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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云海仙踪【作者:树下野狐】(12月27日更新至“第270章 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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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三章 娘子


  菌人国公主满脸狐疑地瞪了许宣一眼,又望了一眼王重阳,恨恨道:“好!告诉你们也无妨。”雪地上剩余的菌人们顿时盘旋乱走,形成了一个惟妙惟肖的人头画像。

  许宣、王重阳心头俱是一震,差点叫出声来。

  小青!冒充“女娲转世”的人果然是小青!

  离开蓬莱结界时,众人被气旋甩天各一方,死生未h。许宣虽知小青等人多半无恙,但在没得到音信前,心里总难免忐忑担忧。此时听说她非但没事,还骗走了‘混沌皮图’,心中之惊喜骇异,自是难以言表。

  眼见两人神色古怪,菌人国公主狐疑更甚,眼珠滴溜溜一转,盯着王重阳,道:“你们认得这妖女,是不是?”

  许宣刚想矢口否认,王重阳却已老老实实地点头道:“她叫宁全真,不是‘女娲转世”却也不是……不是什么妖女。”

  须弥哇哇叫道:“好啊,你们果然是一伙的!姐姐,别管他们废话了,快念诀放出神山,将他们压死!”众菌人跟着嗡嗡齐呼:“放出神山,将他们压死!放出神山,将他们压死!”

  许宣大笑道:“我若死了,你姐姐守一辈子活寡,倒是小事;没人帮你们找回‘混沌皮图’和钵盖,那可就是罪在千秋的大事了。”

  “你……你能帮我们找回‘混沌皮图’?”菌人国公主一怔,转嗔为喜,似是觉得这狡狯小子的话不能尽信,于是转头又问王重阳道:“你们当真认得那妖女?她现在何处?”

  许宣哈哈笑道:“娘子,取走‘混沌皮图’的‘宁全真”乃是我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正房,你说我认不认得?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夫君说的话,她还敢不听么?”

  菌人国公主白了他一眼,道:“你逢人就叫娘子,鬼才信你的话呢。”又继续追问王重阳。

  王重阳脸上一红,沉吟道: “宁姑娘的确是王兄的妻子,这点在下可以作证。他们在女娲娘娘面前拔剑为婚,天地为媒,并且……并且入了洞房的。”当下将自己如何在蓬莱遇见他们,他们又如何拔出紫青双剑,被众蛇人推为“伏羲女娲转世……”、洞房成亲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他气宇轩昂,眼神清澈真挚,说起话来更让人觉得诚实朴质,不由得不信。众菌人听得瞠目结舌,哄然不绝。

  他们的祖上乃是太古南荒的菌人,女娲用“方丈山”将“玄武”压在金钵中后,留下他们世代镇守。听说眼前这王姓少年竟然也是“蓬莱山”中镇守青龙之人,亲切感顿时油然而生。

  菌人国公主忖道:“原来这狡狯小子倒没说谎,那妖女当真是他的娘子。水不离波,秤不离砣。他这般刁滑,难怪那妖女那般狡诈。”不知何以,心里竟突然有些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许宣生怕王重阳再往下说,又把底全都兜出来了,截口朝她笑道:“怎么样,娘子,现在相信了吧?这就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等夫君将‘混沌皮图’从大老婆手中追回来,再让她向我的小老婆赔罪。你意下如何?”

  菌人国公主脸一沉,道:“谁是你小老婆?再胡说我可就翻脸啦!”耳颊却是热辣如烧。

  许宣风言风语惯了,此时得闻小青与“混沌皮图”的消息,心中阴霾一扫而空,自不免又油嘴滑舌起来,笑道: “是是,pfl_fi']不以大小论老婆,不以成败论英雄。谁的功劳大,谁就是大老婆……”

  忽听一个沙哑细小的声音道:“镇守玄武乃我菌人之责也。若阁下真能找回‘混沌皮图”封印‘玄武”就算将小女许与阁下为妾,又有何妨?”

  数以千计的菌人齐声道:“又有何妨!又有何妨!”簇拥着一个头戴白冠、身着披风的老头儿从雪地里走了过来。赫然正是菌人国主。

  公主小脸涨红,顿足嗔道:“爹,你胡说什么呀!”

  菌人国主听若不闻,威严地盯着许宣,续道:“然则我尚有一处不甚明白。两位既是蓬山之青龙镇守,那‘宁全真’又与尔等有如此深的渊源,又因何要假冒女娲娘娘,盗走‘混沌皮图”放出‘玄武’?”

  须弥叫道:“不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说她是你的老婆,你们若真是好人,她又为何骗走‘须弥诀”解印盗图,惹来这番浩劫?再说了,与她结伴同来的那一男一女,也都言之凿凿说自己出自蓬莱,我们又怎知你们不是像他们一样的骗子?”

  一男一女?许宣一震,又惊又喜,脱口道:“那两人是不是一个自称‘神帝”一个自称‘青帝’?”王重阳“啊”地一声,登时明白和小青一起盗走“混沌皮图”的人是谁了!

  众菌人果然脸色齐变,须弥大怒,道:“爹,你看,我没说错吧?这两人果然和那两个骗子一伙的!骗了钵盖、皮图还嫌不够,又想回来赚取‘方丈山’和金钵啦!”

  许宣念头飞转,哈哈大笑道:“这就难怪啦!那自称‘神帝’的奸贼名叫林灵素,就是他搅得蓬莱大乱,解印了青龙,盗走了‘白虎皮图”而后又挟持着我的母亲和娘子逃之天天……我四处追寻,想不到他竟跑到这儿骗盗‘混沌皮图’来了!”

  众菌人一愣,那袖珍公主将信将疑地望向王重阳,皱眉道:“他说的是真的么?”

  王重阳道:“这个……”许宣这话模棱两可,要说是真的吧,明明有假;要说是假的吧,偏偏又掺了些真话。一时间大为踌躇。

  许宣高声道:“王兄,你告诉他们,那位‘青帝’是不是我的母亲?那位‘神帝’是不是魔门第一大恶人?他的妹妹李师师是不是前些日子将我带到此处的妖女?这兄妹两人是不是处心积虑要解开四兽封印,凑齐‘炼天石图”搅乱天下?他们是不是还挖出了你妹妹的心,栽赃给我娘子?我们这些日子是不是到处追寻这恶贼与我娘子的下落?”

  他每问一句,王重阳便点头应答一句,待要补充完整,许宣又立刻抢道:“我娘子兰心慧质,若不是被这恶贼挟持了婆婆,不得已而为之,又怎会做出这等违心之举?天意冥冥,将我们送到这里,正是为了让我们齐心携手,一起击败那恶贼林灵素,寻回‘混沌皮图”平复大劫的。”

  众菌人与世隔绝生活了数万年,头脑都极单纯,听他口若悬河,慷慨激昂,说得头头是道,王重阳又不停地点头应是,不由全都信以为真,纷纷附应:“齐心携手,平复大劫!齐心携手,平复大劫!”

  就连其中最聪慧的菌人国公主也听不出任何破绽,想起那李师师将许宣按在火山口时所说的种种话语,心下更无怀疑:“是啦,难怪那日‘李师师’将这臭小子带到这里,反复追问什么‘林灵素’的下落,敢情早知道‘林灵素’挟持这臭小子的家人,盗走了‘混沌皮图”想要追夺回来。”

  忽听许宣正色道:“娘子,事不宜迟。你快说说,大……你姐姐是如何盗走‘混沌皮图”又逃往哪里去了?”

  菌人国公主一愣,正寻思自己哪来的姐姐,忽然明白他又在占自己便宜,“呸”了一声,晕生双颊,见父亲凝视着自己点头示意,当下转过头,对着王重阳将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那金钵并非真的钵,而是太古神器“混沌元始瓿”,相传为盘古所创,可变大变小吞收宇宙万物。

  太古四大凶兽中,“玄武”身型最为庞巨,力量也最为狂猛,为了将其彻底镇住,女娲用“方丈山”压住它后,又将“玄武”连着神山一起收入“混沌元始瓿”而后再用“混沌皮图”封好瓿盖,藏入火山天湖。

  吉塔山在北海至寒之地,人迹罕至,山顶又极为险峻,积雪皑皑。偶有过客,也决计想不到在那天湖底下,竟藏着如此凶兽与无上宝物。数万年来,菌人族就在山上过着超然世外,而又自由自在的日子。

  直到小青、林灵素、楚青红三人被结界气旋抛到这里。

  众菌人见有外人来此,大为紧张,趁他们在天湖边打坐调息时,悄悄用“冰霓蛛丝”将他们全都紧紧捆住,喝问来历。林灵素何等狡猾?三言两语便反将他们的来历打探出来了,得知此处竟是镇伏玄武的“方丈山”自是贪念大炽,激动无已。

  恰巧北海冰冷彻骨,小青寒毒发作,蛇鳞遍体,又渐渐化作了蛇身。林灵素便故技重施,诡称她就是“女娲转世”,而自己与楚青红则是女娲亲封的五族神帝与木族青帝,镇守蓬莱。此番护送她来此,乃是因为青龙撞碎了“炼妖塔”,搅得天下大乱,只有取出封镇“玄武”的神器与神山,才能重新收了青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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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八美


  风越来越大,铃声激荡,冰晶如落英般纷乱地在碧虚里飞舞。海冬青盘旋着飞过檐尖,落在塔室的窗沿,朝着许宣呀呀尖啼了几声,又向南望去。

  数里外那辽阔而湛蓝的海面上,漂满了莹白透亮的浮冰,风帆猎猎,一艘又宽又短的三桅船正朝着这里驶近。

  船身通体漆成鲜绿色,两侧船舷雕着极为精美的百花图案。首尾斜陡,如月牙斧般高高翘起,在两侧轮桨的推进下,前后起伏,将浮冰急速劈碾开来。

  桅杆上悬着一面五彩斑斓的三角旗,绣着一团鲜花,又像是一簇颜色各异的骷髅,迎风招展,颇为醒目。

  艏舱的顶楼上,凭栏站着八个身着各色裘衣的美貌女子,正七嘴八舌,东张西望。其中一个红衣少女举着望远镜,徐徐扫望冰塔林,顿足怒道:“阿芙姐,这哪儿是不夜城呀,一个鬼影也没有我说别信那淫贼的话,你们非不听,现在好啦,来不及赶上喝喜酒,又得挨姥姥骂啦”

  站在她左侧的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道:“八妹稍安勿躁,那淫贼说的倒不是假话。这里是‘亡灵之塔,,过了此处,再往西北一百多里,就是‘不夜城,了。”

  旁边的黄衣少女呵欠连天,半闭着眼睛,嘟囔道:“到了‘不夜城,,是不是就不能再睡觉啦?那我得抓紧时间打个小盹儿,等到了以后,各位姐姐再叫醒我吧……”

  身后的蓝衣女子揪起她的耳朵,笑骂道:“睡不醒的臭丫头瞧瞧你这双睁不开的如丝媚眼,姥姥就不该给你起这么个怪名字”

  黄衣少女拍开她的手,“呸”道:“那四姐你跟我换个名字好啦梦耶,梦耶,我正好可以睡个饱觉,日日做梦啦”

  蓝衣女子板起脸道:“臭丫头没大没小,梦耶是你能叫的么?叫我梦爷

  黄衣少女伸手挠她腰肢,笑道:“你浑身又香又软,哪一个地方称得上‘爷,字?再说,咱们花神谷有一位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姐姐就够啦,慕华姐姐,你说是不是?”眼波流转,笑嘻嘻地朝斜后方的黑衣女子瞟去。

  黑衣女子瞪了她一眼,只当没听见。

  红衣少女忽然“啊”地一声,又惊又喜,指着冰塔上的海冬青叫道:“‘雄库鲁,你们看,这儿有只雪一样白的库鲁,”

  海冬青翎毛直竖,朝她们厉声尖啼着盘旋冲天。一个绿衣少女拍手笑道:“太好了呢薇烟正愁带来的贺礼拿不出手,若能捉得这只神鹰来代替,姥姥定会笑开眼呢。”

  一时间人影晃动,除了那白衣女子阿芙与黑衣女子慕华外,其余八女全都争先恐后地驭风踏浪,朝冰塔冲来。红衣少女速度最快,转眼便已跃上塔尖,一朵红云似的朝海冬青扑去。

  海冬青急旋俯冲,堪堪擦着她的指尖飞过,接着左冲右突,上折下转,闪电似的从黄衣少女、蓝衣女子、绿衣少女之间穿过,直冲蓝穹。

  众女惊呼迭起,连夸神俊,越发激起了兴致,凌空穿梭交错,围追堵截,倒像是在花园里扑拿蝴蝶一般。海冬青几次已破空高上,望见躺在冰塔中的许宣,又呀呀尖啼着转头冲下,险些被她们抓着。

  黑衣女子蹙起眉尖,脚尖一挑,将挂在舷柱上的长弓踢到手中,抓起一枝长箭,开弦如满月,正欲朝海冬青射去,却被那白衣女子阿芙拦住。

  阿芙摇了摇头,转眸四望,道:“如此灵俊的神鹰,其主人必定不是凡俗之辈。姥姥说了,此番‘百鬼夜宴,贵宾云集,连几十年未曾露脸的老魔头都被惊动啦。万一这海冬青便是其中某人的灵宠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话音刚落,忽听绿衣少女叫道:“哎呀,这塔里还躺着一个人呢”众女惊呼四起,纷纷翻身跃入塔内。海冬青发出凄厉愤怒的尖啸,在空中盘旋了片刻,终于还是不顾一切地俯冲而入。

  阿芙一凛,高声道:“大家小心”和黑衣女子并肩穿掠,几个起落,高高地冲上了塔室。

  却见众女环立,中央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俊俏少年,双眼禁闭,脸颊微红,浑身冰霜冻结,只有上唇薄霜初融,也不知是冻僵了,还是死了。

  阿芙微一犹疑,正想伸手去探探鼻息,立在那少年胸口上的海冬青立即怪叫着跳上前,连番猛啄。

  蓝衣女子梦耶笑道:“哎呀,原来这半死不活的小子就是库鲁,的主人。六妹,你想拿它做贺礼,先去问问它主人同意不同意。”绿衣少女薇烟被她一推,脚下趔趄,险些扑到那少年身上,海冬青自然又是一阵扑翅怒啼,引得众女格格齐笑。

  听到“雄库鲁”三字,那少年的耳廓似乎微微一动。站在他头边的紫衣女子“咦”了一声,脱口道:“你们瞧见没?他耳朵动啦”

  众女俱是一凛,凝神感应了好一会儿,依旧察觉不到他有任何呼吸与心跳。黄衣少女“噗哧”笑道:“不是耳动,仁者心动。繁华姐,我看你定是瞧他长得俊,自己心动了吧?”

  紫衣少女双颊酡红,道:“臭丫头,我有八妹就够啦,才不要什么臭男人呢你瞧他睡得昏天黑地,不知是活是死,和你这怎么也睡不够的‘未醒,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诸女齐笑。阿芙沉吟道:“‘亡灵之塔,是‘不夜国,的界碑,也是神门十大禁地之一。此人头东脚西,躺在塔顶,不知是何来历。二妹,你去搜搜他身上,看看是否有什么信物、标识。”

  倚在窗边的青衣女子脸上一红,摇头道:“男女授受不亲,我和他非亲非故,岂能碰他?四妹,你去搜搜。”

  梦耶“呸呸”连声,道:“我也和他非亲非故,为什么寻欢姐碰不得,我就碰得?依我看,还是让年纪最小的人去好啦。八妹,你说是不是?”突然伸手去推红衣少女,红衣少女却早已缩身躲过,顺势将薇烟拽了过去。

  众女互相推搡,笑做一团。

  黑衣女子突然一把将那少年提了起来,又抓住了扑来的海冬青,淡淡道:“此人既敢躺在‘亡灵之塔,的主塔顶层,不是‘不夜国,的宗亲贵戚,就是故意来此捣乱的死敌。不管是谁,我们带去送与‘不夜城主,,就当是额外的贺礼了。”

  阿芙点头道:“三妹说的是。”瞥了眼窗外,道:“时候不早啦,咱们加紧速度,可别耽误了行程。”领着众女驭风冲掠,翩翩跃回船楼。

  号角长吹,船头徐徐掉转。风帆全都升起来了,猎猎鼓舞,轮桨如飞,朝西北破冰前行。

  众女到了舱中,将那冰冻少年放在床上,又将海冬青的左脚用红绳系住,拴在梁上。红衣少女兴致勃勃地取来一筐鲜鱼,喂与海冬青;海冬青却嗷嗷怒啼,别开头,在梁上跳来跳去,毫不理会。

  红衣少女扮了个鬼脸,笑道:“你个头不大,脾气倒不小。”众女齐笑,抬头看着那海冬青,都觉看也看不够,满心欢喜。

  忽听床下有人幽幽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道:“各位好姐姐,若要找‘个头不小,脾气却一点儿也不大,的,床下面就有一个。你们大慈大悲,把这鸟儿不吃的鱼,全都赏了给我吧。”

  梦耶“呸呸”连声,道:“臭淫贼,你连这只鸟的一根鸟毛也比不上,给你几根鱼刺就不错啦”

  众女齐笑,当下将鲜鱼用刀切开,片成薄片,一碟碟地摆在桌上,又取来酒盏、碗筷,围在桌边吃将起来。床下那人一边竖耳倾听,一边不住地于吞馋涎,唉声叹气。

  红衣少女故意吃得巴咂有声,连声赞叹,道:“繁华姐,你说是今天的鲑鱼肥厚鲜甜呢,还是昨天的鳕鱼更加甘美?”

  紫衣少女繁华抿嘴直笑,也假装想了片刻,道:“我觉得吧,还是前天的茴鱼最为好吃,若是有油锅,两边煎得焦黄,再配上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那就更美味啦”

  床下那人肚里传来“咕噜噜”一阵响动,带着哭腔道:“各位好姐姐,姑奶奶,我的亲祖宗小人罪该万死,不该装成海豹,躲在水里偷看你们洗澡。你们打也打过了,剐也剐过了,瞧在好歹都是同门的面上,又都赶着去喝喜酒,就当小人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众女齐声笑道:“好臭好臭”

  梦耶吮了吮指尖,道:“我们花神谷最恨的便是淫贼,放了你是不可能啦。但听说你是万事通,天下没你不知道的秘密,你若能说出几个逗姐姐们开心,或许可以赏你一块肥美甘甜的鱼腩。”

  床下那人精神大振,立即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长串,从峨眉佛寺囚禁良家妇女,以作淫乐;到青城各派道貌岸然,颇多龙阳之癖;又到当今赵官家阳痿无能,靠吐蕃秘药助兴……全都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却只惹来众女连声啐骂。

  那人情急无奈,蓦地大叫一声:“罢了,罢了,一块鱼腩饿死英雄汉这件事我原想报与天后,领一首功,今日就当便宜诸位姐姐了帝尊陛下……那林灵素还没死,和一个叫做楚青红的美貌女子藏在北海一座孤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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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章 淫贼


  “帝尊陛下?”众女齐声惊呼,全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却没注意到床上那冰冻少年的耳廓又是骤然一动。

  阿芙右手一扬,床下那人登时骨碌碌地滚到她脚边。

  那人浑身被五色藤绳绑住,手脚一动也不能动,长得倒也算眉目端正,只是眼圈泛黑,眼珠滴溜溜四下转动,满脸色迷迷、贼兮兮的神情,挨着她雪白的脚踝,忍不住又深吸了口气,摇头诵道:“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黑衣女子脸一沉,一脚狠狠地踢在他的肚子上,那人登时“哎哟”一声,疼得龇牙咧嘴,脸如菊花似的皱成了一团:“姑奶奶,我夸阿芙的脚又香又白,你这般生气做甚?难道你的脚……”被她瞪了一眼,剩下的半句话急忙又咽了回去。

  梦耶“哼”了一声,右手拔出短刀,架住他的脖子,左手拎起一块鱼腩,在他鼻前不住晃荡,娇叱道:“臭淫贼,你再胡说八道,就不是你吃鱼,而是鱼吃你了”

  那人吓了一跳,道:“是,是,小人不敢。小人的肉又糙又硬,鱼儿只怕是不爱吃的。”嗅着那鱼肉的腥甜气,忍不住又咽了口唾沫,涎着脸道:“梦耶姐姐…哦不,梦爷,梦祖宗,我饿了几日,说话的力气都没啦,不如你先让我尝一口……”

  “尝你个头”红衣少女看得不耐,手起刀落,明晃晃地扎入他脸颊旁的木板,喝道,“帝尊早就葬身在蓬莱山青龙的肚子里了,你以为姑奶奶们这么好骗么?”

  那人本能地将头一缩,苦着脸道:“花神谷的仙女姐姐们冰雪聪明,天下皆知,小人岂敢哄骗?”又神色凛然地挺了挺胸,慷慨激昂地道:“再说我烈云狂身为‘南极炙天烈焰圣母,的远房侄孙,南海烈氏第八十九代嫡传人,也算是神门里脆蹦蹦、响当当、宁折不弯的英雄汉,虽然风流多情,偶尔也干点偷鸡摸狗、窃玉偷香的勾当,在女人面前却从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岂能…

  红衣少女和梦耶刀尖一晃,齐声喝道:“别废话,快说重点”

  那烈云狂忙道:“是,是。”咳嗽了一声,道:“这说起来嘛,话可就长喽……哎哟我长话短说,长话短说。这次‘不夜城主,与‘不昼国主,联姻,轰动四海,宾客云集,是神门二十年来未有之盛事。小人心想,小人年纪也不小了,一直未能找到心仪的女子,不如凑个热闹,沾点喜气,说不定在能这‘昼夜婚典,上遇见一两个有缘人……若是能遇见两三个,三四个,那自然就更妙了。

  “于是我几经辗转,搭上了前往高丽的神舟。偏巧那船上又住了**个极为美貌的尼姑。也不知怎地,见了那几个尼姑,小人慧根突然就开了,一心向佛,夜不能寐,于是半夜里就从窗子钻入那几位尼姑的舱室,想要和她们切磋些佛理。

  “谁知那几个贼尼竟然好不讲理,我刚探入头,就骂我为淫贼。我百口莫辩,只好紧紧抱住其中一个尼姑的腿,求她点化。佛主不是说要‘割肉喂鹰,舍身饲虎,么?不是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么?他奶……他祖母的,哪想这些贼尼竟然毫无慈悲之心,非但不舍身渡我,还将我一脚踢入了海中。”

  众女格格齐笑,连称踢得好。阿芙却蹙起眉尖,沉吟道:“去高丽的神州怎会有尼姑?那些尼姑的僧衣上有什么标识,你还记得么?”

  烈云狂道:“这个…小人只记得那几个尼姑一个赛一个美貌,穿的也不是缁衣,而是白袍,其他就不记得了。”

  众女料想这淫贼心思猥琐,那双贼眼当时多半只顾着打探僧袍下的风光了,当下连声啐骂,催他快说重点。

  烈云狂续道:“好在小人水性极佳,驭风术也还不错,在海上连游带飞地过了两日,总算又搭上了一艘渔船。那渔船上除了几个渔民,还有一个老道士和一个道姑。我见那道姑的道袍虽然打满了补丁,两鬓也有些白丝,但脸却嫩滑得像鸡蛋一般,极为美貌,于是又不由起了慕道之心,夜不能寐。

  “小人辗转反复,爬到那道姑身边,正想要请教她老子说的‘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是什么意思,她却闪电似的点了我的穴道,劈头盖脸地打了我十几记耳光。他祖母的,我这一路上尽遇见这些没有慈悲心的泼妇啦……”

  被众女眼神一瞪,忙道:“不包括众位姐姐,不包括众位姐姐众位姐姐手掌滑腻,脚尖轻盈,就算打在脸上、踢在身上,那也是飘飘欲仙,说不出的舒坦。可是那臭道姑可就不同了,几巴掌下来,小人就被打得差点断了颈子,当场晕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她拎到了一座孤岛上。她和那道士站在山顶,四下喊道:‘李灵萼,楚青红,我知道你们便藏在这里。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你们现在出来,诚心悔过,皈依道门,或许还能有重生之机,否则等全天下人找上门来,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听那‘李灵萼,三字,颇觉耳熟,一时却没想起来是谁。她与那老道士遍岛飞掠,连喊了数十遍,却没任何回应。我趁机刨了土洞,钻入其中。那两人回来后,找不着我,便悻悻地驭风飞走了。

  “我在土里躲了一个多时辰,确保他们再不回来,才松了口气,想要爬出来。谁知还没起身,又听见上方有人‘呸,了一声,冷笑道:‘诚心悔过,皈依道门?牛鼻子当老子是傻子么?老子和全天下为敌了数十年,还怕什么狗屁死无葬身之地,

  “那人跨过我的头顶,骂骂咧咧地叫嚷了一通。我从土缝里望去,见他眼白翻动,双眼俱盲,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身边站着一个红衣女子,伸手想要去扶他,却被他一把甩开。

  “那女子也不生气,柔声说:这一年半来,他们找遍了所有的海岛,仍不死心,三个月内多半还会再回来。不如我们抓紧时间,凿好船,趁着他们北上时朝南漂流,等到了南海,他们就找不着你了。,”

  烈云狂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气道:“唉,不瞒众位姐姐,想我烈某人纵横天下二十年,也不知见过多少倾国倾城的美人,但和那位红衣女子一比,可就全都成了庸脂俗粉了。她的声音又是温柔,又是沙甜,传入耳里,心也像是跟着寸寸酥软了。当时我便想,这男人可真他祖母的瞎了眼了,但凡能看见一点光亮,也舍不得对这等美人粗暴无礼……”

  众女大为不服,七嘴八舌地啐道:“胡说八道天下美人尽出我神门‘花神谷,,你鼠目寸光,知道个屁”“臭淫贼,我看你在海上漂了几日,饥渴难捱,连母猪瞧着也变貂蝉了吧?”

  烈云狂心不在焉地连声应是,却眯着双眼,仿佛犹在回味那红衣女子的绝世容光,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续道:“她的脚就踏在我头顶,我看着她艳红的裙摆随风拂动,幽香阵阵传入鼻息,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眼见那瞎子脾气暴烈,她却始终微笑顺应,更是千百个不服,恨不能立刻将那瞎子一脚蹬入海里,带着她远走高飞。

  “多亏我小心驶得万年船,隐隐总觉得那瞎子不是凡俗之辈,屏息敛气,强忍着不敢有任何举动。等他们走后,才慢慢地从土里钻了出来。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忍痛割爱走为上。等我踏波冲到了海上,才突然想起那瞎子是谁,吓得两腿发软,浑身尽是冷汗。

  “李灵萼,李灵萼他祖母的,这不就是帝尊林灵素的真名么?我虽然没见过他的真容,当年却在赵官家的通缉令上见过他的画像,和那瞎子果有七八分相似。都说他早已死在了蓬莱山里,想不到竟瞎了双眼,藏身在一座小岛上

  众女虽然都已猜到这瞎子便是林灵素,听他亲口道出,仍不免花容齐变。阿芙定了定神,道:“然后呢?你有没有重新回到那岛上?有没有将这消息告诉给任何人?”

  烈云狂拨浪鼓似的连连摇头,于笑了几声,道:“我那时魂飞魄散,一心只想逃之夭夭,哪敢再回头看上一眼?好不容易又搭了几艘顺路的船,千辛万苦到了北海,就遇见众位姐姐啦。”

  众女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阿芙咬唇沉吟了片刻,道:“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走漏了风声。四妹、八妹,将这淫贼封好嘴巴,关进箱子,即刻调转船头回花神谷……”

  烈云狂吓了一跳,还不等哇哇大叫,已被红衣少女和梦耶麻利地塞住嘴巴,朝墙角的箱子拎去。

  当是时,舱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号角,而后又倏然断绝。众女脸色微变,正欲冲出瞧个究竟,迎面狂风鼓舞,人影闪烁,霎时间已被尽数封住穴道。

  六个白衣尼姑翩然立定,瞥了眼那圆睁双眼、满脸惊骇的烈云狂,嘴角冷笑,齐声道:“二师姐,找到这个淫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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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三章 重生


  阳光透过舱窗,灿灿地斜照在他的身上,双眸中竟似闪着七彩霓光,令人难以逼视。八女呼吸俱是一窒,耳颊发烫,他虽蓬头乱发,衣衫褴褛,但此时望去,却真如神仙般光彩照人。

  众道士面面相觑,搜肠刮肚,却想不出魔门中有“许仙”这么个人物。被他气势所慑,又探不清其深浅,竟无人敢上前一步。

  忽听梁上呀呀欢鸣,一只雪白的海冬青疾扑入许仙的怀中,扑振双翅,接连啄击着他的脸颊。许宣麻痒难忍,抚摸着它的颈背,哈哈大笑,泪水却又忍不住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相隔数载,重见这只神鹰,直如隔世。一时竟悲喜填膺,难以自持。在这苍茫天地之间,果然只有这只鸟儿对自己不离不弃。

  那灰发道士心中一动,方才虽已瞧见梁上的这只神禽,却没想到它和这僵尸般躺在箱中的少年有何关联,见他双眼被鹰翅挡住,喝道:“动手!”银光乱舞,十五支长剑登时闪电似的朝许仙刺去。

  八女心中一沉,却听“嘭嘭”连声,众道士大叫着翻身抛飞,重重地撞在舱板与顶壁上,木板应声迸裂,其中两个更径直撞碎舱窗,手舞足蹈地坠入了冰海,冻得颤声尖叫。

  “星飞天外!”灰发道士惊怒交迸,抹了抹嘴角的鲜血,跳起身,喝道:“小子,你到底是谁?怎会我青城‘铁剑门’的……”膝盖突然像被尖锥刺中,两腿一软,顿时“嗵”地跪倒在地。

  许宣若无其事地逗弄着海冬青,叹了口气:“鸟兄,我都说了我叫许仙,神仙的仙。这些牛鼻子记心不好便也罢了,见了神仙居然目无尊长,喊打喊杀……你说,该不该让他们跪下谢罪?”

  话音未落,四周“嗵嗵”连声,惊呼迭起,众道士刚爬起身,又全都趔趄着跪倒在地。

  薇烟“噗哧”一声,忍俊不禁,众女也不由格格大笑起来。虽然不知这少年究竟是敌是友,也看不清他究竟如何出的手,但见他耍弄这帮卑劣歹毒的牛鼻子,自是同仇敌忾,大感快意。

  唯有那阿芙看出其中端倪,大为惊佩。敢情这少年指尖轻弹,竟一气撞中了所有道士的双膝穴道。虽说天下能御使“气箭”的人不在少数,但能使得这般又快又准,瞬间击倒十三人的,却是寥寥无几。

  灰发道士的脸更是涨成了猪肝色,惊疑骇怒。

  这小子看似乳臭未干,竟用一招“铁剑门”至为简单的起手式,就将他们尽数震飞;而后又似用了灵宝派温宝山的“惊神指”顷刻便扫倒了众人……修为之高强,堪称恐际。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道门中何时出了这等年轻高手。再说这小子若真是道门中人,为何与“花神谷”的妖女们厮混一处?体龘内真气又为何如此非阴非阳,混沌诡异?

  脑中霎时间转过了千万个念头,终于还是强捺怒火,朝许仙勉强笑了笑,拱手道:“在下‘飞剑门’张从龙,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阁下海涵。山不转水转,他日若有幸重逢,把酒言欢,也不枉今日相识一场……”

  “想走?”许仙抬起头微微一笑,双眸却闪烁着厉电似的寒光,“你们得罪了我不要紧,大不了每个人磕上十八个响头,再砍下自己一只手,聊作赔礼。但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妄图淫辱这八位美貌可爱的姑娘……嘿嘿,就得问问她们饶不饶得了诸位了。”

  八女一怔,又惊又喜,想不到他竟会为自己出头。梦耶叫道:“当然不能!这些臭牛鼻子当这里是青城山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除非砍下两条腿,从这里游回去!”

  八妹、未醒诸女也七嘴八舌地叫将起来,有的说看了双腿哪能解气?要扒皮抽筋才行;有的说扒皮抽筋还是便宜他们了,应该直接阉了;还有的说这般都不消很,必须砍下他们的脑袋当作花钵。

  “诸位听见了?是自己动手,还是我助你们一臂之力?”许仙笑嘻嘻地环顾着众道士,右手凌空收拢,“呼”地一声,拳心里突然冲出一道三丈多长的霓光气剑,映照着他那双彩虹似的眸子,更是杀气凌冽,寒透肝胆。 众道士无不大凛,张从龙脸色更加难看。 他身为“飞剑门”掌门师弟,被廖若无的阴影罩了二十年,一心要在青城各派中挣出头来,因此这次才自告奋勇作了探路先锋,抢立首功。谁想出师未捷,连“不夜城”的门还没挨着,就在这不知来历的僵尸小子面前摔了个大跟头,颜面尽失,满腔雄心更都化为了乌有。

  但此时箭在弦上,也只有硬着头皮拼到底了,当下沉声喝道:“布阵!”人影交错,三三成组,掉入海中的那两个道士也跃回舱中,瞬间结成了梅花阵,长剑悬空,随着他们的手指摇曳不定。

  当日在峨眉山上,许仙连遭龙虎道士、两仪剑派、飞剑门围追堵截;后来又被舅舅程仲甫出卖,家破人亡;就连乘船逃往海上,也险些被白璧、易水寒所害……对各派道士实已恨之入骨。此番沉睡数载,一睁眼便撞见这些牛鼻子的无耻淫行,新仇旧恨全都涌上了心头,早已动了杀机。

  此时见剑光闪烁,如梅花乱舞,又想起了从前缠着程仲甫说这‘梅花飞剑阵’的旧事,越发怒火冲顶,纵声大笑道:“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笑声如惊雷滚滚,震得众人气血翻腾,张从龙心知不妙,喝道:“出剑!”话音刚落,眼前霓光炫舞,许仙已闪电似的穿入剑阵,笑道:“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

  只听“当当”狂震,长剑缤纷乱撞,周围登时惨叫迭起,断肢横飞,腥热的鲜血喷得张从龙满脸都是。他眼花缭乱,心中蓦地一沉,如坠冰渊:“百派心法!难道此人竟是魔帝林灵素?”

  片刻之间,这小子竟使出了“铁剑门”、龙虎山、峨眉七十二寺与魔门各派的三十余记招式,有的化自刀诀,有的改自杖法……由他气剑使来,似是而非,随心所欲,威力却似暴涨了十倍有余!

  念头未已,又听许仙长笑道:“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眼前一黑,登时被那霸烈无比的气浪飞卷着撞向顶壁,“轰”地一声,如狂飙般碾碎舱顶,直破蓝穹,腥甜狂涌。

  天旋地转,阳光灿烂,四周血珠悠扬翻转,到处是缓慢飞旋的断手、断脚,以及圆瞪双眼、张口惨叫的人头……

  他又惊又怖,如置梦魇,眼角瞥处,那恶魔般的少年仍虚握气剑,徐徐飞旋着紧随在后,那双彩虹似的的眼睛阴冷地凝视着他,怒火如烧,无数迸碎的剑刃流星雨般缤纷环绕。

  接着“嗤嗤”连响,道袍竞相迸裂,血丝激扬,一片片断刃透过他的肌肤,旋转着破舞而出,手指、手掌、双臂、双腿……竞相迸飞。他听见自己喉中发出一声恐怖凄厉的长嚎,然后被那无边无尽的剧痛与黑暗瞬间淹没了,万物俱消*************术术术

  许仙纵声长啸,壮怀激烈,随着那飞旋的气剑继续往上冲出了十几丈远,满腔的悲怒仇恨才仿佛被鼓荡的狂风吹涤散了。

  神鹰欢鸣,环绕着他上下回翔。他乘风飘悬,衣裳猎猎,凝立在云端最高处,俯瞰着万里汪洋,金光闪耀,听着自己的怒吼在天海间遥遥回荡,突然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悲喜与苍凉。

  在他一生之中,从未有如此刻这般接近天穹,却又从未有如此刻这般孤独。如果所谓成仙,便是隔绝了七情六欲,驭风太虚,就是与天地同化,翻云覆雨,那么他现在算不算神仙了呢?

  但为什么,他却感觉不到半点的逍遥与快乐?为什么在他心底,从未有如此刻这般怀念着南边那茫茫云霞之外的大地?从未有如此刻这般怀念那同样断腿、却达观快乐,任侠淘气的少年?

  冰塔沉睡的几年间,他时时刻刻都在随着北海的昼夜更迭,感应宇宙的阴阳变化;时时刻刻都随着极光的炫霓流转,逆炼着真气的混沌五行;就连那极渊里徜徉呼号的亡灵,也仿佛随着霖流渗入他的毛孔,吐纳呼吸。

  北斗十万年而一新,日月百亿年而殆尽。天地无常,风月常新。那么他呢?他还是不是从前的自己?

  白云疏忽乱舞,从他四周与下方掠过。他的影子投映在那七彩的光环里,摇曳闪烁,若隐若现,显得如此诡谲而又陌生。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八面呼啸的狂风仿佛都在耳边逼问。他攥紧双拳,张大嘴,喉咙如烈火烧灼,想要朝着南方大声怒吼出自己的名字,泪水却汹汹涌出了眼眶。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天地之大,却已经再没人认识他了。纵有苍生亿万,又与他何干!

  这一瞬间,在这北海的苍穹之下,云端之上,他仿佛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找不着自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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