绪都没有,谁知今日面圣过后,情况愈发糟糕,朱棣居然已经下旨命汉王为山东总督王了!一想到汉王即将猛虎出闸,制霸山东,经营数载必将尾大不掉,连皇爷爷都无可奈何!
  
  一旦将来皇帝不虞,汉王必将进逼京城,到时候天下将无人能制此獠,自己和父亲恐怕要难逃建文的覆辙了!
  
  “殿下,天黑夜凉了,咱们进屋吧……”朱瞻基的奉御太监昌盛,捧着一件披风,立在太孙身后。见朱瞻基毫无反应,昌盛只好又唤了一声:“殿下……”
  
  “哦?!”朱瞻基猛然惊醒过来。虽然已是深秋,寒意凛冽,他却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得逞!”回过神来的太孙殿下,一拳重重打在假山上,登时鲜血崩流,把昌盛吓了一跳,赶忙扯下汗巾,上前给朱瞻基包扎。
  
  钻心的刺痛反而让太孙殿下清醒起来,只见他咬牙切齿道:“绝对不行!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殿下,您这下伤得可不轻,得赶紧传太医。”昌盛看着汗巾都被血浸透了,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不打紧,赶紧备车!”朱瞻基却不以为意,把手一挥道:“孤王要出门!”
  
  “殿下,还是先传太医吧。”昌盛劝说道。
  
  “这都什么时候!少罗嗦!”朱瞻基声调陡然提高道:“赶紧备车!”
  
  “是……”昌盛不敢再啰唣,赶紧下去让人备车。
  
  片刻功夫,车备好了,朱瞻基上车时,还是看到了昌盛请来的太医。太孙殿下眉头皱了皱,终究没有说话,便弯腰上了马车。
  
  太医也躬身上车,跪在太孙面前,为他仔细包扎伤口。马车四壁上各有一盏宫灯,亮度虽然不如白天,但也足够让太医看清了。
  
  “殿下,咱们去哪?”护卫朱瞻基的是秦押,如今他已经成为太孙府的侍卫长,与府军前卫彻底脱离关系了。
  
  “去……”朱瞻基说了一个字,便陷入了沉默,秦押等了好长一会儿,才听他微不可闻道:“东宫……”
  
  “是!”听了太孙的话,秦押神情一动,立即沉声下令道:“去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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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七章 唯一的办法
  
  这还是他母亲太子妃张氏,一干弟弟妹妹都已经抵京入住东宫的原因,当初他母亲还没到北京时,他根本就不踏足这里一步!
  
  是以东宫的侍卫,看到太孙的车驾都十分惊喜,守门太监赶紧进去禀报太子妃,说太孙回来了!
  
  彼时太子和太子妃正在莳花厅用晚膳,太子妃闻讯先是一喜,旋即又沉下脸,淡淡道:“至于吗?嚷嚷什么?他爱回来不回来。”
  
  “哎,是……”守门太监知道这是因为太子也在场,太子妃要照顾太子的感受,便低下头,悄然退了出去。
  
  “……”太监一出去,莳花厅里一阵沉默,太子胡乱扒了两口饭,便搁下碗,扶着桌子想要起身。
  
  张氏的手却按在了太子的胳膊上,太子皱眉看向太子妃,却见她眼里满是乞求。
  
  太子素来与张氏相敬如宾,张氏也从无逾矩之举,此刻做出如此举动,自然在心里压抑太久,实在是已经忍不住了。
  
  “殿下,还要和他置气到什么时候?”张氏眼里已经有了泪花,轻声哀求道。
  
  “哎……”太子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这时朱瞻基进来,看到父母坐在桌旁等着自己,赶忙一撩衣袍,跪了下来,恭恭敬敬道:“儿臣给父亲,母妃请安。”
  
  “起来吧。”太子自然不会吭声,说话的是张氏:“你来干什么?”
  
  “儿臣一是给父亲、母妃请安,二是……”太孙抬头看看太子,低声道:“来向父亲请罪。”
  
  “不敢当。”太子哼一声,朱高炽宅心仁厚、性情温柔,但不代表他没有火气,尤其是对这个离心离德,公然和自己唱对台戏的儿子,太子实在是平和不起来。
  
  “之前都是儿臣的错,儿臣知道错了……”对太子的反应,朱瞻基一点都不意外,低头请罪道。
  
  “哼……”太子哼了一声,还想说什么。张氏却接过话去,笑道:“好了好了,父子还有隔夜仇,既然基儿知道错了,殿下就原谅他这会吧。”说着瞪太孙一眼道:“要是以后再敢对你父亲不敬,就不要再进这个家门了!”
  
  “儿臣知道了。”朱瞻基乖乖点头。
  
  见他态度十分端正,张氏很是欣慰道:“用过晚饭了没?”
  
  “未曾。”朱瞻基摇摇头。
  
  “坐下来一起用膳吧。”张氏说一声,宫女见太子殿下也没反对,赶紧给太孙搬来椅子,添上餐具,又端来瓷盆洗手。
  
  朱瞻基坐下后,刚吃了几口饭,太子便缓缓起身道:“孤用好了,去书房看书。”
  
  “父亲。”朱瞻基赶忙将口中的饭菜吐在净桶中,起身说道:“儿臣还有要事请教。”
  
  朱高炽身形顿了顿,便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转到屏风后面去了。
  
  “你先用膳,吃完了饭去书房就是。”张氏心疼儿子,见太子离去,赶紧拉着朱瞻基坐下,一边亲自给他布菜,一边微笑道:“你父亲嘴硬心软,知道他在这里,你吃不好饭,才会先离开的。”
  
  “是,父亲向来疼爱儿臣,都是儿臣的不对。”朱瞻基低下头接着吃饭。其实他心里有事,根本吃不下去,但为了让张氏放心,朱瞻基还是大口大口的扒饭。
  
  狼吞虎咽吃完一餐饭,朱瞻基便跟张氏说要去书房找太子,张氏巴不得这父子俩能好好谈谈,把误会解开,不要再继续冷战下去了。是以很痛快就放了人,而且还耳提面命嘱咐他,千万要收着脾气,不要再顶撞父亲了。
  
  朱瞻基自然满口答应,暂时拜别了母亲,来到东宫书房门口。到了门口刚要敲门,朱瞻基的动作却停住了,他突然变得踯躅起来,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敲这个门。
  
  “进来吧。”这时却听到里头太子的声音。
  
  “父亲。”朱瞻基推开门,进去,便见太子手里拿!本书,两眼正看着自己。
  
  朱瞻基束手立在炕前,太子持书坐在炕上,父子俩已经有一年时间没有这样单独相处过了,气氛难免有些尴尬。
  
  “父亲,我们父子遇到大麻烦了……”最后还是朱瞻基轻声说道。
  
  “你是说,你二叔要出山了?”朱高炽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有秋日深潭般的平静。
  
  “是。”朱瞻基略略有些吃惊,太子自从见疑于皇上,便一直大门紧闭,谢绝外客,似乎是充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但显然,太子殿下的消息,不是一般的灵通,几个时辰便知晓了那道才刚刚定下,还未发出的旨意。
  
  但此刻不是吃惊的时候,因为当皇帝倾向于汉王时,朱瞻基和太子便又成了成败与共的关系,太子越厉害,对朱瞻基来说就越有利。
  
  “不知父亲有何高见?”朱瞻基轻声问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拦不住的。”朱高炽神情萧索道:“要是仲德在就好了。”
  
  “仲德,”朱瞻基顿一顿,轻声道:“昨天让人给我捎了句话。”
  
  “什么话?”朱高炽的双目登时就亮了,他使劲攥着书卷,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激动。
  
  “一共就八个字,”朱瞻基轻声道:“坚持一月,就有办法。除此之外,再没有只言片语了。”
  
  “这就够了!仲德说得够清楚了!”朱高炽说着,皱眉看向朱瞻基道:“你既然昨天就收到仲德的信,为何今日不阻拦皇上的任命?”
  
  “我拦了,”朱瞻基无奈道:“可是根本拦不住。”
  
  “你没有尽力!”朱高炽把书往桌上重重一搁,再次按捺不住火气道:“上次就是这样,私心太重,浅尝辄止,一遇到阻力就缩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朱瞻基今天是来跟太子商量对策的,自然说什么都得受着。他强迫自己点头道:“父亲教训的是,可现在皇爷爷已经下旨,木已成舟,如之奈何?”
  
  “旨意颁布了吗?”朱高炽抬起眼睑,目光锐利道。
  
  “尚未。”朱瞻基摇头。
  
  “那就还有希望!”朱高炽沉声道。
  
  “可是皇爷爷圣意已决,而且亲口起草了任命我二叔的旨意,又怎么可能收回?”朱瞻基大摇其头道。
  
  “是可以的,只要你能豁出去!”朱高炽淡淡道:“明日是上朝的日子,估计三位大学士应当会设法将旨意拖到朝会后再发出去吧。”
  
  “是。”朱瞻基点点头,他没想到自己素来有些瞧不起的父亲,居然能如同亲见一般,猜到杨士奇等人的举动。不由大为好奇的问道:“父亲是如何得知的?”
  
  “孤和他们共事十多年,还是可以猜到几分的。”朱高炽说的平淡,但言语中透出的分量,却压得朱瞻基有些抬不起头——他感觉太子似乎在说,小子,你现在倚仗的都是我的人!
  
  “豁的出去?”朱瞻基轻声问道:“请父亲赐教。”
  
  “把你最值钱的押上台面,”太子殿下沉声说道。
  
  “我最值钱的……”朱瞻基想一想,面色煞白道:“就是这个太孙的身份了。”
  
  “那就把这个身份押上,”太子看着朱瞻基,淡淡说道:“皇上不可能不给你赌一次的机会。”
  
  “这……”朱瞻基都有些后悔来这一趟了,心说我这不浪费时间吗?他能有什么好主意?语气不禁有些不满道:“父亲,太孙的身份不是孩儿的私产,乃是我大明的国本,岂是可以随随便便用来赌博?”
  
  “这种时候,不赌,怎么能争取时间?”朱高炽却淡定道:“不赌,怎么会赢?”
  
  “父亲,”朱瞻基深感为难道:“情况确实万分危急,可王贤一个字都没多说,不知道他现在怎样,更不知他要做什么!孩儿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如何敢孤注一掷?!”
  
  “你能确定消息是王贤传给你的吧?”朱高炽瞥一眼朱瞻基。
  
  “可以。”朱瞻基点点头。
  
  “那就够了。”朱高炽看着有些陌生的儿子,一字一顿道:“就凭‘王贤’这两个字,难道还不能帮你下定决心吗?”
  
  “这……”朱瞻基一时语塞,王贤确实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自己也曾无比信任过他。但这次的赌注实在是太重太重,而且王贤之前又败得那么彻底,让太孙殿下怎么敢不闻不问,便将全部身家都压在他身上?
  
  “你好好想想吧,”朱高炽有些疲惫的拿起书卷,缓缓道:“是谁一次次救你于危难,化不可能为可能,如果你连他都不能全然信任,这世上恐怕再没有你能信得过的人了……”
  
  “儿臣知道了……”朱瞻基低下头,见朱高炽不再说话,便悄然拱手退出。
  
  ‘哎……’关上书房门时,朱瞻基听到一声叹息,也不知父亲是对如今的局面担忧,还是对自己感到失望。
  
  当天夜里,朱瞻基彻夜未眠,一直坐在椅子上等上朝。东方天蒙蒙亮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自己和父亲终究是不同的,绝对不能感情用事!
  
  至于最后的结果,朱瞻基并不担心,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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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八章 父与子
  
  第二天候朝时,消息灵通的?公大臣,已经听说了汉王将取代柳升,成为山东平叛的总督王。而当消息从小灵通们的嘴巴传出去,让更多人得知后,西苑门外登时就炸了锅!负责早朝秩序的御史,喊破了嗓子让大伙静一静,都没有一个理会的。
  
  所有人都毫不掩饰脸上的震惊、沮丧、惊恐,抑或是惊喜,他们大声议论着汉王竟然又要东山再起了,猜测着未来的局势发展——身处京城朝廷的大人们,就是高屋建瓴,所有人都很清楚,白莲教只是汉王重新登上舞台的垫脚石!恐怕汉王平叛之后,山东将永远都是他的独立王国!
  
  说来说去,至少有一点是王大臣们的共识,那就是太子危矣,太孙危矣,虽无近忧,必有远虑!
  
  突然,西苑门外次第安静下来,因为王公大臣们看到太子殿下和太孙殿下次第下车,出现在众人面前。
  
  “拜见太子殿下,太孙殿下!”众大臣赶忙行礼如仪,只是有些人的目光中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朱瞻基向众人点点头,赶忙上前扶住朱高炽。朱高炽看一眼朱瞻基,见他眼圈乌黑,低声问道:“想好了吗?”
  
  朱瞻基有些吃力的摇下头,没有说话。
  
  太子也没有再说话,在朱瞻基的搀扶下缓缓来到自己的位置站立。
  
  这时候,西苑内钟鼓齐鸣,西苑门缓缓敞开,大臣们便赶紧整肃仪容,垂手列队,鱼贯进入宫门,在昭和殿丹墀下按班次站好。三大殿落成前,朱棣就在这里临朝听政,三大殿刚启用,就被烧毁了,上朝的地方自然又搬回了西苑……
  
  响鞭之后,仪仗齐备,韶乐声中,皇帝升座。
  
  一番缛节之后,大臣开始奏禀要务。其实国家机器发展到了明朝,每日里汇总到中央的事务何止千件,如果都需要在早朝禀报皇帝,皇帝就是累死也干不完。所以绝大多数常规政务由六部处理,军国大政则由皇帝在内宫召集相关大臣小范围讨论。至于早朝,早已经变成一种代表天子治理万民的仪式,只有最重大的事情,才会在早朝上讨论。而且是象征性的讨论,因为早在早朝前,皇帝便已经和近臣拿定了主意……
  
  这天早朝,先是工部尚书宋礼出班,禀报皇帝,工部已经拟出重修三大殿的设计预算方案,敬请皇帝御览。朱棣自然早就知情,神情郁郁道:“念。”
  
  于是宋礼便将奏折当朝念出,当听到工程造价约三千万两白银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然后齐刷刷看向瘦骨嶙峋,须发皆白的夏元吉。
  
  朱棣耐着性子听完奏折,果然问夏元吉道:“这些钱,何时能筹到?”
  
  “回禀陛下,至少三年。”夏元吉神情平静道:“需要三年时间,才能将前期的款项筹集到位。”夏尚书早就私下里和皇帝争得不可开交,三年之后再动工,是两人达成的妥协,此刻不过是照本宣科罢了。
  
  “也就是说三年后才能开工?”朱棣神情恹恹道:“朕起码得六年时间,要在这里上朝了?”
  
  “是。”夏元吉点头,缓缓道:“皇上也知道,国库寅吃卯粮,八方民力疲惫,户部和工部用三年时间筹款备料,已经是十万火急,不能再快了。”
  
  “那就这样吧……”虽然是意料之中,朱棣还是心头火起,脸上浮现出浓重的戾气,重重一拍龙椅道:“这都是白莲妖人带来的无妄之灾!那佛母烧我宝殿,白莲教乱我山东,如今仍旧逍遥法外,甚至建国称王,是可忍孰不可忍!”说着朱棣声调提高,厉声喝道:“朕定要将其碾为齑粉,方泄我心头之恨!”
  
  听了皇帝的话,赵王瞥一眼新任兵部尚书赵羾。
  
  “启奏皇上,”赵羾赶忙出班禀报道:“安远侯柳升畏敌怯战,抗旨不遵,如今已过十日,却仍按兵不动,臣请严惩,以儆效尤!并遣骁勇善战王大臣代之!”
  
  “赵尚书,你别胡说!”阳武侯薛禄不干了,指着赵羾道:“安远侯并非抗旨,而是有不同的作战方案罢了!”
  
  “是啊,”朱勇也接话道:“安远侯已经禀明皇上,希望再宽限一个月,还立了军令状,一个月后必定旗开得胜,怎么能算抗旨呢?!”
  
  “这……”赵羾一时语塞,忍不住瞥一眼赵王。
  
  赵王也是暗暗皱眉,他没想到这帮公侯昨天在上书房不吭声,今日早朝却一起发难开了!
  
  转念一想,赵王就明白了这帮老狐狸的意图。昨日皇帝在气头上,他们怎么劝都适得其反,不如等上一夜,待皇上冷静下来,再劝说不迟。
  
  不过赵王也不怎么担心,因为旨意已经拟好、用印,以皇帝刚愎自用的性格,是万万不会朝令夕改的!于是他抿着嘴,向赵羾微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看戏就是。
  
  “朕之前给他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果然,朱棣开了腔,只见皇帝一脸阴沉道:“况且朕的旨意写得明白,限他十日内出兵,否则让贤。如今他既然仍按兵不动,就必须退位让贤!”
  
  “皇上,请三思啊!”朱勇硬着头皮劝道:“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有时前线的情况,只有前线的将领最清楚,或许一个月后,山东的局面会出现大变局也说不定!”
  
  “哼!”朱棣冷哼一声道:“你也说是‘也许’,那朕还说也许不会出现呢!”说着一脸不快道:“朕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如果柳升言之有理,朕岂会不考虑他的主张?可是那厮只字未提原因,就敢抗旨不遵,还让朕再等一个月!也太不拿朕当回事儿了吧!”
  
  朱棣和两个公侯对话时,太子定定看着太孙,朱瞻基却只使劲低着头,根本不抬头和太子对视。
  
  “皇上!”薛禄赶忙道:“柳升没有说原因,一定有他不能说的道理。或许他的法子,一旦被人知道了,就不灵了也说不定……”
  
  “说不定,说不定,”朱棣粗暴的打断薛禄,沉声喝道:“你敢用人头担保?一个月后就能赢?!敢吗?!”
  
  “这……”薛禄愣一下,硬着头皮道:“为臣敢。”
  
  “你敢也没用,你的人头比起朕的山东来,分量轻如鸿毛!”朱棣黑着脸道。
  
  “再加上儿臣的人头如何?”皇帝话音未落,一个温厚坚定的声音响起。
  
  众大臣循声一望,不是太子殿下又是哪个?!
  
  “你?!”见太子开口,朱棣愣了一下,这半年多来,太子实在太安静,以至于皇帝都要遗忘了他的存在……
  
  众大臣也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罕见发声!
  
  赵王眼中终于现出一丝慌张,他紧紧咬着下唇,怨毒的看着太子。
  
  只有太孙殿下依然低着头,如果从下往上看,就会看到他明显翘起的嘴角……
  
  昭和殿前针落可闻,只有风吹过旗帜的沙沙声。
  
  “你是什么意思?!”见太子蹦了出来,朱棣神情阴沉的可怕,冷冷质问道:“要是一个月后,柳升不能取胜,你让朕亲手杀掉自己的儿子?你自己活腻了,朕还不想担那个骂名。”
  
  “儿臣一定不会,因为我坚信柳升一定会大获全胜!”朱高炽不卑不亢道:“如果柳升到时不能取胜,不用父皇动手,儿臣自己了结自己就是!”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朱棣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太子。
  
  “是。朝堂之上,儿臣必不敢儿戏!”太子点点头。
  
  众王公大臣都听傻了,实在想不到这场朝会居然出现这等疯狂的局面——太子殿下居然用自己的性命替柳升担保,而皇上居然似乎有答应太子的意思!
  
  “太子殿下,慎言啊!”蹇义惊呆了,顾不上礼节,马上出班大声道:“请立即收回方才的话!”
  
  “是啊殿下,这些话说不得啊!”众王公也纷纷劝说道。
  
  “诸位不必劝,孤心意已决,劝也没有用。”太子殿下却只摇摇头,并不理会众人的劝说。
  
  “既然如此,朕不能不遵太子殿下的旨。”朱棣最痛恨太子这副圣人模样,咬牙切齿道:“要是柳升一个月后还是不能取胜,朕也不要你的性命,把你储君的帽子摘下来顶罪就成!”
  
  “啊!”众大臣目瞪口呆,心说这不比要了太子的命还厉害?
  
  “本当如此。”太子却点点头道:“妄言轻信,不配为人君,父皇正可趁此另择高明。”
  
  “好!”朱棣一拍龙椅道:“就这么,一言为定!”
  
  “遵旨!”不顾众臣拼命劝阻的眼神,太子点头奉旨,退回原位。
  
  剩下的朝会索然无味,各人都想着各人的心事……赵王看看太子,看看太孙,又看看朱棣,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一直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挂起了讥讽的笑。
  
  众大臣满腹担心的看着太子,朱高炽却像没事儿人一样,不动如山立在那里。等到下朝时,朱瞻基赶忙过来搀扶父亲,太子任由他搀着走出西苑宫门。上车之前朱高炽轻声说一句:“这下,随你愿了吧?”
  
  朱瞻基登时浑身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原来太子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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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九章 大喜过望
  
  朱瞻基昨日出宫回府后,想来想去,想到了太子,如果太子能代替自己出这个头,效果要远胜自己。而且就算柳升毫无进展,太子遇到危机,以他父子今日的关系,必定牵连不到朱瞻基,对太孙殿下来说,反倒有好处。
  
  在朱瞻基看来,太子和自己一样,都有不顾一切阻止汉王出山的强烈动机,而且以太子的性格,只要认定了,就一定会做到。果不其然,朱高炽见他不肯担当,便站出来,替他抗下了此事!
  
  只是没想到,太子居然对他的心思洞若观火,此刻一语道破,难免十分尴尬。朱瞻基只好装作不懂,扶着太子坐上马车,便逃也似的走掉了。。
  
  赵王府,貌美如花的小太监伺候赵王更衣,赵王眉头紧蹙,一动不动想着心事。今日太子用储君之位替柳升保住了钦差的位子,实在大出赵王的意料。他想到太子会对汉王出山取代柳升反应强烈,却没想到反应竟如此强烈,竟然豁上命也要阻止汉王出山!
  
  “难道,那柳升真有什么必定破敌的妙计不成?”赵王轻轻摆弄着发丝,自言自语道:“居然让我那大哥,拼上自己的储位,也要替他争取一个月时间?”
  
  “太子殿下这手可真蠢,要是汉王殿下和唐长老那边按兵不动,柳升一个月肯定没戏。”旁边心腹太监良仁抿嘴笑道:“到时候,倒要看看太子如何收场。”
  
  “嗯!”赵王眼前一亮,赞许的看一眼良仁道:“说的不错,我那二哥和白莲教只要商量好了按兵不动,互为犄角,以柳升如今的实力,是绝对无法获胜的!更不用说速胜了。”
  
  就算柳升神兵天降,以少胜多,将白莲教打得溃不成军,汉王只要派军队从背后轻轻捅一刀,柳升的攻势立即就得溃散下来。因为有汉王军的存在,柳升根本不可能一个月内打败白莲教!
  
  但这一切有个前提是,汉王不能和白莲教打起来,一旦两家要是自相残杀,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了!
  
  想通了其中的因果,赵王兴冲冲把手一挥道:“快,送信给我二哥,告诉他,无论如何都要忍一个月!一个月内,绝对不能和白莲教打起来!”
  
  “是。”心腹太监赶忙出去传信。
  
  只要一想到一个月后,可能发生的事情,赵王殿下便心情大好,高声说道:“香汤好了吗?孤要洗澡!”。
  
  北京距离乐安州九百里,加急文书不用两日便到。此刻,汉王殿下收到了昨日赵王写给他的那封亲笔信。
  
  汉王盼这封信已经好久了,一接过来便赶忙撕开封口,掏出带着香气的信纸,展开一看,便见一行熟悉的字迹:
  
  ‘仲兄钧鉴:幸不辱使命,天使不日即到。昆弟顿首拜上。’
  
  “哈哈哈!”汉王将那一行字反复看了三遍,放声大笑起来道:“老三,好样的!”
  
  一旁的韦无缺和朱瞻坦等人接过信传看起来,每个看到信的人都面带喜色,他们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结果!
  
  汉王殿下重赏了信使,又让人带他下去吃酒席,待银安殿中再没了外人,汉王和他的臣下们爆发出能掀翻屋顶的狂笑声!
  
  由不得汉王一伙人不欣喜若狂啊!从半年前开始苦心谋划、惨淡经营,为的就是皇上重新启用汉王的这一刻!
  
  这一刻之前,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就连汉王都收敛了脾气,唯恐被抓到一点错处,坏了自己的大事!所以,当初临淄方面来求援,汉王只派了三千人马前去支援,就是担心露出的兵力太多,引来朝廷猜疑。
  
  后来,朱瞻坦在临淄城下吃了闷亏,损失了上千将士铩羽而归,疯了一样想要带领大军杀回去,汉王也没有同意。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切都要等到目的实现再说!
  
  这里面,忍得最辛苦的就是汉王本人,以他飞扬跋扈的暴躁性子,能一直忍到今天,简直就是个奇迹!
  
  好在,忍耐终于没有白费,汉王终于等来了想要的结果,那么接下来,自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父王!”朱瞻坦头一个按耐不住道:“儿臣请命,亲率大军攻取临淄,我定要将临淄城杀个鸡犬不留,让他们知道我汉王军的天威!”
  
  “可以!”汉王点点头,目光缓缓扫过众将,无尽豪迈道:“不仅要打临淄,还要打广饶、寿光,趁唐天德还不知情,全力出击,抢占一切战略要地!等旨意一到,孤便亲率大军,直取青州,灭此朝食!”
  
  “得令!”众将士气高昂,轰然应声。
  
  汉王便当场点将,命王斌等数员大将,率三万兵马跟随世子攻取临淄,一旦临淄城下,便立即分兵三路,一路驻守临淄,一路占领广饶,一路进取寿光!
  
  这都是已经反复推演过的计划,众将早就烂熟于胸,得令之后,便下去分头点兵!那厢间,兵马粮草早就备齐,连夜便可出发!
  
  银安殿中,只剩下汉王和韦无缺两个,两人相视微笑,都有一种满足的疲惫。
  
  “韦先生,这半年全亏了你谋划,本王真是对你刮目相看!”朱高煦头一次向韦无缺竖起了大拇指。
  
  “王爷同样让在下刮目相看。”韦无缺笑笑道:“以今日王爷之沉稳,大业可期啊!”
  
  “哈哈哈!”朱高煦放声大笑道:“孤要真是能成就大业,你就是我的姚广孝!”
  
  “那是在下的荣幸。”韦无缺淡淡一笑,便敛住笑容道:“不过,我这心中总感觉有些不踏实。”
  
  “怎么?”朱高煦愣一下,旋即笑道:“放心,我那三弟虽然男不男女不女,但行事素来缜密,他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了!”
  
  “按说是这样,可是旨意没到王爷手中,我这心就总是放不下。”韦无缺仔细想一想,叹口气道:“我明白了,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王贤,”说到这儿,韦无缺已经满嘴苦涩道:“这家伙只要一天没死,我就一天放不下心来。”
  
  “哎,不要像惊弓之鸟一样嘛……”朱高煦把手一挥,笑道:“那家伙就算还活着,也成了地道里的老鼠,休想再翻起风浪来!”
  
  “但愿如此吧……”韦无缺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点点头,不再絮言。
  
  “好了好了,你得赶紧把本王的誓师大会准备好,”朱高煦笑看着韦无缺道:“旨意一到,本王便誓师出征,直取青州城!”说着压低声音道:“出征之后,本王会先去济南,接管柳升的兵马,一切都安排好了吧?”
  
  “王爷放心,万事具备,只待东风了。”韦无缺笑着点点头。
  
  “放心!老三会用八百里加急,将圣旨送过来。”朱高煦掐指一算道:“今儿是例朝的日子,早朝之后旨意便会发出,算起来明日午时,最晚未时,旨意便会送到孤的手中。”
  
  “在下知道了,不会耽误王爷的大事。”韦无缺点点头,领命出去,筹备明日的誓师大会。
  
  所有人都离去了,朱高煦看着银安殿外,漫天灿烂的红霞,胸中不禁豪气万丈!。
  
  当天夜里,乐安城灯火通明,全体军民都被动员起来,筹备翌日的誓师大会。满城军民一直热火朝天忙到天亮!等到旭日出东方,金光照九州时,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传来昨天夜里,世子殿下已经率大军克复了临淄,现在大军正按计划分兵直取广饶和寿光!
  
  “好好!”汉王神情大振,开怀大笑道:“旗开得胜,是天大的吉兆!本王大业可成啊!”
  
  众将领也一个个神情振奋、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率兵出征,替王爷夺下整个山东!
  
  到了午时,青州城南门外,两万名全副武装的汉王军士兵,在城门外的空旷地面上整齐的列成三队,凛冽的西风中,所有官兵纹丝不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前方。
  
  前方城门楼上,数百名身穿红袍、手持杏黄旌旗的侍卫,拱卫着一身金甲、恍若天神下凡的汉王殿下!汉王身后,是韦无缺、朱恒等文武属官,甚至连成了独臂的马忠也在场,所有人肃容而立,只待信使到来。
  
  确切消息,京中赶来的八百里加急,已经到了青州城外数十里,随时都会抵达城下!
  
  “来了!”朱高煦身边的太监侯泰,一直翘脚向远方眺望,终于看到十余骑兵踏起一线烟尘,从远处迅速逼近。
  
  看着越来越近的信使,朱高煦感觉所有的血液都涌到心口,他紧紧攥着双拳,勉力平复下激动的心情。
  
  “乐班,愣着干嘛……”侯泰跺跺脚,乐班的一干人等赶忙奏响了悠扬的锺鼓乐声,汉王朗声大笑道:“诸位,随孤下去迎接天使!”
  
  “遵命!”众文武齐声应道,便跟在汉王左右,亦步亦趋下了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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