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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官人(4月18日 更新至“第1045章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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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一零章 空欢喜
  
  不待信使停下马,汉王便一撩衣袍,跪在尘土中,朗声说道:“儿臣朱高煦,恭请父皇圣安!”
  
  汉王身后的众文武也赶紧跪下,一起向信使恭请圣安。
  
  那信使脸色一变,忙不迭翻身下马,赶忙将汉王扶起道:“王爷误会了,小人不是传旨的钦差……”
  
  “什么?!”见摆了个大乌龙,汉王脸涨成个茄子,却也怪不得别人,谁让他心急之下,方寸大乱了呢?
  
  “那你是何人?!”侯泰气急败坏道:“还不快快道来!”
  
  “小人是赵王殿下派来的信使,”那信使双膝跪下,从背后取下圆筒,双手奉上。“有赵王殿下八百里加急给汉王殿下!”
  
  “……”汉王的心紧成一团,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侯泰赶忙取过圆筒,打开封口,将其中的信件奉给汉王。汉王抬抬手,没有接信,而是对身后的韦无缺道:“先生替孤看吧。”
  
  韦无缺倒是镇定了,撕开封口,掏出信瓤,快速看了一遍,低声凑到汉王身边,耳语了几句。
  
  众文武不知所谓,只能紧紧盯着汉王殿下的脸色,只见王爷那张脸,从黑转青,从青转白,最后又变得黑如锅底,这时候就是傻子也知道,坏事了!
  
  “王爷,士气可鼓,不可衰,先把眼前过去吧……”见朱高煦要发作,韦无缺赶忙苦劝道:“将士们可都看着王爷呢!”
  
  “唉……”汉王咬碎钢牙,终于勉强压下满腹的怒火,闷声说道:“今日只是讨贼大会,另择吉日出征……”
  
  “啊?!”众将一片吃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王爷已经箭在弦上,却不得不撒手!。
  
  一场声势浩大的誓师大会,最终的结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汉王殿下只是不咸不淡讲了几句‘朝廷有难,山东匪患,奋勇杀敌、光宗耀?’之类的废话,敷衍了一下手下众将,便黑着脸离去了。
  
  原本整装待发的将士们,也被懵头懵脑带回了军营,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汉王府,银安殿中传出一阵阵疯虎似的咆哮声,污言秽语不觉的咒骂声,还伴着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惊得殿外的太监宫女全都噤若寒蝉,唯恐被殃及池鱼,丢了性命。
  
  韦无缺、朱恒、侯泰、马忠几个,硬着头皮立在殿中,看着要被气疯掉的汉王殿下,苦等他发作完毕……
  
  汉王实在是要气疯了!他谋划了那么久!憋了那么久!甚至违背本性的忍了那么久!换来的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空欢喜一场不说,还把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等到汉王殿下把银安殿的瓶瓶罐罐砸了个干净,韦无缺才出声问道:“王爷,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众人也一齐望向汉王殿下,实在想知道他到底发的什么疯。
  
  “……”朱高煦想要将赵王的密信找给几人看,却发现方才盛怒之下,早不知扔到哪里。只好黑着脸,闷声说道:“他说,太子用储位替柳升作保,又给他争取了一个月!”
  
  “啊!”众将这下可算明白了,怪不得汉王要气疯了,原来是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王爷,关键是一个月后,会怎样?”韦无缺却冷静问道。
  
  “说是一个月后,要是柳升还不能取胜,非但要将柳升问罪,太子还会自请退位。”朱高煦冷声道:“想不到,我那个大哥,竟对本王如此畏惧!”
  
  “那这也不算什么坏事啊?”韦无缺轻声道:“只要咱们再耐心等上一个月,王爷依然会当上这个总督王,太子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唔。”朱高煦点点头,闷声道:“老三信里也是这样说的,他让本王再忍一个月,只要和白莲教相安无事一个月,该老子的还是老子的,不该老子的,也归老子!”
  
  “可咱们,?经出兵了啊!”朱恒小声提醒汉王两个道:“连临淄城都打下来了,还怎么和青州方面相安无事?”
  
  “要不立即撤军,”侯泰小声道:“把临淄还给青州?”
  
  “嗯……”把怒火发泄出来之后,汉王殿下恢复了冷静,捏着下巴寻思片刻道:“吃下去的,没有吐出来的道理!这次趁其不备拿下临淄,决不能再交出去!”
  
  “王爷说得对!”韦无缺点点头,十分认同道:“我们收服临淄,师出有名。没有唐天德偷袭我们,我们却不能还击的道理。以学生愚见,可以先让攻打广饶和寿光的军队退回来,然后派人去青州,告诉他们我们收回临淄名正言顺,是对他们破坏联盟的惩罚!”
  
  “唔。”汉王不由点头,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便可以给他们两个选择,是战还是和。如果要战,那没什么好说的,大家兵戎相见,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韦无缺沉声说道:“如果要和,他们必须发誓决不能再背弃盟约,在盟友背后捅刀子,并将前番导致‘临淄事变’的元凶交给我方处置!”顿一顿,韦无缺低声说道:“若是都能照做,我方可以……将临淄还给他们。”
  
  “什么?!”朱恒一听,登时暴跳如雷道:“你没听王爷说吧,决不能把临淄还给他们!”
  
  “哎,朱将军稍安勿躁,学生所谓归还临淄,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韦无缺摇头笑笑道:“您别忘了我们的目的,不过是争取一个月的时间而已。那么如何争取?无非一个‘拖’字。”
  
  “拖?”朱恒愣了一下。
  
  “不错,拖。”韦无缺笑道:“所谓谈判,不过就是为了拖延时间。那唐天德气量狭窄,容易反复,重小利而忘大局。听说我们攻取了临淄,必定勃然大怒,要和我们决一死战。但再听说我们可以归还临淄,肯定会改变主意,尽量避免和我们开战。但再听说,需要交出他的手下心腹,必定会再次陷入矛盾。这反反复复,一个月很快过去,他都不一定有主意!”
  
  “唔,说的不错!”朱高煦点点头,别说唐天德,就是他自己,遇到这么复杂的情况,也依然会举棋不定好长时间。
  
  “那万一,”侯泰尖声道:“他姓唐的哪根筋搭错了,很快就有主意了呢?”
  
  “没关系,他就算同意我们的要求,也一定会提出一系列的条件,到时候咱们商量商量研究研究,时间不就过去了?”韦无缺抿嘴笑笑道:“就算定了盟约,什么时候把临淄城还给他们,不还是咱们说了算?拖个十天八天个把月,他们还能咬人不成?!”
  
  “哈哈不错!”朱高煦终于多云转晴,笑着点头道:“就依韦先生的!咱们这就派人去青州,拖上他一个月!”说完又问道:“你认为,谁替本王走这一趟最合适?”
  
  “本来学生义不容辞,但他们白莲教的人,对学生戒心重重,恐怕不会跟我谈。”韦无缺想一想道:“世子殿下最合适。他的身份高贵,最能代表王爷,又曾在临淄城,被白莲教算计过,白莲教若想质问咱们,世子殿下可以理直气壮指责他们破坏盟约在先!”
  
  “嗯。”朱高煦想一想,点头道:“反正只是为了拖时间,又不是真要和他们和解,让朱瞻坦去一趟,也不至于搞砸了……”说完便沉声下令道:“传孤的钧旨,王斌、陈丰立即率军撤回乐安,朱瞻坦将军队交给副将,立即出使青州,不得有误!”
  
  “遵令!”众将沉声应下……
  
  临淄城被汉王军攻占的消息,此刻才传到青州。唐天德一听,登时大惊失色,赶忙召集手下文武立即到已经改为‘议政厅’的大堂议事!
  
  一众所谓的丞相、平章政事、枢密使,穿着清清白白的官服,向唐长老跪地行礼,高呼法王万寿无疆!
  
  往日唐天德最喜欢这套礼节,今儿却没什么性质,匆匆走到龙椅前,一屁股坐下道:“都起来吧。”
  
  “谢法王。”待众文武起身,唐天德便沉声说道:“汉王对咱们动手了,昨天夜里派大军偷袭临淄,在内奸的配合下,天亮时攻进城去,我军死伤数千,剩下的残兵败将正在逃回来的路上……”
  
  “啊?!”众文武登时面色大变,白拜儿尖叫道:“可了不得了,奴家就说汉王不能惹吧?!”
  
  “你闭嘴!”唐天德一拍龙椅,没好气道:“汉王之前是利用咱们,好达到他东山再起的目的!一旦皇帝重新启用他,他头一个就会灭了咱们,向皇帝证明用他是正确的!”说着啐一口道:“明知如此,老夫还要坐以待毙吗?肯定要先下手为强!”
  
  “可临淄又让人家夺回去了……”白拜儿嘟囔道:“也没见强在哪。”作为后来归顺唐天德的三巨头之一,另外两位董彦皋、郝允中,都被唐天德封了相,唯独白拜儿被落下了,这让他极为不爽,整日里愈加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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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一一章 讲和
  
  “哼!粗俗!”白拜儿把头一歪,不过还是乖乖闭嘴。
  
  “刘枢密的话是糙了点儿,但道理是对的。”丞相王贤这时轻摇羽扇,微微笑道:“汉王麾下兵不过五万,而且素质远远不如从前。我们大宋的军队集中起来,要超过十几万,又有百姓支持,何惧汉王?”
  
  “确实,该朱高煦怕咱们才是!”刘信高声说道。
  
  “嗯!”唐天德虽然仍然很怵朱高煦,但开战在即,不能涨别人威风,坠自己志气。便拿出一副气吞山河的架势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朱高煦要战,那就战个痛快吧!”说着看向一众将领道:“诸位,点齐各部兵马,待明日本王亲自率领尔等,夺回临淄城,直取乐安州!”
  
  “遵命!”刘信、郝允中、丁谷刚、董彦皋等人轰然领命,赶忙分头下去整军。
  
  待众人都走了,唐天德看向王贤道:“丞相,这仗该怎么打,就拜托你了!”
  
  “法王放心,一切早有定计,学生已算无遗策。”王贤笑着点点头。
  
  “哈哈!有先生在,”唐天德放声笑道:“老夫有什么不放心的?!”。
  
  从唐长老那里出来,王贤回到了唐长老赐他的‘丞相府’,所谓丞相府,其实就是原先的青州同知衙门,在原先的知府衙门一侧。
  
  “先生,”一见到王贤,邓小贤便迎上来,轻声禀报道:“京城急信,皇帝果然任命汉王取代了安远侯。”他们毕竟是在敌人内部,消息要稍稍滞后一点,不过得到消息的时间,仅比汉王晚一天而已,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原来如此。”对此王贤并不意外,当初他撺掇唐天德建邦称王,就是为了激怒朱棣,让皇帝逼迫柳升对青州用兵。不过王贤十分清楚,当今山东境内、三足鼎立,汉王又居心叵测,柳升根本不敢轻易进兵青州。所以王贤让魏源给柳升带话,请他暂缓出兵一月,保证届时,局面将大大转变!
  
  柳升以为王贤有什么谋划,会让白莲教不战自乱之类,但其实王贤只是在利用他,达到让汉王走上前台的目的!王贤十分了解朱棣,也很清楚赵王的德性,深知一旦柳升抗旨不遵,朱棣便会把风险抛到脑后,不顾一切起用汉王!
  
  如今这个消息,不过是印证了王贤的算计是成功的而已。
  
  “当初咱们力主去打临淄,就是为了让汉王再把临淄夺回去,这下唐天德应该下定决心,和汉王开战了吧?!”邓小贤开心问道。
  
  “恐怕还不能。”王贤缓缓摇头道:“唐天德这帮人,骨子里对汉王十分畏惧,要是汉王一直开战还好,就怕……”顿一顿道:“朱高煦会突然不打了,唐天德肯定就会迟疑!”
  
  “如果太孙殿下能顶住压力,朱高煦一定会撤兵的。”邓小贤轻声说道。
  
  “唔。”王贤淡淡道:“放心吧,就算太孙缩头了,还有太子殿下,一定会保住柳升的!”
  
  “先生,这我就有点糊涂了。”邓小贤面带疑惑的望着王贤道:“您让柳升激怒皇上,又让太子或者太孙保住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呵呵,这样做有三层目的。”王贤缓缓盘膝坐在炕上,伸出三根手指道:“一者,我必须要让汉王主动攻击唐天德!之前,我以为打下临淄,又重创他的援军,就可以把汉王激的暴跳如雷,不顾一切报复回来。谁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汉王居然忍住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我明白了,在山东境内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改变汉王当缩头乌龟的决心!”
  
  “汉王为什么会转变的这么大?自然是因为所图匪浅。”王贤接着说道:“很显然,他太希望能东山再起,得到执掌山东军政大权的机会。为此他愿意忍一切不能忍。我们想对付他,只能从他的**着手。”
  
  “所以,咱们得帮他一把,让他$取代柳升。”邓小贤恍然道:“一旦汉王得知自己取代柳升,必然会在消息还没传开前出兵,趁唐天德还被蒙在鼓里,攻占战略要地,争取战场主动!”
  
  “是的,这也是当初我为什么要打临淄。如果临淄仍在汉王手里,那他就不用如此心急,完全可以等到旨意到了再动手。”王贤点点头,又道:“但我又不能真让他得逞,那头猛虎放出笼来,是要咬死人的!”说着,淡淡一笑道:“所以我得想办法,让皇上收回成命,让他空欢喜一场。”
  
  “这世上能让皇上收回圣旨的,也只有太子和太孙了!”邓小贤本来就是极聪明之人,此刻一通百通,双手猛地击掌道:“所以您同时又给太孙去了信,请他务必争取一个月!”
  
  “但哪怕是皇上最喜爱的太孙,也不可能让皇上收回成命,除非……”王贤顿一顿道:“除非他豁出一切去,用自己的储位死保柳升……”说到这儿,王贤双目神情一黯道:“但我估计,太孙殿下很难做到这一步。”
  
  “如果先生能将我们的计划透露给太孙,哪怕只透露一部分,太孙应该会搏上一把。”邓小贤轻声说道。
  
  “不行……”王贤却摇头道:“一者,我们的目的是报仇,帮朝廷解决白莲教只是顺带,把计划告诉太孙,可能反而会惹来麻烦。二者,”说到这儿,王贤压低声音道:“我是故意不告诉太孙的,正因为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没办法说服皇上,所以只有用自己的储位去赌一条路!”
  
  “但您刚才说太孙可能不会赌这一把……”邓小贤皱眉道:“要是那样,咱们不弄巧成拙了?”
  
  “太孙可能不会赌的原因,是有人可以替他赌。”王贤有些心痛,如今的太孙,早已经不是当日那个与他兄弟相称的‘小黑子’了。但转念一想,如今的自己,又算个什么东西?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凭什么痛惜别人。
  
  “您是说太子?”邓小贤轻声问道。
  
  “不错。”王贤点点头,这次他的内疚是真实的,因为太子殿下从来没有变过,对他向来全心全意信任,竭尽全力支持。利用太子确实不太应该,但只要能报仇,王贤就是把灵魂卖给魔鬼都愿意。只见他双目寒光闪烁,声音阴沉无比道:“如果是用太孙之位来赌,可能赵王不会有兴趣,还会想办法力劝皇帝不要改变旨意。”
  
  “但若是用太子之位来赌,赵王一定会上钩,绝不会阻止皇帝改弦更张!”邓小贤重重点头道:“无利不早起,赵王折腾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个储君之位?!他一定受不了这个诱惑!”
  
  “这也就是未来我们离间汉王和赵王的伏笔了。”王贤喝一口茶水,闭上眼道:“我已经机关算尽,能不能成,全看天数了!”
  
  邓小贤崇敬的看着王贤,经过夏天的炼狱,这个浴火重生的男人,变得更加强大无比!王贤的手中似乎有看不见的丝线,可以轻易牵动任何一个人,按他的心意行动!虽然远在青州一隅,却能算尽天下人心,不论是金銮殿上的皇帝,还是皇城中的龙子龙孙,亦或是乐安州的王爷,济南城的将军,所思所想,全在他的掌握中!
  
  “明天,应该就会有结果了吧?”邓小贤轻声问一句,见王贤闭目不语,便不再多言,躬身悄悄退下……
  
  第二天,京城的消息还没传来,但王贤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因为攻打广饶和寿光的汉王军队突然撤回,如果汉王决意攻打青州,一定不会不取这两处。如此半途而废,只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情况有变,汉王要继续当他的缩头乌龟一阵子了!
  
  仅仅是京城的旨意取消而已,尚不足以让汉王当回缩头乌龟,一定是从赵王那得到什么保证,保证一个月后,局面将出现大的变化!
  
  “如果没猜错,汉王很快就要派人来和谈了。”彼时,王贤正在衙中处理军务,闻讯后依然奋笔疾书,并不抬头。
  
  “和谈?刚抢了咱们的临淄,就想和谈?凭什么!”一旁本来有些无聊的刘信,突然一下就蹦起来。
  
  “以战促和,本就是上策。”王贤搁下一份奏本,看一眼刘信道:“要是法王同意和解,你我可能要倒霉了。将军可要有准备啊。”
  
  “什么意思?”刘信却根本不信道:“都打了两仗了!我就不信,法王还能跟汉王的人重新和解!”
  
  “如果……”王贤看着刘信,微微笑道:“汉王答应归还临淄,并正式签订盟约,你说法王会不会心动?”
  
  “那……”刘信这下没底气了,仔细想想,无奈的吐了口浊气道:“就说不定了……”
  
  王贤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刘信还想再问什么,突然听到外头有手下禀报,说汉王世子朱瞻坦,已经到了青州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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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一二章 凌人
  
  王贤和身旁的邓小贤微不可查交换了下目光,邓小贤神情中略有些担忧,因为朱瞻坦是认识王贤的,如果被这厮看穿了伪装,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王贤却不怎么担心,他对自己的易容还是有信心的,何况他和朱瞻坦也只见过几面,而且还从未直接打过交道,应该不至于被认出来。
  
  无论如何,已经到了这一步,根本没法瞻前顾后,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轻吁了口气,王贤昂首进了议政厅……
  
  议政厅中,朱瞻坦大刀金马坐在唐天德对面,满脸的意气风发!虽然他父王的任命要拖延一个月,但朱瞻坦已经收回了临淄,终于出了口恶气,此番领命来青州和谈,心情丝毫不受影响,言谈举止间,全都是天潢贵胄的高高在上!
  
  唐天德被镇住了,他虽然也算久居高位,新近又建邦称王,但骨子里对龙子龙孙还是有些畏惧,何况青州军新败,让唐长老在朱瞻坦面前,自觉不自觉,便有些低声下气的意思。
  
  “世子殿下,你们攻破我的临淄城,令我大宋军损失惨重,我等正要起兵迎战,怎么又来求和?”唐天德缓缓问道:“莫非以为我们大宋国,是好欺负的不成?”
  
  “呵呵……”朱瞻坦冷笑连连,心中暗骂道:‘什么狗屁大宋国,夜郎自大的玩意!’脸上也盛气凌人道:“唐长老,哦不法王殿下,不能只许你们做初一,不许我们做十五!”说着双眉一挑,质问道:“咱们说说,这临淄原本是谁的,到底是谁先挑起战端的?!”
  
  “这个嘛……”唐天德有些心虚,硬着头皮道:“花老三是我们教中的堂主,临淄城自然是我们的了。”
  
  “睁着眼说瞎话!”朱瞻坦把脸一沉道:“姓花的早就投靠我方,把临淄城献给我父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然你为何会派兵马攻打临淄?姓花的又为何会向我父王求援?!”朱瞻坦把声调提高,厉声道:“唐长老,我这次来是带着诚意的!我父王深知你我两家唇齿相依,自相残杀只能两败俱伤,反被人渔翁得利!所以这次只是夺回我们自己的地盘儿,对你们稍做惩戒,便鸣金收兵!”
  
  “你要是继续信口雌黄,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说着,朱瞻坦长身而起,一字一顿道:“咱们两家彻底开战吧!”
  
  “这个……”见朱瞻坦作势要走,唐长老有些慌了,不由自主起身道:“殿下留步,有话好好说嘛……”
  
  “这就对了!”朱瞻坦这一试!就试出了唐长老的心虚,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唐长老臊得满脸通红,两眼一个劲儿往门口瞟,终于看到了他苦盼的那个身影!
  
  “何人敢在议政厅撒野?!”听到那嚣张的笑声,刘信虎着脸进来,撩起袖子攥着拳头道:“活腻歪了吗?!”
  
  “刘信,你来的正好!”朱瞻坦回头一看,见是刘信,又忍不住大笑道:“唐长老,我看你一直心神不宁,难道就是为了等这厮来给你壮胆吗?!”
  
  唐长老等的当然不是刘信,而是立在刘信身后的王贤,还没等唐长老发话,刘信先哈哈大笑起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手下败将!怎么,打不过老子,跑来我们法王这儿告状来了?!”
  
  “你!”朱瞻坦将临淄之败,视为平生的奇耻大辱,所以才如此积极的带兵收复临淄,本以为这下终于可以出口恶气,孰料刘信居然已经不在临淄,依然未尝败绩,自然可以继续嘲笑自己。
  
  “你什么你!”刘信粗着嗓门,把手一挥道:“要战便战,哪那么多废话!想让我们挨了打不还手,门儿都没有!”
  
  “唐长老,哦不法王,”朱瞻坦深深呼吸几下,不理会刘信,转回头去看着唐天德道:“这也是您的意思吗?”
  
  “不是不是,ē唐天德连忙摆手,瞪刘信一眼道:“你这粗人吆喝什么,还不快跟世子殿下道歉!”
  
  “不必了,”朱瞻坦却把手一摆,冷声道:“这厮杀了我父王的爱将王乙,还有我汉王军千余名将士,我们要的不是他的道歉,而是他项上人头!”说着朱瞻坦一指吹胡子瞪眼的刘信,沉声说道:“唐长老,只要将此人交给我方处置,咱们便两家罢兵立约,永不交兵!”
  
  “你想的美!”刘信勃然大怒,拔拳就要揍朱瞻坦个生活不能自理,朱瞻坦身后的高手护卫倏然上前,挡在刘信面前!
  
  “刘信!你给我退下!”唐天德被搅得心烦意乱,也扯着嗓子喝道:“没听见老夫的话吗!”
  
  见唐长老发作,刘信只好气哼哼的退出去。
  
  朱瞻坦根本不担心刘信会伤到自己,他一直冷眼旁观,待看到刘信被唐长老撵出去,那个跟在刘信身后,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中年人,却到了唐长老身边,拱拱手,轻声道:“法王。”
  
  “丞相来的正好,来,我为你引见一下,”看着王贤,唐长老便感觉踏实太多,笑着为王贤介绍道:“这位是汉王的世子殿下。”
  
  “学生拜见世子殿下。”王贤点点头,向朱瞻坦恭敬施礼。
  
  朱瞻坦这才知道,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中年人,居然是唐长老的丞相!不由认真打量起王贤来。
  
  见朱瞻坦端详王贤,站在门口的邓小贤不禁紧张起来,唯恐被这厮看出什么端倪来!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只见朱瞻坦露出‘似曾相识’的眼神,指着王贤喃喃道:“我见过你!我一定见过你!”
  
  邓小贤紧张极了,手不禁按向腰间佩刀,却见王贤从所有人都主意不到的位置,向他微微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邓小贤只得按捺住暴起的冲动,背心出汗的盯着场中。
  
  这时,朱瞻坦终于想起来了,指着王贤高声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天在临淄城头上,站在刘信边上的那个!”
  
  邓小贤这才松了口气,发现自己手心全都是汗水……
  
  “呵呵,”王贤笑着点点头:“世子殿下真是好记性,那日学生确实就在刘将军身边。”
  
  “咳咳!”唐长老剧烈的咳嗽起来,示意王贤不要再说了。没听见吗?刚才世子都说了,要让他把攻占临淄的罪魁祸首,都交给汉王军处置?!
  
  王贤装作没听到的,自顾自对朱瞻坦笑道:“而且不瞒殿下说,是学生提议攻打临淄的,作战计划也是学生拟定的,就连诳殿下进城,也是学生的主意。刘将军不过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好!是条汉子!”朱瞻坦愣了一下,放声大笑起来道:“你想替刘信扛下来,问题是你扛得动吗?!”说着朱瞻坦转头对唐长老道:“唐法王,一个刘信不够,还得加上这个,”然后他又回头朝王贤冷冷的一笑道:“两个都得交给我!”
  
  “这……”唐长老一下就变了脸色,摇头连连道:“不行不行!”
  
  “那就是说,法王不打算和我们签订永久和约了?”朱瞻坦把脸一沉,拂袖道:“那还废话这么多作甚,咱们战场上见!”
  
  “殿下留步,殿下留步!”唐长老赶忙下了宝座,上前两步道:“殿下远道而来,怎么能不让本王略尽地主之谊便走?本王已经让人打扫了上房,还准备了酒席,请殿下务必给点儿面子!”
  
  “哼!”朱瞻坦是奉命来拖延时间的,这话正中他的下怀。却偏还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道:“你若是想以此拖延时间,可就打错算盘了!我父王麾下十万精兵,已经枕戈待旦,就怕你们不来!”
  
  “哎呀,”唐长老一听有门,陪着笑道:“咱们两家素来交好,当初小王起兵,多亏了王爷父子相助,才在葫芦口大破官军,奠定了今日之基业!小王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愿与王爷兵戎相见!”
  
  “那就把人交给我们!”朱瞻坦发现,唐长老重视王贤远胜过刘信,所以执意要把王贤算进去,以防唐长老真的弃卒保车,同意把刘信交给自己……
  
  “这个也是难以从命的,都是小王的生死兄弟,我要是舍弃他们,让弟兄们怎么看小王?”唐长老小心陪着笑道:“咱们大方向是一致的,小小的分歧可以慢慢谈嘛!”
  
  “法王,咱们时间可不多!”朱瞻坦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吧!”这才在下人的带领下先去上房歇息。
  
  议政厅中,只剩下王贤和唐长老,唐长老唯恐王贤误会,赶忙对他解释道:“兄弟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用你们换和约的!大不了就是一战,背弃兄弟的事儿老夫不会干!”
  
  “学生当然信得过法王,而且如果真的对法王有利,根本不用法王为难,学生就一根绳绑了自己,把自己送给朱瞻坦了!”王贤摇摇头,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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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一三章 杀机起
  
  “老夫没有为难,”唐长老连忙解释道:“只是觉着如果有法子能不牺牲兄弟,换来和汉王永不开战的协定,那就再好不过了。”
  
  “法王,您真的相信他们会跟咱们签订什么……永不开战的协定?”王贤难以置信的看着唐长老。
  
  “这个……”唐天德被王贤看的有些心虚,小声道:“应该也是有可能吧。”
  
  “不可能的!”王贤却断然道:“这一定是他们的缓兵之计!学生估计汉王那边肯定出了岔子,需要争取一些时间,一旦等他准备好了,就算签订了盟约,随手撕毁就是!”说着他一脸沉痛道:“法王,翻遍二十一史,也找不出一道不被撕毁的盟约啊!”
  
  “先生说的有道理……”唐天德点点头,但显然没有被说服。在他心里,和汉王永不开战的诱惑,实在太大太大,哪怕只是有可能,都要全力争取……说白了,唐天德就是对朱高煦畏之若虎!
  
  王贤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
  
  唐天德以为他失望了,赶忙解释连连,连番保证自己不会乱来,一切都以军师的主意为重!王贤这才勉强笑笑点头道:“学生相信法王,一定会作出正确的决定。”
  
  “会的!一定会的!”唐天德重重点头。
  
  王贤从议政厅出来,便被刘信一把熊抱住了!
  
  “兄弟!”刘信热泪盈眶,使劲拍打着王贤的后背道:“你就是我亲兄弟!往后咱们同生共死,绝不含糊!”
  
  “咳咳,你先放开我……”王贤苦笑着挣扎道:“要被你勒死了。”
  
  “嘿嘿。”刘信赶紧放开王贤,竖起大拇指道:“太够兄弟了!”原来他出了议政厅并未离开,后来王贤和朱瞻坦的对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没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王贤揉着肩膀,笑道:“再说了,他朱瞻坦算什么东西,跑到青州来要人!笑话!”
  
  “就是!在老子眼里他算个屁!”刘信大点其头,狠狠啐一口道:“还敢要老子的命?惹恼了,老子今晚就去做了他!”
  
  “这主意不错。”王贤笑笑道:“到时候算我一份。”
  
  “嘿!先生你支持我?!”刘信本以为王贤要训斥自己不顾大局,孰料他却赞同自己。
  
  “他都要咱们的命了,难道要我引颈就戮不成?!”王贤冷冷一笑道:“我黑某人也不是吃素的!”
  
  “就是!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王贤都喊打喊杀,刘信自然更是热血上头,一撸袖子恨声道:“那今晚咱们就****娘的!”
  
  “先看看再说。”王贤绷着脸道:“要是法王决意和汉王媾和,那就****娘的!”
  
  “成!俺都听先生的!”刘信重重点头……
  
  当天夜里,唐天德隆重设宴、款待尊贵无比的世子殿下。王贤和刘信本来不想露面,却被唐长老要求必须参加。
  
  两人只好绷着脸坐在陪客位子上,冷眼看着董彦皋、郝允中、白拜儿几个,哈巴狗似的争先恐后奉承朱瞻坦。
  
  “妈了个巴子的,”刘信拿着根羊腿,恶狠狠撕下一口,低声切齿道:“这几个犊子原先就跟汉王眉来眼去,早晚得一块作了!”
  
  “呵呵……”王贤笑着夹一筷子豆腐,淡淡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你没看他们瞧咱们的眼神,就跟看死人差不多了。”
  
  其实还真不是,可刘信喝了不少酒,又先入为主,果然瞧着谁的眼神都不地道,不禁一阵阵火大,砰地一声,把根羊腿重重搁在桌上。
  
  这一声引来众人的目光,厅中霎时安静了一瞬,唐天德本来有些尴尬,见状笑道:“刘信,还不快敬世子一杯酒,赔个不是?把过往都揭过去!”
  
  刘信却霍得站起来,黑着脸就往外走。
  
  “你这蠢厮!快给$夫回来!”唐长老自感大丢颜面,不由生气的喝道。
  
  “俺学不会摇尾巴!”刘信丢下一句,大步走出厅门,消失在黑暗之中。
  
  大厅中好一会儿没有动静,气氛颇为尴尬。
  
  见唐长老脸都黑了,王贤站起来,端着酒杯对朱瞻坦道:“一切责任都在学生,怨不得刘信兄弟,殿下要是怪罪,在下设法赔罪就是。”
  
  “你怎么赔罪?”朱瞻坦也有酒了,踞坐在位子上,睥睨着王贤,揶揄道:“自罚三杯?”
  
  “哈哈哈!”朱瞻坦的手下放声大笑,董彦皋几个竟然也跟着大笑,直到发现丁谷刚等人双目喷火,他们几个才收敛了一些。不过也只是一些而已,他们现在根本就不在乎唐天德和他的手下怎么想……
  
  因为他们本就是和汉王勾勾搭搭的,之前因为汉王引而不发,他们又在登莱一代,距离汉王太远,所以只能暂时委身于唐天德。现在正主来了,他们自然迫不及待的投入世子殿下的怀抱!
  
  唐天德的脸色十分难看,但一想到大局,便竭力忍下了心头的不快,没有吭声。
  
  “如果殿下觉着喝酒赔罪太轻,”王贤这个当事人,却好像没事儿人一样,搁下酒杯淡淡笑道:“我可以告诉殿下一个秘辛。”
  
  “你知道什么秘辛?”
  
  “三年前,通州码头,您的兄长为何会出现在那条船上……”王贤笑着说道。
  
  “住口!”还没听王贤说完,朱瞻坦的酒便醒了大半,赶忙出声阻止王贤说下去。
  
  王贤便笑眯眯不再言语。朱瞻坦发现其余人皆满脸茫然,并不知王贤的话里头有什么名堂,这才松了口气,冷声说道:“今晚只喝酒,有话回头说。”
  
  “那好吧。”王贤点头笑笑,坐回位子上。
  
  酒席继续,朱瞻坦却没了兴致,草草吃几口酒菜,便推说乏了,离席而去。走到王贤面前时,朱瞻坦突然弓下身,低声说道:“今夜戌时三刻,要是让我满意,可以饶你一命。”
  
  “不见不散。”王贤点点头,淡淡笑道:“包君满意。”
  
  “哼!”朱瞻坦哼一声,出门而去。
  
  朱瞻坦一走,厅中的气氛就更尴尬了,一众人分成泾渭分明的两帮——之前拼命奉承朱瞻坦的一伙,对这些家伙怒火冲冲的,是另一伙。
  
  “心都散了,坐在这儿也难受!”唐长老突然意兴索然,挥挥手道:“别撑着了,都散了吧。”
  
  众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董彦皋一伙人,更是如蒙大赦,忙不迭告辞离去。丁谷刚一众老兄弟,看着唐长老,想留下来陪陪他。
  
  “都走吧。”唐天德却不领情,又挥了下手道:“军师一个人留下就行了。”
  
  “是。”丁谷刚等人只好告退,留王贤一个人陪着唐长老。
  
  “法王……”厅中没了旁人,唐长老依然神情萧索,久久不语,王贤只好轻轻唤了几声:“法王……”
  
  “还是叫我长老吧。”唐长老这才回过神,自嘲的看着王贤道:“狗肉包子上不了席,老夫哪里像个王?充其量是个自封的草头王!”
  
  “法王切莫如此沮丧,当初汉高祖、明太祖,不都是起于布衣?从草头王变成白帽王吗?”王贤赶忙给唐长老灌鸡汤。所谓白帽王,就是‘皇’,这是姚广孝和朱棣之间的典故,在国朝已是妇孺皆知了。
  
  唐长老嘿然一笑道:“老夫哪比得了他们?汉高祖去参加鸿门宴,也没见樊哙他们投靠项羽!朱元璋当初在我大宋皇上帐下,也没见他手下有将领,公然当他面去讨好皇上!”
  
  “哎,董相他们确实不应该。”王贤轻叹一声:“应该只是一时糊涂吧。”
  
  “一时糊涂?”唐长老哂笑一声道:“军师来得晚,有所不知,董彦皋他们几个,本来就不跟老夫是一路的,他们早就和汉王眉来眼去,只是形势所迫,才不得不归于老夫帐下而已。”
  
  “那他们今日,是旧情复燃了?”王贤轻声问道。
  
  “嘿嘿,怕是一直就没灭过。”唐长老眼里迸现出丝丝杀机道:“他们见老夫对朱瞻坦客气,便以为我真的怕了汉王,恐怕想借着世子殿下的东风,学那豹子头火并王伦!”
  
  “不会吧?”王贤一脸‘震惊’道。
  
  “怎么不会?”唐长老冷声道:“先生是读书人,这种事儿见得少了。以后见多了,就不会觉着奇怪了。”
  
  “那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先下手为强!”王贤并指如刀,低声喝道。
  
  “哎,谈何容易?”唐长老叹口气道:“他们手里好几万兵马呢……”
  
  “法王放心,”王贤却淡淡一笑,笃定道:“学生敢立军令状,保准杀了他们,军队也不会乱!”
  
  “哦?!”唐长老眼中登时异彩涟涟,一把抓住王贤,声音都变了调道:“你的军改成功了?!”
  
  “差不多,原本想等着彻底完成再禀报法王的。”王贤点头笑道:“不过事情紧急,现在动手的话,军队也不会失控。”
  
  “太好了!”唐长老猛地站起来,激动的摩拳擦掌,来回踱了几步,却又站住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王贤,问道:“要是杀了这几个货,世子那边如何交代!”
  
  “法王,您都说他们要火并您了?!怎么还管什么世子?”王贤简直要吐血了,而且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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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一四章 真面目
  
  “哎!”唐长老喟叹一声道:“我们能吃几碗干饭,军师还不知道?怎么可能是汉王虎狼之师的对手?”
  
  “法王,切不可妄自菲薄,汉王已经不是昔日的汉王,咱们也不是昔日的草寇了!”王贤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知道我知道,让我想想,好好想想……”唐长老下意识的点点头,眼里的犹疑,却没有减弱多少。
  
  “哎!”王贤喟叹一声,出门而去。
  
  “先生!”唐长老在背后喊一声,王贤都没有理会,唐长老颓然坐了下来。。
  
  王贤一离开大厅,就见刘信提着刀,身后隐约还跟着一伙手下,正翘首朝自己望来。
  
  “先生,怎么样?”一看到王贤,刘信马上上前,压低声音问道:“长老答应了吗?!”
  
  “哎……”王贤摇头叹气,低声道:“长老害怕汉王,不敢下这个决心。”
  
  “那让咱们替他下这个决心!”刘信紧了紧手中利刃,咬牙切齿道:“把那些牛鬼蛇神,杀他个干干净净!”
  
  “嗯!”王贤点点头,沉声道:“此事若成,兄弟可谓奇功一件!若是事败……”
  
  “那咱们兄弟就死在一块,黄泉路上有个伴!”刘信低声笑道。
  
  “正是此理!”王贤低声道:“这会儿董彦皋、白拜儿几个,还在朱瞻坦那里赖着,估计很快就会被撵走,你带人去后门候着,一看到他们出来,就关门打狗!”
  
  “放心吧!”刘信拍拍胸脯笑道:“整个法王府的防务,都是俺一手负责,这会儿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
  
  “好!事成之后你便速速到朱瞻坦那里接应我!”王贤点头吩咐道。
  
  “先生,你还是等我一起,收拾朱瞻坦吧!”刘信担心王贤吃亏,好心劝说道。
  
  “不必,一者兵贵神速,要是让朱瞻坦听到风声,寻求法王的庇护,事情就不好办了。”王贤摇摇头,目光冰冷道:“再者,我还有一笔账要和他算!”
  
  刘信还想劝,但转念一想,以王贤的本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便点点头,沉声道:“那先生一切小心,我那边一完事就过来接应你!”
  
  “你也务必小心,一个都不能放过!”王贤点点头,沉声嘱咐刘信道:“不然后面的局面,就很难收拾了!”
  
  “俺晓得了!”刘信答应下来,和王贤分道扬镳,消失在黑暗中。
  
  王贤又在阴影里站了一会儿,才整整衣襟道:“咱们也回去吧。”
  
  身旁的戴华便打着灯笼头前引路,两人无声的向‘丞相府’走去。
  
  到了相府门口,便见几个侍卫模样的家伙,在那里走来走去。戴华一眼就认出,这几个正是朱瞻坦身边的侍卫。
  
  王贤不动声色的过去,那几个侍卫看到他,便走上前,冷冷瞥他几眼,沉声道:“你就是黑翦?我们殿下有请!”
  
  王贤点点头,神情平静道:“头前带路吧。”
  
  几个侍卫本以为还要费些功夫,没想到王贤这么痛快,愣了一下,才带着他往世子殿下的住处走去。
  
  戴华向黑暗中点点头,便快步追着王贤去了。。
  
  朱瞻坦下榻的院子内外,几十名王府侍卫在警惕的巡逻,在两侧厢房内,还有上百名侍卫待命,毕竟是非常时期,双方还算是敌对,必须要严防死守,以免世子殿下遭遇不测。
  
  王贤来到院子内,进屋之前,被王府侍卫仔细搜身,确定他身上没有利器,侍卫才会领他进屋。
  
  接受搜身时,王贤看到董彦皋、郝允中、白拜儿三个满面堆笑的从屋里出来,三人也看到了王贤,神情难免有些尴尬,但旋即便恢复如常,装作没看见他的样子,有说有笑的出了院子。
  
  搜身结束,没有发现利器,侍卫便领着王贤进了屋,通禀一声,里屋门缓缓打开,一股名贵的龙涎香味便扑鼻而来。
  
  “进去吧。”侍卫侧身让开去路,王贤便迈步进了内间,只见朱瞻坦一身华丽的锦袍,手上戴着绿油油的戒指,正斜倚在炕上,冷冷的看着自己。
  
  “拜见殿下。”王贤毕恭毕敬、躬身行礼。
  
  朱瞻坦死死盯着王贤好一会儿,才摆摆手,示意手下人都退下,这才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院外,数名长随打着灯笼,指引董彦皋三人往法王府后门走去。三人的轿子都停在后门的轿厅中,护卫也都在那里吃茶等候。
  
  一边走,三人一边低声说着话。
  
  “老董,你说汉王不会真跟姓唐的媾和吧?”郝允中颇为担心道:“咱们可就坐了蜡。”
  
  “甭瞎操心,”董彦皋摇头笑道:“汉王要真是想跟姓唐的相安无事,当初何苦费劲拉拢咱们?”
  
  “还真是,”白拜儿娇滴滴道:“董大哥就是有见识!”
  
  “要我看,”董彦皋早就习惯了白拜儿的变态,面无表情道:“世子殿下这次来,不过是迷惑姓唐的,不久便会动手!”说着看看身边两人道:“咱们得抓紧机会,帮殿下干掉唐天德,青州城就是咱们的了!”
  
  “哈哈哈!”郝允中和白拜儿刚要开口,就听黑暗中响起一阵大笑,吓得白拜儿尖叫一声,郝允中和董彦皋都变了脸色,举起火把喝道:“谁?!”
  
  “老子!”刘信提着刀,从黑暗中走出来,指着三人冷声道:“三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法王素来厚待你们,你们却想着如何谋害法王!”
  
  见自己的话都被他听到,三人眼中杀机迸现,纷纷握住兵刃,董彦皋一边缓缓上前,一边冷笑道:“听到又如何,你能拿我们怎样?!”
  
  “拿你们去见长老!”刘信也冷笑道。
  
  “就凭你?!”白拜儿怪笑起来。郝允中举起刀,低喝一声道:“废话干什么,杀了他!”
  
  “就凭你们?!”刘信怪笑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唿哨!
  
  哨音未落,四面八方的高墙上突然出现无数火把,足足百余名弓弩手,从各个方向居高临下,瞄准了董彦皋三人。
  
  “姓刘的!你要造反吗!”董彦皋见状神情大变,也尖声打了个唿哨。。
  
  客房中,世子殿下屏退左右,冷冷盯着王贤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会知道当日通州之事?!”那一次,朱棣得报说,王贤和徐妙锦私通,怒冲冲赶到通州捉奸,却看到了汉王世子朱瞻圻和赵王妃私通的丑闻!这种事自然被严密封锁消息,除了最上层,寻常官员都不得与闻,更何况远在山东的小老百姓了。
  
  虽然严格来说,朱瞻坦算是这件事的受益者,不是朱棣一怒之下杀了朱瞻圻,也轮不到他来当这个汉王世子,但通州之事依然是朱瞻坦心中的奇耻大辱,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二哥和三婶,怎么会突然从南京跑到通州,还禽兽一般搞在一起?
  
  “因为那件事,”王贤向前两步,低下头,咯咯笑道:“就是我干的!”
  
  “你到底是谁?!”朱瞻坦惊得毛骨悚然,一把抓住桌上用来切肉的银刀,使劲瞪着王贤。
  
  “想知道,我满足你。”王贤笑着伸出手,揪住了腮边一片带着胡须的皮肤,然后咬牙猛地一撕,竟将整张脸皮撕了下来!
  
  朱瞻坦吓得手脚冰凉,他也听过野狐禅,知道传说有画皮鬼,看到王贤将脸皮揭下来,一下就真以为撞见鬼了,全身不由自主筛起了糠,想要出声叫喊,却牙关打颤,什么声音也发布出来……
  
  但当他看清王贤面皮底下的真面容,整个人一下子就成了雕塑!他指着王贤,双目圆睁,结结巴巴道:“竟,竟然,是你!”杀了他也想不到,这位唐长老的头号谋士,宋国的丞相,居然是他们汉王府的头号敌人葫芦谷后下落不明的王贤!
  
  王贤终于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冷冷看着满面惊恐、仍旧难以置信的朱瞻坦,眼里全都是报复的快感!
  
  “快!”朱瞻坦终于回过神来,张口就要尖叫呼救,却被王贤一把捏住喉咙,呼救声便憋了回去!
  
  朱瞻坦满脸涨红,拼命挣扎,王贤突然残忍的一笑,竟一下松开了手!
  
  朱瞻坦马上兔子似的向后一跃,身子缩到墙角,同时狂呼乱叫道:“快来人啊!救命啊!”
  
  他声嘶力竭,叫喊声似乎要掀翻屋顶,然而接连叫了几声,外头依然静悄悄一片,没有人回应。
  
  朱瞻坦终于感觉到不对劲,蜷缩在墙角,惊恐的看着王贤,只见他抱着手臂,好整以暇,一副猫戏耗子的架势。朱瞻坦还有什么不明白?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他的手下肯定都被干掉了。一直耀武扬威的世子殿下,双膝一软,跪在炕上,不禁牙齿咯咯打颤道:“饶命……”
  
  “你饶过我兄弟的性命吗?!”王贤突然脸一黑,猛地一记重拳便结结实实砸在朱瞻坦脸上,登时打了他个满脸开花,然后劈手夺过朱瞻坦手中的银刀,一刀插到他的大腿上,咆哮骂道:“你饶过我兄弟的性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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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一五章 先斩后奏
  
  谁知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动静,刘信放声大笑道:“省省吧,你的手下早就完蛋了!”说着把手一挥,暴喝道:“宰了他们!”
  
  ‘嗖嗖嗖嗖’,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弓弦声,数不清的利箭离弦,登时将董彦皋一伙人都射成了刺猬!。
  
  “啊!”朱瞻坦发出一个不似人声的惨叫,中刀的大腿鲜血崩飞!
  
  王贤却仍不解恨,拔出刀来,又刺在在他另一条腿上,直到将朱瞻坦的四肢都刺穿,才一刀捅在他的心脏上,结束了这位汉王世子的性命!
  
  当邓小贤和心严和尚收拾完外头的局面进来,便见王贤全身鲜血站在那里,神情冷酷无比。邓小贤担心的叫了一声:“大人!”
  
  “我没事,都是他的血。”王贤随便在帷幔上擦了擦手,转身走出去道:“割下他的首级。”
  
  “是。”邓小贤点点头,抽出刀来上前。
  
  心严见状摇摇头,和王贤走到外间。外间里,一百多名汉王府护卫已经被杀的干干净净,动手的自然是从京城来支援王贤的锦衣卫高手和心严、心远等师兄们。这些人陆陆续续抵达青州,以如今王贤在青州军的地位和权势,想要将他们毫无动静的隐藏在自己府上,简直是易如反掌。
  
  “师弟,”心严和王贤走到外间,戴华赶紧给王贤重新上妆,心严在一旁叹口气道:“你的心魔太重了,这样很危险。”王贤以前虽然也杀过人,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虐杀。
  
  “那是因为大师没经历过葫芦谷,”戴华忍不住替王贤辩解道:“所有的兄弟都死光了,就剩我们几个从地狱里爬出来,你说老天爷让我们活着,是不是为了让我们报仇的?!”
  
  “哎……”心严叹了口气,本想再说什么,但他明白,很多事情,都必须做完了才能明白对错,现在说什么都白搭。
  
  当刘信带人急匆匆赶来时,王贤这已经打扫战场完毕,看到王贤这边十几个人,就把一百好几十名高手侍卫屠杀殆尽,刘信倒吸口冷气,小声问王贤:“兄弟,你从哪找来这么多高手?”
  
  “呵呵,学生本来就是江湖中人,”王贤笑着打个马虎眼道:“自然有一票江湖朋友了。”
  
  “好!这下俺不担心你了!”刘信拿过朱瞻坦的首级,朗声说道:“走,咱们去见长老!”。
  
  后宅,唐长老刚要睡下,就见唐封跌跌撞撞跑进来禀报:“爹,可了不得了,外头打起来了!”
  
  “谁和谁打起来了?”唐长老一下坐起来,一边麻利的穿衣披挂,一边沉声问道。
  
  “不好说,反正客房那边全是惨叫声,后门有人射箭!爹,咱们赶紧躲躲吧!”唐封催促唐长老道:“这黑灯瞎火的,别让人一锅端了!”
  
  “慌什么!”唐封却很快镇定下来,他知道这法王府里头,全都是自己的忠心部下,便板下脸呵斥道:“全天下就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说着嚯的起身,沉声道:“跟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幺蛾子?!”
  
  “爹,爹……”唐封还想劝,唐长老却已经大步出去,唐大公子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头。
  
  唐长老刚刚走到门口,就见两个人提着几个罐子似的东西,从远处联袂而来。
  
  唐长老拿过灯笼,借着光眯眼一看,见是王贤和刘信,一颗悬着的心登时放了下来,刚要开口说话,却又愣住了,因为他看到刘信手里提着哪里的是什么罐子,分明是四颗血淋淋的人头!
  
  “你们搞什么名堂?!”唐长老质问道。
  
  “法王!俺老刘先斩后奏,杀了这几个妖人!”刘信走到唐长老面前,将四颗人头往地上一扔,双膝跪下道:“任凭法王处置!”
  
  王贤也跪下道:“法王,这都是学生的主意,刘将军只是胁从而已。”
  
  唐长老却根本听不见两人说话,他的只眼直勾勾盯着那四颗人头,脑袋嗡嗡的轰鸣!
  
  借着灯笼的光,唐长老已经看清楚那四颗人头的主人——董彦皋、郝允中、白拜儿……还有一颗,居然是汉王世子朱瞻坦的!
  
  “你,你们……”唐长老指着王贤和刘信,嘴唇不由自主哆嗦着,险些昏厥过去。“你们好大的胆子!”
  
  “法王容禀!”王贤沉声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董彦皋几个素来心怀异志,在军中另立山头,这次更是勾结朱瞻坦,意图谋害法王,篡取我大宋权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双手呈给唐长老道:“这是从那朱瞻坦身上搜到的,学生有没有说假话,法王一看便知!”
  
  “……”唐长老神情复杂的看看王贤,接过信来就着灯笼看起来,只见这是一封汉王写给朱瞻坦的密信,上头言明,朝廷委任汉王为总督剿匪大臣的旨意,因为太子的阻拦,可能要延期一个月才能下来。为了配合朝廷方面的动作,这一个月里,汉王军必须按兵不动,所以要立即将攻打广饶寿光的军队撤回,但是临淄乃战略要地,必须要守好。并命朱瞻坦立即出使青州,谎称签订永久和约,拖延一个月时间,而且明白无误告诉朱瞻坦,跟唐天德许诺什么都可以,只要拖上一个月!一个月后,所有的承诺自然会跟着唐天德一起下地狱!
  
  而且还嘱咐朱瞻坦,董彦皋、白拜儿、郝允中素来有投靠之心,这次要好生接纳,不妨许以厚赏,将来里应外合,大破青州,不亦乐乎!
  
  看着那封信,唐天德神情数变,先是震惊,后是羞愧,再是后怕,最后是暴怒!
  
  “朱高煦!我跟你势不两立!”看完之后,唐长老终于忍不住,飞起一脚将朱瞻坦的脑袋踢到天井里!还不解恨,又一脚踢飞了董彦皋的脑袋,再一脚踢郝允中的首级时,却突然脚下一软,按腰变色立在那里。
  
  “爹,您怎么了?”唐封见老爹半天没动作,小声问道。
  
  “腰扭了……”唐长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毕竟老胳膊老腿,盛怒之下,动作大点儿,扭到腰也是正常。这下唐长老没法再踢球了,但他一点儿也不打算放过他们,嘶声咆哮道:“把他们的尸首拖出去喂狗!”
  
  “是,爹,不过,他们的尸首在哪儿呢?”唐封犯了愁,这里只有脑袋,没有身体啊。
  
  “呃,”刘信小声道:“朱瞻坦的身子在上房里,另外三个在后门甬道。”
  
  “哎,早说嘛。”唐封一溜烟跑出去,准备亲自把四人的尸首喂狗。
  
  “你们起来吧,”唐长老神情复杂的看一眼王贤和刘信,其实两人这次的所作所为,实在是犯忌讳。可这一文一武是他的左膀右臂,值此危急关头,唐长老也只能依赖他们。想清楚原委,唐天德无可奈何叹口气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先跟老夫商量?”
  
  “法王,学生两次跟您商量,您都举棋不定。”王贤沉声道:“酒席上,又看到董彦皋他们肆无忌惮奉承朱瞻坦,不把法王放在眼里,法王明知他们有异心,却依然顾忌汉王!”王贤说着痛心疾首道:“法王,汉王的刀子已经亮出来,您却还心存幻想!学生只能斗胆斩杀朱瞻坦,帮法王下定决心了!”
  
  “哎,我知道先生是为我好……”唐长老叹口气,低声道:“先生快起来吧,下不为例就是。”
  
  “不能下不为例,这次学生擅作主张,做出此等事情,必须要严惩不贷,否则此例一开,将来还不知旁人会做出什么事来!”王贤却坚持起来。
  
  “话虽如此,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非先生不能抗衡汉王,权且记下吧。如何?”王贤有这个态度,唐长老感觉舒服多了,
  
  “事有从权,学生遵命!”王贤说完,竟对着唐长老指天发誓道:“我黑翦向无生老母发誓,法王荡平汉王之日,就是学生解甲归田、永不再见法王之时!如违此誓,叫黑翦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
  
  “哎呀,先生万万不可如此!”唐长老一听吓坏了,心里头对王贤的那点儿不满,这下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赶忙劝解道:“先生快快收回誓言,本王离不开你,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啊!”
  
  “黑某已经发誓,覆水难收。”王贤却摇摇头,惨笑问道:“难道法王希望看到学生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先生……”唐长老被王贤感动的热泪盈眶,不禁为自己的小人之心羞愧不已,紧紧握着王贤的手,不知该说什么好。
  
  “学生这样做,”王贤却淡淡道:“只为法王能相信黑某是全心为了法王,没有一丝私心!”说着苦笑道:“若没有这份全然信赖,咱们是绝对打不过汉王的……”
  
  “先生,我唐天德也对天发誓,今生今世若再对先生哪怕有一丝怀疑,也叫我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
  
  “法王!”王贤感动的热泪盈眶。
  
  “先生!”唐天德也一样热泪盈眶,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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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五七章节 谈判
  
  青州城中却灯火通明,进入全城戒严状态。接到出动命令的军队,全副武装在街上巡逻,任何没有法王旨意擅自上街者,一律格杀勿论!
  
  没有接到命令的军队,则不许踏出营房一步,否则格杀勿论!
  
  青州军百夫长以上各路头领,全都被集中到法王府前院的大坪上。大坪四周,是数百名手持火把,腰挎长刀的彪悍军士,杀气腾腾警戒大坪内外!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他们已经发现董彦皋、白拜儿三个不在场,而且前来和谈的朱瞻坦还在府中,唐天德却大搞全城戒严,显然是要鱼死网破啊!
  
  众人静静等待法王的到来,一直等到东方微白,才听到一阵橐橐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唐天德一身戎装,腰挎金刀,满脸肃杀的出现在大坪前的高台上,他的身后,站着唐封、王贤、刘信、丁谷刚,也是一个个甲胄在身,刀枪在手!
  
  没有人敢说话,都畏惧的看着唐天德。唐天德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借着微明的天光,清晰的看到了他们脸上的畏惧,他这才沉声开口道:“昨天夜里,董彦皋、郝允中、白拜儿三个逆贼,居然串通朱瞻坦那厮,妄图行刺本王,颠覆我大宋政权!”
  
  ‘哗……’唐天德此话一出,众人再也忍不住,情不自禁的爆发出一阵惊叫声。
  
  “肃静!”丁谷刚暴喝一声,虽然之前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反应也是如此,但不妨碍他此刻呵斥众人,在唐天德面前抓紧表现,以弥补昨夜缺席的缺憾。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唐天德便接着沉声道:“幸而有黑丞相料事如神,预先洞悉贼人的阴谋,又有刘将军忠心护主,才挫败了贼人的阴谋,将他们斩杀于老夫阶下!”
  
  话音未落,唐封便将血淋淋的四颗人头扔到众人面前,怪声道:“他们的尸首已经喂狗了!这就是贼人的下场!”
  
  ‘哗……’这下喧哗声更大了,所有人都无法保持镇定,那董彦皋三人的旧部,全都面露惊恐之色,担心自己会遭到牵连。就算是忠于唐天德的人,也无法保持镇定,因为这很可能是青州内乱,和汉王全面开战的开端啊!
  
  “肃静肃静!”丁谷刚高声吆喝道:“谁再喧哗,拖出去……杖责四十!”
  
  众人这才勉强重新安静下来,或是畏惧,或是愤恨,或是担忧的看着唐长老。
  
  唐天德从怀中拿出那封信,缓缓道:“本王知道,有些人有疑虑,不知本王是捏造事实,还是确有此事。这是从朱瞻坦身上搜出来的信,冯栓儿,你给大伙念念!”
  
  冯栓儿正是董彦皋的副将,闻言硬着头皮上前,接过信来展开一看,脸色便变了,好一会儿才颤声念给众人听!
  
  众将领听了,不少人登时义愤填膺,振臂高呼道:“誓杀汉王!保卫法王!”高呼声越来越大,那些董彦皋三人的部将,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呼喊起来……
  
  “老夫知道,在场诸位,有不少跟他们三个关系不浅,所以难免有顾虑,会不会受到牵连。”唐长老抬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推心置腹道:“但老夫告诉你们,我和他们三个是几十年的交情,论关系比你们都深,要是追究的话,老夫是头一个!”
  
  “呵呵……”人群发出一阵轻笑,不少人紧绷的心弦松弛了一些。
  
  “而且,咱们大宋军已经完成整编,再没有谁的私军,全都是大宋的军队!”唐长老高声说道:“所以本王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官兵会因为过去的关系被追究,只要忠勇杀敌,本王一视同仁,绝对不会区别对待!否则让老夫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唐长老倒是学得快,一会儿工夫连发两誓。
  
  “谢法王宽宏大量,我等誓死效忠法王!”那些董彦皋等人的旧部,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
  
  “去吧!”唐长老满意的点点头,一挥手道:“安抚住手下将士,万不可生出事端!”
  
  “遵命凨”众将哄然应声,行礼后鱼贯退下。
  
  看着众将远去的背影,唐长老却仍然神情紧绷,他这种老江湖自然很清楚,嘴炮打得再响亮也没用,关键得看他们怎么做!
  
  “法王放心,”王贤轻声安慰道:“学生可立军令状,必不会出什么乱子。”
  
  “那我就放心了。”再次得到王贤的保证,唐长老才略略把心放回肚子里……
  
  事实证明,王贤没有说大话。第二天,应该算是最危险的一天,如果有人心怀不忿,想要作乱,基本都会在这一天爆发出来。但这一日从早到晚,青州城都静悄悄的,并未出什么乱子……
  
  这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王贤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推行的军改。简而言之,他将原先以乡里堂口划分的军队打散重编,以严厉的军法约束之,以丰厚的重赏收拢之!这套法子王贤在刘俊那里实验过,可谓立竿见影,现在总结了当初的经验教训,效果自然更加出众。
  
  当然,原先的痼疾也依然没有解决——那就是这法子简直是在烧钱!王贤用来消弭严刑峻法产生的副作用的法子,就是用重赏厚赐,堵住所有人的嘴!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王贤如此大把的撒银子,别人当然愿意跟他混!
  
  可短短一个月时间,他已经烧出去一百多万两银子,占青州军存银的七成!
  
  这才是王贤必须要干掉宾鸿的原因,要是宾鸿仍在,仍然管着军需,绝对不可能任由王贤如此挥霍。现在宾鸿死了,军需钱粮也是王贤一个人说了算,他想怎么折腾都没人管!尽管再折腾下去,不出一个月,白莲教的那点儿积蓄,就要彻底败光,但王贤根本不在乎!
  
  他要的不是天长地久,要的只是接下来一个月,这支军队能完全听从自己,就够了……
  
  又过了一天,青州城依然平安无事,唐长老彻底放心了。见自己一直以为无解的难题,在王贤这里根本不算问题,唐长老对王贤愈加佩服的五体投地!殊不知这家伙只是崽卖爷田不心疼,用青州军的未来赌今天而已!。
  
  见军队已经尽在掌握,唐长老召集一众高级将领,商讨与汉王决战事宜!
  
  虽然都知道己方杀了朱瞻坦,和汉王只能不死不休,但一帮将领提起朱高煦,还是畏之如虎,纷纷主张收缩防线,固守城池,以防汉王报复!
  
  唐长老其实心里也这么想,却见王贤在一旁无声冷笑,唐长老忙问道:“军师有不同看法?”
  
  “法王,诸位将军的建议,学生不敢苟同。”王贤淡淡道:“既然明知道汉王一个月内不得出兵,我等正当抓住时机,全力进攻,争取最大的主动!岂能畏敌怯战,缩在龟壳里等人来打呢?这不正中了汉王的下怀!”
  
  “话是这个道理,”丁谷刚苦着脸道:“可汉王军太厉害了,咱们打不过啊!”
  
  “是啊丞相,就拿上次说吧,咱们都知道汉王会来进攻,一万多人马在临淄城严防死守,可结果怎样?还不是让人家一夜之间就破城而入,杀了个落花流水吗?”又一名将领宋火儿满脸畏惧道:“汉王麾下,都是虎狼之师,咱们凭着城墙守一守也就罢了,想要去攻打他们,怕是以卵击石啊!”
  
  “他奶奶的!”刘信不爱听了,跳脚骂道:“宋火儿你这个怂货!还没打就被人吓成鼻涕!再敢说一句泄气的话,老子宰了你!”
  
  “老刘,这一仗可不是闹着玩的!”宋火儿苦着脸道:“要是输了,咱们这些人可没有葬身之地。”
  
  “你还敢说!”刘信拔拳要揍宋火儿,被王贤一把拦住,刘信这才愤愤退下。
  
  “宋兄弟有句话算是说对了,这仗要是输了,咱们这些人可没有葬身之地了!”王贤看看众人,语重心长道:“诸位,眼下咱们山东是个三足鼎立的局面,咱们大宋是一足,汉王是一足,还有济南府的柳升,是另一足。正因为这三足相互牵制,山东才会出现暂时的相安无事。”
  
  “那日你们也听过汉王的信了,信上说一个月后,他将成为剿匪山东总督王,也就是说,安远侯柳升的军队也要归他了,汉王军和官军即将合二为一!诸位说说,你们是愿意现在去打一个束手束脚的汉王,还是想过一个月,去和实力倍增、大权独揽的汉王作战?”
  
  “这……”众将闻言,心说也是,不禁面生犹豫之色。
  
  “更何况,汉王不足为惧,此战我方必胜!”王贤竖起一个巴掌道:“因为此战,汉王有五必败,我方有五必胜!”
  
  “丞相此话怎讲?”唐长老赶忙问道。
  
  “汉王暴虐残酷,境内百姓怨声载道,人人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此为人心尽失,一必败!乐安州不过弹丸之地,且地势平坦,一旦大军杀到,根本无险可守,唯有野战一途,此为地利全无,二必败!”王贤轻摇羽扇,侃侃而谈道:“汉王号称雄兵十万,实际不满五万,且多以老弱病残充数,此为人寡式微,三必败!汉王乃谋反未遂被贬,见疑于朝廷,见弃于百官,更是野心勃勃,企图吞并安远侯兵马,一旦开战,安远侯必不会救援,此为失道寡助,四必败!汉王未得朝廷令旨,擅自出战定会惹来朝野非议,必定束手束脚、进退失据,五必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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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一七章 出兵
  
  王贤说完汉王的五必败,唐长?以下众人,神情皆都轻松不少,感觉王贤说的句句在理,似乎汉王也没那么可怕。唐长老忙追问道:“那我方的五必胜呢?”
  
  “我大宋顺应天命,吊民伐罪,百姓无不箪食壶浆、苦盼天兵!此为尽得人心,一必胜!法王业已大权独揽、军改完毕,全军上下一心,泰山可移,二必胜!”王贤伸出另一只手,指头一根根蜷起来道:“我军占据青州、登州、莱州、胶州四地,正是山东最富庶的半壁江山,钱粮充足,戴甲十余万,又有山地之险,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就是用人命堆,也能把汉王给堆死!此乃三、四、五必胜!”
  
  “说得好!”唐长老闻言忍不住击掌叫好道:“说的太好了!”
  
  众将的脸上也神采飞扬起来,显然王贤的强心针,效果立竿见影!
  
  “诸位,就像丞相所言,我们切不可妄自菲薄,更不可未战先怯,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勇往直前!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唐长老是干白莲教出身,煽动人心那是看家本领,见众人都被王贤说的激动开了,哪有不趁热打铁的道理:“老夫宣布,此战一切掠夺,本王分文不取,全都分给诸位!”
  
  “嗷……”众将这下彻底激动了,嗷嗷叫着表示,一定要干掉朱高煦,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似乎刚才那些被汉王吓得要尿裤子的家伙,跟他们没关系一样……
  
  “法王,”这时,一名头领试探着小声说道:“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把佛母请回来?有佛母在,孩儿们才能舍生忘死啊!”
  
  “这……”唐长老一下就愣住了,紧锁着眉头沉吟起来。
  
  其余人却都是眼前一亮,纷纷附和开了:“是啊,法王,佛母在下面人的心里,分量还是很重的,只要她发一句话,好多人死都不怕!”这下连刘信也大点其头,瓮声瓮气道:“这主意不错,有佛母在,咱们的战斗力会提高很多,法王,请回佛母吧!”
  
  唐长老面现挣扎之色,求助似的看看王贤,王贤微笑着点点头。
  
  唐长老最终下定决心道:“好!请回佛母!”
  
  “太好了!有佛母在,咱们的胜算大多了!”众头领信心大增,欢欣鼓舞。
  
  王贤身后的戴华和邓小贤,脸色却都十分难看……。
  
  回到丞相府,邓小贤和戴华都急了眼,后者朝王贤嚷嚷道:“先生,您怎么能答应让佛母回来呢?!”
  
  “拦不住的,”王贤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捏着杯盖,轻轻撇去浮沫,仿佛事不关己道:“唐天德他们让汉王吓破了胆子,都等着佛母回来给部下洗脑呢,我硬拦下,这仗还怎么打?”
  
  “可是,如果先生猜得没错,那佛母应该是认识您的,和她照面的话,恐怕会露馅的!”邓小贤担忧道。
  
  “问题应该不大,我们只见过几面而已……”王贤却有些没心没肺的笑笑道:“既然敢来这青州城,我就不怕和佛母照面,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不行,太危险了!”戴华劝说道:“反正已经成功挑起青州军和汉王军的死战,先生不如早点儿溜之大吉吧!”
  
  “胡闹!我要是溜了,就凭青州城这些货色,还不是给朱高煦送菜?”王贤断然摇头,皱眉道:“此事我自有决断,不要再废话了!”
  
  “是,先生……”邓小贤和戴华只好不再纠缠,前者小声问道:“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兵贵神速,明日我便和刘信率三万兵马,先行攻打临淄!”王贤沉声说道……
  
  自从得知临淄城被汉王军夺回,刘信就一直厉兵秣马,枕戈待旦,时刻准备着重回临淄,再次夺下这个关键的战略咽喉!
  
  所以唐长老决定开战的第二天,刘信便和王贤,率领三万先头部队开拔了!
  
  唐长老亲率城中文武将领前来相送,说了一番‘替天行道、旗开得胜之类的鼓舞士气的废话后,又和将士们喝了壮行酒,唐长老便宣布大军出发!
  
  三万大军雄赳赳、气昂昂,向西北方向浩浩荡荡开进。唐长老握着王贤的手,小声叮嘱道:“如今临淄城驻兵过万,大将王斌又十分善守,尔等切不可强攻,打一打,若是打不下来,便在城外驻扎下来,等待老夫率大军赶到,再做计较。”
  
  “法王所虑甚是周详,学生自当听命,”王贤点点头,问道:“只是不知大军何时开赴临淄,学生心里也好有个计较。”
  
  “之所以定不下来,是因为佛母还没回来。”唐长老皱眉道:“老夫已经派人请她回来……”说着不由自主苦笑一下道:“可她那脾气,谁能管得了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老夫也说不准。”
  
  “难道佛母一天不回,法王就一天不出兵吗?!”王贤也皱起了眉头。
  
  “哎!”唐长老满面羞愧,轻叹一声道:“要是老夫手下将领,都像你和刘信这样骁勇就好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微不可查道:“那些人非得等到佛母回来,才肯出兵……”
  
  “哎!法王,这很可能是一种变相的反弹,”王贤在唐长老耳边低声挑唆道:“看来不少人对法王一手遮天不太满意,迫不及待想要佛母回来制衡法王。”
  
  “这……”唐天德一听就慌了,紧紧攥住王贤的手道:“那该如何应对?要不先生先别出征了,坐镇青州帮老夫先定内局吧!”
  
  “法王放心,有反弹是正常的。关键还是在于要树立威信!只要我们能取得这一战的胜利,击败了汉王!”王贤沉声说道:“长老的威望便彻底无人匹敌,到时谁还敢有二心?不用长老动手,就有人将其人头送上!”
  
  “先生说的是……”唐长老点点头,深深看着王贤,满含万分期许道:“前线的事,就全都拜托先生了!”
  
  “法王放心,”王贤重重点头道:“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老夫放心!”唐长老再次点头,道:“老夫也会每天都派人催佛母的……”
  
  唐天德送了一程又一程,眼看就要出了青州,进入临淄了。
  
  “法王请回!再走就要上战场了。”
  
  “哦,老夫这就回去了,先生一路凯歌!”
  
  唐天德这才依依不舍送走了王贤和他的三万大军……
  
  乐安州,汉王府,银安殿内针落可闻。
  
  大殿的金砖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名太监宫女的尸首,血迹将名贵的白色波斯地毯染成了暗红色,触目惊心。
  
  朱高煦头上的王冠不知所踪,他披散着头发,神情狰狞无比,手中提着龙泉宝剑,剑上沾满了鲜血,血珠顺着剑刃一滴滴滴落在金砖上,发出清脆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滴答声。
  
  韦无缺、朱恒、马忠、侯泰等汉王心腹,全都匍匐在地,任由鲜血将他们的手脚衣袍浸湿,没有人敢动一下,唯恐引起汉王的注意,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咯咯……”朱高煦怪笑一声,双目尽是万分憎恨之色,嘶声叫道:“好啊!唐天德,你敢杀我爱子!还将其尸首喂狗!好啊!好啊!本王若不将你全家碾为齑粉,将你女儿与猪狗交配,本王誓不为人!”
  
  朱高煦重重一剑挥出,将一名太监的尸首,登时斩为两段!这才厉声说道:“都给本王站起来!”
  
  韦无缺等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个浑身血迹,还有脸上带血的,看上去真像从血池地狱爬上来的恶魔军团。
  
  “点齐所有兵马,本王要倾巢而出,剿灭青州!”朱高煦厉声下令道:“沿途男女杀尽,坟茔掘尽,屋舍烧光,鸡犬不留!本王要用青州境内所有生灵,来祭奠本王的爱子!”
  
  “是!”众将哄然应声,对他们来说,一番烧杀抢掠,自然痛快无比!
  
  “王爷请三思啊!”韦无缺硬着头皮,苦苦劝谏道:“此时万万不可轻举妄动!一来,一月之期未到,此时贸然出兵,乃是无旨而行,这是藩王的大忌!会让我们非常被动的!”顿顿,韦无缺激动道:“再者,王爷图谋天下,山东是王爷的根基,杀尽青州百姓固然痛快一时,可山东百姓的心,就永远不会向着王爷了!”
  
  “哼!”朱高煦冷哼一声道:“你还有没有三者?!”
  
  “有!”韦无缺十分罕见的流露出真性情,毫不畏惧的顶撞朱高煦道:“三者,白莲教坐拥青胶登莱,有很大的纵深可供迂回。且军队十余万,百姓数百万,纸面实力远胜我军!我等不过五万兵马,若是倾巢出动,被人抄了后路,丢了根基怎么办?万一敌军放弃青州,利用地形优势,诱敌深入,我军该如何应对?!盛怒之下不可草率,要冷静啊王爷!千万不能让长久以来的苦心谋划,就这么付诸东流啊!”
  
  “说完了吧?!”朱高煦冷冷看着韦无缺。
  
  “说完了……”韦无缺无奈的叹了口气。
  
  “出兵!”朱高煦沉声下令,他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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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一八章 佛母回来了
  
  一夜之间,城中物价飞涨,物资奇缺,百姓家家都有人被拉去当兵,或者当民夫,一时间上下人心惶惶,百姓和教徒,开始比往常更频繁的念叨起,给他们莫大信仰和安宁的佛母来。
  
  王贤和刘信率军出征的第二天,一队风尘仆仆的白衣人出现在青州城外,被这些白衣人环绕着,骑在马上的,是个面罩轻纱、身穿白色长袍,眉头轻蹙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出现之后,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却让城门上下的守军、百姓、教徒全都凝固了,片刻的沉寂之后,所有人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佛母回来了!”
  
  “佛母回来了!”百姓们疯狂的手舞足蹈起来,朝着佛母涌去。
  
  “佛母回来了!”教徒们纷纷匍匐在佛母马下,泪流满面。
  
  就连守军也丢下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大声祷告起来!将领们也顾不上呵斥手下,一面命人速速向城内报信,一面挤上前去,向佛母表达想念之情。
  
  佛母神情悲悯的看着如痴如狂的教徒,眉宇间的悲哀之色更加重了,她就这样一动不动骑在马上,一言不发。
  
  “佛母,”身旁的侍女只好小声提醒:“快让他们散去吧。”
  
  “本座赐福给你们,都退下吧。”佛母伸出青葱般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那些匍匐在地的教徒,便感觉好似被醍醐灌顶一般,全身都注满了力气,欣喜若狂退到一旁。
  
  “佛母您可算回来了!”看守城门的将领,这才能挤到佛母面前,满面堆笑道:“法王和小的们,是日夜都盼着您的大驾呢!”
  
  “……”佛母却丝毫不理会那将领,在一众白衣人的扈从下,径直进了城门。
  
  青州城内,倍百倍的教徒军民得到消息,潮水般涌过来了,他们将街道塞得水泄不通,如痴如狂的虔诚跪拜,不少人痛哭失声,嘶嚎着喊道:“佛母,您离开的太久了!”
  
  佛母只能不厌其烦的不断赐福,才能一点点向前推进,整整一个时辰,还没有走出府前大街,而且闻讯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唐天德亲自带兵前来,命唐封硬生生开出一条通道,佛母才得以脱离教徒的包围。
  
  唐天德站在远处,满眼都是如痴如醉的教徒,满耳都是如疯如狂的喊叫声:‘佛母!佛母!’
  
  这画面,这声音,让唐天德心里极为吃味,这正是他如此忌惮佛母,费尽心机想要将政权去宗教化的原因!佛母这尊自己一手塑造起来的神祗,实在是太过成功,成功的凌驾于自己之上!只要她一回来,就会立即夺去自己的光辉,哪怕自己已经是法王也没有用……
  
  直到佛母走到唐天德面前,唐天德才勉强收拾好心情,挤出一丝强笑道:“请佛母上车,与本王并驾齐驱。”说完侧身一让,佛母便看见一辆装饰华丽的车辇,辇上双座,由三十二名轿夫抬着。
  
  这是唐长老处心积虑的小把戏,为的是表示自己和佛母平起平坐。佛母也不知是没看穿他的鬼心思还是并不在意,轻轻点头,便下了马,登上车辇上坐定。
  
  唐长老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要是佛母不肯上车,让他下不来台,他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唐天德赶紧也登上车辇,在佛母身边坐定,唐封撇撇嘴,便高声道:“起驾!”
  
  乐手便开始吹吹打打,还有百多名卫士举着旗牌旌旗,浩浩荡荡头前开路,至少在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青州百姓看来,这排场还是极气派的!于是纷纷在道路两旁跪地,目送着佛母和法王的车驾离去……
  
  车辇上。
  
  佛母面无表情的端坐在一侧,身边唐长老几次想开个话头,都被佛母的冷面冷言挡了来。只好也闷不做声,尴尬的一直进了王府,又请佛母在大殿升座。
  
  大殿上,两把一模一样的交椅,并列在正位上,佛母依然面无表情,在其中一把上就坐,似乎完全接受了唐长老的安排,抑或是对这数月里发生的变化毫不关心。
  
  唐天德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让丁谷刚等大小头目拜见了佛母,佛母只是微微点下头,一个字都没有说。众头目对佛母这副无口无心的模样并不陌生,便习惯性的都转向唐天德。在起事之前,就一直是这样,佛母静坐不语,唐天德代为发声。
  
  “佛母一路辛苦,需要休息,今儿个什么都别说了,退下吧。”唐天德微笑说道,心里却暗暗叫苦。知女莫若父,他最清楚这个女儿心里的主意,如今见佛母如此安静,他隐隐感到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众头目便躬身退下,待没了旁人,唐天德才叹口气道:“女儿啊,你整天漂在外头,父亲建国称王都没在场,这让为父心里好不是滋味。”
  
  一旁的唐封听了,暗暗咋舌,心说老爹还真是信口雌黄,明明是他故意不通知姐姐,现在反倒成了姐姐的错。
  
  佛母依然端坐在那里,只是面纱轻轻动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声如秋泉般清冷道:“父亲何必要解释?你要做什么,女儿心里最清楚。”
  
  唐长老老脸一红,低声道:“父亲应天命,顺势而为罢了……”
  
  “呵呵,天命?”佛母的面纱抖动的更明显了,声音也不只是一味清冷,还明显夹带着一丝讥讽道:“父亲的天命,定然和我这个佛母一样,都是你自己捏造出来的吧!”
  
  “天命人事,谁能说清楚?”唐长老眉头微微皱起道:“谁又敢说,老夫有今日的事业,不是有天命庇护呢?!”
  
  “父亲既然笃信天命,为何还要找我回来?”佛母不无讥诮道。
  
  “难道你这么快回来,只是为了跟老夫吵架不成?!”唐长老眉头越皱越紧。
  
  “女儿本来就要回来,父亲的信使出城不到一百里,就遇到了女儿。”佛母淡淡道:“至于回来,不是为了跟父亲吵架,而是太多事情实在看不下去,只能回来设法整顿一番了。”
  
  “哦?”唐长老的眉宇彻底拧成了菊花,这是他头一次听到,佛母竟然对‘俗务’产生了兴趣!
  
  “姐姐,哦不佛母,”唐封一听也急了,忍不住道:“您不是对教中事务不感兴趣么?”
  
  “我是不感兴趣,可你们弄得太不像话了。”佛母瞥一眼自己的弟弟,目光中的寒芒透过一层薄纱,依然让唐封不寒而栗。“父亲可能不知道,如今本教辖下各州各县,那些堂主香主欺男霸女,作威作福,横征暴敛,草菅人命!欺压百姓甚过官府十倍!当初父亲劝我说,昏君无道,百姓苦不堪言,我等当吊民伐罪,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佛母的声音转冷,声调中透着威严的气魄,质问唐天德道:“这就是父亲还百姓的太平盛世吗?!”
  
  “这个嘛……”唐天德明白了,原来佛母是回来兴师问罪的。他有些尴尬的笑笑道:“下面的事情,为父也不是很清楚。回头就遵佛母的命,派人下去巡查,若果有此事,定然严惩不贷!”
  
  “父亲给个期限吧。”佛母冷声道:“最好不要拖太久,百姓熬不起。”
  
  “等打完这一仗。佛母啊,您定然知道,这一仗关乎咱们的生死存亡,这一仗要是输了,说什么都白搭!只有赢了这一仗,咱们才谈得上将来啊!”唐天德一脸语重心长道。
  
  “……”佛母再次微微皱眉道:“说起这一仗,我就更不懂了。为何数月之间,局面会变化如此之大?!难道父亲不明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吗?”
  
  “哎!我何尝不知,但是没办法啊!”唐天德向唐封伸伸手,唐封赶紧递上一封信,唐天德交给佛母道:“之前我一直极力避免与汉王开战,直到我看到这封信……”
  
  佛母接过那封信看起来,那信正是汉王写给朱瞻坦的,看完后佛母也叹气道:“汉王竟然包藏如此祸心!”
  
  “是啊!若非军师极力提醒,老夫非要坐以待毙不可!”提起此事,唐天德便一阵阵后怕。
  
  “军师?”佛母看看唐天德,奇怪道:“宾鸿不是早被父亲处死了吗?如何提醒父亲?”
  
  “哦哦,我说的军师,不是宾鸿,是黑翦黑先生。”唐天德说着一拍脑袋道:“哎呀忘了,佛母还没见过黑先生呢!”
  
  “这正是我回来的第三件事,”提起黑翦,佛母语气也变了,沉声说道:“父亲,这个凭空冒出来的黑翦是什么来路,怎么就一下子成了父亲的主心骨?我听说,父亲之所以会跟汉王开战,都是他极力促成!宾鸿、董彦皋、郝允中、白拜儿,甚至朱瞻坦都是死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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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一九章 总要面对
  
  “呵呵,这里头说来话长……”唐长老笑笑道:“总之,就像周文王得了姜子牙,汉高祖得了张子房,这是天命,黑先生乃天赐我也!”
  
  “愿闻其详。”佛母不为所动,坚持让唐长老有一说一。
  
  “好吧……”唐长老无奈,只好将王贤从刘俊那里发迹,然后被自己强挖过来,向自己献计献策,帮自己理清军政要务,一步步成为自己左膀右臂主心骨,股肱心腹顶梁柱,跟佛母讲了个清楚。不讲不知道,一讲连唐长老自己都吓一跳,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把手中大部分权力,都交给了王贤!
  
  “父亲,就是女儿也知道要分权制衡,不可集权于一人的道理……”佛母无奈道:“您怎么能对他信任到这个程度?若是他有异心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唐长老有些心虚道:“主要是一者,其余人等都无法望其项背,只有能者多劳。再者,这些都是权宜之计,此战之后,老夫自然会分他的权。”说着猛地想起什么,击掌道:“对了!他发了毒誓,战胜汉王之日,就是他解甲归田之时,有这句话在,老夫进退自如,”唐长老把自己说的心花怒放起来,高兴道:“哈哈,进退自如啊!”
  
  “……”佛母无奈的看着唐长老,好一会儿才幽幽道:“那就更奇怪了,此人如此殚精竭虑、任劳任怨,却要在功成之日急流勇退,他到底图什么?”
  
  “这个嘛……”唐长老也为这个问题困惑了好久,最后只能归结于读书人脑子坏掉了。“咱们没法理解读书人的想法,可能是就是想证明自己有本事吧。”
  
  “那也应该在帮你灭了大明之后吧……”佛母说完,又微不可查的轻声补充道:“如果有那一天的话。”
  
  “哎呀!”唐长老被佛母问的心烦气躁,摆摆手道:“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是如何作想?!你自己问他就是!”
  
  “父亲说的对,我必须要见见他。”佛母点点头。
  
  “不凑巧,黑先生昨天和刘信率兵去攻打临淄了。”唐长老道:“前线战事紧急,军中不可一日无帅,老夫没法把他召回来,佛母还是等等再说吧。”
  
  “这个简单,”佛母淡淡道:“我自己去临淄就是。”
  
  “这可不成,”唐长老急了,大摇其头道:“各地的军队正集结而来,他们可是冲着佛母这面大旗来的!你得留在青州,鼓舞士气啊!”
  
  “我说过要帮你忙了吗?”唐长老自个儿说的热乎,佛母却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呃……”唐长老像被扼住脖子的鹅,两眼发直的看着佛母。
  
  “那你回来干什么?!”唐封已经急的跳脚开了。
  
  “我说过,我是为了别的事回来,”佛母淡淡道:“既然父亲现在不方便处置,那我就先离开了。”
  
  “走就走!”唐封气得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闭嘴!”唐长老狠狠瞪一眼儿子,转向女儿道:“佛母啊,方才为父也说过,这一仗关乎咱们所有人的存亡,你不能袖手旁观啊!”
  
  “等我见过那人再说。”佛母轻声说道。
  
  “哎,好吧!”唐长老只好让步道:“今儿个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安排人送你去临淄!”
  
  “好吧。”佛母点点头,径直起身离去。
  
  “有什么了不起的?拽什么拽!”看着佛母的背影,唐封阴阳怪气的小声嘟囔。
  
  佛母回头冷冷看他一眼,看到唐封赶紧缩头,赔笑:“姐姐,有什么事儿吗?”
  
  佛母轻轻摇头,不知是表示没事还是失望,然后身影消失在门口。
  
  “哎!”看不见佛母的身影,唐长老松了口气,佛母虽然是他的女儿,给他的威压却越来越大。“你没事儿招惹她干什么?!”
  
  “爹,我就是看不惯她这做派!”唐封嘟囔:“又没有外人,端什么佛母架子,谁不知道谁啊?!”
  
  “我看你是嫉妒!”唐长老冷笑一声,一下就戳穿了唐封那点儿心思。
  
  唐封就是嫉妒唐赛儿,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偏偏他们老唐家重女轻男,若非黑先生支了几招,唐封在唐天德心里的存在感,微薄的就像空气一样。“爹你可冤枉我了,我是替你不平,哪有这样跟父亲说话的女儿,简直是纲常倒置!”
  
  “哎!”唐长老也被戳中了心事,心里老不是滋味好一会儿,才叹气道:“没办法啊,谁让为父把她捧成个佛母,那就得当尊神供着。”
  
  “孩儿担心的是,咱们受她的气习惯了,可黑先生没跟她打过照面,能不能受得了她这一套?!”唐封又是一脸替王贤着想道。
  
  “为父倒不担心黑先生,他识大体顾大局,”唐长老缓缓皱眉道:“为父担心的是你姐姐会找黑先生麻烦,听她话里话外,定然是青州城中有她的眼线,早就把这阵子发生的事体,添油加醋告诉她了。”
  
  “肯定的!不然她能回来兴师问罪?!”唐封深以为然。
  
  “她似乎将最近的变化,都归咎于黑先生身上,为父怕她去大营,会跟黑先生过不去。”唐长老皱眉道:“黑先生身负我大宋国运,哪有精力跟她周旋?”
  
  “要不,我陪姐姐去一趟吧。”唐封道:“我虽然拦不住她,但有什么事可以及时跟父亲报告,要真是闹得不像话了,父亲也可以及时赶过去。”
  
  “唔……”唐长老端起茶盏想一想,点点头道:“也好。”
  
  “而且,”唐封突然露出****的表情道:“孩儿还想……撮合他们俩……”
  
  “噗……”唐长老一口茶水险些喷到唐封脸上,又被呛得咳嗽连连。“咳咳……”
  
  唐封赶紧给父亲拍背抚胸,好一会儿唐长老才恢复如常,喘着粗气指着他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孩儿怎么就胡说八道了,孩儿是深思熟虑的!”唐封却振振有词道:“父亲想,要是他俩真能成了,是不是好处大大的!”
  
  “你放屁!”唐长老下意识骂一句,然后却愣住了。唐长老一直深受两个难题困扰,让他寝食难安,心下不宁。
  
  一个难题是佛母强大的影响力,让他一直寝食不安,但如果佛母嫁了人,自然就没有神圣的色彩,影响力也就烟消云散了。
  
  另一个难题是王贤的本事实在太厉害,让他难免担心,万一此人生出异心怎么办?如果能让他倒插门,成了一家人,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一下意识到,若是佛母能下嫁王贤,自己心中的两大难题,似乎都可迎刃而解了!
  
  不过这么大的事,唐长老绝对要慎重行事,他太知道女儿宁折不弯的性格了,摇头道:“这事儿根本不可能,说什么好处都白搭。”
  
  “怎么就不可能了?!”唐封想的却是,如果能把姐姐嫁出去,将来就没人能跟自己争江山了!自然要极力说服老爹。
  
  “黑先生四十多了,你姐姐才二十岁,差一半呢。”唐长老摇头道。
  
  “那有什么,黑先生可还是处男,我姐姐可是个寡妇了,寡妇头子有什么好挑的?有人要就不错了……”唐封小声嘟囔道。
  
  “你闭嘴!”唐长老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打断了唐封道:“此事休要再提!”
  
  唐封本来还很失望,却又听唐长老冒出一句:“就算将来要提,那也是老夫的事,轮不到你多嘴!”
  
  “嘿嘿……”唐封笑嘻嘻点头,他知道父亲动心了。
  
  “别在这儿杵着了,赶紧让人给军师送信去,”唐长老两眼一瞪道:“让他早点儿有个准备!”
  
  “得令!”。
  
  根本用不着唐封报信,以王贤在白莲教的权势地位,往青州城掺几把沙子,简直易如反掌。如今,青州城内外各处要害部位,都有锦衣卫的密探潜伏。
  
  这还要归功于周敢,这位锦衣卫山东指挥使生前,就致力于派送密探到白莲教军中卧底,今日王贤才可以坐享其成,毫不引人注意的,就把这些人提拔起来!
  
  所以佛母一到青州,王贤就知道了,邓小贤和戴华登时就紧张起来,前者担忧道:“她怎么来的这么快,莫非知道了什么风声?!”
  
  “瞎担心,”王贤却摇头道:“她整天在外头飘着,能知道什么。”
  
  “先生说的是,她去的是青州,又不是来咱们临淄大营,有什么好担心的。”戴华笑道。
  
  话音未落,又一道情报传来,戴华接过来一看,登时脸色十分精彩。邓小贤一把夺过情报一看,瞪一眼戴华道:“乌鸦嘴!”说完把纸条奉给王贤道:“先生,佛母明天要来大营!”
  
  王贤点点头,神情十分镇定。可他手上的毛笔,却滴下一滴墨汁,在公文上染下好大一团墨迹,这是十分罕见的……
  
  邓小贤和戴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不知这次,大人能不能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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