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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官人(4月18日 更新至“第1045章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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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五七章节 谈判
  
  这次谈话虽然有些突然,却是王贤早就准备好的。他回到太原自然要面对晋王,这是不可回避,也不能回避的。晋王这关过不了,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白搭
  
  而之前晋王,甚至根本没兴趣跟他这个小角色面对面。钦差大臣在一般官员看来还算是个人物,但在晋王这样的亲王眼里,他实在算不得什么,跟咸鱼没什么区别。
  
  是因为他从五台县的天罗地网中逃出来,还拿到了刘子进这张牌,晋王才对他重视起来。不过也只是重视而已,晋王仍相信自己手里有足够的牌压倒他,用不着亲自出面……大不了就把王贤灰灰了,也不会翻了天,无非让京城的汉王和赵王多费点神罢了
  
  但是今晚的行动中,下面人禀报说,在钦差行辕中见到前任王府长史龙潭的女儿了,却让他一下子如坐针毡因为这意味着,王贤真跟他大哥搅到一起了……联想到朱济僖朱美圭父子出逃,杨荣陈斌背叛,以及老王妃惨死,这一系列离奇事件,让他感觉有一张精心编制的大网,正朝自己头顶罩来
  
  朱济演意识到,自己就算杀了王贤也无济于事……因为搜查的结果显示,刘子进根本不在钦差行辕,那么他很可能是跟朱美圭在一起,而王贤不过是他们摆在明面上的幌子,这个幌子被戳破,也不会影响到真正的杀招
  
  朱济演越想越觉着是这个理,全身立时被忧郁气质笼罩,他真的感觉到怕了,就算知道大哥父子逃走,知道刘子进逃走,他也没真正怕过。但现在,这些因素混合在一起,他终于真切感受到了恐惧
  
  虽然还参不透对方最终的杀招是什么,但光是想想太子父子和老大父子联手,破釜沉舟的一击,就已经让他不寒而栗了……
  
  这才有了摘星楼上这一番谈话。
  
  但让朱济演意外的是,王贤居然矢口否认太子和老大父子是一伙的,而且很有些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意思,这让晋王殿下多多少的松了口气……
  
  朱济演用那双忧郁到让人心碎的眼睛,紧紧盯着王贤,听了他斩钉截铁的说法。又沉吟片刻,方缓缓起身走到窗边,亲手推开了窗户,深深望着窗外,窗外无风雪落无声……
  
  “你看到了什么?”朱济演问跟过来的王贤。
  
  “雪。”王贤老实答道。
  
  “……”朱济演轻咳一声道:“透过雪呢?”
  
  “看不太清。”王贤使劲瞪大眼,还是看不出什么。
  
  “今日有雪,又夜深了,所以看不太清。”老太监忙替王爷圆场道:“否则站在这里,白日可看到太原城的街市,晚上还可看到万家灯火。”
  
  “孤常在这里眺望宫外,”朱济演轻声道:“这会提醒我,这里是我的王国,我要守护它。”
  
  “王爷是皇上册封的晋王,只要大明朝在一天,这里就是王爷和王爷子孙的王国,谁也夺不去。”王贤又给他吃颗定心丸。
  
  朱济演转过头来,定定看着王贤道:“孤可以相信你么?”
  
  “王爷只能相信我。”王贤轻声道。
  
  “你太自信了。”朱济演嘴角挂起一丝嘲讽道:“一个刘子进,还将不死孤王”
  
  “王爷误会了。”王贤缓缓摇头道:“下官的意思是,只有我能阻止太子把朱美圭当成救命稻草。”
  
  “……”朱济演的眼中,闪过一丝利芒道:“刘子进在朱美圭手里?”
  
  “这不重要,”王贤不置可否道:“重要的是这两个人都恨透了王爷,而太子并不想与王爷为敌。”
  
  “……”朱济演闷哼一声,良久方道:“可惜我帮不了太子。”
  
  “王爷帮得了。”王贤轻声道:“只要王爷置身事外,太子就无虞。太子无虞,则王爷亦无虞。”
  
  说心里话,王贤是做梦都想弄死这个王八蛋。正是拜这王八蛋所赐,他差点就挂在五台县了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岂能放过朱济演?但还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王贤虽有一人单挑三晋之心,可他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想单枪匹马赢下晋王山西官场,还有大同的将门,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算手里有刘子进朱美圭也不能够。更何况朱美圭在哪他都不知道……
  
  这种时候,唯有分化瓦解,择其一部击之,才有取胜的希望。按说该擒贼先擒王,但王贤审慎分析了局面,决定还是捡软柿子捏……因为另外两个实在太硬了。
  
  晋王是亲王,而且是新鲜出炉的亲王。想想就知道,以皇帝那种爱面子的个性,是万万不会在刚废了一个亲王之后,又把自己才选定的继任者也废了,那岂不说明皇帝的眼光太差?竟被坏人蒙蔽了?
  
  就算为了面子,皇帝也不会动朱济演的,至少几年内不会动。而且晋王和赵王汉王瓜葛太深,就算为了避免惹祸上身,两人也会死保他的。以目前的态势看,后两者的优势是压倒性的,太子能在这一场守住城门不失,就是天大的胜利了,想要一举翻盘是痴心妄想。
  
  所以现在跟晋王死磕,只会让汉王和赵王赤膊上阵,在目前还不具备决战条件的情况下,太子必输无疑。
  
  而大同将门更不消说,不仅跟朝中将门勋贵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不在自己的职权范围,自己的手还伸不过去……就算逞强伸过去了,也会被剁掉的
  
  思来想去,就只有山西这帮子官员好欺负……一是,做生不如做熟,他一直就在调查他们,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只差临门一脚。二来这帮家伙向来只认晋王,不是太子的菜。只要晋王不给他们撑腰,那别人想替他们出头都没理由
  
  当然前提是晋王真的放弃他们……
  
  但是让晋王放弃山西官员,又谈何容易?且不说他们为晋王鞍前马后劳苦功高,单说他们意识到自己被他放弃,会不会疯狂反噬,就让朱济演下意识要拒绝。
  
  可王贤的提议,实在不容拒绝……是和太子侄子拼个玉石俱焚好呢?还是用山西的官员换个平安好呢?对晋王殿下来说,这根本不用选择
  
  不知不觉中,朱济演要考虑的已经变成了如何善后,如何不让自己受牵连了。还有更重要的,王贤如何保证他会信守承诺?
  
  “先把刘子进给我”拿定主意,朱济演狮子大开口道。
  
  “刘子进还不能给王爷,因为他还有用处。不过我这里有太子殿下的亲笔信,”王贤对他的想法了然于胸,不知不觉中手里多了个信封道:“王爷若是答应,这就是王爷的护身符了。”说着微微一笑道:“非但保证现在,还保证了将来。”
  
  看到那信,朱济演眼中凶光乍现,他身边的老太监也暗暗运功,想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信封夺下再说。
  
  王贤却浑不在意的笑起来,信手把信就丢给朱济演,又一脸同情的看看老太监,摇头叹了口气。
  
  老太监这时候也想明白了,自己夺这封信,根本毫无意义。因为太子已经到了生死边缘,王爷不肯中立的话,他就会玉石俱焚,拖上王爷垫背,也就什么都无所谓了。要是王爷肯中立,那就没必要和王贤撕破脸……所以
  
  不论怎样,都根本没必要夺信。
  
  怪不得王贤同情的看他,他还真是犯傻了呢……
  
  朱济演接过信,只见上头漂亮的柳体楷书一笔一划写道,济演贤侄亲启。,他书法造诣很深,对太子的字也有研究,端详片刻,确定的确是朱高炽的笔迹,才走到桌边,拿起银质的拆信刀,将信封启开,掏出信瓤仔细读起来。
  
  这封信前面平淡无奇,无非就是叙旧啊,求情求助之类,但最后一句话让朱济演精神一振:
  
  ‘愿与贤侄冰释前嫌,今日同患难,他日共富贵,若违此誓,叫雷殛了我
  
  朱济演倒不稀罕‘共富贵,的许诺,太子自身都难保,谁把他的承诺当回事儿?令晋王感到振奋的,是‘他日,两个字——什么是他日?自然是皇帝驾崩之后的日子了若让朱棣看到了还了得?非得把太子点了天灯不可
  
  不过话说回来,有了这封信,朱济演确实不怕王贤和太子耍花样……
  
  考虑片刻,朱济演把太子的信收入袖中,谈性阑珊道:“终于困了,仲德先在回去,孤考虑考虑,再给你答复。”
  
  “那就不打搅王爷休息了。”王贤也不多问,因为根本没必要问,朱济演把那封信收下,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老太监把王贤送下楼,又让轿子把他送回行辕去,便又回了摘星楼顶层。
  
  朱济演正定定出神,见老太监上来,才有些回神道:“你说,我怎么会答应他呢?”
  
  “因为王爷不安了,”老太监轻声道:“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太多,换做谁都会不安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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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二零章 初见
  
  怕不怕佛母,该来的都会来。
  
  不想临阵逃脱,就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第二天下午时分,在唐封的陪同下,佛母来到临淄大营外。只见这军营营垒森严,外有壕沟拒马,内有望哨弓墙,巡逻的士卒披盔戴甲,军容严整,和佛母见过的白莲教军队,气质截然不同。
  
  其实佛母没见过现在的青州军,基本上都是这样卖相极佳,原因很简单,松松垮垮要挨重罚,军容严整会有重赏……至于真实战斗力如何,就只有天知道了。
  
  “怎么样?”唐封得意洋洋向佛母炫耀道:“军师有两把刷子吧……”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飞射而来,直插在唐封的马前,骇的那战马咴咴叫着人立而起,险些将唐封掀落马下!
  
  还是佛母出手扶了他一把,唐封才没有当众出丑,待在马上坐稳了,唐封气急败坏骂道:“谁这么大胆子?知道我是谁吗?敢射我!不要命了吗?!”
  
  望楼上的弓手却面无表情,根本不搭理他。还是营门处一名粗壮的校尉高声喝道:“呔!军营重地,不得擅闯,再进一步格杀勿论!”
  
  “行啦,别喊啦!赶紧让开,也不看看谁来了!”唐封指着那校尉喝道:“周黑子,你他奶奶认不出俺是谁?!”
  
  “嘿嘿,公子爷,俺认出来了。”那校尉朝他呲牙一笑。
  
  “认出来了,你他娘的敢射我?!”唐封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没认出来,刚才那一箭就不会射到地上了。”那校尉笑着拱拱手道:“公子爷见谅,军规森严,任何人不得擅入,请您出示凭据,小的进去通禀。”
  
  “什么凭据?”唐封愣一下。
  
  “法王签发的钧令。”那校尉笑道:“咱们大宋军法第十七条,战时,前线军营不得擅入,除非有法王签发的钧令才行。”
  
  “他奶奶的哪那么多废话!”唐封气得想要举鞭打人,但转念一想,打狗还得看主人,自己还得靠着王贤呢……这才怏怏收了马鞭,闷声道:“得,老子面子不够,这位可够了吧?”说着一侧身,将骑在白马上的佛母亮了出来。
  
  “哎呀!佛母陛下!”那校尉登时收起嬉笑,赶忙和众军校一起跪倒在地,山呼佛母万寿无疆。
  
  “这下,”这场面看着的唐封那个醋啊,愈发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姐姐赶紧嫁出去。他闷声道:“可以放我们进去了吧?!”
  
  “这个……”那校尉拄着枪,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赔笑道:“还是不行。”
  
  “怎么?影后饲养宠物手册!”唐封一听,见佛母也跟自己一样吃瘪,反而乐了:“怎么佛母在这儿也不好使?”
  
  “佛母见谅,公子见谅,小人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拦您二位的驾!实在是军规森严,就是法王亲自在这儿,不写手谕也不能进去!”那校尉作揖连连,可怜兮兮道:“不然,我们这些人都得掉脑袋!”
  
  “嘿……”唐封摸着脑袋道:“还真他娘的,有一套……”
  
  那边佛母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微微皱眉道:“既然有军法,你出示钧旨就是。”
  
  “我哪有啊?”唐封想了好一会儿,小声道:“好像昨晚有人给我送了个什么东西来,今早出门时忘带了……”
  
  佛母无奈的瞥一眼唐封,有些愠怒道:“那现在怎么办?”
  
  “要不……咱回去?”唐封小声道,看到佛母那要杀人的目光,赶忙又改口道:“反正也不远,明早带了东西再来呗。”
  
  “这位兄弟,”佛母知道是指望不上这个混账弟弟了,便转向那名校尉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劳烦你进去通禀一声,要不要见我,让黑先生和刘将军自己做决定。”
  
  “佛母但有吩咐,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那校尉激动的昂首挺胸,话说到一半却泄气道:“只是……没有令旨,小人不能进去通禀,这是军法。”
  
  “我一定让你进去呢?!”佛母柳眉微竖,不怒自威。
  
  “那小人只有一死了!”那校尉拔出刀来,就要抹脖子。
  
  “住手……”佛母无奈喝住那校尉,郁闷道:“谁让你抹脖子来着?”佛母这一路上,设想过好多种情形,就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连门都进不去,这让一直以来高高在上,被所有教徒顶礼膜拜的佛母陛下,情何以堪啊?!
  
  正在佛母和唐封进退两难之际,营中突然一声炮响,营门缓缓敞开,数百骑骑兵从营中滚滚而出,被这些骑兵簇拥在中间的,正是王贤和刘信。
  
  “军师,老刘!”唐封赶忙大叫起来。
  
  王贤和刘信闻声望去,后者朝唐封笑道:“大公子怎么来了?”话音未落,他看到在唐封身后的佛母,赶忙转身对王贤道:“军师,佛母驾到,快快相迎!”
  
  邓小贤和戴华心中咯噔一声,身后的众人更是暗暗握住兵刃,王贤却神情自若,给他们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下马随着刘信过去,到了唐封和佛母的马前。
  
  “拜见佛母。”刘信单膝跪地,恭敬行礼。
  
  “拜见佛母。”王贤也学着他的样子,单膝跪地恭敬行礼。
  
  “佛母,这位就是黑军师。”唐封为佛母介绍道,只见佛母目不转瞬的盯着王贤,像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看穿一样。
  
  “佛母……”见佛母迟迟不让二人起身,唐封只好再唤一声。
  
  “起来吧。”佛母这才冷冷清清说一句,却依然死死盯着王贤,透过面纱也能看出她眉宇间的疑惑之色,似乎越来越重了。
  
  “谢佛母。”王贤站起来,他自然能感到佛母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表面上依然神情自若,但还是不由自主转向唐封,抱拳微微一笑道:“大公子,学生这厢有礼了长离(gl)。”
  
  “先生好,您这军营可真难进,快赶上周亚夫的细柳营了。”唐封笑嘻嘻的朝王贤挤眉弄眼。
  
  “大公子见谅,其实平时也不是这样,这不是两军交战的前线吗。”王贤歉意的笑笑道:“更何况当初咱们是怎么偷的临淄城,得防着人家照方抓药啊。”
  
  “呵呵那是,”唐封看看王贤和刘信的手下,皆是全副武装,显然是要出营公干,便问道:“二位这是要去哪?”
  
  “俺和军师要去城下看看,商量一下如何攻城。”刘信沉声说道。他和王贤昨日抵达临淄,在城外五里处下寨,折腾了一天都在安营扎寨,还没来得及攻城呢。
  
  “既然佛母和大公子大驾光临,那咱俩就别都去了。”王贤看看佛母,只见她依然端坐马上,如一块冰雕一样不动不言,却让人感到彻骨的寒意。他再次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转向刘信,笑道:“将军陪着佛母和大公子入营安歇,学生去城下看看就回。”
  
  “唔。”刘信素来对王贤言听计从,自然一口答应。
  
  客随主便,佛母也不方便说什么,便和唐封在刘信的恭请下,策马进了军营。
  
  王贤拱手立在一旁,目送佛母和大公子进营,他分明看见佛母走到营门口时,忽然转过头来,冷冷瞥了自己一眼,这才回头进去……
  
  “呼……”王贤看了看手心,竟然全是汗水,不由暗暗苦笑,自己还是心虚了。之前与刘俊、唐长老乃至朱瞻坦相对,他都十分自信不会暴露身份,才能挥洒自如,把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这次,在佛母那冰冷的目光下,他这份自信竟然冰融雪消,所剩无几了……
  
  待策马离开军营,邓小贤和戴华又苦劝开了,“先生,咱们赶紧闪人吧,佛母那双眼,从开始到最后,分明就没离开过你身上!”
  
  “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她看上你了,要么她看出你的破绽来了。”戴华苦着脸道:“先生觉着哪种可能更大一些?”
  
  王贤白他一眼,冷声道:“前一种。”
  
  “先生,您自我感觉还真是良好呢……”戴华和邓小贤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邓小贤无可奈何道:“以属下纵横花丛的丰富经验看,不管是哪一种,只要被女人这样盯上,就一定没有好日子过。”
  
  “哎!”被两人缠的没办法,王贤叹了口气,只好实话实说道:“我感觉也不妙,她虽然没认出我来,但好像对我很有敌意,而且看我眼神,透着浓浓探究之色,显然对我充满了怀疑。”
  
  “先生,既然如此,咱们还是走吧……”戴华苦劝道。
  
  “不行,只要她没认定我是王贤,我就不能临阵脱逃。”王贤说着,两道剑眉一挑,一股傲气油然而生:“何况,这里不是青州城,就是被她发现了又怎样?!”
  
  “是。”见王贤拿定了主意,两人不复多言,率众陪着王贤来到临淄城外,只见城门吊桥高悬,城上戒备森严,旌旗如林,弓弩手开弓搭箭,煮滚油的炉灶黑烟滚滚,滚石檑木堆积如山。城下护城河北岸,还安置了数不清的铁蒺藜、拒马、路障,配合着城上的滚石檑木,箭矢滚油,攻城部队就是过了护城河,也很难接近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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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二一章 试探
  
  王贤三人一边观看一边信马由,不知不觉靠近了护城河。嗖嗖嗖嗖,数支劲弩从城上射下,噗噗噗噗,劲道十足的插在三人马前一尺近远。
  
  “看起来,防御比上次强了太多,”邓小贤赶忙勒住马缰,看着城墙上下,笑道:“汉王殿下的正规军,就是不一样。”
  
  “而且这次,再想像上次那样让人开城相迎,怕是没可能了。”戴华也停下马笑道。
  
  王贤点点头,淡淡道:“回去吧。”
  
  说完,便拨转马头,带领三人会和了护卫,离开临淄城下……
  
  临淄城上,汉王麾下大将,一身重甲,手拄宝剑,神情冷峻的看着王贤等人的身影。
  
  他的身侧,除了汉王府的将领,还有数名临淄旧部。再次攻占临淄城后,本来按照朱瞻坦的意思,是要血洗临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汉王很快下旨暂停军事行动,固守临淄城,并派朱瞻坦出使青州。是以朱瞻坦只来得及杀掉花三爷,便匆匆离去了。
  
  然后便是白莲教杀掉朱瞻坦,公然向汉王军宣战了,王斌身经百战,深知临淄城是白莲教必须攻取的咽喉要地,必定会遭到青州军的全力进攻。这种时候,非但不能屠城,还得尽量安定城中百姓,他便将原先花三爷的手下放出来,包括花四爷都没杀,让他们承担起城内治安、后勤支援、运送伤员等差事。
  
  花四爷等人自然感恩戴德,亦步亦趋跟在王斌身旁,马屁如潮,大唱赞歌:“将军神威啊!有将军镇守,这临淄城必定固若金汤,永不陷落!”
  
  “是啊是啊,青州军那些跳梁小丑,敢来攻打临淄城,就是鸡蛋碰石头!”
  
  王斌身边的将领听的皱眉不已,王斌却保持耐心道:“诸位不可轻敌,我观那青州军将领,还是有些本事的。一定要慎之又慎,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啊!”
  
  “是是是……”花四爷等人赶忙点头称是。
  
  “好了,别围在这儿了,都去忙吧。”王斌笑着摆了摆手。
  
  “是。”花四爷等人赶忙识趣的退下。
  
  待这些人走了,王斌的部下纷纷不爽道:“将军,干嘛要跟他们这么客气?”
  
  “这一仗可能要打很久,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王斌望着远处的残阳,只见晚霞如血,染红了半边天,他长长叹一口气道:“等到难以为继的时候,垃圾也有垃圾的用处。”
  
  “将军说的是。”众将肃然受教,都认为王将军所虑甚是。在这些将领看来,敌军人数虽多,但想要攻破他们把守的临淄城池却绝无可能!所以这注定是一场漫长的消耗战,幸好消耗的都是敌人和垃圾!。
  
  王贤回到军营,天已经擦黑。见军师回来了,马上有军官上前牵马,笑着禀报道:“将军已经设好筵席,给佛母和大公子接风,就等军师开席了。”
  
  “嗯。”王贤点点头,翻身下马,也不换身上的衣袍,也不净面梳头,便径直往中军大营而去,似乎是唯恐耽误了开席。他身后的邓小贤和戴华却知道,大人是心里没底,故意顶着满面的尘灰去见佛母。再加上晚上光线不好,被佛母认出来的可能性,自然大大降低。
  
  走到中军帐外,王贤便听到帐中传来唐封和刘信的怪笑声,透过帐门,还能看到里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一般。
  
  “他奶奶的,点这么多灯干什么?”戴华小声嘟囔道。
  
  王贤神情也是一滞,但旋即恢复如常,眨眼便调整好状态,发出爽朗的笑声,掀开门帘进去。“哈哈哈!抱歉抱歉,回来晚了!”
  
  “若非营中无酒,定要罚你三杯!”见王贤终于回来了,唐封开心的起身,拉着他在身边坐下道:“权且给你记下,等回青州双倍惩罚!”
  
  “认罚认罚。”王贤笑着坐下,便见佛母静静的坐在主位上,面上依然罩着面纱,一双眼睛依然紧紧盯着自己。
  
  王贤不禁带着恶意猜想,待会儿吃饭时,她不会也不摘面纱吧?
  
  “快开席!饿死我了!”唐封又嚷嚷道,刘信赶紧让人传菜,不一时,大盘大碗的鸡鸭鱼肉端了上来,佛母面前却是几碟青菜而已,没有一丝荤腥。
  
  “来来,以水代酒,咱们走一个。”唐封端起茶碗,跟王贤和刘信虚碰一下,笑骂道:“奶奶的,你们这儿规矩真多,连个酒都没有,不怕淡出鸟来?!”
  
  听到唐封的粗言,佛母微微皱眉,坐在那里依然纹丝不动,根本没有端起水碗的意思。
  
  佛母不动,王贤和刘信只能尴尬举着碗,唐封苦笑一声道:“佛母能出席,就是天大的面子了,咱们自己喝。”
  
  王贤和刘信如蒙大赦,跟唐封碰一下茶碗,一饮而尽,刘信便举箸道:“酒没有,肉管饱,佛母、大公子快吃吧。”
  
  “嘿嘿!”唐封也不客气,举起筷子便大快朵颐。王贤和刘信看看佛母,见她依然没有动筷子的意思,这次也不等了,朝佛母歉意笑笑,两人便自顾自吃起晚饭来。
  
  一顿晚饭气氛十分怪异,有佛母这尊泥菩萨在,三人都放不开,也不敢乱开玩笑,只一味低头吃饭。不禁都暗暗腹诽佛母,您不吃不喝不说话,回营帐歪着多好,非得在这儿给大伙找不痛快,又是何苦来哉?
  
  三人差不多填饱了肚子,佛母终于开腔了,她紧紧盯着王贤,声如高山冰泉般清冷道:“军师是哪里人?”
  
  王贤赶紧搁下筷子,肃容道:“回佛母,学生扬州人士。”
  
  “之前咱们见过吗?”佛母缓缓问道。
  
  “呃……”王贤想一想,答道:“学生对佛母仰慕已久,今日才头一次得见圣颜。”
  
  “哦,那就是头一次见面。”佛母死死盯着王贤,又问道:“那为何本座看军师,感觉似曾相识呢?”
  
  “呃……”王贤进门的一刻,已经将全部心神都调整到最佳状态,闻言坦然笑道:“那是在下的荣幸。”
  
  “嘿嘿,”唐封笑嘻嘻插话道:“可能佛母和军师上辈子见过也说不定。”
  
  佛母闻言皱眉,警告似的看一眼唐封,不准他胡说八道,转而冷冷对王贤道:“不是,军师的言谈举止,让本座总感觉像在看另一个人。”
  
  “哦,”王贤露出好奇的神情道:“什么人?”
  
  “一个……”佛母本想说,‘我的仇人’,但转念一想,这是在前线大营,有些话必须要慎重,否则后果难以预测。便改口道:“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哦,哈哈!”王贤闻言开心的笑了,摸着自己的脸道:“佛母这样说,学生愧不敢当,学生老矣,明年就到不惑之年了!”
  
  “呵呵,佛母,您这眼神也够可以的,”唐封笑道:“军师和那人,差了一半的年纪呢。”
  
  佛母不理会唐封,话头一转,追问王贤:“军师是什么时候到刘俊军中的?”
  
  “是……”王贤想一想道:“七八月间。”
  
  “哦?”佛母的目光一下就锐利起来,仿佛要刺穿王贤的心肺道:“真是巧了,那人也是在七月间消失不见的……”
  
  “哈哈哈!”王贤依然神情镇定,放声大笑道:“怎么听佛母这话,似乎怀疑学生的来路?!”
  
  “可以这么说……”佛母冷冷的回一句。
  
  “黑先生没问题!”刘信闻言,不待王贤开口,便慌忙大声道:“佛母有所不知,当初黑先生初来青州,法王曾安排张胖子,在黑先生不知情的情况下,盘问过他的身世!”
  
  “张胖子?”王贤闻言,愣了一下道:“哪个张胖子?”
  
  “就是那个扬州厨子……”刘信歉意的朝王贤笑笑道:“先生莫怪,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当时您初来乍到,长老不可能不查清楚您的身世就委以重任。”说着正色道:“当时,张胖子在前头套您的话,俺就带着刀斧手,躲在帐后,但有一句破绽,便摔杯为号,把您剁成肉泥!”
  
  “结果,张胖子套了一晚上话,先生都没说错一句,他后来说,要说您不是扬州黑家人,他脑袋摘下来当夜壶!”刘信说着看向佛母道:“佛母,黑先生绝对没问题,您就别怀疑他了!”
  
  “就是,姐姐,啊不佛母,”唐封也附和道:“您从一回来,还没见着黑先生的人,就已经对他有敌意了,肯定是有小人不满黑先生,在您面前进了谗言,你可不能人家说啥就信啥!”
  
  “你闭嘴。”佛母柳眉微皱,喝住唐封,面纱微微抖动,似乎被气得不轻。好一会儿,她才淡淡道:“之前和现在是两码事,再说本座也只是猜测,并没说军师一定就是那人……”
  
  听佛母语气放软,唐封和刘信都松了口气,王贤却把脸一沉,冷声道:“佛母,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才是为上之道。只是不知那人,到底与佛母是敌是友,若是佛母的敌人,那就是佛母怀疑学生!学生这就交出兵权,先让佛母查个清清白白,再说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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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二二章 交锋
  
  “哎呀佛母,”见王贤要撂挑子,唐封急了,赶忙大声说道:“可乱来不得,咱们大宋国上下的身家性命,可全系在军师一人身上!什么事儿不能打完了仗再说!”
  
  “是啊佛母,天大地大,打仗最大,眼看就要打临淄了,离不开先生啊!”刘信也吓坏了。
  
  “都说够了吧,我何曾说要撤掉军师?”佛母被两个人吵得头晕脑胀,不耐烦的喝止二人,语气带着自嘲道:“何况,现在不都是法王说了算,你们哪个会把我的话当回事儿?!”
  
  “佛母……”三人连忙起身,口称不敢。
  
  “好吧,本座刚才只是说了几句席间闲话,军师不要当真,若有得罪之处,请军师包涵。”佛母话虽如此,但声音冷淡至极,丝毫没有任何歉意。
  
  “学生不敢,佛母折杀学生了。”王贤再次深深一揖,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心说一番连消带打,终于算是过去眼前这一关。
  
  刘信和唐封两个,也一样大松了口气。
  
  随后的气氛,愈加尴尬沉默起来,佛母略坐了片刻,便道乏离席。王贤三个赶忙起身相送。
  
  待把佛母瘟神似的送走,唐封拍拍王贤的肩膀,同情的劝慰道:“军师,之前没机会提醒你,这回佛母是兴师问罪来了……”
  
  “哦,学生何罪之有?”王贤和刘信请唐封进去重新坐定,又让人上了茶水。
  
  “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人看你太红,嫉妒了呗!”唐封端起茶杯喝一口,狠狠吐掉茶叶沫道:“他奶奶的,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跟我姐胡说八道,非一把扯下他的卵蛋不可!”
  
  “你姐?”王贤愣了一下。
  
  “嘿嘿,军师还不知道吗?”唐封笑嘻嘻道:“佛母就是我亲姐,我亲姐就是佛母。”
  
  “哦,原来如此。”王贤说完,装模作样抹一把额头道:“那么佛母不就是法王的女儿,可笑我还寻思着怎么帮法王对付佛母!”
  
  “嘿嘿嘿,一码归一码,帮法王对付佛母是没错的!”唐封却不以为意的笑笑,脸上流露出色色的表情道:“对了,我姐可是个绝顶的大美人,军师要是见了她的真容,肯定骨头都得酥了!”
  
  “呃……”王贤其实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此刻真有些糊涂了,他奇怪的看一眼唐封道:“大公子,这样议论佛母,怕是不好吧。”
  
  “有什么,什么佛母?!还不是跟我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唐封饶有深意的拍拍王贤的肩膀道:“就是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女人,你想不想看看她长什么样?”
  
  “不想。”王贤毫不犹豫的摇头。
  
  “为啥不想?!”唐封看看刘信,笑道:“你问问老刘,这山东一省千万人,哪个不想见见我姐姐的真容?”
  
  “呵呵,是啊。”一直陪在一旁,安静听两人说话的刘信,此刻不禁露出神往之色道:“不知多少人说,若能见佛母真容一面,哪怕立时死了也无憾。”
  
  “嘿嘿,其实我也想看看,可我还没活够。”王贤嘿然笑道:“当我不知道吗,谁看到佛母的真容,都得死。”
  
  “哈哈,军师,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唐封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告诉你个秘密,揭开我姐姐的面纱,除了死,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王贤饶有兴趣的问道。
  
  “娶了她。”唐封悠悠说道。
  
  “哦?”王贤愣一下,然后放声大笑道:“大公子说笑了,能入佛母法眼的,估计还没出生呢!”
  
  “怎么就不可能?她也是个女人,早晚是要嫁人的!”唐封瞪大两眼,仿佛受到侮辱一样。
  
  “就算佛母会嫁人,也不可能嫁我个半老头子吧!”王贤笑着连连摇头。
  
  “怎么不可能?”唐封嘿嘿笑道:“军师一表人才,学究天人,又未婚娶,至于年龄,那都不是事儿!”
  
  “这话没错!”刘信也大点其头道:“要说谁还能配得上佛母,也就是咱们军师了!”
  
  “老刘,你就别跟着消遣我了!”王贤苦笑道:“你没见佛母对我那态度,跟仇人没什么两样!”
  
  “哎,军师外行了吧,”唐封笑嘻嘻道:“这女人呐,不怕她多恨多讨厌你,就怕视你如无物,没听说过吗?恨到尽头就是爱!”
  
  “哈哈哈哈!”刘信闻言也兴致勃勃,拍着桌子道:“说的有道理,俺看着佛母从一开始,这眼睛就在先生身上拔不下来,咋就不看俺一眼呢?”
  
  “少在这幸灾乐祸了,”王贤没好气的瞪一眼刘信,对唐封半真半假道:“咱癞蛤蟆不敢想天鹅肉,兄弟们私下里开开玩笑没什么,可要让佛母听去了,那就罪过了。”
  
  唐封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笑嘻嘻点点头,众人又说了会儿闲话,便散了。
  
  散席后回到营帐,戴华要上前给王贤卸妆,王贤却摇摇头:“就这样吧,佛母盯得紧,这些天得当心些。”
  
  “先生,您说她是不是认出来您了?”戴华收拾起药盒子,小声问道。
  
  “应该没有……”王贤沉吟片刻,低声道:“她那些话应该只是试探,如果真的猜到我的身份,恐怕不会轻易就放过我。”
  
  “但我看,那女人并未打消对大人的怀疑,”邓小贤闷声道:“恐怕还会继续试探大人。”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也管不着。”王贤叹了口气。
  
  “这样下去太危险了,就算她试探不出大人的身份,若是用强就麻烦了!”戴华忧虑道,易容术再高明,也不能真的把脸换了,如果行家控制住王贤,是可以将他的假面揭下来的!
  
  “嗯,”王贤点点头,轻声道:“得设法将她的注意力引开。”
  
  第二天一早,王贤和刘信陪佛母、唐封用早餐。
  
  就像昨天一样,佛母静静坐在主位上,不吃不喝纹丝不动,气氛如昨日一般怪异。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王贤和刘信才能适应佛母这种怪异的举止。
  
  “佛母,”唐封吃了一碗面条,搁下碗,擦擦嘴道:“吃完早饭咱们就回青州吧,法王那边还等着佛母回去呢。”
  
  王贤和刘信闻声都望向佛母,别说王贤,就连刘信也盼着赶紧送走这尊瘟神,这位佛母在军营一刻,刘信就浑身不自在。
  
  “……”佛母沉默片刻,缓缓摇头道:“本座今日清晨,到临淄城下走了一圈。”
  
  见佛母答非所问,唐封撇撇嘴,就知道自己根本做不了佛母的主。
  
  “见临淄城城坚池深,守备十分森严,不由十分担心你们,如何能攻得下这座城。”佛母看向王贤和刘信,淡淡道:“本座不是针对你们,实在是认为攻打临淄是个错误的决定。”
  
  刘信一听,感觉头都大了,得!这位主儿昨天怀疑军师的身份,今儿就干脆质疑起整个作战行动来了!
  
  “呵呵,”王贤搁下碗筷,微笑问道:“不知佛母有何高见?”
  
  “本座以为,不如就此回兵青州,再作他图。”佛母依然定定看着王贤,淡淡道:“军师意下如何?”
  
  “哈哈,呵呵!”王贤有些阴阳怪气的笑了两声,反问道:“佛母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如何,真话又如何?”佛母神情一凛,很长时间了,再没人敢这样跟她说话了。
  
  “假话自然是佛母所虑甚是,容我等回头商议,再做定夺。”王贤不理会佛母愠怒的眼神,笑容可掬道。
  
  刘信和唐封都能感觉到,王贤今日对佛母的态度不一样了,昨天还处于弱势,今日便强势起来!
  
  ‘对!这就对了!’唐封欣喜若狂,暗暗喊道:‘这才是能征服我姐的男人!’
  
  当然,这时候没人会注意到唐封的内心活动,所有人都看着佛母,只见她的面纱无风自动,良久,方冷冷问王贤道:
  
  “那真话又如何呢?”
  
  “真话就是,佛母还是不要瞎操心了,”王贤拿起羽扇,也不管是什么季节,轻轻摇动起来,“临淄城在佛母看来不可攻陷,可在学生和刘将军眼里,攻下此城却是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
  
  “……”刘信和唐封大张着嘴巴,呆呆看着王贤,忍不住齐齐竖起大拇指。狂!先生实在是狂的没边儿了!还没见过敢这么跟佛母不敬的!还没见过敢这么吹牛皮的!
  
  佛母的身子,竟也不禁微微摇晃了几下,才忍住拍案而起,她压着心头的愠怒,反问王贤道:“军师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不是天生的。”王贤轻摇羽扇,气死人不偿命的微笑道:“只是审时度势,谋而后动而已。”
  
  “哼!”佛母忍不住轻哼一声,泄露出一丝少女的本性道:“莫非军师眼里的临淄城,和本座看到的不是一座?”
  
  “是一座,只是见识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同。”王贤一脸授业解惑道:“好比孩童看到月晕只会惊叹有趣,成人却知道,次日必有大风。更有人知道,何方有缺,何方有风。为何会有这种区别,见识不同而已。”
  
  ‘啪’,佛母终于忍不住拍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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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二三章 赌约
  
  佛母终于被王贤激怒,忍不住拍了桌子!
  
  刘信和唐封还没见过佛母发怒,一时间瞠目结舌,大气都不敢喘。
  
  王贤却依然稳如泰山,好整以暇的看着佛母。
  
  “你敢视本座如孩童?!”佛母怒视着王贤。
  
  “佛母误会了,学生只是比喻而已,若有不恰当的地方,还请佛母见谅。”王贤拱手笑道:“学生的意思是术业有专攻,打仗这种事,还是交给您的将军们吧。”
  
  “好好!”佛母气极,反而坐稳了身形,不无讥诮的问道:“敢问军师这位行家,若是你来攻城,需要多少时日,又需要折损多少将士?”
  
  “如果佛母心急,学生便让佛母明日这个时候,便站在临淄城头上,如何?”王贤颇有些大言不惭道:“至于折损多少将士?区区一个临淄城,应该折损不了一千人吧。”
  
  “我去……”唐封的下巴都要惊到地上,忍不住失声道:“吹牛的吧。”
  
  “呵呵,本座听说,军中可无戏言!”听了王贤的狂言,佛母眼里的戒备之色大减,不禁轻蔑道:“军师还是不要大言炎炎的好。”
  
  “学生当然没说大话!”王贤双眉一挑,针锋相对道:“佛母若是不信,咱俩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佛母冷冷问道。
  
  “输了的必须同意对方一个要求。”王贤淡淡道:“当然,不是非分的要求。”
  
  “……”佛母略一沉吟,点头道:“好!”
  
  两人便在刘信和唐封的见证下击掌为誓,手掌飞快的触碰一下,算是约成!
  
  立约之后,佛母一刻不再停留,离开了营帐。
  
  “我说军师,你这泡妞的本事,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佛母一走,唐封迫不及待道:“可是你想过没有,明日牛皮一吹破,佛母可饶不了你!”
  
  “哎,大公子放心就好,”刘信却咧嘴道:“军师什么时候吹过牛?!”
  
  “这么说,一天之内?能攻破临淄?!”唐封瞪大眼看着二人。
  
  “自然。”王贤点头笑笑,唐封追问究竟,两人却都缄口不言,只让他看好戏就成……
  
  话分两头,却说佛母回到营帐,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白衣侍女,一边给佛母点上一柱线香,一边气哼哼道:“姓黑的太可恶了,竟敢对佛母不敬!您还跟他打什么赌?把这家伙直接杀了就是!”
  
  “这不是任性的时候……”佛母端坐在蒲团上,依旧没有摘下面纱,轻声道:“本教的生死,都系在此人身上,我不能凭个人好恶行事。”
  
  “佛母,您不是不想开战吗?”白衣侍女吃惊的看着佛母。
  
  “我当然不想打仗,可不代表我不明白形势,黑翦杀了朱瞻坦,我们白莲教就和汉王结下死仇了。”佛母轻叹一声道:“这一仗非打不可,如果真能像他说的那样,可以轻易取胜,当然比贻误了战机,让教众陷入苦战的强……至少,能少死很多人。”
  
  “怎么可能?!姓黑的肯定是吹牛!”白衣侍女却压根不相信王贤道:“一天之内想打下临淄城,怎么可能!”
  
  “他有吹牛的本钱……”佛母轻轻摇头道:“当初刘俊只剩一帮残兵败卒,在他的帮助下,两个月就壮大到可以和我父亲分庭抗礼。被我父亲留在青州后,此人又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就把异己除了个干干净净,让我父亲以下所有人,都对他俯首帖耳,这种人说的话,不能只当是吹牛。”
  
  “啊?!”白衣侍女没想到佛母竟对王贤有这般评价,吃惊问道:“那您还跟他打赌?”
  
  “赌,自然是要打的。”佛母淡淡道:“如果他做到了,自然是好事一桩,做不到,我正好可以把他的身份查个明白。”
  
  “哦……”白衣侍女点点头,小声问道:“佛母,您不会怀疑他就是王贤吧?”
  
  “应该不是,”佛母轻蔑的哼一声道:“那狗官身居高位,最是贪生怕死,怎么可能只身入虎穴?”又话锋一转道:“但有可能黑翦就是他派来的……”
  
  “啊!”白衣侍女吃惊道:“那佛母还敢让他带兵打仗?!”
  
  “我倒是想撤了他,可在这里谁会听我的?!”佛母幽幽道:“这营中都是我父亲的嫡系,轻举妄动,只会自取其辱。”佛母苦恼的轻叹一声,道:“静观其变吧,如果此人真能速胜汉王,而不是存心让我们两家两败俱伤,那就说明我的怀疑是错的……”
  
  “哦……”白衣侍女点点头,终于不再吭声。
  
  佛母便开始打坐调息、搬运周天。等她结束入定,睁眼一看,香早已烧完,旁边的白衣侍女正站在那儿不停打盹。
  
  “什么时辰了?”佛母无奈的轻声问道。
  
  “哦!”侍女赶忙睁开眼,尴尬的笑笑道:“奴婢出去看看!”说完掀开门帘,强烈的日光便射进来,侍女赶忙眯起眼,看看地上的影子,回头讪讪道:“佛母,正午了,该吃午饭了。”
  
  “战事如何了?”佛母又问道。
  
  “什么战事?”侍女愣了一下。
  
  “今日不是要攻城吗?”佛母无奈道。
  
  “哦,我出去问问……”侍女一溜烟跑掉了,不一会儿去而复返,一脸鄙夷道:“奴婢早就说了,他们是吹牛的!全军都在睡大觉,根本就没人出营,更别说攻城了!”
  
  “什么?!”佛母眉头一皱,她丧夫之后,性情冷峻,最恨人戏弄自己,听了侍女的话,不禁愠怒道:“真的吗?!”
  
  “这还有假!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佛母出了营帐,果然见营门紧闭,营帐中,大车上,草地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鼾声如雷、呼呼大睡的士兵。
  
  再登高眺望数里之外的临淄城,果然静悄悄没有一丝动静!
  
  佛母登时气的一跺脚,便径直到中军帐去找王贤!
  
  “站住!帅帐重地,不许接近!”看门的卫士连忙拦路。
  
  “放肆!不认识佛母吗!”白衣侍女杏眼圆瞪,呵斥起几个卫士来。
  
  那几个卫士都不是白莲教的人,而是王贤的锦衣卫,闻言赶忙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作揖道:“小的鲁莽,佛母恕罪!只是军师和刘将军正在睡觉……”
  
  “什么?!”白衣侍女气极反笑道:“连他俩都在睡觉,莫非你们军中都害了瞌睡虫!”
  
  “这……”卫士一脸犯难,看着佛母。
  
  “把他俩给本座叫起来!”佛母冷冷说一句。
  
  “是。”卫士赶忙进去叫起,又请佛母进帐用茶,佛母却不肯挪动脚步,就站在帐外等候。
  
  不一会儿,王贤和刘信衣衫不整的出来了,前者揉着惺忪的睡眼,后者哈欠连连,草草向佛母行礼,王贤责怪卫士道:“怎么不请佛母进去,佛母快快里边请。”
  
  佛母冷冷看了王贤好一会儿,才轻移莲步,进去臭烘烘的营帐……
  
  “快上茶。”王贤和刘信请佛母上座,又招呼人上茶。
  
  “不必了!”佛母终于耗尽了耐心,怒视着王贤逼问道:“黑翦,你个混账东西,难道睡一觉就能拿下临淄不成?!”
  
  “佛母这话说的,学生要是有那本事,不就成了睡梦罗汉了。”王贤苦笑着摸摸鼻子。
  
  “你给我严肃点儿!”佛母又派了下桌子,厉声道:“若你以为戏弄本座可以不受惩罚,那就大错特错了!”
  
  “佛母,您是不是搞错了……”刘信小声插话道:“俺们哪儿敢戏弄您?”
  
  “还说没有!”佛母切齿道:“刚跟我打赌,说要一日之内攻陷临淄城,回头就全军一起睡大觉!如此还不算戏弄本座?!”
  
  “哎呀,您冤枉俺们了,”刘信抓耳挠腮道:“俺们睡觉是为了养足精神,好打个漂亮仗!”
  
  “什么?!”隔着面纱也能看到,佛母神耤明显一滞。
  
  “将军所言不错,睡觉也是我们作战计划的一部分。”王贤笑着点点头:“这不才中午吗,您就安心回去等着,保准明日一早,让您站在城头看日出。”
  
  “……”一阵风吹入帐内,佛母凌乱了……
  
  从中军帐中出来,佛母和白衣侍女依然有些晕头转向。
  
  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鼾声,白衣侍女弱弱道:“我就不信,他们能一下午就攻下临淄城来!”
  
  “……”佛母明显也是不信的,好一会儿才定下神道:“别说了,回去等着吧。”
  
  “是!”白衣侍女攥紧粉拳道:“等到天黑,看他们怎么说!”
  
  于是,佛母回去营帐,本想再次调息,却总是心烦意乱,无法入定。白衣侍女也是一趟趟出去打探,结果直到日头西斜又落山,每次的结果都一样——还在睡觉!
  
  “佛母,天黑了……”白衣侍女被刺激的浑身颤抖,声音都变了调道:“他们竟然睡了整整一天……”
  
  “……”佛母也明显很不淡定,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攥得紧紧地。
  
  “去找姓黑的,看他还怎么说!”白衣侍女跳脚道。
  
  “要去你自己去,”佛母吐出一口浊气,闷声道:“他肯定说,这不还没天亮吗……”
  
  “啊?!”白衣侍女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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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二四章 夜攻
  
  佛母虽然打定主意,天亮之前绝不再去找王贤,可她在营帐中一直心烦气躁,无法入定,感觉这天晚上实在漫长,几次忍不住查看更漏,都只过去不到一个时辰而已……
  
  眼看到了三更天,佛母终于想开了,自嘲的笑笑,暗道:‘那厮明明就是打诳语,我偏信了真,看来还真是太实诚。盘算好明天一早,如何发落王贤,她便盘膝坐好,准备入定。
  
  刚刚要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佛母似乎听到帐外有人马嘈杂声传来,她以为是自己思虑过重,有些幻听,但外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佛母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外头在干什么?”
  
  小侍女早就困得低下头,闻言使劲睁开眼,嘟囔道:“管他呢,总不能三更半夜去攻城吧。”
  
  小侍女说完,却见佛母站了起来,走到帐门口,掀开厚厚的布帘,然后便愣在那里……
  
  “佛母。”小侍女赶忙站起来,走到佛母身边,往外一看,不由也愣住了——只见军营里,数万名官兵在无声的开拔。这些白日里呼呼大睡的家伙,此刻一个个双目闪亮、精神抖擞,全副武装,整齐列队!
  
  没有火把,没有号令,只有缠在胳膊上的醒目白布,提醒士兵队列的位置。
  
  看着这条沉默的巨龙开出军营,小侍女忍不住嘀咕道:“他们不会是要连夜开溜吧……”她自己也觉着说法可笑,声音渐渐微不可闻。
  
  佛母没有理会小侍女,一直定定看着军队离开军营,才回头看一眼营帐中的更漏,微弱的烛光下,刻度指向三更天……
  
  三更天,临淄城一片安静,只有城头无数火把的噼啪声,火光将城上照得一片通明,值夜的士卒们缩成一团,躲在避风的角落烤火取暖。他们小声的说着闲话,不时发出压抑的浪笑声……
  
  王斌军纪森严,不许士兵在城头喧哗,不许士兵值夜时睡觉,其实他还命令士兵要一直保持巡逻,但在这西风凛冽的深秋夜里,衣衫单薄的士卒们能勉强在一更?、二更天巡逻一下,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会儿所有人都又冷又困又乏,全都缩到一起取暖,军官也睁一眼闭一眼,甚至干脆和他们一起烤火。
  
  “将军还真是谨慎,”一名把总小声嘟囔道:“要我说,就凭白莲教那些货,把临淄城敞开了让他们攻都没用。”
  
  “就是,白莲教什么东西,一群泥腿子。”这话引起众人的共鸣,纷纷附和道:“咱们可是大明朝最精锐的汉王军!”
  
  “没错,要我说,就该敞开城门杀出去,把他们马踏联营,然后一路杀到青州去,杀了唐天德和那劳什子佛母给世子报仇!”
  
  “哎,佛母不能杀,听说她是个绝色大美人……”那把总****的怪笑一声,众人也浪笑起来。“不错不错,还是给咱们兄弟好好享受享受吧!”
  
  “咳咳。小心没大错,临淄城是咱们汉王军的门户,绝对不能有失。”官职最高的百户果然觉悟也是最高:“少发点牢骚吧,让将军听到了,少不了又是一顿板子……”
  
  “得,闲扯也不让,我喝……水总成了吧。”那把总从怀里摸出个水袋,小口小口的抿起来。
  
  “什么味儿?!”一个坐在下风口的士卒,突然抽抽鼻子,神情变得十分精彩道:“好像是……”
  
  “酒!”百户也察觉出猫腻,一把夺过把总的水袋,送到嘴边猛尝了一口,登时作色低喝道:“你不想活了!”战时军中不许饮酒,更别说在城头巡逻,这放到哪支军队都是死罪。
  
  “嘿嘿……”把总却满不在乎的笑道:“去去寒嘛,都是自家兄弟,那么认真干啥。”
  
  “……”百户面色变了数变,最后拿定主意,低声道:“赶紧把它喝出来!”说完自己先猛灌了一口,然后传给旁边的人。
  
  “给我留点儿……”众人便一人一口,传着酒袋,神情果然安逸不少。
  
  那把总喝的有些微醺了,扶着城墙站起来。
  
  “干啥去?”旁边人小声问道。
  
  “尿尿。”把总嘿嘿一笑。
  
  “滚远点儿。”
  
  “嘿嘿……”把总根本不听,走出两步就一手扶着箭垛,一手悉悉索索解开裤带,哗啦哗啦尿起来。
  
  “******,好重的骚味,你上火啊!”有人骂一句,引得众人嘿嘿直笑,却听不到那把总的反驳声。
  
  百户奇怪的看一眼把总,只见他依然保持尿尿的姿势,却早已经尿不出,正伸手指着城外,满脸都是惊慌,嘴巴一张一合,却就是急的发不出声。
  
  百户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赶忙起身一看,登时惊得魂不附体——只见黑暗中,一支庞大的军队已经无声的行进到护城河前,距离河沿只有数丈距离了!
  
  “攻城啦!敌人攻城啦!”百户凄厉的喊叫声,划破了这尚算安静的夜空!
  
  ‘当当当当!’警锣声响彻城头,守军士卒们一窝蜂的涌上各自的岗位,给弩机上弦,给菜油加热,把滚石檑木推上箭垛。守城的准备尚未就绪,汉王军的弓弩手已经张弓搭箭,射出第一波弓箭!
  
  ‘嗖嗖嗖嗖!’锋利的羽箭带着破空声,射向铺天盖地而来的敌军!护城河边,到处都是敌人,根本无需瞄准,也无法瞄准,因为这是黑暗的夜!
  
  ‘啊啊啊啊!’青州军的惨叫声登时响成一片!
  
  弓箭手们再次张弓搭箭,开始第二轮射击!而且这一轮射击夹杂了许多火箭,杀伤敌人的同时,那些裹着棉布、沾满松油的箭支熊熊燃烧,也为城头的守军照亮了城下的战场。
  
  影影绰绰中,隐约能看到青州军士兵不断中箭倒下,不断有人涌上来,这些将士一齐高举着巨大的竹排,前赴后继,冲向护城河!
  
  这时,王斌闻讯匆匆赶来,快步登上城头,查看了城下的状况,才稍稍松了口气,沉声问负责这段城墙的千户道:“敌军有多少人?!”
  
  “天色太黑,看不真切,但三面城墙同时遭到攻击,刘信应该是倾巢出动了!”那千户回禀完毕,高声道:“将军放心,咱们发现敌军非常及时,防御体系运转良好,管他多少敌人,都不能撼动咱们分毫!”
  
  “不能大意!我担心他们会有诡计!”王斌扶着冰冷的城墙,警觉的扫视着铺天盖地而来的青州军,虽然看上去,这些泥腿子的行径与送死无异,但王斌还是感觉有些不妙——青州军的攻城时间实在太诡异了,为什么要选在半夜?!难道对方的将领愚蠢到连最普通的军事常识都不懂?不知道黑夜里固然对守城方的视线有影响,但对攻城方的削弱却是全方位的!
  
  “将军多虑了,”那千户指着城下青州军高举的竹排道:“看他们的防具如此简陋,就知道青州军和我们不在一个段位!”
  
  千户话音未落,就见青州军将士冲到护城河边,将竹排猛地投入水中,然后纷纷跳下水去,用肩膀抗住竹排两侧,那宽约五尺的竹排,便成了一座座用人体做桥墩的竹桥!
  
  马上有身披重甲、手持长矛巨斧的精锐士兵,踏着那些竹桥冲到对岸,用长矛和巨斧破坏汉王军设在护城河内侧的路障!
  
  千户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他是汉王军的老人了,不管水平如何,眼光还是有的,仅凭青州军刚才这几个动作,他就知道对方的训练程度,绝不在己方之下!
  
  但再定睛一看,千户却又笑了,因为他看到那些白莲教的精锐固然全副武装,却少了一样关键的装备……
  
  “可笑!”刚刚被打了脸的千户这下回过神来,再次贬低起青州军道:“连云梯都没有,攻个屁城!难道要飞上来吗?!”
  
  “放滚石檑木!”王斌却断然下令。
  
  “啊?”千户吃惊道:“将军,这样会毁了咱们自己的工事!”按照预先的计划,是等敌军破除了城墙下的工事,开始攀登城墙才放下滚石檑木。若是提前放滚石的话,会将汉王军自己设置的拒马之类砸毁。
  
  “没听到老子的话吗!”王斌咆哮起来:“赶紧给我放!”
  
  “是!”千户吓得一缩头,赶紧高声下令:“放滚石!”
  
  伴着他一声令下,守城士兵推下了堆在箭垛上的滚石檑木,水桶粗的大木和磨盘大的巨石从城上滚滚而下,城下那些身被重甲的士卒,见状赶忙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不少士卒当场就被砸成肉酱,还有不少士卒仓皇间跳入河中,却被身上的铁甲所累,转眼就沉了底!
  
  连带着浮桥都被滚石檑木砸去了大半,青州军的气焰一下就被打了下去!
  
  看着青州军一下就被砸懵了,千户赶忙赔笑道:“将军搏兔亦用全力,实在是太谨慎了!”
  
  “夜里作战,小心无大错。”王斌见青州军的势头被压下去,心中的不安终于冲淡了不少,缓缓道:“至于砸坏的工事,明日派人下去重修就是。”
  
  “将军英明,属下受教了!”千户点头如啄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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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二五章 破城
  
  护城河外,王贤和刘信就在守军射程之外的最前沿。邓小贤和戴华手持盾牌,警惕的站在王贤身前,以防万一有高手射来的强弩。
  
  “军师,点子扎手啊!”见甫一开战,便战死数百精锐,刘信血红着两眼,声嘶力竭的咆哮道:“咱们现在怎么办?!”
  
  “强攻!”王贤面容冷峻,如磐石一般屹立在阵前,沉声道:“让敢死队丢掉兵器,只拿盾牌,把敢死队全都投进去!”
  
  “哎!是!”刘信这时候,只能完全相信王贤的判断,转身猛地一挥手道:“敢死队,丢掉兵器,只拿盾牌,全都冲上去!”
  
  “喏!”上千名身着重甲的精锐士兵,闻命丢掉了手中的大斧长枪,抽出背后的盾牌,高举在头顶,再次向护城河发起冲击。
  
  冰冷刺骨的河水中,青州军士兵再次高高顶起竹排,为敢死队搭起冲锋的通道!城头上箭如雨下,搭桥的士兵死伤惨重,但更多的士兵前赴后继跳入水中,保持通道始终屹立在水面上!
  
  敢死队的将士飞快踏过浮桥,冲到河对面,箭矢又密集了数倍,还有滚石檑木不断倾泻而下!将士们拼命高举着盾牌,悍不畏死的向前推进,不时有巨石正中盾牌,直接将敢死队员连人带盾拍在地上,尸体很快密密麻麻堆满了城下。
  
  一桶桶滚油从城上倾倒而下,再厚的甲胄也挡不住沸腾的菜油,敢死队员痛不欲生,疯狂的地上打滚,凄厉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城头上,看到城下青州军凄惨的状况,千户放声怪笑道:“对面指挥的是一群狗屁不懂的蠢货,白瞎了这么好的军队!”说着自信满满的看向王斌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将军,打退了这一波,今晚他们就没戏了!”
  
  王斌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神情反而愈加冷峻起来,见他的眉头拧成个川字,千户不解问道:“将军,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太怪异了!这次他们干脆连兵器都不带,哪有这样打仗的?!”王斌使劲捶着城墙,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刘信和那个姓黑的,到底要做什么?!”
  
  “将军,城下有异动!”这时,一名百户指着城下某处,高声叫嚷起来!
  
  顺着那百户所指的方向,王斌定睛一看,只见几十名青州军的盾牌手,围成一个乌龟壳一样的阵势,在城墙根下一动不动!
  
  “这是在干什么?!”千户扶着箭垛探出脑袋,他也彻底被青州军搞糊涂了:“莫非是在做法?”
  
  “集中攻击,把他们消灭掉!”王斌虽然也想不通青州军的企图,却分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登时,弓箭强弩、滚石檑木、滚油标枪,集中朝那个青州军围成的乌龟壳攻击起来!
  
  如此密集的饱和打击下,什么盾牌都没有用处,转眼之间,外围的青州军全都毙命,但更多的青州军高举着盾牌围上来,完完全全到了不顾生死的地步!
  
  城头上,王斌脑海中快速闪过青州军从开始到现在的一连串反常举动,他将这些串联起来,一个荒诞到极点的念头一下子跳了出来,吓得他登时毛骨悚然,猛地转过身子,声嘶力竭的咆哮道:“花四呢?!”
  
  “一直没见着花四!”千户看看左右,都没有花四爷的影子。不解问道:“将军找他干什么?!”
  
  “赶紧让人去找他,青州军肯定对城墙动过手脚!他不可能不知道!”王斌怒喝两声,却又一下子颓然道:“肯定来不及了……”
  
  因为他的余光看到,方才还拼命死守的青州军,突然就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快把那段城墙的人撤下来!”王斌指着十几丈外的那段城墙,再次声嘶力竭。
  
  千户被自家将军彻底搞糊涂了,愣了一下赶忙去传令,然而已经晚了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脚下猛地一颤,然后便见白光一闪,比方才猛烈十倍的爆炸声中,一段数丈长城墙,便如纸糊的一般被掀飞上天!
  
  城墙附近的士卒、器械、还有油锅、檑木之类,如枯草一般漫天飞舞起来!
  
  王斌和那千户,虽然距离爆炸中心十几丈远,但还是被猛烈的气浪直挺挺掀翻在地,登时只觉天旋地转,双耳轰鸣,眼前一片昏黑,险些就昏厥过去!
  
  等王斌略略恢复意识,只见天空中洒落下数不清的残肢断体、残砖断瓦,失去肢体的士兵,无声的在地上挣扎,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墙,出现了一个丈许宽的豁口!
  
  王斌两耳嗡嗡作响,感觉脸上有湿热的液体,随手一抹,只见满手鲜血。再看一旁的千户,不幸被一块城砖砸碎脑壳,早已经死透了……
  
  王斌顾不上这些,拼尽全力从地上爬起来,定睛向城外一看,只见士气大振的青州军朝着城墙缺口洪水般涌过来!
  
  “快,堵住缺口!”王斌张大嘴,拼命喊叫,却听不到一丝声音,他才意识到自己被震得失聪了。
  
  幸好,他还有预备队,副将看到城墙被炸塌,不待命令,便率领一千兵卒,冲到缺口处,用人命堵住了青州军的冲击。
  
  王斌刚想松口气,突然又感觉城墙一阵猛颤,他听不到声音,只能茫然转动脑袋,结果发现西南面的一段城墙,也发生了一模一样的大爆炸,又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士兵和城墙一起被送上天空,然后扯得粉碎,化成残肢断体、残垣断瓦落下……
  
  王斌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便见东南段城墙再次发生了爆炸,还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王斌干脆闭上了嘴,躺在地上绝望的怪笑起来,他果然没有猜错,在上次占领临淄城后,王贤和刘信对城墙动了手脚,在三面城墙的薄弱处,都埋下了上万斤炸药!之前青州军悍不畏死的攻势,并不是要攻城,而是要占领引爆炸药的位置而已……
  
  可是猜对了又能怎样,三面城墙被炸开,守军完全懵了,根本不可能阻挡青州军的攻势了!
  
  这时,王斌看见自己的副将带人寻了过来,副将大声叫喊着什么,应该是在喊自己的名字吧?。
  
  “将军!将军!”副将满脸惶急,和手下人一起高喊王斌的名字,却始终没有人回应。急的副将嗓子冒烟,心说将军不会被炸死了吧?!
  
  终于,远处一名亲兵高声回应:“将军在这儿!”
  
  副将连忙带人过去,看见了被炸得耳鼻流血的王斌。
  
  “将军,城墙怕是要失守了,我们必须要撤到城内去防守!”副将惴惴的看着王斌,唯恐这位治军严厉的将军会怪罪自己贪生怕死。
  
  却见王斌一脸迷茫的看着他,仿佛听不懂自己的话。
  
  “将军怕是暂时失聪了!”亲兵方才已经唤过一阵,知道他什么都听不见。
  
  “撤!”王斌虽然听不见了,但不是哑巴,声音怪异的嘶吼道:“全军撤出临淄去!”
  
  “不至于吧,我们还可以巷战!”副将一听吓了一跳,这要是一仗就把临淄丢了,就算逃回去,也要被汉王剁碎了喂狗。
  
  “将军听不见……”亲兵小声重复一句。
  
  副将赶忙用匕首,在地上草草写了两个字‘巷战’!
  
  王斌看完颓然摇头,嘶声道:“没戏了!青州军埋了这么多炸药,花四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却一直瞒着咱们,你说他们是谁的人?!”
  
  仿佛为了证明王斌的话,城中突然也火光四起,喊杀震天,王斌驻守城中的军队,也遭到了袭击!。
  
  “杀呀!为三爷报仇!”
  
  城中,听到三面爆炸,花四爷就知道汉王军完了,立马率领一干旧部反水,杀了汉王军一个措手不及。汉王军虽然精锐,但这里是花四爷他们的主场,非但占据地利,而且还有人和!
  
  从巷子里冲出来砍杀一阵,待汉王军回过神来,掩杀过去,花四爷他们便调头就跑,消失的无影无踪,转眼又出现在屋顶上,用弓箭投枪偷袭汉王军,打得汉王军晕头转向,竟然落了下风……
  
  “弟兄们,拼命杀敌啊!”花四爷张牙舞爪,尖声叫道:“赢了这一仗,咱们的家小才能平安!”
  
  “嗷!”花四爷的手下轰然应声,使出吃奶的力气,痛打落水狗!
  
  要问花四爷他们为何如此卖命,因为王贤和刘信当初离开临淄时,以保护他们家眷安全为由,将城中大小头目的父母妻儿,一股脑都卷到青州去了……
  
  王斌来临淄不过数日,把精力都放在如何巩固城防上,却忘了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结果成了这个局面……
  
  “哎!”副将见状,也知道事不可为,颓然叹气,让人背起王斌,护着他仓皇下城,骑马从西北门逃走……
  
  西北门没有任何战事,围三阙一,这是兵家常识。
  
  见到王斌和副将逃跑的汉王军的将士,自然绝不会死战,也纷纷丢了兵器,撒丫子跟上去。逃跑的队伍越来越大,最后全城的守军全都放弃抵抗,能逃得都逃了,逃不走的自然弃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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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二六章 拉媒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地平,佛母被王贤请到了已成残垣断壁的临淄城头。
  
  佛母站在满是残肢断体的城头,透过面纱,她感觉呼吸的空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佛母目光复杂的看着远处走来的王贤,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可以将对手玩弄于鼓掌的鬼才,如果青州军真想成事,此人不可或缺!
  
  “佛母。”王贤走到佛母面前,躬身施礼,面上并无半分得色。“幸不辱使命。”
  
  “损失如何?”佛母冷冷问道。
  
  “死伤将士加起来,七百九十人。”王贤淡淡道。
  
  “军师果然没有说大话,原来早就藏着暗手。”佛母看着面沉似水的王贤,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无名之火,语气便很是不善道:“只是不知当初,军师为何要在城墙中埋设炸药,莫非算准了临淄城会被汉王军夺去,”顿一顿,佛母的语气变成了质问道:“还是说,军师故意让汉王军夺回临淄城,好挑起两家不死不休的矛盾?!”
  
  别说,佛母这次还真说着了,在王贤的全盘算计中,临淄城就是反复挑拨两家矛盾,让两家不可调和的棋眼所在。王贤一夺临淄,激怒了汉王,再让汉王把临淄城夺回去,激怒了唐天德,然后二夺临淄城,形成对汉王的战略优势!
  
  但王贤绝对不会承认,他摇头叹气道:“佛母此言差矣,凡战者未虑胜先虑败,学生顾虑到临淄城是汉王必夺之地,为防一旦有闪失,还可补救,才会留了一手。”他坦诚的看着佛母道:“如有可能,学生是万万不想走这一步的。”
  
  说着,王贤伸手一指四下破破烂烂的城垣道:“如今,临淄城虽然夺下,但短时间内已经不能恢复城防了,这逼得我军只有速速挺进一途,不能留下来等候法王的大军,这局面谁也不愿看到。”
  
  “我觉得你愿意……”佛母被王贤说的晕头转向,只能冷笑一声道:“军师最大的本事,就是把所有人都弄的一头雾水,只能听你这个明白人的!”
  
  “佛母,此言诛心了。”王贤无奈的叹了口气:“合着在您眼里,我怎么做都是错,既然如此,学生还是退位让贤,接下来怎么做,全凭佛母吩咐。”
  
  “你!”佛母被王贤以退为进,堵得无话可说,气的她一跺脚,罕见流露出小儿女态道:“我要是知道该怎么办,还用受你的闲气?!”
  
  佛母身后的白衣侍女闻言暗暗咋舌,她跟了佛母一年,还从没见佛母这样对人说过话呢。
  
  王贤也是愣了一下,旋即微微笑道:“既然如此,军情紧急,学生先行告退了。”
  
  佛母也自觉失态,幸亏戴着面纱,没有被看到她脸红的样子。佛母下意识的点点头,王贤转过身去,刚走出两步,却听身后佛母把他叫住道:“你给我站住。”
  
  王贤只好站住脚,回头道:“佛母还有何吩咐?”
  
  “赌约的事,你要提什么要求?”佛母轻声道。
  
  “呵呵,我差点儿忘了……”王贤笑眯眯的打量着佛母。
  
  佛母被看的浑身发毛,紧咬着下唇道:“咱们可有言在先,不能提非分的要求。”
  
  “那是当然……”王贤慢吞吞说道:“我的要求嘛,这个嘛,那个嘛……”
  
  佛母的心提到嗓子眼,却见他支支吾吾不肯明说,刚要发作,却见王贤狡黠一笑道:“暂时没想好,等什么时候想好了,再跟佛母说吧。”
  
  “不行!过时不候!”佛母断然道。
  
  “学生记得,咱们的赌约可没规定时限,”王贤两手一摊道:“当然佛母要是抵赖,学生也没办法。”
  
  “谁说要抵赖了!”佛母气的面纱直晃,嗔怒道:“快滚吧,不要让我等太久!”
  
  “遵命。”王贤无奈的摇摇头,那神情好似在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气的佛母险些拔刀相向……
  
  王贤下来城楼,唐封便怪笑着凑过来,一条胳膊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挑起了大拇指。
  
  “佩服!实在是佩服!”唐封朝身后的佛母努努嘴,对王贤挤眉弄眼道:“军师不止在战场上用兵如神,这对付女人的本事也是神鬼莫测啊!”
  
  “大公子何出此言?”王贤微微皱眉道。
  
  “何出此言?军师,你刚才把我姐撩拨的似嗔似怒,却又对你欲罢不能!”唐封色眯眯笑着,捏尖了嗓子模仿女人声音道:“‘快滚吧,不要让我等太久!’这不是小娘子思春又是啥?”
  
  “咳咳!大公子,慎言!”王贤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只好把脸板起来:“这话可对佛母不敬啊!”
  
  “行了别装了,”谁知他越是这样,唐封就越是来劲儿,搂紧了王贤的脖子,嘿嘿笑道:“我知道你怕什么,别怕!放胆去追!我和我爹都是你的后盾!”
  
  “什么?!”王贤愣了一下,低声追问道:“关法王什么事?!”
  
  “告诉你也无妨,我爹太喜欢你了,想招你做东床快婿,”唐封邀功似的看着王贤道:“当然,这里面我也出了大力的,将来抱得美人归,可不要忘了我这个小舅子啊!”
  
  “大公子!”王贤无奈的站住,挣开唐封的手臂,正色道:“学生一把年纪,人品卑鄙,实在当不得法王和大公子错爱!”说着一字一句道:“今日这些话,休要再提了!”
  
  “怎么?!”唐封愣了一下,不由提高嗓门道:“你觉着我姐姐配不上你?!”
  
  “是我配不上佛母,佛母高高在上,受万民敬仰,学生岂敢有非分之想,岂能有非分之想?!”王贤说着,顾忌到唐封的情绪,叹口气,低声道:“再说我一个老光棍,给你姐姐当叔叔都够了,大公子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我……爹觉得配就成!”唐封气哼哼,忍不住小声嘟囔一句:“小寡妇配老光棍,天生的一对儿!”
  
  “大公子说什么?”王贤没听清,问了一句。
  
  “我什么都没说。”唐封翻翻白眼,有些不耐烦的看着王贤道:“军师,人得识抬举,再说你不用顾忌我姐姐的身份,一旦成了亲,她就不是佛母,就只是你婆娘了!”
  
  “大公子,别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此事万万不可!”王贤却坚决不松口道:“令姐再好,我也没有一点一丝的企图,此事到此为止,学生先去忙了!”
  
  说完,王贤朝唐封拱拱手,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军师!老黑!你这头犟驴!有你后悔的那一天!”唐封在后头连喊带叫,也叫不回王贤,气的他跳脚直骂。
  
  等唐封发作完了,突然感到脑后一寒,有些胆战心惊的一回头,只见佛母就站在他的身后,杀人似的目光透光面纱,仿佛要将他刺个对穿。
  
  “姐……哦不佛母,”唐封颤声道:“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佛母哪怕穿着宽大的白袍,依然能看到她胸前剧烈的起伏,显然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你……都听到了?”唐封小声问道。
  
  “哼!”这种事情,佛母又发作不得,只能硬憋回去,化成一声愤懑的闷哼,重重挥了下衣袖!宽大的衣袖卷起一阵罡风,带着佛母的怒气,猛地甩向唐封,吓得唐封赶忙仰面倒去,一屁股坐在地上,才险之又险躲过这一下。
  
  唐封狼狈的坐在地上,看着佛母盛怒而去,佛母身后的小侍女还回过头来,给他一个鄙夷的白眼。
  
  “呸,”唐封自嘲的啐一口,从地上爬起来:“有这样对媒人的吗?保你们生了孩子没屁眼!”。
  
  半个时辰后,王贤和刘信召集高级将领,宣布下一步作战计划。佛母也出现在议事堂中,却没见唐封的影子。
  
  “恭迎佛母。”见佛母来了,王贤和刘信赶紧率众将相迎。
  
  “刘将军和诸位将军辛苦了,”佛母对包括刘信在内的众将和颜悦色,难得多说了两句:“这一仗打得十分漂亮,本座十分欣慰。”
  
  “多谢佛母夸奖!”众将被夸得兴高采烈,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
  
  佛母把所有人都夸了个遍,唯独没有理王贤,把他这个军师尴尬的晾在那里,惹得众将面面相觑,不知军师如何得罪了佛母。
  
  “临淄城已经拿下,下一步,便是马不停蹄进兵汉王的地盘,”王贤尴尬的笑笑,指着身后的地图,接着之前的话头,沉声说道:“我们下一步的目标有两个,高青和博兴,这两个县城地势低洼,易攻难守,汉王基本放弃这两个县城,把防御重点都放在临淄上。”
  
  “现在临淄被咱们一夜攻下,这是朱高煦那龟儿子,万万想不到的!”刘信接过话头,瓮声瓮气说道。
  
  众将一阵哄笑,最能鼓舞士气的,自然就是这种干脆利落的胜仗!
  
  “是的,我们在临淄打了汉王个措手不及,他一定来不及调整防御,如今这两个县应该容易拿下,所以我决定分兵,”王贤沉声说道:“由我和刘将军各带一路人马,夺下高青和博兴,把战线深入敌军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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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6章 再下一城
  
  “由我和刘将军各带一路人马,分别夺下高青和博兴,”王贤目光扫过众将,沉声说道:“然后就地驻扎,互为犄角,等待法王率大军前来!”
  
  “是!”众将齐声应喏。
  
  “切记切记,如果遇到敌军主力,一定不可恋战,要立即向我方靠拢!”王贤苦口婆心的叮嘱道:“说是分兵,但两地相距不过五十里,一旦事有不谐,两军可立即汇合,且战且退,将敌人引到临淄,届时我大军主力以逸待劳,必可灭此朝食!”
  
  众将纷纷点头,表示记下了。
  
  “如果战事顺利,夺下县城之后,决不可再进一步,否则失去呼应,便成孤军深入之势,此乃兵家大忌!”王贤又嘱咐一句:“切记切记,凭我等的兵力,不可能战胜汉王军主力,绝对绝对不能冒进!”
  
  “是。”众将再次应喏。
  
  “佛母有何指示,还请训示。”王贤微微侧身,看向坐在正位的佛母。
  
  “本座没有指示,就算有指示,军师也不会听。”佛母冷冷说道。
  
  众将不禁暗暗咋舌,心说佛母对军师好大的意见。王贤尴尬的笑笑,言语上却不客气道:“如今临淄已定,佛母是否可以回青州了?法王和众头领正翘首以待呢。”
  
  “本座要去哪里,他们说了不算,军师说了更不算。”佛母淡淡道:“本座决定跟随尔等进军,始终和前线的将士在一起。”
  
  “……”众将虽然不敢说话,神情却很是兴奋,昨夜一仗如此顺利,除了王贤早有安排,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佛母亲临前线,鼓舞士气,将士们才能悍不畏死,一往无前!
  
  “……”王贤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那不知佛母,是跟随学生,还是和刘将军一路。”
  
  “我跟……”佛母冷冷看一眼王贤,目光转向刘信道:“刘将军一路。”
  
  “那好吧,”王贤着实松了口气,能和这性情难测、又带着敌意的佛母分开,他自然求之不得。不过还要煞有介事的嘱咐刘信一句:“一定要保护好佛母的安全。”
  
  “用不着军师操心,”不待刘信回答,佛母便冷声道:“再说刘将军是我军战无不胜的大将,还用得着军师多嘴吗?”
  
  “嘿嘿……”刘信摸着后脑壳,咧嘴傻笑。他还是第一次听佛母夸奖自己,以至于都忘了看军师的脸色。
  
  “得,算学生狗拿耗子。”王贤无奈的摸摸鼻子,转向吃吃偷笑的众将道:“兵贵神速,立即出发吧!”
  
  “是!”众将轰然应喏……
  
  王贤和刘信各带一万兵马,在临淄城外分道扬镳,余下的不到一万兵马,将和花四爷的部队一起看守后路,接应即将开过来的青州军主力……既然佛母执意不肯回青州,那么誓师大会只能暂缓,等大军追上佛母再说了。
  
  王贤本打算留唐封在临淄接应唐天德的主力,但唐封也有自己的打算,他知道自个儿寸功未立,在军中毫无威信,自然要跟着王贤打几个胜仗,就算苦点儿、累点儿、危险点儿,能镀镀金也是极好的。
  
  “大公子为何不与佛母同路?”行军路上,王贤奇怪的问唐封,他以为自己严词拒绝了这厮的拉皮条,唐封会晾自己一阵子呢。
  
  “哎!”唐封郁闷的叹口气道:“别提了,咱俩那番话,都让我姐听到了……”
  
  “什么?!”王贤一下瞪起眼来,他可算明白,佛母为何突然又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开了。“佛母都听到了什么?”
  
  “我哪知道,她轻功那么好。不过估计该听不该听的,都听到了。”唐封苦着脸道:“要不是因为我是她弟弟,估计早就脑袋搬家了。”说着苦笑着看着王贤道:“你说,我还敢往她眼前凑吗?”
  
  “害人害己了吧?”王贤摇摇头,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哎,军师,这话可就没良心了!我这都是为了谁啊?!”唐封气得吹胡子瞪眼道:“还不是军师的终身幸福?”
  
  “那学生就多谢了,不敢劳大公子费心,学生还想多活两年。”王贤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一夹马腹,越过了唐封。
  
  “嘿,这人……”唐封用马鞭指着王贤,憋了半天,颓然低头道:“等等我……”赶紧策马追上王贤……
  
  高青距离临淄九十里,但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王贤麾下一万精兵士气正盛,连夜行军四十里,第二天黎明前,就到了高青城下!
  
  此刻,高青城中似乎还毫无所觉,城上城下一片漆黑,根本没有半分临战的气氛。
  
  而且锦衣卫早就潜入到城中,将城内的情况源源不断汇报过来。情报也验证了王贤的猜测,高青的守军不过两三千人,根本就不知道临淄已经失陷,都以为离战火还远着呢。
  
  “先生,这应该也是正常,溃退的士兵应该是从博兴逃回乐安,不会绕远到高青的。”邓小贤轻声说道:“而且汉王的主力也不在这边,应该不会有诈。”
  
  “还是小心为上。”王贤看着黑暗中的高青城头,缓缓道:“等天亮吧。”不知怎的,王贤心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如今十分相信自己的感觉,因为当初和郭义进兵青州,他就有同样的感觉,可惜却没有听从自己的内心,结果遭遇了此生最大的苦难。
  
  “是。”邓小贤不再多说。
  
  大军便潜伏在城外数里的山包后,无数双眼睛静静地盯着轮廓越来越清楚的高青城。随着天光越来越亮,高青城的真容,也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眼中,低矮的土培城墙年久失修,也没有护城河,确实无法与临淄并论,也怪不得汉王费尽心机打临淄的主意。
  
  当秋日的晨光开始照耀大地,通往高青城的道路上,开始出现了一些挑担推车,准备进城的小贩,这意味着,开城门的时间马上就到了……
  
  果然,片刻之后,高青城门缓缓敞开。晨光下,王贤甚至能看清看门的军卒打着哈欠,懒懒散散的样子。也不盘查,守军就放小贩入城,城里的百姓也有出城的……
  
  “先生,看样子他们确实没有防备。”邓小贤轻声说道。
  
  “是。但太怪异了,”王贤皱眉道:“汉王是干什么吃的?不至于退化到这种程度吧……”
  
  “不管怎样了,”邓小贤低声道:“咱们这么多兵马,随时都可能会发现,不如让属下带一千人,先打他一下看看!要是真的没有防备,咱们就趁势而下,要是有诈,先生自可应变。”
  
  “嗯。”王贤点点头,这确实是最好的应对了,他看看邓小贤道:“千万小心。”
  
  “先生放心。”邓小贤点头笑笑,便点起本部兵马,一千人绕过山坡,说说笑笑,懒懒散散往城门口走去。
  
  守城的士兵远远看见他们,先是一阵紧张,但看见这一千人穿的是官军的衣服……汉王军和官军的军装是一样的,便以为是自家的军队,不由便放松下来。城门都没关,只是让人迎上去,看看是哪位将军的部下,怎么跑到高青来了。
  
  王斌在临淄城败得太快,丢弃了大量粮秣辎重,其中就有汉王拨给他们御寒的冬衣,王贤和刘信正愁着部下没有棉衣御寒,自然毫不客气的笑纳。所以邓小贤的一千人马,全都穿着汉王军的衣服。
  
  “这位将军请了,你们是哪个部分的?”转眼间,守军的人来到邓小贤面前。
  
  “哦,我们是王将军的部下,”邓小贤笑着说道:“奉命来高青调些粮草。”
  
  “什么?!”那几名军卒一下就愣住了,有个嘴快的脱口而出道:“我们也是王将军部下,怎么从没见过你们?”
  
  “哦,正常,我们原先是花三爷的人,刚刚投降王将军。”邓小贤反应极快,笑着朝几人抱拳道:“初来乍到,往后还得兄弟们多照应!”
  
  那几个军卒,官职最高的不过是个把总,见邓小贤骑在高头大马上,气宇轩昂,肯定是个高官,虚荣心登时得到极大的满足,那一点儿疑虑便被抛到九霄云外,一个个笑逐颜开道:“好说好说。咱们这就带将军去见我们城守大人!”
  
  “多谢。”邓小贤笑着点头,一千多人便跟在几名士卒身后,往城门走去。
  
  “这位将军怎么称呼?”快走到城门口,几个士卒才想起来,忘记问邓小贤的姓名,便回过头来问询。
  
  “告诉你们也没用。”谁知邓小贤却变了脸。
  
  “你什么意思?!”几个士卒登时大为不满,心说你个降将拽什么拽。
  
  “因为,”邓小贤伸手摘下挂在马鞍上的长枪,闪电般连戳数枪,几名士卒根本来不及反应,便一齐喉头中枪,喷血倒地!
  
  “你们要变成死人了……”邓小贤面无表情的说一句,他身后早就按捺不住的部下纷纷举起刀枪,冲向近在咫尺的高青城门。
  
  守军根本没料到异变陡生,想要关城门根本来不及,甚至不少将士连自己的兵器都没来得及拿,就被砍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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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7章 昏头
  
  邓小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了城门,然后率众长驱直入,杀进高青城里!城里的百姓都惊呆了,丢下担子、推车,尖叫着纷纷躲进房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发生何事的还有高青城的守军,两千人仍懵懵懂懂,就见一队穿着自己军服的敌兵,如狼似虎杀进来,根本来不及抵抗,就要么死于刀下,要么跪地做了俘虏。只有城北的一半人马利用自己人争取的时间,裹挟着城守,仓皇从北门逃窜!
  
  邓小贤谨记着王贤的命令,只追了数里,便收兵回了高青城,迎接王贤的大军入城。
  
  入城时,唐封骑在马上手舞足蹈,对王贤的佩服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军师真是用兵如神啊,不费吹灰之力便连下两城!”
  
  王贤却只敷衍的笑笑,没有说话。
  
  唐封却来了劲儿,嚷嚷道:“要我看,咱们没必要那么保守,一鼓作气杀到乐安州,灭了朱高煦才是正办!”
  
  王贤却好似没听到他说什么,只低声和身边人说着话。
  
  “军师,”见王贤忽略自己,唐封有些不爽,又叫了一声:“你听见我说什么没?”
  
  “抱歉大公子,刚才走神了。”王贤这才回过头,歉意的笑笑:“您说什么来着?”
  
  “我说,咱们一鼓作气杀到乐安州得了。”唐封又重复一遍。心说要是能得到这份战功,本公子在教中的地位就稳如泰山了。
  
  “恐怕不妥,”王贤却断然摇头道:“我们虽然连下两城,但并未歼灭汉王多少兵力,而且对方养精蓄锐多时,远没到一触即溃的地步,咱们就这么轻率的一头撞上去,不啻于以卵击石。”
  
  “军师多虑了吧,观临淄和高青之敌,不过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唐封大摇其头道。
  
  “临淄是因为我们早就留有暗手,不能说明对方的实力。”王贤微微摇头道。
  
  “那高青呢?总能说明了吧。”见自己的见解被否定,唐封有些不服道。
  
  “高青就更奇怪了,如此不堪一击,这哪像汉王的实力?”王贤眉宇间的忧虑之色更浓了,甭管别的,单论统兵打仗,汉王朱高煦可是天下顶尖的名将!当年在镇江,他的铁血之师曾经杀的太子军血流成河,将王贤一手建立的府军前卫彻底打残,几乎攻陷了五万大军死守的城池!
  
  如今三年时间过去,按说汉王既然野心勃勃想东山再起,应当卧薪尝胆、厉兵秣马才是,怎么可能任由军队退化到这般田地?
  
  这道理,只要了解汉王的人都想不通,王贤自然更想不通了……除非,有诈!
  
  想到这儿,王贤猛然抬头,再也顾不上跟唐封聒噪,转头对身旁的戴华道:“赶紧派人去博兴,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形,若是战事不顺,就让他们过来与我会合,若是战事顺利……夺下博兴后,全力固守城池,千万不要冒进一步!”
  
  “是!”戴华赶忙下去传令,王贤又转身吩咐手下众将:“三件事,一个是搜捕城内汉王军的内奸,一个是清点城内粮秣辎重,一个是立即按照计划强化城防,做好坚守高青的准备工作!”
  
  “喏!”众将轰然领命,分头行事。
  
  场中,只剩下王贤和唐封,唐大公子咂咂嘴道:“军师,您这也太……保守了吧。”他本来想说‘胆小’来着,考虑到自己还得靠着王贤,才换了个好点儿的词。
  
  “小心驶得万年船!大公子,咱们不讨论这个问题了吧。”王贤忧虑的看着东北方向,那里是博兴所在……
  
  话分两头,却说刘信和佛母这一路。目标是位于临淄以北六十里的博兴县,路程要比王贤少了三十里,又有佛母在队伍中,全军上下包括刘信在内,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路上风驰电掣,竟在昨日黄昏时分,就抵达了博兴县城!
  
  与高青的情况一样,博兴这边的守军似乎毫无防备,刘信挥兵杀来,一触即溃!天黑之前就占领了博兴全境,只是博兴的汉王军,似乎要更机敏一些,大部队跟着城守,兔子似的从北门逃走,并没有多少人落在青州军手中!
  
  这让刘信和他的手下大感欲求不满,一伙军官嗷嗷叫着要连夜追击敌军,不能让他们这么囫囵的跑了!
  
  刘信其实也是一样的想法,看着大队的敌兵屁滚尿流逃窜,这时候不赶紧追上去砍瓜切菜一番,简直就是自虐!但他还想着王贤的叮嘱,使劲挠着脑袋,嘶嘶吸着冷气道:“可是军师的意思是,让咱们打下博兴就停下……”
  
  “军师也不会想到,汉王军已经崩溃了吧?!”手下老兄弟振振有词道:“很明显嘛,他们在临淄城败得太快,全都吓破胆了!”
  
  “就是,老大,这时候就得趁他病要他命,等到朱高煦缓过劲儿来,再想一锅烩了他们,就不可能了!”刘信的老部下,一个劲儿怂恿道:“军师太谨慎了,咱们可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喽!真等着老丁他们的人上来,咱们就得在一边儿看热闹了……”
  
  “这个嘛……”刘信被说的,心里好像有一百只小手在挠一样,当然关键还是他自己,想要夺下这个头功,彻底让那些不服气的人无话可说。但他这阵子已经习惯了对王贤言听计从,一时间还不敢擅作主张,便求助的看向一旁的佛母。“佛母,您圣意如何。”
  
  “本座不懂军事,但也知道将军历来战无不胜,莫非胜仗都是靠军师打得?”佛母看一眼刘信,淡淡道。
  
  “当然不是!”佛母这一眼,登时点燃了刘信的热血,他昂起头道:“俺打出名堂的时候,还不认识军师呢!”
  
  “那就是了,你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呢?”薄暮中,佛母的脸上仿佛有神圣的光,她一字一句道:“总靠别人,可成不了真正的名将。”
  
  “俺明白了!”刘信重重点头,回头时已是满脸坚定,对手下众将喝道:“立即出发,追击敌军!咱们一口气拿下滨州来,然后再跟军师汇报!”
  
  “好嘞!”众将闻言大喜,嗷嗷叫着轰然散去。不一时,大军便冲出博兴城,刘信只留了两千人守城,自己带着其余八千兵马,紧追汉王军的逃兵而去。
  
  本来刘信想请佛母留在博兴,但佛母根本不听,也跟着刘信一起连夜出击!。
  
  深秋初冬,月黑风高。
  
  刘信和佛母率领八千兵马一路紧追向北,但汉王军逃兵的速度实在不慢,一路上只见他们丢弃的盔甲、武器、旗帜,就是不见人影!
  
  “******!”眼看追到半夜,依然没有追上敌军,刘信啐一口浓痰道:“龟孙子,窜得够快!”
  
  “正常,他们把能丢的都丢了,两个肩膀挑着头当然跑的快!”手下将领喘着粗气道:“应该快了,咬咬牙就能追上了!”
  
  “嗯!”刘信狠狠的点点头,追了半夜追出三四十里路,总不能半途而废。他提高嗓门,对气喘吁吁的部下高声道:“还有二三十里路,就是滨州城,都给老子咬咬牙,追!”
  
  “嗷!”一众部下上气不接下气应一声,撇开两条腿,步履沉重的继续追击。
  
  又咬牙跑了二十里路,这时差不多到了黎明时分,正是最黑暗的光景。刘信手下的步兵实在跑不动了,队伍的速度越来越慢,有将领暗暗皱眉,忍不住提醒刘信道:“老大,这样下去不行,鬼影没看到一个,反倒把弟兄们都累垮了!”
  
  “他奶奶的,龟儿子窜的也太快了!”刘信郁闷的直挠头,道:“哎,当初就不该让军师把骑兵都带走,不然老子率一千轻骑,就不信四条腿追不上两条腿!”殊不知,王贤就是怕他轻敌冒进,才在分配兵力时,故意不给他留骑兵的。
  
  可惜到了这种时候,刘信和他手下的将领已经大脑集体缺氧了,根本体会不到王贤的苦心,只一味为追不上敌人而懊恼。
  
  “现在咋整,弟兄们都累惨了,要不歇歇再说?”手下人试探着问道。
  
  “歇个屁!”刘信想啐一口,却发现嘴里发干,更没有口水可吐,只能哑着嗓子道:“这要是一歇,全都得趴下,没个三五天缓不过来!”说着一指前方,嘶声吼道:“前面就是滨州城,都给老子咬咬牙,攻下滨州城,老子让你们放开劫掠三天!”
  
  刘信这句话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灵,本来已经东倒西歪的手下将士,一下子全都精神起来,像一群狼一样嗷嗷叫起来!
  
  佛母却眉头紧锁,深感吃惊……当然天这么黑,也没人能看清她的脸色。她可记得王贤在攻打临淄城前,向军队下死命令,不许劫掠民财,不许****民女,更不许杀人放火,违纪者定斩不饶!
  
  怎么才过了一天,刘信就完全不遵守王贤的命令了?
  
  佛母转眼就意识到,是因为自己的那番话,让刘信不再把王贤的话视为天条了……
  
  佛母不禁暗暗懊悔,定定神想要出言阻止刘信,但刘信已经率领大军冲了出去,只能赶紧策马追上去,无论如何都得让他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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