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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官人(4月18日 更新至“第1045章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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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8章 铁板
  
  然而佛母追了几步,便见前方一条大河亘在眼前,河上仅有一座石桥,大军正蜂拥着过桥渡河。
  
  场面一片混乱,佛母哪里还能找到刘信?
  
  当佛母也渡过眼前的小清河,八千大军已经基本过河完毕。佛母焦急的让人寻找刘信,终于找到他时,却发现他已经勒住马缰,满脸惊恐的看着前方!
  
  佛母顺着刘信的目光往前看,此时黎明已至,天光已亮,远处的光景也清晰起来——她悚然看见,数不清的敌军早就背对着城池,悄然在一里之外的旷原上列队,视线所及,从东到西,密密麻麻全是披挂整齐、刀弓在手的精锐骑兵,至少有一万之数!
  
  敌阵中央部位,一面两丈高的大旗,在晨风中猎猎飘扬,上书一个斗大的‘汉’字!旗下,那名全身金甲、手持一丈长枪,胯下黑色巨马的战将,不是汉王又是哪个?!
  
  此刻,汉王殿下和他的一万骑兵,全都神情冷漠,目光森然的盯着疲惫、混乱、惊恐的青州军,那眼神就像在看死人一样。
  
  “完了……”刘信从头凉到脚,牙关忍不住直打颤,“果然被军师言中了,人家是在诱敌深入!”八千疲惫的步兵,如何是一万以逸待劳的骑兵的对手?刘信的肠子都悔青了,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他朝身旁的佛母凄然一笑道:“佛母,俺就是不该自以为是……”
  
  佛母也是震惊无比,心头涌起悔恨之情,暗道若非自己下意识和王贤对着干,恐怕也不会害将士们落到如此险境!
  
  “老大,跟他们拼了吧!”手下将领嚷嚷起来:“他奶奶的人死卵朝天,干死这帮****的!”
  
  “都他娘的闭嘴!”刘信毕竟是久经沙场了,他知道这一仗若是硬拼,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以卵击石!刘信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咬牙道:“老子带领一千人马断后,尔等速速护送佛母退到河南岸!”
  
  “老大!”将领们哪里肯让,都激动的大叫起来:“这怎么成!让俺……”
  
  “闭嘴!”刘信粗暴的打断所有人,刷得拔出刀,厉声道:“谁再敢废话一句,老子剁了他的狗头!”待众将噤声,他又接着下令道:“过河之后,你们就给老子拆桥!然后赶紧去高青跟军师会合!”
  
  “啊!那怎么行,老大你怎么办?!”将领们还是忍不住嚷嚷起来。
  
  “我叫你废话!”刘信猛地一刀,就将一名将领的头盔砍成两半,咬牙切齿道:“你们当那一万骑兵是摆设不成?!”他已经有必死的决心了。咆哮起来道:“赶紧滚蛋!”
  
  “老大……”将领们眼圈通红,呜呜哭起来。
  
  “滚蛋!”刘信瞥一眼对面的汉王骑兵,在晨光中衣甲鲜明、刀枪闪耀!刘信暴躁的猛一挥刀:“滚啊!”
  
  众部将见状,只好给刘信磕个头,然后挥泪而去,准备组织部下依次渡河。
  
  然而佛母却依然在刘信身边不肯渡河。
  
  “佛母,您还磨蹭什么!”刘信压着自己的暴脾气道。
  
  “本座不会走的。”佛母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不阻止刘将军,刘将军也不要企图阻止我。”
  
  “不行!”刘信使劲摇头道:“佛母身系大局,不容有失!”
  
  “我若是撇下将士们独生,还有谁会信仰我?”佛母淡淡道:“刘将军不要多说了,赶紧列阵吧。”说完压低声音道:“何况本座的身手,刘将军不是不知道,若是想走,谁也留不住我。”
  
  “哎!”刘信太清楚佛母的脾气,知道说什么也没用,郁闷的转过头去,率领自己的一千兵马,面向汉王军列阵,这一千人都知道等待他们的结局是什么,但看着刘信横刀立马,矗立在他们中间,还有佛母静立在他们身后,将士们心中的恐惧之情大减,反而生出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来!
  
  这一千名将士身后,七千名青州军正有条不紊的渡河……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争抢,七千人在将领的率领下默默的渡河。
  
  远处,汉王军依然纹丝不动,就这样在耀眼的晨光下,讥讽的看着不战而退的青州军!。
  
  见汉王军迟迟不肯进攻,刘信心头涌起不祥的感觉,他突然回过头去,看向河南岸,登时血往上涌,险些一头栽下马来!
  
  只见河南岸的丛林中,突然出现一面、两面、无数面战旗,紧接着数不清的步兵,全副武装从树林中杀出来,朝着刚刚渡河到一半的青州军扑过去!
  
  转眼之间,河南岸三面都杀出埋伏已久的敌军,朝着惊慌失措的青州军围拢上来,一时间喊杀震天!
  
  “快给我顶住!”已经过河的将领声嘶力竭喝道:“不能让他们冲散了咱们!”
  
  “嗷!”青州军将士赶紧举起兵刃,慌忙排好队形,紧张的看着三面来敌,敌人实在太多了!在青州军将士看来,简直就是铺天盖地!
  
  然而那将领毕竟是半道出家,一年前还是个贩卖私盐的盐贩子,紧张之下,他忘了让部下给身后的渡河的部队,留出足够的空间!让他们原地列阵的结果,就是后续部队被堵在桥上,基本前进不得!
  
  不过就算他想到了,可能也没有多大用处!因为汉王军的攻势实在太猛,一万多步兵从三面疯狂的扑上来,甫一接触,就杀的青州军死伤惨重,阵型一下便被压缩到了极点!
  
  “撤回去!”桥上的将领见前进不得,理所当然的下达了撤回北岸的命令,总不能一直在桥上堆着啊!。
  
  见青州军已经被半渡击之打得乱成一团,汉王这才把手一挥,早就按捺不住的精锐骑兵,登时如猛虎出闸,朝刘信那一千步兵扑上去!
  
  刘信看看身后的敌兵,再看看身前扑过来的骑兵,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终于明白,自己和真正的将领有多大的差距了!那不啻于判若云泥!人家稍微施展手段,自己就傻乎乎的咬钩,仗还没打,便已经落入必败的境地!
  
  若非还有佛母要保护,还有这么多兄弟的性命要保全,刘信真想拔剑自刎,不要再丢人现眼下去!
  
  “刘将军,快想办法吧!”佛母也发现有全军覆灭的危险,焦灼的看着刘信。
  
  “突围!”刘信定定神,红着眼,哑着嗓子道:“沿着小清河往西,就是高青!”说完他吩咐身边的亲兵道:“让没过河的兄弟沿河滩西去,这是唯一能躲过骑兵的办法!”
  
  “是!”亲兵赶忙去传命,那些等着过河的部下便转向西面,用最快的速度沿着河滩撤退。
  
  看着部下转向西,刘信再最后望一眼河对岸,那些被十倍之敌围攻,依然死战不退的弟兄,他知道这些人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弟兄们,轮到我们了!”刘信回过头来,对身旁的一千将士道:“拖住敌人,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一千将士低声吼着,举起手中的长枪,悍不畏死的盯着冲到近前的敌骑!
  
  然而那些敌骑并没有要肉搏的意思,冲到三十丈内,便纷纷拉开弓箭,朝青州军射击开来!他们的箭法极好,几乎是箭无虚发!青州军将士又只拿着抵御骑兵冲击的长枪,几乎没有盾牌,纷纷惨叫着中箭倒地!
  
  一轮射击,就有一百多将士阵亡,中箭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但只要还能站立,将士们便依然咬牙挡在敌骑身前,给身后的同袍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
  
  射完箭的敌骑便转向青州军两翼,从侧面包抄过来,把正面让给身后的骑兵——那些骑兵已经弯弓搭箭完毕,又是一轮恐怖的射击!
  
  这一次,就连刘信都没有幸免,他的战马面门中了一箭,疼得马儿人立而起,将刘信猛地掀落在地上,一下就昏厥过去!
  
  昏过去之前,刘信脑海中蹦出四个字——‘蒙古骑兵’!
  
  刘信看的清清楚楚,那些敌骑根本就是些被发左袵,弯刀长弓的蒙古人!只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汉王军中怎么会冒出这么多蒙古骑兵?!这么多蒙古骑兵到了山东,为什么白莲教毫无消息,就是连军师也不知道?!
  
  看着那些蒙古骑兵轻松的蹂躏着青州军,汉王脸上流露出一丝残忍的笑,这是他的秘密武器!他的父亲当初起兵,靠的是从宁王那里借来的蒙古铁骑,现在轮到他了,又怎么可能不效仿自己的父亲,使用那些拿钱办事的蒙古人?!
  
  汉王没有被发配山东之前,就和在辽东的朵颜三卫关系甚笃,他到了山东之后,更是花费重金,买通了朵颜三卫的头领,从他们手中借到了五千铁骑!这样加上汉王自己手中的五千骑兵,凑齐了整整一万最精锐的骑兵!
  
  汉王十分清楚,就凭这一万骑兵,荡平山东绝对不在话下,将来父皇一旦山陵崩,这一万骑兵长驱直入,两天便可兵临京城,帮他拿下大明朝的皇冠!天下无人能挡!
  
  至于这支骑兵,是如何躲开朝廷的耳目,从关外来到山东的,那是因为有海路存在,他们从辽东上船,横穿渤海湾,在利津县下船,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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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9章 救援
  
  “路上遇到了刘将军派来的人,”那锦衣卫明显气急败坏道:“先生呢?我有紧急军情禀报!”
  
  “就在城门楼上。”戴华不敢怠慢,赶紧带他和一个刘信的亲兵上了城门楼。
  
  “先生,”一上城楼,锦衣卫就在对地图参详王贤,来不及行礼,便沉声禀报道:“大事不好,刘信攻下博兴城后,把先生的话抛到脑后,追着汉王军的溃兵,去打滨州城了!”
  
  “什么?!”王贤手中的炭笔登时折为两截,霍然回头,目光落在那锦衣卫身后的刘信亲兵身上。
  
  “是……”那亲兵之前已经被锦衣卫下了个够呛,此刻贤的反应如此剧烈,更是哆嗦着话不成句,“是,我们将军,和,和佛母商,商量,觉着,机不可失……”
  
  “狗屁!”王贤粗暴的打断那亲兵,怒声问道:“刘信带了多少人?几时出发的?”
  
  “我们将军带了八,八千兵马,”那亲兵咽口唾沫,低头道:“昨天夜里一攻下博兴,就,就马不停蹄出发了……”
  
  “他赶着去投胎吗?!”王贤怒骂一声,强压住满腔的怒火,转头图,滨州距离博兴六十里地,连夜追击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滨州城下!
  
  王贤的目光最后停在滨州城畔小清河的位置,如果他是汉王,一定会在这里半渡击之!
  
  “这群蠢货!”王贤咒骂道:“八成已经被人包了饺子!”
  
  那亲兵吓得话都说成不出来,王贤烦躁的摆摆手,戴华赶紧将其拉走,不让他在这儿惹王贤心烦。
  
  王贤背着手,在地图前踱来踱去,刚要开口说话,又见一名锦衣卫快速上来,脸上的表情,居然比前一个还要惊恐。
  
  “又有什么事?”王贤按着眉头,沉声问道。
  
  “先生,在乐安州的兄弟探明,汉王军中出现大量蒙古骑兵,人数在五千左右!”那名锦衣卫沉声禀报道。
  
  “什么?!”王贤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怎么会出现这么多蒙古骑兵,他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据查,应该是乘船从辽东出发,昨天中午在利津县下船的!”那名锦衣卫小声道:“因为对方保密工作十分到位,今天天亮前,弟兄们才发现这支军队,赶紧火速来报!”
  
  “嗯。”王贤点点头,锦衣卫已经做到无可挑剔了,自己不能求全责备。但这个消息更加确定了王贤的猜测——之前汉王一直示弱,就是在等这支军队就位,如今刘信那个蠢货一头撞上去,汉王不拿他开刀就没天理了!
  
  “先生,怎么办?”邓小贤也知道问题的严重,低声问道:“若是放任不管,刘信和佛母必死无疑!”
  
  “嗯。”王贤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道:“这两个人要是死了,我们的全盘计划就要崩盘了……”
  
  说完,王贤转过身去,眺望远方,一时不语。
  
  邓小贤等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王贤说的是实情。刘信是坚定的主战派,唐长老的左膀右臂,若此人一死,主和派的声调必然会高上八度!而且失去这个坚定的支持者,连王贤自己说话的分量都会轻很多,甚至直接导致他对白莲教失去控制。
  
  至于佛母就更不用多说,她可是白莲教的精神领袖,若是甫一开战,就被杀死在阵前,白莲教的军心民心恐怕会崩溃于一旦!
  
  这两个人,失去哪个,都是王贤承受不起的,何况可能同时失去……
  
  但是救援的话……一想到对手是汉王和他的一万铁骑,众人就一阵阵头皮发麻,就算能救下那两人,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大人……”但此刻,时间就是生命,没有一分一秒可以浪费,见王贤犹豫不决,邓小贤只好低声道:“救或不救,都要立即做决断了。”
  
  王贤没有转身,只是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人知道他正在经历怎样的心路历程——他竟想到大半年前的青州城,葫芦谷那次,自己也是遇到同样的难题,那次自己选择了出兵救援,结果落入敌人的陷阱,结果跟在身边的兄弟几乎全军覆没……
  
  这次,同样的抉择又摆在面前,自己的选择会不会再次赔上兄弟们的性命?!
  
  想到这儿,王贤终于转过身来,己身边重新聚起的一帮兄弟,眼里泪光闪烁,嘴唇颤抖了几下。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道:“我刚才想到了半年以前,似乎同样的局面,因为我的愚蠢决定,让周勇周敢胡三刀时万……那些跟我来山东的兄弟,全都死在葫芦谷中。所以这次,按说我应该学聪明点儿,不要再管那些人的死活,保住自家兄弟要紧。”
  
  “先生,这样可就不对了,咱们什么时候怕过死来着?!”一名锦衣卫瓮声瓮气道,众人也跟着点头:“只要先生觉得对,咱们赴汤蹈火又如何?!”
  
  兄弟们坚毅的目光中,王贤的声音从颤抖到坚决,只听他沉声道:“但后来我想明白了,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上次我们根本不知为何而战,所以死的冤枉!这次我们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死难的兄弟!”王贤的声音愈发激昂起来,众人的情绪也被他感染,一个个神情激动起来!
  
  “我们要让我们的仇人死无葬身之地!我们要为死难的兄弟报仇伸冤!要让天下人知道,他们不是死于愚蠢的战败,而是死于肮脏的阴谋!”王贤咬牙切齿道:“是那些肮脏的阴谋家,为了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从背后捅刀子,害死了我们的兄弟!”
  
  众人重重点头,眼里都闪烁着泪花,胸口起起伏伏,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所以,为了达成我们的目的,纵使粉身碎骨又如何?!”王贤重重一拳打在地图上,最终说出一个“救”字!
  
  “我决定了,由我亲率三千骑兵前去救援,其余人等固守高青!”王贤的目光扫过一众兄弟。
  
  “是!”众人齐声领命,声音直入云霄!
  
  。
  
  滨州城外,小清河边,刘信的一千精兵,拼上性命,也只延阻了汉王军顿饭功夫而已……
  
  顿饭功夫后,一千精兵被汉王军的蒙古骑兵杀戮殆尽。佛母一直和这些将士并肩作战到最后,才在十几名骑兵的保护下,带着昏迷的刘信,脱离了战场。
  
  而这时,数千名青州军士兵,已经深入河畔滩涂,深一脚浅一脚,使出吃奶的力气向河上游突围。
  
  那些蒙古骑兵见血之后,变得愈加残暴,一杀光阻击的青州兵,便嗷嗷叫着策马扑向河滩上逃窜的大队兵马!在这些蒙古骑兵眼里,剩下的便是尽情杀戮,然后按人头领赏!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打头的蒙古骑兵刚冲入滩涂,忽然战马便纷纷四蹄陷入泥中,任凭主人如何驱策,都没法前进一步!
  
  后头的骑兵见状只能停下战马,试图从别处进入河滩,谁知整条小清河都是一样,战马一进去就陷进淤泥,根本没法前进!
  
  这些蒙古骑兵只能在河滩边上射箭,但距离太远,根本射不中几个青州军!手的大笔赏银从眼皮子底下溜走,急的他们嗷嗷直叫!
  
  原来如今已是秋末冬初,小清河水位下降的厉害,河道变成了足有一里多宽的滩涂!
  
  这些滩涂表面上已经干涸,但底下布满淤泥,人走上去尚有陷进去的危险,战马行在上头,十成十都会陷入淤泥,无法前行!
  
  刘信能在万分危急之中,为部下找到这样一条避开骑兵的生路,也算是本事了得了……
  
  这时,朱高煦在众将簇拥下来到滩涂旁,蒙古骑兵这才安静下来。
  
  前的情形,朱高煦冷笑道:“想不到刘信也不全是草包,倒还有几分急智。”
  
  “王爷,末将愿率步兵追击!”朱恒赶忙请命道。
  
  “不必了,这些丧家之犬有什么好追的。”朱高煦对岸,那边的战事也已经基本结束,他的一万步兵将一千多名河南岸的汉王军杀了个干干净净!
  
  “你即刻带人收服博兴,然后马不停蹄攻打临淄。”朱高煦还是念念不忘临淄,实在是他如今的地盘太过险恶,没有临淄这座大门,老巢随时都会被威胁!
  
  “遵命!”朱恒沉声领命,拨马而去。
  
  听说不再理会那五千多名溃兵,汉王的手下还好,那帮蒙古人就不干了,乌拉乌拉嚷嚷起来!
  
  “他们在说什么?”朱高煦帮蒙古人,问一旁的侯泰道。
  
  侯泰就是蒙古人,赶忙小声道:“他们在抱怨,到手的赏金飞走了。”
  
  “哈哈哈!”朱高煦却放声大笑起来,对侯泰道:“告诉他们,不用担心,跟着本王去追个人,追上那一个人,他们得到的赏金会是原来的两倍!”
  
  侯泰赶忙把这话翻译给蒙古人,蒙古人登时沸腾起来,嗷嗷叫着跟朱高煦沿着河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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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0章 追击
  
  朱高煦所说的,一个人顶一万人,那一个人,指的自然就是佛母。
  
  朱高煦率领五千蒙古铁骑,循着佛母的踪迹追了过去,一路上刘信的亲兵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甩掉敌兵,但铺天蔽日的蒙古骑兵,依然如附骨之疽,紧紧尾随在后头。
  
  其实,骑术高的蒙古骑兵,有好几次能迫近甚至追上佛母一行人,但都被汉王有意无意的压了下来,所以与其说是汉王在追赶佛母,倒不如说他是在驱赶佛母更恰当!
  
  “王爷,刚才明明能追上他们,干嘛不让撒黑罕他们继续追了。”侯泰担任传令官,几次之后,现了此中的蹊跷。
  
  “你懂什么,”朱高煦骑在巨马上,淡淡说道:“这佛母已经是本王的囊中之物,想要捉她,唾手可得。”说着他目光投向远方,似乎在眺望什么道:“但本王这么大阵仗,只捉到一个佛母,岂不可笑?”
  
  “那王爷真正的目标是?”侯泰吃惊问道:“什么呢?”
  
  “他们来了……”朱高煦看着远方,有些欣赏的说道:“来的要比预想的快的多,看来这黑翦果然名不虚传。”
  
  “啊!原来是他!”侯泰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王爷会亲自出马,率领这么多骑兵追击,原来是为了报杀子之仇啊!
  
  “不错,就是黑翦,”朱高煦冷冷道:“这厮才是本王最大的敌人!若非他在背后出谋划策、煽风点火,又杀了我的爱子!就凭唐天德那几块料,岂敢跟本王作对?又有什么本事跟本王作对?!”
  
  朱高煦说完这些话,那些蒙古骑兵才察觉到远处有大队骑兵靠近,便有蒙古人立在马鞍上极目眺望,只见东南方向的地平线上,出现一条淡淡的黄线,黄线渐渐靠近,变成了漫天的烟尘!
  
  蒙古人神情都警惕起来,纷纷拿起弓箭,有人朝侯泰哇啦啦吆喝起来。
  
  “王爷!”侯泰赶忙禀报朱高煦:“他们也现有敌军了,人数在三四千之众,都是骑兵!”
  
  “是三千骑兵。”朱高煦淡淡说道,武功到了他这种境地,六识人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朱高煦沉声下令道:“让蒙古骑兵列阵准备,这次本王亲自带他们冲锋!”
  
  “是!”侯泰登时激动起来,赶紧传令下去。
  
  朱高煦身边的将领们听了,也一个个激动的眉飞色舞,多少年了,他们都见过汉王冲锋陷阵的样子了!
  
  当年靖难之役,汉王孤身入阵,数进数出,拯救皇帝于水火!
  
  当年远征大漠,汉王率轻骑追击八百里,杀的蒙古人落花流水,擒获贵族无数!
  
  这些英雄事迹早就成了传说,这些年,再没有谁能看到汉王长枪巨马,踏破千军的英姿了!
  
  想不到今天,他们竟有幸重见,怎能不激动的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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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贤亲率三千轻骑,直奔滨州方向而来!两地相距不过四十里,转眼之间,王贤和他的轻骑便奔到小清河畔,沿河直下二十里,前方就是滨州城了!
  
  这时候,锦衣卫又带回了刘信部在小清河遇到伏击,被杀的大败,军队溃逃,刘信和佛母不知所踪的消息!
  
  众将闻讯都望向王贤,不知是否还应该继续前进!
  
  “继续前进!”王贤只寻思片刻便沉声下令,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绝对不会放弃!
  
  “是!”众将轰然应声,继续催动军队北上!
  
  又行出没多远,头前开路的邓小贤,便现了十几骑沿着河沿仓皇而来!
  
  邓小贤目力极好,定睛一看,便瞧见了当中的佛母——这女子从头到脚一身白,实在太扎眼,想不看见她都难!
  
  但邓小贤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现远远跟在后头的大队蒙古骑兵!
  
  那些骑兵显然也已经现他们,正在轰然整队,做进攻前的准备!
  
  邓小贤全身汗毛直竖,赶忙让人射一枚烟花,同时策马迎上那十余骑!
  
  一枚烟花在空中炸开,邓小贤冲到佛母面前,厉声道:“我乃军师帐下先锋!刘将军何在?!”
  
  那些亲兵认得邓小贤,没想到援兵来的这么快,心神都是一松,赶忙禀报道:“我家将军在这儿。”
  
  邓小贤这才看到趴在马背上的刘信,皱眉问道:“他没死吧?!”
  
  “没有。”亲兵心说这人怎么说话呢,摇头道:“我家将军只是昏过去了。”
  
  “没死就好。”邓小贤松了口气,赶紧带着这伙人去见王贤。
  
  这时候,王贤的三千骑兵也在小清河畔列阵完毕,准备迎击敌军!
  
  邓小贤领着佛母一行人到了王贤面前,王贤脸上一丝表情都欠奉,只冷冷的瞥一眼佛母道:“赶紧闪到后面去,敌人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被王贤如此无礼的呵斥,佛母竟没有一点儿反抗的意思,反而低着头,不声不响,依言到了后阵。就像个听话的小媳妇……
  
  王贤看都没再看佛母一眼,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正前方——那里,汉王和他的蒙古骑兵已经展开了冲锋!千骑卷平冈!
  
  “杀啊!”漫山遍野的喊杀声中,朱高煦策动巨马,一马当先,他的身侧两面,是清一色的玄甲骑兵,这些全身玄色重甲,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重型骑兵,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在汉王殿下冲杀时,保护他的安全!
  
  一百玄甲骑兵两翼,便是五千蒙古铁骑,这些骑兵在疾驰中仍站立在马镫上,双手举着弓箭,亢奋的吆喝着,仿佛在赴一场盛大的那达慕大会!
  
  五千余骑卷起漫天烟尘,以铺天盖地的气势,滚滚杀向对面的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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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将近两倍于己的敌骑杀过来,那三千青州军的骑兵都有些两股战战,若非是骑在马上,恐怕有人就要骇的坐在地上了。
  
  这也难怪,骑兵是最难训练的兵种,要想培养一个合格的骑兵,没有两三年时间,是办不到的!不然汉王也不至于费尽心机,从辽东借来蒙古骑兵!青州军成军不过半年多,哪里有什么像样的骑兵?这三千骑兵不过是三千会骑马的士兵,粗加操练而成……未及交战,便已经被对方凶悍无匹的气势震慑住了!
  
  “弟兄们!”王贤知道,这时候他必须说点儿什么,不然这一仗,根本没法打。只见他策马来到己方阵前,声嘶力竭的鼓动道:“方才大家都看到了,我们已经接到了佛母!不错!拯救佛母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青州军士兵方才就在猜测,那个被接入阵中的白衣女子,不会就是佛母吧?现在得到王贤的证实,将士们的心情登时变了——恐惧无助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神圣的使命感和责任感!
  
  “我们已经接到了佛母!但是还不够!”王贤一改往日温文尔雅的做派,变成了歇斯底里的鼓动者:“因为恶魔的军队也追上来了,必须要他们挡住他们,为佛母争取撤退的时间!只有佛母彻底安全,我们的任务才算完成!”
  
  “是!是!是!”回答王贤的,是教徒们山呼海啸的喊声。
  
  佛母吃惊的看着王贤的表演,几次想张口,都被王贤眼里的目光制止住。只见王贤双手高举,用近似疯狂的声音咆哮道:“为佛母而死,直入真空家乡,可永生不朽,享无边极乐!”
  
  “嗷!嗷!嗷!”教徒们狂热的声音完全遮住了迫近的马蹄声,他们一个个红着双眼,喘着粗气,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刃,已经彻底热血沸腾了!
  
  “去吧兄弟们,为佛母而死,死得其所!”王贤猛地一挥手,三千骑兵便如开闸的洪水,迎着敌骑,争先恐后向前奔涌而去!
  
  王贤却没有动,他身旁的一众兄弟也没有动。邓小贤沉声对刘信的亲兵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撤啊!”
  
  那些个亲兵如梦方醒,赶紧簇拥着佛母和刘信,就要继续往南逃窜。
  
  佛母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此刻才回过神,难以置信的看着王贤道:“你鼓动他们不怕牺牲,却转眼就要我逃跑!”
  
  “不止是你,我也会逃。”王贤面无表情道。
  
  “什么?!你为了自己的安全,鼓动他们去送死?”佛母震惊的看着王贤,她还没见过如此冷酷之人。
  
  “是为你送死。”王贤却冷声说道:“是你们的愚蠢,害死了成千上万的将士!”说着冷冷的瞥一眼佛母,道:“还愣着干什么?!你多拖延一刻,就要多死几百人?还是说反正你已经害死那么多人了,也不在乎多害死千八百人……”
  
  王贤的话刻薄恶毒,说的佛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偏又无法反驳,只能咬碎银牙,洒泪转头,先行拨马离去……
  
  看着佛母离去,王贤轻吁一口气,他真担心这婆娘圣母病犯了,死活不离开。
  
  王贤这才将目光投向前方的战场,只见那些蒙古骑兵已经射出一轮弓箭,白莲教的骑兵纷纷惨叫着落马,但更多的骑兵依然红着双眼,举着长矛,朝敌人冲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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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1章 神威
  
  蒙古骑兵故技重施,一轮射击之后,前队分作两列,从两翼包抄敌军,后队的骑兵继续向青州军的骑兵射击!
  
  疾驰中,青州军的骑兵纷纷落马,那些摔在地上的骑兵,依然高喊着‘死得其所’,然后被同袍的战马踏成肉泥……更多的骑兵踏过同伴的尸,疯狂的逼近敌军,他们的骑术不如敌人,武功不如敌人,但有一点他们绝对胜过对手——那就是他们根本不畏惧死亡,甚至渴望拥抱死亡!
  
  蒙古骑兵见敌人冒着密集的箭雨,不断迅的逼近过来,那疯狂的气势,压得他们心底有些慌,只好收起弓箭,抽出弯刀,硬着头皮迎上去!
  
  下一刻,双方轰然战在一起!战马嘶鸣着,将士怒吼着,弯刀和长矛猛烈的碰撞着,火星和血雨迸飞着!在青州军的疯狂冲击下,正面的蒙古骑兵竟有些抵挡不住,阵脚隐隐开始松动!
  
  这时候,两翼包抄的蒙古骑兵,赶忙开弓射箭,从侧面打击青州军的阵型,又是一大片骑兵惨叫着落马,但竟然丝毫不影响正面和敌人厮杀的同袍!那些青州兵已经进入疯狂忘我的状态,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死眼前的敌人!长矛被砍断就扑上去,把敌人拖下马来,手脚摔折了,就用牙齿咬断敌人的喉管,和他们同归于尽!
  
  面对着陷入疯狂的青州兵,兵力并不占太大优势的蒙古骑兵,竟有些动摇了——毕竟,他们已经不是成吉思汗和忽必烈时期的天之骄子了,他们早就被朱元璋和朱棣父子打掉了锐气,吓破了胆子。??  BiQuKu?
  
  更何况,这次他们的身份,只是杀人拿钱的雇佣兵而已。恃强凌弱时,耀武扬威的样子还能唬人一阵,一旦陷入苦战,登时就露了马脚……
  
  汉王一直在后阵冷眼旁观,眼见着蒙古骑兵被青州兵的血气震慑,明显的弓也弱了,刀也钝了,明明处在极大的优势下,居然有退缩的迹象!
  
  “也不过如此……”汉王不屑的冷哼一声,这次追击他之所以只带蒙古骑兵,就是想称一称他们的斤两,看看他们还有多少朵颜三卫的能耐,结果,让汉王殿下失望不小。
  
  不过朱高煦并不担心,因为一头狮子会将一群绵羊带成一群狮子!
  
  汉王殿下伸手解下了颈上的搭扣,猩红的披风便一下被西风卷走!
  
  汉王殿下又探手取下挂在马鞍上的长枪,那长枪长约一丈,通体黝黑,上有龙纹隐线,正是汉王殿下昔日横扫**的霸王枪!
  
  汉王殿下将沉重的铁枪攥在手中,那通体的冰凉让他开始兴奋,沸腾的热血让他的双手滚烫,汉王殿下将长枪高高举起,枪尖向前一指!便催动胯下巨马,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玄甲骑兵们也举着铁枪,紧紧跟随在汉王左右!
  
  汉王的巨马起先步履沉重,但跑出数丈之后,便提起了度,四蹄翻盏,每一步都溅起尺许高的泥土,跃出将近两丈距离!
  
  那巨马越奔越快,到了后来,竟有风驰电掣之势,全身的鬃毛在风中向后飘荡,远远看去便好似肋生双翅一般!
  
  那位身穿金甲,手持长枪的雄壮王爷,骑在这腾云驾雾的双翅巨马上,就像从天庭杀下来的神将一般!看的两军士兵都惊呆了!
  
  蒙古骑兵忙不迭给汉王让开去路,只觉面前一阵狂风,汉王便驾着巨马,风驰电掣而去!紧接着,玄甲骑兵也紧紧跟上,追随着主人杀向敌阵!
  
  汉王扑到近前,青州兵们才如梦方醒,纷纷挺起长矛刺过去,企图挡住汉王前进的步伐!
  
  然而,此举不过是螳臂当车……
  
  汉王手中铁枪一挥,当其冲的数名青州兵,便像枯草一样,被卷落马背,惨叫着飞出老远,才重重摔在地上!
  
  汉王又将长枪一甩,又是七八名青州兵,惨叫着被抽落马下,口中喷血不止!
  
  汉王再铁枪一挺,便将一名骑兵连人带马刺了个对穿,他胯下的巨马毫不停步,猛奔向前,汉王也不收枪,便顶着枪头上的一人一马,硬生生冲出十几丈远!不知又连人带马撞飞了多少青州兵……
  
  有青州兵想从两侧偷袭汉王,却被追上来的玄甲骑兵干脆利索挑落马下!
  
  直到面前压力一松,汉王才一抖枪尖,将早已经血肉模糊的一人一马甩出老远!而这时,他的眼前已经没有了青州骑兵,之前让蒙古骑兵大为头痛的青州骑兵,就这样被汉王以千钧之力破阵了!
  
  那些青州骑兵惊恐的看着汉王,以他们的见识,根本无法想象,世上怎会有如此神力之人?莫非真是神将下凡不成?!
  
  “恶魔!他就是魔王之子!”一名躲在阵后的锦衣卫高叫起来:“弟兄们,上啊!杀了他!”
  
  朱高煦闻声,投去冷冷的一瞥,仅仅一个眼神,就让那名锦衣卫如坠冰窟,再不敢吭一声。
  
  “哼!”朱高煦轻蔑的哼一声,不理会身后的青州骑兵,径直朝远处的王贤扑了过去!
  
  玄甲骑兵也趁势杀出敌阵,紧紧追随汉王而去!
  
  青州骑兵想要回身去救,但已经没机会了——蒙古骑兵已经完成了包抄,将他们困在当中,自顾尚且不暇!
  
  。
  
  两军交战之后,王贤一直在距离战场两百步的位置观战,他必须要现场评估蒙古骑兵的战斗力,才能正确估计这一新加入的变量,看看需不需要调整整体计划,如果需要,应该如何调整……
  
  结果让王贤小松了一口气,蒙古骑兵固然弓马娴熟,但似乎有些血勇不足,这应该是雇佣军的通病了。打打顺风仗自然不在话下,一旦遇到不要命的敌人,就会咬不住牙关乱了阵脚……
  
  看完了该看的,王贤对身边的戴华说道:“可以鸣金了。”虽然他不在乎白莲教徒的死活,但这些不怕死的骑兵十分宝贵,日后还有大用处。
  
  戴华刚要下令鸣金,却见汉王只身起了冲锋,登时就被那股横扫千军的气势镇住了,只是稍一愣神,就眼睁睁看着汉王冲入青州军阵,如热刀割黄油一般,轻而易举的便突破出来!
  
  戴华也是身经百战了,高手如林三他也见识过,但从来没有人能给他如此强烈的压迫感,那种一个人能顶千军万马的气势!哪怕是林三也没有的……
  
  “快鸣……”戴华这才回过神来,刚喊出两个字,就被王贤猛然打断道:
  
  “不要喊了,没机会了!”
  
  王贤的判断一点错都没有,很快就见一百玄甲骑兵也从青州军阵中突杀出来,而这时,两翼包抄的蒙古骑兵也就位了,如果这时候撤军,就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了!
  
  “那该怎么办?!”戴华焦急问道。
  
  “各自为战吧!”王贤定定看着势不可挡冲杀过来的汉王,又看看身边的一众兄弟,咬牙道:“咱们撤!”
  
  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王贤拨马便走,众兄弟只好赶紧拨转马头,紧跟着王贤撤退。
  
  “哈哈!哪里走!”见黑翦吓得掉头就跑,汉王长笑一声,催动巨马,紧追不舍!
  
  双方在这初冬的华东平原上一追一逃,渐渐远离了身后的战场!
  
  。
  
  远处,原本应该已经撤走的佛母,居然没有远去,而是紧紧的盯着战局的变化,任身旁的邓小贤如何催促,也不肯拨动战马。
  
  非但不走,当她看到王贤被汉王穷追不舍,眼看越来越近时,还一紧缰绳,要催动战马去接应王贤!
  
  “你不能过!先生不会有事的!”邓小贤心下着急,也顾不上什么了,一把抓住佛母的马缰,不让她乱来。
  
  “你放开!”佛母瞪一眼邓小贤,只见白光一闪,一柄样式奇特的宝刀,便朝邓小贤的手腕砍去,邓小贤下意识一松手,佛母便催动战马冲了出去。
  
  “我就说吧!”邓小贤要急疯了,这女人如此任意妄为,会坏了王贤的大事!“女人就不能上战场!”
  
  骂归骂,邓小贤丝毫不敢迟疑,赶紧拼命催动战马,追了上去!
  
  。
  
  王贤抓着马缰,回头看看身后越来越近的汉王,心头盘算起一举击杀他的胜算来,但盘算的结果是并不乐观,自己这个诱饵必须要处在更加危险的境地,只有生死一线的时候,才有可能趁着汉王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将其一举击杀!
  
  正在这时,王贤突然看到前方,原本早已脱离战场的佛母,又带着那十几名亲兵折返回来!
  
  “你搞什么名堂?!”一看到佛母,王贤登时炸了毛,双目喷火的怒吼道:“又回来干什么!”
  
  佛母只神情复杂的看一眼王贤,没有作答,便与他擦身而过,迎着汉王冲了上去!
  
  “这个蠢货!”王贤咒骂一声,猛地一拽缰绳,战马人立而起!不待前蹄落地,王贤便拨转马头,要转身回去。
  
  待王贤转过马头,便见佛母已经迎上了汉王,汉王一见佛母大喜过望,他本以为因为自己托大,这次要让佛母溜掉了!没想到这婆娘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竟然又转回来送死!
  
  “既然活腻了,就让本王成全你!”汉王长笑一声,挺枪便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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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2章 舍身
  
  面对汉王那石破天惊的一枪,佛母没有使短刀招架,而是从袖中飞射出一道金光,转眼便缠住了汉王的枪头!
  
  众人这才看清,那金光原来是一段不知什么材质的九尺长绫,佛母用金绫缠住汉王,便从马背上飞跃而起,朝汉王怀中直扑过去!
  
  “天真!”汉王冷笑一声,长枪一抖一甩,便将长绫绷直,佛母的身躯登时就被扯得一歪,然而佛母的轻功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只见她脚尖一点汉王的枪身,便稳住了身形,同时双腿连环,踢向汉王的中门!
  
  “来得好!”汉王改为单手持枪,左手轻拢慢弹,便将佛母凌厉到只剩虚影的脚法,化解于无形之中!
  
  佛母曾听林三讲过,若比较当今四大高手,正值盛年的汉王应该排在第一!但她以为,自己能和林三哥对打不落下风,对上汉王就算赢不了,至少也能打个平手……
  
  真正对上汉王才知道,原来林三哥一直都是让着她的……
  
  佛母略一走神,便被汉王一指点在左腿梁丘穴上,登时像被烙铁烙了一下,整条左腿都失去了知觉!
  
  佛母登时失去平衡,身子便要从半空中坠落下去!佛母咬碎银牙,一束寒芒凌空射向汉王的面门!同时伸手去抓自己战马的缰绳!
  
  “雕虫小技!”汉王又是一声冷笑,左手挥手在面门一挡,竟硬生生将那枚钢簪抓在手中,然后反手一扔,度竟比来时快了一倍有余,直取佛母的胸口!
  
  佛母赶忙一个下腰,险险躲过了钢簪,但她身后的战马却没有这份功夫,被正中马面,惨叫着轰然倒地!
  
  但汉王还有后招,他扔出暗器的同时,右手猛地往下一压,枪杆便朝佛母的身上砸去!眼看着佛母似乎要躲不过去,她突然一紧手中的长绫,身体在半空中侧了过去,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下!
  
  汉王的铁枪重重砸在地上,登时激起沙石无数,打得佛母浑身做痛!
  
  “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有种跟老子打!”
  
  这时,邓小贤终于赶上来,长枪直刺汉王!
  
  “呵呵!”汉王怪笑一声,铁枪一挺,和邓小贤战在一处!转眼之间,双方的枪头交错七八回合,一时间火星四溅,看似不分胜负。?   八  一中? 文 ?网?
  
  但邓小贤两条手臂都已经麻木了,右手虎口迸裂,鲜血直流,连握枪都十分困难!更让他惊骇欲绝的是,汉王的铁枪上,还死死缠着佛母的金绫,佛母一直拼命拽着金绫,使汉王不得全力施展!
  
  ‘噗!’佛母一口鲜血喷在面纱上,触目惊心。她刚才看似一动不动,但实则一直与汉王以内力相抗,比邓小贤还要凶险十倍!
  
  此刻,佛母已经被汉王的内力震伤,就是动一根手指头,也会牵动五脏六腑的伤势,让她痛晕过去!
  
  邓小贤也很清楚,若非有佛母帮忙,自己恐怕在对方手下走不过三招……
  
  “你还不如个女人呢!”汉王轻蔑的看一眼邓小贤,突然一运劲,长枪出一声奇怪的鸣叫,剧烈而轻微的抖动起来,佛母的金绫便如死蛇一般,从枪杆上脱落下来!
  
  说完,汉王便要挥枪将落在地上的佛母格杀当场,邓小贤只好咬牙挺枪,再次挡在佛母面前!
  
  汉王怒哼一声,一枪砸在邓小贤的枪杆中央,登时将他的长枪砸为两截,汉王却眉头微皱,感觉有些不妙!
  
  果然,便见邓小贤嘴角挂着一丝得色,手中两截断枪,一截化为标枪,直射汉王胯下的马头,一截变成短刃,直刺汉王的手臂!
  
  “萤火之光,安敢与皓月争辉?!”汉王长笑一声,手臂一收,铁枪一转,便挡下了标枪,击飞了短刃,还顺势用枪尾扫中了邓小贤的肩膀!
  
  ‘噗’,邓小贤吐出一口鲜血,从马背上倒飞下去!
  
  幸好,那十几名亲兵拍马赶到,有人张开双臂,抱住了邓小贤,谁知手臂登时骨折,惨叫着从马背上摔下来!
  
  汉王那一枪的千钧力道,哪怕是邓小贤这样的高手都承受不了,更别提身手普通的亲兵了!
  
  那亲兵落地时,仍然是抱着邓小贤的姿势,让他这一垫,邓小贤才没有昏死过去!
  
  这时,十几名亲兵围上汉王,想要缠住他,给佛母争取时间。
  
  可他们如何是汉王的对手?!朱高煦一个横扫千军,便将一半的亲兵扫落马下,再一个风卷残云,剩下一半亲兵也全都落马,非死既残,场面凄惨无比!
  
  但他们还是给佛母争取了时间,只见两匹骏马疾驰而至,马背上似乎没有骑手!仔细一看,原来两名骑手藏身马腹,一个探手捞起了邓小贤,另一个伸手搂住了佛母的纤腰!
  
  佛母的腰肢,还从未被人碰过,脸上登时一阵怪异的嫣红,但她被汉王的内力震伤,根本动弹不得,只得任由对方将自己环抱起来,然后搁在马鞍上!
  
  半空中,佛母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是黑翦……不知怎的,佛母竟心头一松……
  
  “放开我,我一定要杀了你……”被王贤环抱着坐在马鞍上,佛母却又虚弱的威胁起王贤来。
  
  “闭嘴!你个蠢婆娘!”王贤此时不知邓小贤的生死,正满腔都是怒火,马上怒喝一声,猛地一夹马腹蹿了出去!
  
  佛母竟乖乖的闭上嘴,老老实实缩在王贤怀里,鼻尖满满都是年轻男子的阳刚气息,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王贤却没有这份闲情逸致,他脸上写满了焦急,一边策马狂奔,一边还不时回头张望,果然见汉王在料理了那十几个亲兵之后,便催动战马追了上来!
  
  王贤是和戴华分头逃跑的,汉王果然根本不理会戴华,任由他带着邓小贤越逃越远,汉王的眼里只有王贤那匹马!
  
  那匹马上,既有黑翦又有佛母,汉王只要一枪刺出,就能将这两个心头大患扎成串糖葫芦!
  
  这时候,汉王眼里已经没有其他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追上去,杀死马上的那对男女!
  
  黑色的巨马纵蹄狂奔,将腿长力大的优势挥的淋漓尽致!它距离目标越来越近,和身后的玄甲骑兵也越来越远……
  
  眼看着王贤就要被追上,他的兄弟们赶忙纷纷上前阻挡,然而在完全冲锋起来的汉王面前,竟无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只见汉王纵马狂奔间,铁枪舞动如风,千军劈易!
  
  王贤手下的兵器纷纷脱手,惨叫着跌落马下,甚至连战马也被汉王杀死,轰然摔倒在地上!
  
  十几个人,也只是稍稍拦住汉王一瞬,只见汉王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一跃而起,便冲出了人丛,直追王贤而去!
  
  王贤的卫士们再次涌上来,汉王似乎失去了耐性,长枪呼得一挥,带着凛冽的风声,将王贤的卫士扫倒一片,同时蓄力完毕,那长枪便要脱手而出!
  
  但汉王不知为何,眉头一皱,不由自主手上的力道便减去五分!不过五分力道也足够了!那长枪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王贤背后直射而去!
  
  “就是现在!”王贤一直回头死死盯着汉王,见那长枪朝自己飞射过来,不惊反喜的叫了一声!
  
  叫喊的同时,他想侧身躲过汉王的铁枪,这才骇然现,自己根本躲闪不及!
  
  只是眨眼之间,那长枪便正中王贤后背,王贤若遭雷击,一口鲜血喷在佛母身上,将她的衣裙都染成红色!
  
  “啊!”佛母惊恐的叫一声,赶紧反手抱住王贤,策马狂奔而去!
  
  。
  
  就在王贤被铁枪击中的同时,八条身影从王贤的卫士丛中飞射而出,分上中下三路,从左右直取汉王!
  
  一看那八条人影,汉王就明白自己之前为何心生警兆了,原来王贤藏了这一批高手,之前不管多危险,都不让他们现身,只等自己长枪脱手而出的一刻,才猝起难!
  
  汉王不由暗恨不已!
  
  武功到了化境,有时能感受到被称为‘气机’的东西,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神之又神,玄之又玄的东西,就是汉王也不能全然相信!如果他相信,自己刚才感受到的,是高手的气机,可能就不会把铁枪飞射出去了!
  
  但也可能还是会,因为他是天下第一高手,自有天下第一的骄傲!
  
  汉王恨得是,自己在那一刻,竟然收了一半力气,因为他真切的感到了恐惧!
  
  这还是此生头一次……
  
  汉王冷冷看着从四面八方扑上来的八人,悚然现每一个都是近乎绝顶的高手!这样的高手可谓世上罕有,每一个都是骄傲透顶的,别说与人联手,就是偷袭也不屑于!
  
  现在,这八个人却蒙着面,小心翼翼藏在人群之中,在自己失去兵器的一刹那,才同时起了进攻!
  
  而且每个人手中都持着兵刃,双目中满是必杀的决绝!
  
  汉王却赤手空拳,孤身一人坐在马背上,身后,被他远远甩下的玄甲骑兵,还正在拼命狂奔的路上!
  
  面对着对手处心积虑的必杀之局,汉王却笑了,他仰天大笑一声,朝最先扑上来的一名高手轰出一拳道:
  
  “那就,战个痛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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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3章 无敌
  
  面对汉王猛然击出的一拳,那名高手不敢怠慢,赶忙挺起长剑直刺过去!
  
  拳剑相交的一瞬,汉王的拳头倏然化为虚影,那天外飞仙的一剑,便刺了个空!下一瞬,汉王变拳为掌,一掌便击向剑脊之上!
  
  那高手的武功,显然高于邓小贤不少,电光火石的瞬间,长剑一转,剑脊转为锋利的剑刃,砍向汉王的手掌!
  
  汉王只好再次变招,改掌为爪,再次抓向剑身!
  
  这时,又一名手持长剑的高手杀到,他的剑招甚至快过前一名剑客,直刺汉王面颊!
  
  汉王挥起另一只手,单手和第二名剑客缠斗起来!
  
  这时,又有两名高手杀到,一人持剑,一人持棍,直取汉王背心!
  
  几乎同时,第五第六名高手杀到,依然是一人持剑一人持棍,直取汉王前胸!
  
  汉王终于没法端坐马上,一个大鹏展翅,从马背上高高跃起,两条长腿,在空中铁鞭似的踢出,划一个凌厉的圆圈,将六名高手齐刷刷逼退!
  
  然而汉王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惊怒之色!
  
  因为他看到最后两名高手,没有向自己进攻,而是杀向了自己的巨马!
  
  那巨马虽然也是异种,但哪里是顶尖高手的对手!它感觉到危险,咴咴叫着扬起四蹄,踢向面前的那名高手,却被身后扑过来的一人,一刀砍下马头,马血猛的喷出,巨马身异处!
  
  那马头飞在半空中,一双惊恐的马眼还看向自己的主人,似乎想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厉害角色!
  
  “混账!”看到爱驹横死,汉王怒吼一声,抡起铁拳攻向一名敌人,这可是昔日皇帝北征时的坐骑,因为他战功卓著,战后才赐他乘坐!汉王一直对其爱逾性命!他登时勃然大怒,要把这些家伙撕成碎片!
  
  那名高手抵挡不住,赶忙退后两步,由其余数人出招拦住汉王!
  
  汉王铁腿飞踹,逼退了两名高手,轰然落在地上,舞动一双铁拳,和八名高手激战成一团,电光火石间,便是一百多个回合!
  
  汉王的每一拳都带着风雷之声,每一脚都开碑裂石!但对手实在太强太多,每次他要全力攻杀一人,都有六七人从背后和侧面袭来,让他不得不先行自保,只得眼看着敌人一次次逃生!双方竟然打成了平手!
  
  一边全力激战,汉王却一边心生疑窦——因为他对这些高手的功夫,都太熟悉了!
  
  这也是汉王能在八名只和自己相差一线的高手围攻下,仍然可以胡思乱想的原因所在!因为这些人的招数,他都曾领教过,才能料敌先机,化险为夷!
  
  尤其是那四名用棍的高手,招数分明和他的拳脚同出一脉,甚至其中有一个蒙面人,给他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一直从小陪他练武的那个人!
  
  ‘但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汉王完全想不通透!念头一乱,汉王的拳脚不由自主慢了下来,后背便中了重重一棍!
  
  汉王身形不由一晃,恼火的探手抓住那根铁棍,将那人猛地拉到自己面前,然后拼着肩头中了一剑,一掌拍在那人的胸口,同时探手扯下了对方蒙面的布巾!
  
  血雨蓬飞中,一张熟悉的面孔,便出现在汉王眼前!
  
  “心远!”看到那中掌吐血之人,汉王忍不住惊呼一声,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高手过招,岂容这种失误?!几名高手的长剑和铁棍,直取汉王的要害!
  
  “王爷小心!”一声长啸,一条灰色的人影电射而来,手中长剑飞出,替汉王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汉王自己也回过神来,拎起已经动弹不得的心远,挡住面前三条铁棍,三条铁棍登时硬生生止住攻势!
  
  此时背后还有两柄长剑,已经到了距离汉王一寸之处,眼看避无可避!却见汉王爆喝一声,身体竟化作一团虚影!
  
  ‘噗噗’两剑透体而入,却只插在汉王的两肋,汉王在生死瞬间,堪堪避开了要害!
  
  朱高煦冷冷看着两柄长剑刺入自己身体,就像那身体根本不是他的一样!同时猛地挥出两掌,正中身后两名高手的胸口,两人吐血倒飞出去……
  
  汉王身上插着两柄长剑,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却依然纹丝不动挺立在那里,轻蔑的盯着剩下的五名高手!
  
  而这时,那替他挡下一剑的来人,也立在了汉王身旁,不是韦无缺又是哪个?!
  
  “嘿嘿,都是成名成家的大腕儿,在这里藏头露尾,以众欺寡,算什么英雄好汉?”韦无缺用脚尖轻轻一点,地上的长剑便跳到他的手中。BiQuKu  韦无缺长剑在手,挥出一道匹练,笑道:“来吧,我们接着打!”
  
  而韦无缺的身后,玄甲骑兵也已经轰然而至,纷纷端起弩弓,朝对面还立着的五个人射过来!
  
  五人用兵刃磕飞了射到身前的弩箭,都知道杀死朱高煦的机会已经没有了,为的和尚,看看武功最高的剑客,那剑客点点头,五个人便扶起受伤的同伴,几个起落,便飞快脱离了战场。
  
  韦无缺也不追,因为他知道汉王伤重,已经没法追击了。至于让韦公子自己去追,他还没活腻歪……对方哪一个,都够他喝一壶的,何况还有六壶……
  
  玄甲骑兵也不敢追击,他们的数量不过一百,一看王爷被三刀六洞,全身是血,哪里还顾得上敌人,赶紧团团将朱高煦保护在中央!
  
  “王爷,您没事儿吧?”韦无缺将长剑一抖,收入腰间。
  
  朱高煦紧咬着牙关不能说话,没好气的瞥一眼韦无缺,意思很明显,我插你两剑看看,你有事儿没事儿!
  
  韦无缺呵呵一笑,低头查看朱高煦的伤口道:“还好没伤到要害,王爷忍着点儿,我帮您把剑拔出来。”
  
  朱高煦却一抬手,示意韦无缺滚一边儿去,然后竟然双手握住了两柄长剑的剑柄!
  
  “……”韦无缺震惊的看着朱高煦,赶忙道:“王爷,且慢,学生这里有上好的麻药!”
  
  朱高煦闷哼一声,鼻孔喷出两团白气,根本不理会韦无缺。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牙关紧咬,面目狰狞,嗬嗬嘶叫着,然后两手猛地将两柄长剑从肋间抽了出来!
  
  长剑脱体,朱高煦双目圆睁,两道鲜血喷涌而出,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的颤抖片刻!然后汉王殿下爆喝一声,绷紧了胸口的肌肉,伤口的流血登时止住了七七八八……
  
  所有人一动不动,像看天神一样看着朱高煦,心脏都扭成一团,完全无法想象人类竟能有这样的忍耐力!
  
  还是韦无缺率先回过神来,失声叫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王爷包扎啊!”
  
  才有玄甲骑兵如梦方醒,赶紧过来帮汉王处理伤口!
  
  忽然,玄甲骑兵们齐刷刷咆哮起来:“王爷神威!王爷神威!王爷神威!”声音传出老远,好几里外都能听到!
  
  朱高煦却不为所动,他敞怀坐在一块石头上,任由手下为自己包扎伤口,手里却拿着那两柄沾着他的鲜血的宝剑,定定出神。
  
  “这不是武当牛鼻子的佩剑吗?”韦无缺站在朱高煦身旁,看着那两柄样式古朴的宝剑,眉头拧成了川字,诧异道:“孙碧云的亲传弟子,怎么会和白莲教的人搅合在一起?!”
  
  “哼……”朱高煦冷哼一声,黑着脸缓缓说道:“你还没有看到,姚广孝的亲传弟子,也和白莲教的人搅合在一起呢……”
  
  “什么?!”韦无缺两眼瞪得溜圆,心中电光火石闪过一个画面,方才他扑过来时,似乎是看见一个刺客被汉王扯下面巾,虽然韦无缺做不到对姚广孝的弟子如数家珍,却也觉着那张脸在那里见过……让汉王这一说,他猛然想起来,是在太子身边!
  
  来山东之前,韦无缺曾暗中窥探过太子,见太子身边时刻有数名高手僧人相伴,才打消了行刺的念头。其中有个僧人,就是今日他看到的那个!
  
  “怎么会这样呢?!”汉王将那两柄宝剑狠狠插在地上,揉着脑袋大惑不解道:“他们怎么会在这儿?难不成当初庆寿寺那场大爆炸,没有炸死姚广孝!老和尚又跑到山东来玩造反了!”说着汉王被自己震惊了,拍着大腿道:“一定是这样!不然白莲教怎么可能有如神助,肯定是老和尚在背后捣鬼!”
  
  “你说着老和尚,黄土都埋到脖子了,怎么还死性不改呢?!”汉王被自己的推断给吓到了,郁闷的看着韦无缺道:“咱们怎么可能玩的过他?!”
  
  “呵呵,王爷先别自个儿吓自个儿。”韦无缺摇摇头,双目中闪着激动的光芒,强抑着兴奋说道:“学生以为,您的猜测,只对了一半……”
  
  “你什么意思?!”汉王皱眉看着韦无缺。
  
  “那个在暗中捣鬼的人,是跟姚广孝有关系没错!”韦无缺幽幽说道:“但一定不是姚广孝,而是姚广孝的徒弟!”
  
  “你说,”汉王死死瞪着韦无缺,颤声说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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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4章 是他?!
  
  “你说,是他?!”听了他的话,汉王死死瞪着韦无缺。
  
  “不错,是他。”韦无缺深吸口气,仿佛在诉说世上最荒谬的事情道:“就是我们把山东翻遍了,也遍寻不着的王贤王仲德!”
  
  “不可能吧?!”汉王吃惊的张大嘴巴,不慎一下扯到伤口,疼得他眉头紧皱,失声笑道:“怎么可能?堂堂锦衣卫大都督,却和青州白莲教搞在一起,这也太扯淡了!”
  
  “那王爷如何解释,会有武当山的牛鼻子,和庆寿寺的秃驴们,一同在这里伏击王爷?!”韦无缺却已经笃定自己的推断,自信满满的沉声说道:“这世上能让他们走到一起的,除了王贤又有哪个?!”
  
  “这……”汉王一想也是,王贤和庆寿寺的关系自不消说,那些和尚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如今只以他的马是瞻。至于武当上的孙碧云,虽然和王贤没什么交集,可他的孙子孙女,跟王贤厮混在一起不知多少年了!
  
  “还有,王爷您想,王贤是什么时候消失的?!”韦无缺接着问道。
  
  “大概是六月份吧。”汉王想一下,道。
  
  “那黑翦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韦无缺追问道。
  
  “好像也是六月份。”汉王皱眉道,既然早已把黑翦视为心腹大患,自然会将其底细调查清楚。
  
  “王贤是在什么地方消失的?”韦无缺又问道。
  
  “青州泰和山的大断崖。”汉王想一想道。
  
  “那里距离临朐县城,不过一天的路程,而且因为临朐是白莲教的地盘,我们当时的设防要松懈不少!”韦无缺沉声说道。
  
  “唔。”汉王点点头,确实如此。当时搜捕的人手只顾着防止着王贤逃回济南了,对白莲教方向的搜捕要松懈不少。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认定,王贤当时知道逃生无门,而且就算逃回济南,皇帝也不会放过他!”韦无缺双手重重一击成拳,一直困扰他多日的谜团,今日终于一朝得解了:“他便想到了这个死中求活的办法,假扮成黑翦投靠了同样走投无路的刘俊!”
  
  “怪不得那个刘俊迹的这么快,原来是有王贤给他支招!”汉王也终于恍然大悟了。
  
  “妙!妙!妙!”韦无缺忍不住为王贤击节叫好起来:“刘俊正逢马山之败,正是朝不保夕之际,以王贤的三寸不烂之舌,让刘俊把他当成救命稻草毫无难度!以王贤的能耐,让刘俊重新咸鱼翻身,一跃成为九县联盟的盟主,一样是易如反掌!”
  
  “然后呢?这家伙既然骗过了刘俊,为什么不趁机溜回济南,反而又靠上了唐天德?”虽然已经相信了韦无缺的推断,朱高煦还是感觉难以置信,那王贤得是多变态,才能想出这个打入白莲教内部的法子来?
  
  “既然已经赢得了刘俊的信任,而且还有希望接近唐天德,他为什么要回济南?”韦无缺笑着反问道:“换做是王爷,您会怎么选?”
  
  “这个么……“仔细一想,汉王殿下自个也不得不承认,在当时走投无路的绝境中,也确实只有这一个法子,能让那王贤死中求活,甚至是反败为胜。“换了我也不会灰溜溜回济南,定会留在白莲教搏一把!”
  
  “不错!”韦无缺兴奋的以拳捶腿,一张俊脸因为兴奋而涨红扭曲,他自己都说不清自个为何如此兴奋?是因为知道王贤没死,自己又找到了人生意义?还是终于解开了困扰半年之久的谜团?抑或是对王贤异想天开的死中求活之计,不得不击节叫好?!
  
  “刘俊不过只是王贤的踏板!王贤毕竟是骄傲的锦衣卫大都督,让他利用一下白莲教没问题,可真让他深耕细作,彻底跟白莲教搅在一起,他是万万办不到的。”韦无缺激动无比的颤声道:“何况王贤肯定做梦都是报仇雪恨,让自己可以风风光光重见天日,所以他一定会设法接近唐天德!只有赢得唐天德的信任,才有掌控白莲教全局的可能!”
  
  “一旦赢得了唐天德的信任,他就可以挑唆唐天德与我们敌对,”朱高煦说着,神情阴霾下来,咬牙哽咽道:“所以他攻打临淄,杀宾鸿,董彦皋,白拜儿,还有……还有我儿,一步步让两家成了今日这不死不休的局面!”
  
  “王爷英明!”韦无缺重重点头道:“今日两军之不死不休的局面,就是王贤化身黑翦,一手搅动的!”说着仰天长叹道:“所有人都被他耍了……”
  
  “……”听韦无缺分析完,朱高煦半晌没有吭声,他在仔细回想这过往的半年多,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王贤就是不死也早已经出局了。没想到这家伙竟能想出那样法子绝处逢生,无中生有的挑动山东的局势,让自己一下子陷入前所未有的被动!
  
  “本王终于知道,”良久,朱高煦长叹一声道:“柳升那厮为何宁肯抗命也要按兵不动,还有老大,敢用自己的储君之位,替柳升作保了!本王一直就奇怪,这俩人难道都得了失心疯不成?原来是因为这个!”
  
  “王爷说的对,一定是王贤给了他们承诺,保证一个月内会扭转山东的战局,让我们和唐天德两败俱伤,两人才肯冒此风险!”韦无缺沉声说道。
  
  “亏我还以为老大转了性,原来还是那副假公谋私的鬼样子!”朱高煦狠狠啐一口道:“他力挺柳升,不过是指望王贤能干掉老子罢了!”说着重重一拍大腿道:“你说柳升这个傻货,跟着瞎搅和干什么?!”
  
  “王爷,咱们必须停下来,好生计较一番了。”韦无缺看一眼开始西斜的太阳道:“藏在暗处的敌人最危险,一旦到了明处,对我们就构不成威胁了。”
  
  “你说下面怎么办?”朱高煦闷声问道。
  
  “王爷,”韦无缺语重心长道:“世子殿下的死,现在已经证明并非唐天德所为,而是王贤为了挑拨离间,加害我们两家!”
  
  “所以呢?!”朱高煦伤口被牵动,咳嗽两声,黑着脸看着韦无缺。
  
  “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让王贤得逞!凡是王贤想让我们做的,我们一定不能做!”韦无缺沉声说道:“我们要向唐天德揭露他的身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既然选择了兵行险招,王贤就要接受败露身亡的命运!”
  
  “然后呢?”朱高煦又问道。
  
  “然后和唐天德修好……”韦无缺轻声说道。
  
  “什么?!”朱高煦登时暴怒,粗暴的打断韦无缺道:“就算朱瞻坦不是唐天德杀的,但把他的身体拖出去喂狗,总是唐天德干的吧!”朱高煦捂住肋间的伤口,咬牙切齿道:“本王与他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王爷息怒,且听学生说。”韦无缺待汉王作完了,才轻言细语的说道:“唐天德是敌人没错,王爷要将他全家挫骨扬灰也没问题,但眼下这个阶段,唐天德不能死啊!唐天德一死,就是个鸟尽弓藏的局面啊!”说着他定定看向汉王道:“敢问王爷,是立即报仇重要,还是您的大业重要?!”
  
  “……”汉王神情阴晴变幻了半晌,最终闷声道:“当然是后者。”
  
  “王爷果然英明!”韦无缺恭维一句道:“王爷,欲取山东,先图济南,只有吞并了柳升的部队,然后养寇自重,假以时日,咱们才能做到大而不倒,!”
  
  “你说的没错,可济南是那么好取吗?”汉王没好气道:“柳升可是块硬骨头,何况本王也没法公然攻打朝廷的军队?”
  
  “哎,王爷,欲取济南何须一兵一卒?只需要一封奏表即可。”韦无缺淡淡道:“您的世子,今上的皇孙,为白莲教所杀害,您应该是什么心情?今上又是什么心情?王爷只需要痛不欲生、泣血上书,表示不能立即报仇雪恨,便枉为人父,无颜于世,您说皇上会不会还要拖上一个月,才给您山东总督王的任命?”
  
  “老头子不会再拖了……”汉王恍然大悟,双目放光道:“说起来,若非太子逼他拖延这一个月,本王的世子怎会死在白莲教手中?!以老头子推诿己过的性格,肯定会怪在太子头上!不可能再拖下去了!”
  
  “王爷所言极是,只要您上这道表,不出十日,圣旨便可降临,届时王爷名正言顺开入济南城,接管柳升的兵权,任他有多大能耐,只能乖乖跪迎!”韦无缺沉声说道:“届时,王爷便立于不败之地,再无藏弓烹狗之忧了!”
  
  “……”汉王沉思许久,重重点头道:“就这么定了!”
  
  “给朝廷的奏表,王爷府中主簿当可捉刀。”见汉王同意,韦无缺也很高兴,乘兴说道:“至于给唐天德信,还得王爷亲自执笔,揭穿王贤的身份!”
  
  “理当如此。”汉王点点头,让人端来笔墨,就在这战场之上,挥笔写就一封洋洋洒洒的亲笔信。
  
  待信写成,装入信封封好,汉王递给身边人道:“去一趟青州……”
  
  “且慢,”韦无缺却一把把信拿过来,对汉王拱手道:“王爷,还是让学生跑这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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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5章 伤
  
  “王爷,还是让学生跑这一趟吧!”韦无缺向汉王提出请求。??
  
  “还是算了吧……”汉王却摇头道:“本王不能让你重蹈瞻坦的覆辙……”
  
  “多谢王爷关心。”韦无缺摇头笑道:“学生虽然学艺不精,但若有危险,从敌军中脱身还是办的到的。”
  
  “本王不是不信你,而是没必要冒这个险。”汉王沉声说道:“如果本王猜的没错,那个救下佛母之人就是王贤,”说着冷哼一声道:“他背心中了本王一枪,恐怕此刻已经去见阎王了!”
  
  “哎!王爷,此人不能以常理度之,没有见到他的尸,我绝不相信他已经死亡。”韦无缺却坚持道:“王爷,为防万一,还是恩准学生走一遭吧!”
  
  “哎,好吧!”汉王见韦无缺如此坚持,只好同意道:“千万小心。”
  
  “王爷放心!”韦无缺大喜道:“学生定不辱使命!”
  
  。
  
  且不说韦无缺领命去寻唐天德,单说王贤后背中枪,喷血昏迷后,被佛母抱住,一路策马狂奔,一直跑入高青城。
  
  高青城中,刘信早就在焦急的等待,他当时只是落马被震昏,将息了半天便醒了过来,但被身边王贤的人拦住,不许他离开高青。刘信自知自己闯了大祸,不敢摆将军的架子,何况就算他摆出将军架子,王贤手下的那帮兄弟,也未必会理会。
  
  刘信一直焦急的等在城门处,先是看到戴华带着昏迷的邓小贤回来,过不许久,又见佛母浑身是血,抱着王贤过来,刘信整个人都吓蒙在那里……
  
  还是戴华等人手忙脚乱将王贤从马上抱下来,然后送入医馆中,立即展开救治。
  
  医馆外,佛母呆立了良久,直到小侍女小心翼翼询问,她有没有受伤,佛母才回过神来。虽然五脏六腑都被震伤,佛母还是缓缓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儿。
  
  这时,王贤安排行刺汉王的八名高手也狼狈不堪的返回了,其中三人重伤,另外五人虽没受伤,却也神情沮丧,在医馆外呆立不语。
  
  一时间,医馆内乱成一片,精通医术的锦衣卫忙着抢救伤员。医馆外却一片死寂,佛母和刘信不说话,五个高手也同样不说话,各自默默想着心事……
  
  此时,五个高手都已经不再蒙面,其中三个是心严,心宁、心平三名庆寿寺高僧。另外两个,竟然是闲云和横云子……听说王贤在山东蒙难,闲云立即丢下新婚燕尔的妻子,从武当山赶过来,然后和心严一样,通过锦衣卫的渠道,6续在王贤身旁隐藏下来。
  
  。
  
  这次王贤出兵攻打汉王,闲云和心严等人都扮成他的护卫,一直跟在王贤身边。当王贤现汉王亲自追击佛母时,心中登时蹦出一个大胆的计划——要设法让汉王落单,然后闲云、心严等人合力将其击杀!
  
  汉王是当世仅存的五大绝顶高手之一,之前王贤自然和闲云、心严等人反复推敲过他的战力,心严等人在十多年前,曾长时间陪汉王练武,闲云又和林三交过手,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汉王应该和林三的实力相当,己方八大高手联手的话,应该可以击败他!
  
  但是,王贤要的是击杀,而不是击败!当他提出这个要求,平素对武功十分自负的闲云和心严等人,竟都默然不语。王贤便知道,纵使他们八个人联手,也没有信心能杀掉汉王……
  
  ‘若能趁其不备偷袭呢?’看着一往无前的汉王,王贤问道。
  
  ‘那样,’扮成亲兵立在一旁的闲云轻声道:‘胜算会大些。’
  
  ‘有几成?’王贤追问道。
  
  ‘……’闲云和心严对视一下,轻声道:‘五成。’闲云又补充一句,‘武功到了化境,可以感应气机的变化,是很难偷袭成功的。’
  
  ‘……’王贤皱眉寻思片刻,又问道:‘那如果他失去兵器呢?’
  
  ‘那就有九成把握了!’闲云等人神情明显一松道:‘没有兵器就像老虎没了牙齿,功夫要大打折扣的。’
  
  ‘好!’王贤当即拍板道:‘如果出现这样的机会,你们一定不要犹豫!’
  
  ‘好!’众人点头应下,但他们无法想象,汉王怎么会失去自己的兵器?
  
  ‘事在人为嘛。’王贤却笑着对他们道:‘这件事就交给我,你们做好准备便可。’
  
  结果,王贤真的就办到了!可他们却失手了……他们万万没想到,一旦到了生死相搏,自己和绝顶高手的差距,居然无法用数量弥补!
  
  而且汉王武功之精进,远心严等人判断,他们八人联手,在汉王失去兵器的情况下,居然依然奈何不得他!
  
  若非汉王对他们的身份起了疑心,执着要揭开他们的面巾,他们根本就伤不了朱高煦!
  
  若非汉王看到心远,震惊的无以复加,他们都捞不到击杀汉王的机会!
  
  此刻,五人陷入到深深的自责中,若非他们低估了对手,王贤又岂会以身犯险,到现在依然昏迷不醒?
  
  。
  
  黄昏时分,残兵败将6续回到了高青城,最终,三千骑兵,只回来**百骑,其余两千余骑或死或亡,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倒是刘信的军队,回来了三四千人马,一个个全身裹满了淤泥,一进城就纷纷栽倒在地上,双目直勾勾望着天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这下刘信顾不上难过了,赶紧去安抚部下,处理善后,佛母也和他一起,尽可能的安慰惊累交加的将士们……
  
  等到掌灯时刻,佛母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她又来到医馆,见里头灯火通明,守在外头的人,都已经进去。
  
  佛母便也迈步进了医馆,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地上躺满了受伤的将士,大夫正在为他们处理伤口。看到佛母进来,本来还在呻吟咒骂的士兵们,一下子就住了口,满含敬畏的注视着佛母。
  
  这些佛母往日里早就习以为常的目光,此刻却感觉像利箭一样射向自己,让她无地自容羞愧难当,朝众人点点头,便逃也似的进去屋内。
  
  屋里头,并排四张病床,依次躺着邓小贤、心远、黑云子和乌云子,见佛母进来,几人微微睁开眼,显然还都活着。心宁心平两个和尚守在旁边,都向佛母投去不友好的目光。
  
  佛母又走到里间,里间是王贤,此刻正趴在病床上,上身****着,背上一片紫黑色的瘀痕,依然处在昏迷中。一旁坐着闲云和戴华。
  
  “他……怎么样?”佛母只看了一眼王贤背后,就赶紧转过头去,她对戴华还算熟悉,小声问道。
  
  “先生着了厚甲,表面并没有受伤,但肋骨断了五根,内脏也伤得不轻……”戴华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佛母这才注意到,地上散落着两片中间有凹痕的铁板,又有从王贤身上脱下来的七八层软甲,看来是这些东西保住了王贤的性命,佛母终于松了口气。
  
  ‘这家伙,可真怕死啊……’佛母不禁暗暗好笑,但一想到在战场上,王贤策马冲到汉王面前,拦腰将自己抱起来,又用后背挡住了汉王投射出的铁枪,她便鼻头一酸,心说这么怕死的人,竟能做出这样不怕死的举动……
  
  佛母又是感激又是愧疚,甚至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再次将目光投向王贤的后背,这次她的目光要大胆许多,看的也仔细许多……看到王贤后背紫黑一片,还微微肿胀,佛母眼眶通红,一股热流涌上心头,刚要转过头去摸一把泪,她突然整个人都僵住了!
  
  摇曳的烛光下,她看到王贤右侧肩胛骨下方,有一处呈三棱状的伤口,不过应该是几年前的旧伤了……
  
  看着那处伤口,佛母登时从头凉到了脚,全身的暖流化作彻骨的寒意,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一直闭目养神的闲云,突然抬起头来,冷冷看向佛母。
  
  “佛母,您没事儿吧?”戴华也察觉到佛母的异样,出声问道。
  
  “没事……”佛母回过神来,深深看一眼王贤的那个伤口,也不跟戴华打招呼,便转身离开。
  
  “这娘们……”戴华有些没面子的扬扬手,撇嘴道:“变脸比变天还快。”
  
  “她刚才动了杀机,”闲云突然幽幽道:“如果不是被我察觉了,恐怕……就要动手了。”
  
  “什么?!”戴华惊呆了:“公子,您不是说笑吧?!咱们先生可是拼了命才把她救回来的!不说声谢谢也就罢了,怎么会想杀了先生呢?”
  
  “我不知道原因,我只相信感觉。”闲云淡淡道:“无论如何,往后不要让她再接近先生了。”
  
  “好吧……”戴华点点头,闲云少爷的地位无比然,说出的自然不容辩驳。
  
  “如果可以,”闲云手按在宝剑上,低声说道:“杀了她最保险。”
  
  “这……”戴华为难道:“这件事恐怕要等先生醒过来,咱们可做不了主。”
  
  “嗯。”闲云点点头,继续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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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6章 回忆最伤
  
  寒月高悬,西风漫卷枯叶,高青城已成光秃秃一片。
  
  寒风吹得城头的火把摇晃的厉害,巡逻的士兵蜷缩成一团,城内施行宵禁,街上空无一人。
  
  事实上,就算没有宵禁,这样人口稀少的小县城中,也没人会在这深更半夜时分出门活动,人们习惯了早早就上床熄灯,在呼啸的西风中睡去了……
  
  整个高青城中,只有寥寥几处亮灯的地方,一处是医馆,一处是马棚,一处是军营,还有一处,是佛母下榻的驿馆。
  
  驿馆中,佛母将小侍女赶到门外,已经独自在房中待了半夜,门外的小侍女又困又担心,支愣着耳朵坐在门槛上,听着里头的动静……但她什么动静也听不到。
  
  屋里头一片死寂,佛母枯坐在灯前,手中紧握着一柄二尺来长的银鞘短刃,这短刃便是她天下无双的独门兵器——银妆刀!
  
  佛母握住刀鞘,缓缓抽出雪亮的银妆刀,那刀有三刃,三面刀刃呈‘人’字状,与王贤背上的刀口完全吻合!
  
  烛光照在刀身上,映出一圈圈的光晕,将佛母带回到记忆的洪流中……
  
  南海子猎场,一座小山丘上,立着一位天神般威猛高大的男子,只见他从背后取下一人多高的巨弓,抽一支雕翎长箭,然后凝神静气、张弓搭箭!
  
  ‘嗖’的一声,长箭电射而出,命中了七百步以外,那位骑着红色骏马,一身黄色衣甲的老者!
  
  那老者便是永乐皇帝,朱棣应声中箭落马,一旁的太孙惊呆了,慌张的抱起皇爷爷,上马逃窜而去……
  
  射箭的自然是林三,一旁还有气急败坏的韦无缺:“为什么不把朱瞻基也射死?!”
  
  “之前只说射朱棣,没说还要杀别人。”林三淡淡回应道。一旁,当时还是唐赛儿的佛母,却冷声警告韦无缺:“再用这种口气跟三哥说话,我就不客气了!”
  
  “你是故意的!”韦无缺恨恨丢下一句,便和其余人追出去。
  
  但林三却丝毫未动。唐赛儿也没有动,她温柔似水的看着林三,那目光在如今的佛母看来,是那样的遥远和陌生……
  
  “三哥,咱们回去就成婚吧……”
  
  “嗯。”林三又应一声。
  
  “‘嗯’是何意?”
  
  “再说吧……”
  
  “你什么意思?!”
  
  “我还不想成亲。”
  
  “是因为要继续守孝吗?”
  
  “不光是守孝。”林三又叹口气,看着唐赛儿道:“我觉着咱俩不太合适……”
  
  “怎么会呢?”唐赛儿震惊的看着林三,喃喃道:“我觉着和三哥很合得来。”
  
  “那是你觉着。”林三脸上浮现不耐之色。
  
  “你觉得我哪不好,我改。”唐赛儿的眼泪快要下来了。
  
  “你怎么这么贱,”林三啐一口道:“老子早就烦了你了,拜托别再缠着我好吗?”
  
  “你……”唐赛儿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出,嘶声道:“算我瞎了眼!”
  
  唐赛儿转身就跑,转眼就消失在林三的视线中。
  
  。
  
  “三哥!”一声悲鸣,唐赛儿化作一道虚影,直扑王贤和太孙的队伍。
  
  “快拦住她!”侍卫们惊恐的喊叫着,却已经来不及了,唐赛儿扑到了马车上。王贤和朱瞻基愣愣的看着她……
  
  “三哥!”唐赛儿抱着抱住林三的尸,放声痛哭!
  
  “啊……啊……啊……”
  
  那哭声凄厉恐怖,让铁石心肠的人听了,都要掉下泪来。
  
  朱瞻基悄然退开,示意侍卫将她拿下,却被王贤拦住了……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殿下,她不过是来收尸的,并非刺客。”王贤低声道:“求殿下放她一马。”
  
  “林三犯得是诛九族的重罪!”朱瞻基咆哮道:“这女子不是他的妹妹,就是他的妻子,绝对不能放跑!”说着闷哼一声道:“王贤!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要考验我和你之间的感情!”
  
  “殿下,我求你了。”王贤眼泪刷得就下来了,哽咽道:“林三哥临死之前,拜托我照顾好她,他就求了我这一件事……”
  
  唐赛儿本来哭得昏天黑地,却听王贤连番提起林三,登时满腔的仇恨喷薄而出,附在银妆刀上刺向王贤的后背!
  
  “我杀了你!”
  
  “小心!”
  
  王贤下意识的一回头,他看到最后一个的画面,就是满脸杀气唐赛儿,一刀刺向自己的后背!
  
  正是这一回头,唐赛儿刺得偏了些,正刺在他右肩胛骨下侧!
  
  王贤被重重一击,身子便向前飞出去……
  
  唐赛儿被和尚们围在中央,眼看就要被擒,却听王贤嘶声道:“放她走……”
  
  。
  
  大街上打更的声音,把佛母从回忆的漩涡中唤了回来,不知不觉她已经满眼泪水……
  
  佛母用一双泪眼,死死盯着手中的银妆刀,她已经断定,黑翦就是王贤,王贤就是黑翦!
  
  佛母将刚刚还鞘的银妆刀抽出,神情一阵决绝,但下一刻,脸上又现出犹豫之色,把刀再次还鞘……
  
  这一天夜里,她手中的银妆刀,不知多少次出鞘还鞘,她亦不知多少次起身坐下,无声的叹息……
  
  外面倚着门框睡着的小侍女,猛地一点头,一下醒过来,揉着眼睛看看左右,现已经天光大亮了,再听听里头,依然毫无动静。
  
  小侍女一面小心活动着酸麻的手脚,一面小心翼翼从门缝往里看,只见里头空无一人,窗户却敞开着!
  
  “佛母!”小侍女一下就彻底醒了,赶紧推开门进去一看,里面果然没了佛母的踪影!
  
  “不好了,快来人呐!”驿馆院中,响彻小侍女的惊声尖叫:“我家佛母失踪了!”
  
  尖叫声很快把刘信引来,刘信紧皱着眉头,看看佛母房间的摆设,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问那小侍女也是一问三不知,只说佛母昨日回来之后,心情很不好,一个人闷在屋里,也不许旁人打扰,等到天亮来看时,就现佛母不知所踪了!
  
  刘信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嘱咐那小侍女一句:“不要胡说八道,佛母失踪的消息,要是传出去我要你的命!”
  
  “我知道了……”小侍女怯生生问道:“将军,您说佛母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我哪知道。”刘信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闷声道:“她自己长腿,想什么时候回来,自然就回来了!”
  
  说完,刘信不再理会吓蒙了的小侍女,又让人把驿馆封锁起来,不许人进出,这才离开。
  
  。
  
  离开驿馆,走在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刘信心情灰恶至极。
  
  他想到一天之前,自己还意气风,率领八千精兵,想要连下三城,立下讨伐汉王的头功!
  
  谁知道战局变化如此凶猛,仅仅一天时间,自己就被打散了部队,成了败军之将,为了救自己和佛母,军师搭上了两千多骑兵,自个儿还至今伤重未醒。
  
  到这会儿,佛母又玩起了失踪,情况一下子坏的不能再坏!更麻烦的是,如今身处前线,敌人随时可能会打过来,他却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这让起事以来,一直一帆风顺的刘将军,终于体会到造反不是请客吃饭,是随时都会掉脑袋的……
  
  “哎!”刘信走着走着,突然重重给了自己脑门一记,把他身后的亲兵吓了一跳。
  
  那些亲兵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将军,打完了自己便抱着脑袋蹲在大街上,放声大哭起来:“你们说俺明明是个草包,逞什么能耐啊?要是当初听军师的,哪有如今这些烂事儿!该躺在那的人儿是俺啊!军师啊,咱俩换换吧,让俺替你躺着,你来替俺受罪吧!”
  
  亲兵们面面相觑,听不明白自家将军是什么意思。
  
  正嚎啕大哭着,数骑快马疾驰而至,若非亲兵们拦的及时,那快马就要撞到刘信身上了!
  
  “赶死呐!”亲兵破口大骂起来。
  
  “好狗不挡道!”对方也不是好惹的:“咱是法王信使,前来给刘将军和军师送信的!”“还不快快让开!”
  
  亲兵有些心虚气短,让开左右道:“我家将军在此……”
  
  信使们便看见,刘信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用衣袖擦鼻涕,一边瓮声瓮气道:“瞎嚷嚷什么?!”
  
  “刘将军!”信使一看果然是刘信,赶忙翻身下马,将一封书信递给刘信道:“法王已经到了临淄,也知道了军师的状况,命将军立刻将军师送回临淄休养……”
  
  “法王好快的消息。”刘信一边嘟囔,一边撕开信看看,果然是唐长老的亲笔信。点点头道:“成,老子这就去问问军师的情况,看看能不能立即出!”
  
  “将军!”信使却强调道:“法王的意思是,无论什么情况,都必须立即出!”
  
  “狗屁!”刘信还没说话,唐封冲出来,大声嚷嚷道:“你少在这儿装大尾巴狼,是军师的性命要紧,还是……什么要紧?”
  
  唐封还要作,却被刘信打断,刘信将那信使拉过来,上下打量着他,沉声问道:“说!法王那边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都没生啊……”信使被刘信看的浑身毛,赶忙矢口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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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7章 对质
  
  一番声色俱厉的盘问之下,信使也说不出个丁卯,刘信只好放过他,往医馆走去。?
  
  进去医馆,刘信看到戴华,劈头就问道:“军师醒了吗?”
  
  “还没有。”戴华顶着一对黑眼圈,显然一夜未眠。
  
  “哎!”虽然难于启齿,刘信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收拾收拾,准备辆上好的马车。”
  
  “要干什么?”戴华皱眉问道。
  
  “法王有令,让我带着军师回临淄休养。”刘信说完转身就走,不给戴华质疑的机会。
  
  “什么?!”戴华不由一惊。
  
  。
  
  “什么?!”听了戴华的转述,闲云和心严同样吃了一惊。
  
  “先生还在昏迷中,这么着急召他回去?”闲云眉头紧皱,沉声说道:“唐天德不会有什么名堂吧?”
  
  “应该不会吧。”戴华想一想,小声道:“唐天德对先生十分看重,眼下又正是用人之际,他能搞什么名堂?”
  
  闲云一想也是,不过仍然坚持道:“得弄清楚到底生什么事再说!”
  
  戴华点点头出去外间,不一会儿转回来,轻声说道:“咱们的人说,唐天德率领大军昨夜抵达临淄,”王贤在临淄留了人,每日早晚都会向高青禀报一次:“截止到今晨,并无异动……”说着他小声道:“看来应该只是担心先生的安危……”
  
  “管他呢!”闲云剑眉一挑,沉声说道:“先生没醒来,咱们就不离开高青,看他们能怎么办!”
  
  “这样恐怕不妥……”一直在一旁盘膝沉默的心严,缓缓摇头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在暗处,戴华的身份也不过只是先生的卫士,在刘信他们眼中,自然是人微言轻。恐怕咱们说什么,人家都是不会听的。”
  
  “怕他们用强不成?!”闲云冷声道。
  
  “怕是自然不怕的,”心严轻叹一声道:“可那样一来,咱们就只有反出白莲教了,恐怕这会违背师弟的本意。”
  
  “哎!”闲云有些不耐烦道:“那和尚你说怎么办?!”不过说到底,他对心严法师还是敬重有加的。
  
  “不如,就去吧……”心严淡淡道:“若平安无事则罢,若唐天德真想加害先生,凭咱们这些人,保着先生离开临淄城,也没什么问题。”
  
  “唔……”闲云仔细一想也是,只要汉王不在临淄城,凭他们几个加上一票锦衣卫的高手,护着王贤离开青州城不在话下。何况王贤对青州军的渗透是乎想象的,一旦有事,对方恐怕自己就乱了套。
  
  。
  
  一个时辰后,刘信便带领一千人的队伍,护送着王贤的马车,缓缓往临淄而去。闲云、心严等人则警惕的跟随在马车左右,为了让王贤少受颠簸,一路上走的十分缓慢,第二天一早,队伍才到了临淄城外!
  
  这时的临淄城,已经变成一座兵城,非但城内驻扎着的军队,而且城外也是青州军的军营,连营十里,旌旗如云,人数最少在六七万之众!
  
  刘信的队伍穿行在联营之外,戴华等人冷眼看着漫山遍野的青州军,知道唐长老这是把所有的家底都带出来了!
  
  “看样子应该也不会有事,”戴华小声对闲云说道:“唐天德倾巢而出,肯定心里没底儿,着急让先生回来给他当主心骨!”
  
  “不要高兴太早……”闲云却冷冷说一句。
  
  戴华缩缩脖子,没有争辩。
  
  穿过城外军营,队伍来到东门前。
  
  唐长老早得到消息,率领左右一干头领出城相迎。
  
  看到唐长老,刘信羞愧的翻身下马,跪在他面前请罪道:“都怪俺冲昏了头脑,不听军师的命令,才闹到这般田地,请法王严惩!”
  
  唐天德神情复杂的,看着刘信,愣了一会儿,方缓缓道:“此事容后再议,军师何在?”
  
  “在车上,还没醒呢。”刘信抹一把眼泪,低头道:“军师是为了救俺和佛母,才被汉王重伤的。”
  
  “快带我……”唐天德本来明显要说‘快带我去看看’之类,但话说一半又硬生生忍住,缓缓道:“那就把他抬过来。”
  
  刘信闻言愣了一下,唐封也愣住了,唐天德身边的众人同样愣住了,只有唐天德依然面无表情,见众人愣在那里,他又重复了一边:“把他抬过来……”
  
  闲云等人脸上已经满是怒气了,戴华忍不住怒喝道:“法王,您忍心让我家先生现在的样子,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法王的脸阴沉下来。
  
  “你!”闲云要暴起,却被心严摇头阻止,示意他还没到那一步。
  
  “唐封,你还愣着干什么!”法王的话里已经带了火气。
  
  “哎!”唐封哪敢违抗他爹,赶紧和刘信一起过去,将王贤从马车上抬下来……这时,闲云也明白了心严的意思,若要反出临淄,并不急在这一时,还是先看看他们到底搞什么名堂!
  
  王贤被抬出马车,看到他后背严重的伤势,众人不禁倒吸冷气……
  
  唐长老也面露不忍的摆摆手,示意赶紧给王贤找床被子盖上,然后对身后虚空说道:“我家军师就在这里,你看看吧,他到底是不是王贤。”
  
  唐长老此言一出,城门下就像炸开一声惊雷,所有人都惊呼起来!
  
  “王贤?!”丁谷刚等人的嘴巴,能塞进一个拳头,他们就算再乡巴佬,对这个名字也早就如雷贯耳!且不说此人过往的传奇经历,单说他是上一任山东剿匪的钦差巡抚,不是在葫芦谷不知所踪了吗?!怎么跑到自己眼前了,还摇身一变成了智多而近妖的黑先生?!
  
  闲云等人更是浑身毛孔直竖,他们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局面!闲云怪罪的看一眼心严,心严却依然面沉似水。
  
  “什么什么?!”刘信和唐封直接跳脚了,唐大公子一蹦三尺高道:“爹,你说胡话呢?!这是黑先生啊!怎么会是王贤呢?!”
  
  唐长老并不答话,这时城头上的士兵齐刷刷张弓搭箭瞄准了场中,城下也有上千士兵,将城门口围了个里外三层、水泄不通!
  
  兵荒马乱声中,城门洞内走出一个身穿灰衣,手持折扇,样貌俊美无比的年轻人!
  
  闲云等人一看那人,不是韦无缺又是哪个?登时便明白了七分!
  
  。
  
  韦无缺轻摇折扇,施施然粉墨登场,看着王贤死狗一样趴在担架上,身旁一众手下满脸震惊——他的感觉,好极了!
  
  韦无缺一眼就认出了闲云,刷得合上折扇,笑着拱拱手道:“闲云公子,久违了。”
  
  看到韦无缺出现,闲云反而不着急了,他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倒要看看姓韦的能耍出什么花样?!
  
  见闲云根本不理会自己,韦无缺呵呵一笑,刚要说话,便听刘信暴喝一声道:
  
  “姓韦的,你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来了?!”说着,刘信大声对唐长老嚷嚷起来道:“法王,这家伙最是诡计多端,一定是看着打不过我们了,就跑来用离间计!”
  
  “呵呵,”韦无缺却潇洒的摇头笑道:“刘将军,我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岂敢在两军交战之时,跑到贵军营中大放厥词?难道我活腻了不成?”
  
  “我看就是!”刘信闷哼一声。
  
  “刘信,你闭嘴,听他怎么说。”唐长老喝止住刘信,然后转头对韦无缺道:“如果你不能让老夫和弟兄们信服,那么对不起,老夫豁上不顾念那份香火情,也要杀了你给军师赔罪。”
  
  “好说好说。”韦无缺笑着答应下来,刷得打开折扇,缓缓走到场中央,一直王贤道:“诸位里头,有不少人是参与过围剿王贤的,应该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消失的吧?”
  
  “嗯。”丁谷刚等人点点头,七嘴八舌道:“六月份,泰和山大断崖。”
  
  “确切的说,是六月初三日。”韦无缺沉声说一句,又问道。“那这黑翦又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出现的呢?”
  
  “军师是……”众人想一想,不由脸色一变道:“也是六月份,在临朐刘俊处。”
  
  “从大断崖到临朐县城,需要一天的路程。我已经让人查证过了,黑翦出现在临朐的具体时间是六月初四日。”韦无缺双目炯炯放光,沉声说道:“不多不少,正好一天!”
  
  “啊……”听了韦无缺的话,众人不禁倒吸冷气。
  
  “你胡诌的吧?!”当然也有刘信这样,坚决不相信的。
  
  “当然不是胡诌,”韦无缺淡淡一笑道:“之所以这么确切,是因为那天,唐长老,哦不法王的信使正好到了临朐,召刘俊到青州议事。”说着他一指王贤道:“但那天黑翦到了临朐,见到了刘俊,给他支了招,刘俊才敢不理会法王的钧令,自顾自展实力。”
  
  “此事在刘俊军中早就传为美谈,在下万万做不得伪。”韦无缺看看刘信道:“你如果不信,可以去查证,若在下有半句虚言,任你处置……”
  
  “哼!”刘信也明白,韦无缺如此言之凿凿,十有**不是作伪,只得闷声道:“也许只是巧合呢!”
  
  “呵呵,”韦无缺怜悯的看一眼刘信,淡淡道:“你想想他的名字,还会以为是作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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