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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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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李常的发现
  
  燕州之地早就形成了以地方豪强为地方官员,起到了联系辽国统治阶层和百姓之间桥梁的作用.
  
  每年燕州天文数字一般的粮秣就是通过地方豪强之手才征上来的,最后送到析津府这个南京道的统治中心。
  
  既然是豪强来征粮秣,那么中间的过程也就不会太讲究,淋尖,踢斗,空心秤砣,大小不一的量斗,这些大宋那些个疍吏惯用的法子,在这些豪强的身上展现的极为突出。
  
  欺男霸女也自然就成了恶霸们的福利之一。
  
  这样的日子过了足足八十年之久以后,百姓们对豪强的这些做法也就见怪不怪了,那一天这些豪强们表现出人性的一面,他们才会怀疑这些豪强是不是生病了,或者还有什么更加险恶的企图。
  
  不是没有人反抗过,燕赵之地从来不缺少好汉,但是这些好汉在羽翼还没有丰满的时候,就被燕州地面上所有的豪强们联手给斩杀在了幼儿状态。
  
  每一次反抗过后,带给百姓的是更加残酷的剥削,好在,燕州地界经过数百年的不断征战,人口总是多不起来,百姓们手里好歹还有很多的土地,他们一年到头日夜不休的耕作,也仅仅能够充饥,饿不死罢了,这是奴隶的生活方式。
  
  李常在孔远达的陪同下走遍了涿鹿县的大小村寨,他敏锐的现,涿鹿县的百姓和豪强们之间堪称水火不容。
  
  当了多年的地方官,李常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自己治下的唐县百姓和富户之间出现这种情形,李常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向当地驻军求援,要求朝廷派遣大军进驻唐县,然后再通过处置一些民愤极大的富户来平息一下百姓的怨愤之气。
  
  当民怨平息之后,还要尽快联系那些富户减少一些苛刻的地租,适当的做一些修桥补路的善事,从而让唐县重新恢复到一个正常州县的情形上来。
  
  做这些事情很难,需要很高明的智慧。也需要很高明的手段,更需要一双敏锐的眼睛来找到祸害的根苗。
  
  军队镇压绝对不是一个长久之策,大宋文官们早就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办法来对付各种各样的突事件。
  
  辽国在燕州的官吏们很明显没有这种水平,他们生长于草原之上。奉行的就是弱肉强食的强盗法则。
  
  当军队也握在豪强们的手中之时,百姓就彻底的成了弱势的一方,积蓄了八十年的怨气需要一个合适的宣泄口。
  
  李常甚至认为,即便是火山被压制了这么多年,最后导致的只能是山崩地裂。
  
  云侯认为。在燕云必须消灭掉一个阶级才成,以前的时候李常还不晓得云侯为何会这样说,现在他明白了,在燕州,百姓和豪强已经彻底的对立了,除非一个阶级彻底被消灭之后,整个燕州才会重新变得祥和起来,枯木才会重新绽放新芽。
  
  冷眼看到了一幕幕人间惨事,李常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豪强因为要过好的生活。因此他的数量比较少,就像在丛林里面,数量最多的永远都是吃草的动物,而专门依靠扑杀猎物过活的猛兽数量上永远都不可能过自己要吃的食物。
  
  毫无疑问,灭掉豪强阶层对大宋来说是最适合的,也是最有利的,这样做不但能够收拢民心,也能让已经濒临枯竭的大宋财政喘一口气,重新注入一点些新的财富。
  
  豪强们占有这里最肥美的土地,占有这里最茂盛的山林。占有这里最美丽的风景,同时也占有这里最华美的屋宇。
  
  看到豪强们堪比王侯的府邸,李常经常忍不住暗自算计这样的一座府邸到底能够给大宋带来多少财富,那些一望无垠的土地到底能够安置多少流民和灾民。
  
  看得越多。李常的眼睛就越红,到了最后红眼病这种不好听的疾病自然而然的就找到李常身上来了。
  
  躺在孔远达的木屋里,眼睛上蒙着冰凉的麻布,在京西军中时日久了,他知道把麻布放在开水里面煮会干净很多,所以清心明目的药膏抹在眼睛上。耳边听着那些童子朗朗的读书声,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都变得干净了很多。
  
  “……龙师火帝 鸟官人皇 始制文字 乃服衣裳 推位让国 有虞陶唐 吊民伐罪 周殷汤 坐朝问道 垂拱平章 爱育黎 臣伏戎羌 遐迩一体 率宾归王 鸣凤在竹 白驹食场 化被草木 赖及万方 盖此身 四大五常 恭惟鞠养 岂敢毁伤 女慕贞洁 男效才良 。
  
  这一段需要多多背诵,来日就以这一段为题,先生会重点讲述……自古以来唯有有德者居天下,无德者失天下……”
  
  短短的十天时间,李常终于见识了孔颜两家庞大的教育力量,那些跟着自己来到涿鹿的京西军退役悍卒,帮着孔远达送走了六十三封信,六十三个信使也将成为那六十三个收信人的护卫。
  
  不论是李常还是孔远达都没有怀疑这些人的武力,孔远达只是瞅瞅护卫衣服下面那些火药弹就不再担心自己那些好友亲眷的安全。
  
  一个武装到牙齿的悍卒,在燕州这地方几乎可以横着走。
  
  他在继续他的教育大业,他甚至已经决定留在燕州继续教化这里的百姓。
  
  在不远的将来,燕州的百姓将会迎接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暴,这场风波过后,目前熟悉的燕州将会不复存在,他无法想象历经浩劫之后的人们会有多么的迷茫,或许自己的存在会让这里的百姓多一点安慰。
  
  自己就是风暴的起源,十年辛苦就是为了亲手掀起这场风暴,那么风暴过后,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回到东京享受风暴之后的血肉大餐。
  
  木楼所在的涿鹿山其实属于一户叫做淳于的人家的,这户人家自然是一个很大的豪强,否则也不可能会拥有这样巨大的一片山林。
  
  孔远达之所以能够将学堂安置在这里,最大的原因就是这户姓淳于的人家对他的支持。
  
  当年一个气质高雅身着素淡青衣的男子走到淳于家门口要求拜见淳于家主。涿鹿县从来没有过这样男子,即便是最凶悍的打手护院也被他儒雅的气质所慑服,乖乖地去禀报了自家大字不识一个的家主。
  
  男子和家主在后花园谈笑言欢甚是投契,那个男子似乎并不在乎淳于家主粗鲁的语言,最难能可贵的是还能把淳于家主那些粗鲁的道理整理成非常精美的哲言。
  
  在拒绝了淳于家主家守寡女儿的求爱之后,淳于家主就在涿鹿山下划出一块非常肥沃而又美丽的地方,命工匠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庞大的木楼,于是涿鹿山下就第一次响起了读书声。
  
  今天是淳于家主六十岁的大寿,一大早他就派了管家来邀请孔先生一同去饮酒。
  
  孩子们散学之后,孔远达特意换上了一件没有补丁的儒衫,换上了一双新近才制作的双耳麻鞋,胳膊底下夹着一卷昨夜写就的百寿图,就准备起身去淳于家。
  
  临走之时,孔远达回头瞅瞅这座雄伟的木楼,拍拍粗大的柱子,当初淳于家主的咆哮声至今还在耳边回荡:“那个狗日的敢在木楼一事上糊弄老子,老子就糊弄他全家!”
  
  沿着一条绿荫小道孔远达就来到了一座小门前面,上前轻轻地叩响了门环,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小男人就弓着腰打开了小门,谄媚的笑道:“孔先生才来啊,我家老爷在棋亭已经等候您多时了,您要是再不来,小人的屁股可就要遭殃了。”
  
  孔远达哼了一声道:“天知道你家老爷怎么会有下棋这种癖好,如果下的好也就罢了,偏偏是个臭棋篓子,和他下了十年的棋,他的棋艺不见长进,我的棋艺反倒退步了,这些天出门访友,被昔日的手下败将杀的落花流水,今日定要好好算算这笔账!”
  
  尖嘴猴腮的男子嘎嘎笑道:“这是您和我家老爷之间的恩怨,您可怨不到小人头上,您还是快些吧,老爷已经泡好了特意从蜀中运来的好茶,就等着您喝了。”
  
  孔远达将胳膊底下夹着的百寿图塞到管家手里道:“我白吃白喝惯了,上门就是恶客,不过今日是你家老爷的甲子寿辰,我特意写了一百种寿字祝他永年,你找个地方挂起来。”
  
  两人说笑着就走进了一座硕大无朋的后花园,孔远达对那些冲着自己搔弄姿的妇人视如无睹,大踏步的走进了一个月亮门,远远地就听见一个粗豪的声音吼道:“老孔,老夫昨日新得了一个棋谱,昨晚琢磨了一夜,今日看老夫如何杀的你丢盔弃甲。”
  
  孔远达背着双手踱步进了八角亭子,瞅瞅亭子上那两个歪歪扭扭的棋亭二字,面孔不由得抽搐两下,施施然的坐在一张巨大的藤椅上,从袖子里掣出一柄折扇敲着脑门道:“什么样的棋谱能让你一夜之间脱胎换骨?”
  
  对面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卧在另外一张藤椅里捶着胸口道:“被你赢了十年,就不允许老夫吹吹大气?
  
  知道你喜欢喝茶,这还是老夫从析津府弄来的新茶,赶紧喝,喝完之后好下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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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孔远达的痛苦!
  
  孔远达慢慢地品着茶水,对面的淳于家主大口的灌着美酒,桌案上的棋盘上硝烟一片。
  
  下棋向来喜欢大开大合的淳于家主终于在丢失了最后一个可以过河的卒子之后,一巴掌拍翻棋盘怒道:“昨夜折腾了一宿还是不成,来来来,我们重整旗鼓再来过。”
  
  孔远达按住淳于家主毛茸茸的大手道:“且慢,往日你也输棋,输了之后不过是往嘴里狂灌一壶酒,今日为何如此暴躁?”
  
  淳于家主愣了片刻,叹口气道:“老孔,我可能要走了!”
  
  “走?你去哪里?这里诺大的家业不要了?”
  
  淳于有些灰心的道:“不走不成了,宋军在铜头关已经攻破了关山门户,平王殿下的八门金锁阵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一旦奉圣州被攻破,下一关就是我涿鹿县了,老夫不以为有谁可以低档的住宋国的名将云峥的进攻。”
  
  孔远达沉默了片刻之后道:“老淳于,我是宋人,对云峥的能力比你知道的更加清楚,他在宋国的光芒甚至越了狄青,如果平王殿下都不能将他挡在铜头关外,我也不认为有谁能够在涿鹿县这种地方能挡得住他。”
  
  淳于老头喝了大口酒道:“如果那支宋军是狄青挺帅的话,老夫最多当宋国的顺民就是了,就算舍弃一些家财至少还能当一个富家翁,你我依旧还有喝酒下棋的机会。
  
  只可惜来的是那个杀人魔王,他只要进了燕州地界,赤地千里是一定的,老夫在涿鹿县大小是个头目。我可不愿意像郭恒川一样被他制作成蜡人摆在自家的演武厅里。”
  
  孔远达摇头道:“郭恒川的蜡像没有摆在云家的演武厅里,而是摆在大宋皇城的武成殿里,我当年中了进士之后还被坐师带着亲自去了武成殿观摩过。”
  
  “老郭可还安好?”
  
  孔远达苦笑道:“没看见他的蜡像上沾染了尘埃,也不见蜡像上爬了虫子,那些宦官把蜡像照顾的很好。”
  
  淳于痛苦的闭上眼睛道:“当年老夫和郭恒川也算是挚交。我们一起从漠北建功立业回来,他选择了官职,老夫选择了赏赐,多年以后他成了镇守使,而老夫也成了富甲一方的大豪。
  
  六年前他兵败雁门关,身死族灭。自己也被云峥制作成了蜡人,从那一天开始,老夫心中就惴惴不安。
  
  没有比老夫更清楚郭恒川的可怕了,但是这样的人也死在云峥手里,我就知道宋国的北伐之心不会死掉的。果然,六年之后他们来了。”
  
  孔远达侧耳听听前院传来的唢呐声音提醒淳于老头道:“前面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不打算过去吗?”
  
  淳于摇摇头道:“不去也罢,老夫的心已经乱了,思想向后认为只有前往中京道然后远遁去上京道才有一条活路。”
  
  “没藏讹庞在中京道,析津府的老友告诉我的,他正在大肆的掳掠人口给他当西征的敢死队。”
  
  淳于面不改色的道:“南京道是留不成了,正南边陛下正在和狄青恶战。云峥在正西面和平王作战,正北面还有没藏讹庞,而东面匪患连连。大辽如今没有一块可以让人安生的土地了。”
  
  孔远达思虑了一下道:“为何不随着辽皇的大军一起退出南京道呢?我认为这样才算是最安全的一个出路,至少不论是云峥还是狄青,亦或是没藏讹庞没有一个人打算杀死辽皇。”
  
  淳于怔怔的瞅着孔远达半天张嘴道:“你为何不劝我投降云峥用涿鹿县之地来保全全家的性命?”
  
  孔远达低头喝茶道:“我不想你在临终的时候还怨恨我。”
  
  淳于哈哈大笑起来拍拍孔远达的肩膀道:“十年的交情没有白费,有你这句话,老夫的前路就明朗了,不管是随着辽皇北逃。还是去找狄青投降,哪怕是买舟南下宋国都是一条出路。
  
  可笑那些人还做着帮助宋人夺取涿鹿县以及燕州之后。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的美梦。”
  
  孔远达苦笑道:“你是如何知道我是大宋派过来的人?”
  
  淳于笑的更加得意,拍着桌子道:“你见我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你这样丰神俊秀的人怎么可能会来到涿鹿县这种荒僻之地来教书育人。
  
  老夫仔细的考量之后现,涿鹿县唯一能让你这种人苦守十年的只有涿鹿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一个原因。
  
  可笑啊,你们宋国从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北征了,而我辽国直到狄青过了边境之后才知道。
  
  老夫以为这一次如果不出什么天大的变故,宋国夺回燕云十六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孔远达奇怪的道:“你明知道我是宋国派来的,为何还要如此厚待于我?”
  
  淳于笑道:“老夫年幼之时家中贫穷,时常要跟随家父下地干活,家父有一桩本事,只要看看草木的生长模样就能知道秋日里会有多少收获,对老夫来说,你就是老夫的那颗草木,通过观察你的反应,老夫就会知道自己的去留之道。
  
  如今看起来家父的本事又让他的子孙逃过一劫。”
  
  孔远达大笑道:“我现在才现,有没有智慧和有没有学问是两股道上跑的车,完全不搭界。
  
  以前和云峥交谈的时候他就说过“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果不我欺也,孔远达受教了。”
  
  淳于笑道:“云峥这个杀人魔王在交趾杀人,在青塘杀人,在大理国杀人,每一次都杀的血流漂杵伏尸百万,如今到了南京道他如何会不杀人?用惯了锤子的人,就会忘记针线的作用,只要是看到不喜欢,不接受的事物,他都会抡上几锤子直到把不平坦的地方砸平。”
  
  “你觉得这样的解决事情的方式合理吗?”面对这个大字不识的睿智的家伙,孔远达问出了自己心头的疑惑。
  
  淳于嗤笑一声道:“没什么不合适的,大辽在东海就是这样做的,在上京道面对野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云峥像我大辽的将军,多过像宋国的将军,算是你们宋人中的异类,倒是你啊,还是标准的宋人士子模样,书里面说的那些君子之德你都有……
  
  对了,这座宅子送你如何?你将来可以在这里办一个硕大的书院,如果我有一天落魄了,就来你这里谋一个门房的差事,你看如何?”
  
  孔远达站起身四面看看这座雄伟的宅地笑道:“可以啊,我很想在这里办一个涿鹿书院。
  
  为了报答你的慷慨,我可以通过孔家的门路送你全家去宋国,帮你在国内安身立命,反正你只想当一个富家翁,在大宋当,远比在涿鹿县当要舒服的太多了。”
  
  淳于低下头喝了一杯酒,张开自己的双手道:“这双手上没少沾染宋人的血,去了宋国虽然安稳,却当得惭愧,大丈夫错了就是错了,却没有悔改的必要。
  
  当初我淳于仲选择了效忠辽皇,那就不妨一条道走到黑,如今老了不能帮他上阵杀敌了,跟着他走到末路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好了,棋下完了,话也说完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前院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场酒,就当你为老夫践行,也当是老夫为你庆功,这世界,能做到各取所需也是一种莫大的福分。”
  
  话说完,淳于仲拖着孔远达大笑着去了前院喝酒……
  
  傍晚的时候,孔远达被两个紫衣小僮背回了木楼,口中犹自大呼“饮胜!”
  
  眼睛稍微好一点的李常看着痛苦地孔远达百思不得其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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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十全老人的背叛
  
  关山上硝烟弥漫,脱得只剩下一个犊鼻裤的炮手正在死命的往炮筒子里面塞炮弹,一旦炮弹到位,立刻就有烧红的铁条捅进火眼,人后那些光着脊梁的炮兵就掩着耳朵飞快的跳进事先挖好的坑洞里,待到火炮轰鸣之后再跳出来重复以前的动作。
  
  孙节拎着一桶水泼在大炮上,一股白烟冒过之后,用手稍微触碰一下炮筒,赶紧呲牙咧嘴的摸摸耳垂,然后继续往炮筒上淋水。
  
  关山下面的所谓八门金锁阵早就被火炮轰击得七零八落,原先整齐有序的军阵吗,如今成了人间地狱,不时地有一匹无主的战马从硝烟中惊恐的跑出来,昂嘶一声在空荡荡的军阵中来回奔驰寻找逃命的道路。
  
  关山火炮阵地开始轰鸣的时候,耶律乙辛还有机会不断地把援兵派到最重要的前关上来,可惜,在火炮轰鸣了两天之后,没有任何一个辽军将领愿意带着部下来火炮轰击范围之内送死。
  
  如果是两军厮杀,这些辽军将领会义不容辞的扑上来和宋军作战,可是,眼下的场面即便是最勇猛的将军也不愿意前来送死。
  
  真的是送死啊,视线之内连宋军的影子都看不到,自己的军阵却被一大波从天而降的火药弹炸的四分五裂的,这样的经历,对每一个辽国将军来说都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火炮的轰鸣声终于停歇了,姜哲率领的前军轻易地进入了遍地都是大坑的八门金锁阵。
  
  遍地都是碎石和残破的旗帜,一些地方还有大片大片的血渍,那些用来阻挡宋军前进的低矮的石墙。如今变的破破烂烂,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影子。
  
  姜哲进入了大阵之后干的第一件事不是进攻,而是防御,军中的司马带着工匠和民伕在大军的掩护之下快的修补着石墙。
  
  大将军早就说过,大军不得与辽人有近距离接触的行为。一切进攻都要等火炮炸毁了前面的路障之后才能开始。
  
  姜哲回头看看忙碌的关山顶,知道今天的军事行为已经结束了,想要得到火炮的支援,最少需要等到明天才行。
  
  辽人的军阵中听不见一丝响动,如果不是因为军阵中有炊烟升起,会让人以为那里是一座死城!
  
  宋军的喧哗声很大。对今天的战局他们非常的满意,已经深入辽军军阵三里地了,还没有遇见任何抵抗,大军受到的唯一攻击来自一匹已经疯的战马……
  
  “火炮之威竟至于斯!”
  
  文彦博捡起一块碎石在手上掂量一下,随手抛进三尺深的大坑喃喃自语道。
  
  “知道这东西厉害就好好的守着这个秘密。千万不能让外人得到,如果能保持五十年的武器优势,大宋边境将会平安百年。”
  
  云峥掀开总是被风吹得缠绕在身上的披风,揶揄的朝文彦博笑了一下就去了姜哲已经安置好的营地。
  
  “先有矛,而后才有盾,这是一个根本的次序,如今我大宋有天下间最锐利,最强大的矛。那么先要做的就是不能让敌人手里过早的出现可以预防这杆长矛的盾牌。”
  
  王安石刚才随便找了一个地方方便了一下,如今正在系着腰带。
  
  文彦博皱着眉头道:“介甫兄如今好歹也是一位大儒,为何你的行为举止如同那些悍卒一般粗野?”
  
  王安石笑道:“祢衡赤身*现于人前。你们赞颂了千年之久,老夫不过是解溲而已,憋坏了父母给的这具身体才是大大的不孝,老夫为父精母血着想,何来失礼之说?”
  
  文彦博叹息一声道:“很久以前,老夫认为蛮夷之所以总是经略中原。只是单纯的想要财富和粮食而已。
  
  如今来到草原上才明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道理。老夫每日看着一望无垠的草原,只能看见蓝色的天空如同锅盖一般笼罩着绿色的草原。这样的景致总是会让人生出去天边看看的**。
  
  这样走着走着,就会走到我大宋的地界上来了,然后看到了富足,看到了繁华,也就顺理成章的起了劫夺的心思。
  
  天地间只有一人的存在,自然就不会顾及什么人情礼法,就如你王介甫在草原上可以随地解溲,那些无知的蛮夷也一定会认为这天与地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
  
  王安石闻言大笑道:“如果真的如同宽夫兄所言,京中那些蝇营狗苟之辈都应该被配到草原上来,多住上几年之后,功名利禄之心说不定就会慢慢地淡泊下来。”
  
  文彦博冷笑道:“燕云地一旦归属大宋,介甫兄的愿望就会成真,我大宋日后配罪官,不再配到逐渐富庶的岭南,而是应该配到这里来垦荒。”
  
  王安石瞅着文彦博疑惑的道:“你最近是怎么了,这些天你好像转了性子,不再死死地盯着云峥了,开始考虑一些真正的国家大事了。”
  
  文彦博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指着正在匆匆安置的火炮道:“无他,唯现火炮耳。
  
  此物果真是战争利器,被称之为战场之神毫不为过,它的出现直接将复杂多变的战争变得极度简单,从今往后,实力将是唯一考验一个国家国防战力的标准。
  
  如果我大宋的城寨之上都架满了火炮,即便是云峥也没有能力长途千里奔袭最后一鼓而下东京城!”
  
  王安石哈哈大笑起来,最后竟然掩着肚子笑的更加不堪,慢慢地倒在地上断气一般的抽搐,笑的泪流满面。
  
  文彦博怒道:“老夫的话真的如此可笑吗?”
  
  王安石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干脆坐在地上指着文彦博道:“宽夫在两台任职多年,难道就没有读过云峥在嘉佑三年上的《国防疏》吗?
  
  那封奏疏里面就系统完整的讲述了火炮以及火药武器一旦大规模的使用之后,国家将再无边镇,朝中也再无武人作乱的可能。
  
  因为依靠一杆马槊,一柄铁刀,三寸悍勇之气就能翻天覆地的冷兵器时代结束了,从今往后,只要我们士大夫不过份的苛待百姓,那么这个皇朝就能永远的存在下去。
  
  在这个时代,要提防的是掌握大权的文臣,而不是武将,因为文臣能够接触到皇朝的任何一个层面,而武将不能。
  
  如果皇朝控制了武器作坊,武将即便是能够得逞一时,一旦弹尽粮绝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还在这里考虑着如何限制武将的权力,殊不知人家云峥早就给我们挖好了一个巨大的坑等着我们跳。
  
  武将祸国的时代结束了,那么,皇权之下下一个应该被削弱的权力集团是谁?还不是士大夫阶层。
  
  太祖说与士大夫共天下,这不过是一句话而已,目的就是用文臣来钳制武将,如今武将已经用不着钳制了,我们士大夫拥有与皇帝共天下的地位还能保住吗?”
  
  文彦博怵然一惊道:“老夫真的不曾见过那道《国防疏》,介甫兄应该知晓,老夫对云峥的所作所为非常的关注,如何会疏忽到连这样重要的一道奏疏都视而不见?
  
  介甫兄从何得知这道奏疏的内容的?”
  
  王安石愣了一下道:“老夫是在云峥书房里看到的,当时老夫与云峥正在商讨《青苗法》的利弊,云峥拿出这道奏疏给我看过。”
  
  文彦博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道:“这道奏疏定然是被先帝扣下来了,嘉佑三年,云峥官至枢密院副使,兵部尚书,他的奏折根本就无需经过两台和中枢,会直接呈递在陛下的桌案上。
  
  你让老夫好好的想想……”
  
  王安石冷笑一声道:“还想什么?陛下早就开始着手剥夺我们的权力了,如果不是因为陛下忽然病倒,天知道目前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
  
  你难道没有现吗?陛下已经开始把司法权从我等文臣手中开始剥离了吗?
  
  以前的时候提刑司中的提刑官不过是我等州府治下的幕僚,现在倒好,提刑官开始主掌刑狱,就连诏狱也由直秘阁直接提点。
  
  你们这几年过得顺风顺水,老夫却过得苦不堪言,骑马进大内鞭打宦官一事让老夫吃尽了提刑官的苦头,老夫堂堂参知政事,一个六品提刑官竟然能够直趋老夫中堂,喝问老夫可知大宋典律。
  
  哈哈哈,当时老夫还以为朝中兖兖诸公已经忘记或者抛弃了我王安石,原来你们都不知晓,哈哈哈吗,真是笑死老夫了。”
  
  “六品提刑官竟然敢直趋你的中堂?为何从未听你谈及?”
  
  “你会把受辱之事传扬的举世皆知吗?”
  
  “庞相可曾知晓?韩琦可曾知晓?”
  
  王安石诡异的瞅瞅文彦博带着满脸的恶意笑道:“你说呢?”
  
  “是了,万事都瞒不过中枢的,庞相是知道的,韩大嘴未必知晓,庞相为何要把朝中的这种变化隐瞒起来?”
  
  “你文宽夫这些年的高官是怎么做的?庞相今年七十有五,上有辅佐先帝匡扶天下之功,下有扶住新帝登上皇位的从龙之功,收复燕云之功对他来说都算不得什么。
  
  在不久的将来,我大宋将会出现一位福禄寿喜无所不包的十全老人,在这样的情形下,你指望他带着百官去和皇权争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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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淳朴的文彦博
  
  天空没有打雷,但是文彦博觉得有一道惊雷正正的轰击在他的天灵盖上,王安石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在剜他的心。
  
  他的胸口痛的让他几乎无法直起腰背,之所以还能佝偻着身子站稳,纯粹是因为胸中还有一股滔天的怒火在支撑着他,不让他倒下。
  
  “与士大夫共天下!”
  
  “与士大夫共天下”
  
  “与士大夫共天下!”
  
  他的脑海中只有这七个字在不断地轰响,每一个字都深深地镌刻在他的脑子里,哪怕倾尽三江四海之水也不能抹杀这七个字。
  
  这是大宋朝建立的根本啊!
  
  这是大宋朝这个华厦的根基啊!
  
  这是读书人十年寒窗铁砚磨穿的精神支柱啊!
  
  这是大宋士大夫心中根本就不能触碰的最柔软的所在啊!
  
  文彦博的神经坚韧的如同钢丝一般,执拗的站在地上,很快那股即将吞没他的眩晕感如潮水般的褪去了,明亮的大地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于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文彦博又回来了。
  
  “你也是士大夫!”文彦博冷冷的对王安石道。
  
  王安石嗤的笑了一声道:“当我站在樊楼底下被百姓和地痞们用烂菜,臭鸡蛋丢的时候,噢,还有一大盆馊水。
  
  当我被全天下的人不齿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只有云峥从樊楼上踹下来一个杂碎之外,你们可曾为我说过一句话?
  
  我从来都不确定你们是不是看过云峥书写的《国防疏》,你们不提起,我自然没有立场特意去告诉你们。
  
  今天你自己想到了大宋武人的境遇。迟早会现朝堂上的那些不对劲的事情,所以告诉你也不算是背弃云峥这个朋友!”
  
  “你认为云峥是你的朋友?”文彦博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王安石,他不能理解王安石这个士大夫中的异类的想法。
  
  王安石奇怪的道:“我们就算不是朋友,无论如何也谈不到是敌人吧?倒是你的想法令我极为吃惊,云峥是大宋的臣子。你也是大宋的臣子,我们都是大宋的臣子,都在为大宋这个国家效力,成为朋友很让你吃惊吗?”
  
  文彦博摇摇头道:“我也说不清楚,说不清楚啊!不行,老夫要写信问问庞相。我不信他会允许皇家动士大夫的权力。”
  
  王安石懒洋洋的道:“你其实只要想想你是怎么到了云峥军营里的,就能想清楚所有的前因后果。
  
  云峥和你格格不入,他宁愿对你处处让步,连杀人都杀的是我的人,也不愿意和你彻底的对立。你说是为了什么?
  
  云峥这个人脾气远没有你如今见到的这样好,否则李常也不会少掉几颗牙,那几个御史言官也不会被他揍个半死了。
  
  如果不是因为忍耐你的臭脸对他干别的事情很方便的话,他会忍耐你,我听说这家伙在军营里面很独,弄死前来监督他的文官不是一个两个。”
  
  文彦博波澜不惊的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被赶出京城,是因为京城里面有大变化?”
  
  王安石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你以为你在钳制云峥。却不知人家正在刨你的祖坟!”
  
  “怪不得我自从离开雁门关,就再也没有收到过邸报!”
  
  “我也没有,不过我认为云峥手里有!陈琳手里说不定也有。只是京城里生的事情跟人家无关,所以都躲在边上准备看我们的笑话。”
  
  文彦博阴着脸道:“老夫准备去找云峥要邸报看,你去不去?”
  
  王安石背着手饶有兴趣的瞅着四野幽幽的道:“从今往后,我可能好长时间都要留在燕云这片土地上来试验我的变法主张,为大宋寻找出一条万世以为法的道路来,即便是死在这片土地上。王安石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文彦博叹息一声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太狭隘了。”
  
  王安石笑道:“是你太狭隘才是。老夫要做的事情是为了万民,而你想要抗争的事情是为了士大夫。谁的格局更大一目了然。”
  
  文彦博心如火燎没工夫和王安石斗嘴,挥挥袖子就匆匆的去了云峥的营帐。
  
  王安石用力的踩踩脚下的大地,对这里的田土非常的满意,稍微修整一下就是不错的良田。
  
  大军进驻新的营地,云峥琐事极多,不断的有传令兵从营帐里进出将大帅的军令传达到大军所在的每一个角落。
  
  苏洵也是忙得两脚朝天,和陈琳一起为大军补充粮秣和各种军需弹药,每当云峥下达了一个军令之后参谋军官就会按照大帅的将令在相应的沙盘上插上对应的旗子,然后就有幕僚快的用算筹计算出按照这道军令应该给接收到军令的部队配备什么样的武器。
  
  云峥的中军大帐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只要开始运转,效率惊人,这一点文彦博见识过,当他看到云峥彻底进入了主帅模式,就老实的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闭目养神,只是他的太阳穴依旧在噗噗的跳动,显示着他内心正在翻江倒海。
  
  “告诉李东楚,西北角的防御就托付他手,遇到攻击立即反击,不得让辽人南北合流。
  
  我这一次要带着全军从耶律乙辛的八门金锁大阵中穿过去吗,我倒要看看他能奈我何!”
  
  参谋军官迅的将代表李东楚的蓝色旗子插在大军的西面,幕僚们根据这几天物资消耗的程度,给李东楚配备了被平时多出四成的火药以及火药弹,弩箭,弩枪,石弹等必须的物资。
  
  苏洵审核之后就把调令放在陈琳的面前,陈琳面无表情的拿起打印盖了上去……
  
  日中的时候姜哲进入了这片破败的营地,到了日落时分,这里已经被一道一人高的石墙围绕了起来,百十个高高的刁斗已经树立了起来,各种防御工事已经到位,其中火炮阵地就在营地的中央,距离云峥的中军大帐不远。
  
  辽军想要通过偷袭来破坏火炮,难如登天。
  
  等各处传令兵赶回来交令之后,云峥才颓然倒在虎皮交椅上,疲惫的拎起茶壶灌了一口之后朝枯坐在大帐中已经一个时辰的文彦博道:“宽夫特地来看本帅如何调兵遣将吗?”
  
  文彦博双手叉在一起放在肚皮上笑道:“我今日才听说云侯在嘉佑三年曾经给陛下上了一道名曰《国防疏》的奏折?”
  
  云峥敲敲脑壳回忆了很久才道:“似乎有这样的一道奏折,本帅记得不是很清楚,可能是上的奏折太多了,都是些胡言乱语,宽夫兄不必在意。”
  
  文彦博笑道:“自从你有资格写奏折开始直到今年,云侯总共上了三十三道奏折,其中六道奏折是谢恩折子不谈,其余的二十七道奏折,老夫有幸全部拜读过。
  
  客观的讲,读云侯的奏折是一种享受,每一篇奏折都言之有物,从无虚言,每一次谏言都鞭辟入里,真正做到了一掴一掌血,一鞭一道痕,堪称典范。
  
  而云侯广博的见识,丰富的学识最让老夫钦佩,用典老道,许多典故老夫竟然不知出自何处,细想起来却觉得极有道理。
  
  云侯于庆历八年上的《岭南请地疏》老夫至今记忆犹新,就是这道奏疏,我朝在岭南总共建设了十三处海港,还专门划出贸易区,从而开启了我朝真正的大航海时代,至今,南海上的飘满了各色商船,往来贸易不绝,南海的海外贸易已经占据了我大宋岁赋的一成半,几乎比得上全天下的茶酒之税,仅次于盐铁而已……”
  
  见文彦博有开长篇的意思,对于恭维话云峥历来采取的态度就是来者不拒,谁不喜欢听恭维话啊,尤其是来自文彦博的恭维话那更是难得一听。
  
  所以他换了一个舒适些的姿势,伸长了脖子鼓励文彦博继续说下去,这对他很重要,至少感觉很好。
  
  苏洵和陈琳也完成了手头的军务,见有热闹可看,一人端着一个茶壶准备一面喝茶,一面看难得一见的奇景。
  
  恭维话滔滔不绝的从文彦博的嘴里吐出来,让云峥如处云端,按照惯例,文彦博的恭维话一般都是对皇帝说的,至于别人谁有资格让今时今日的文彦博出言恭维。
  
  “老夫几乎看过云侯的所有奏折,唯独没有见过那道《国防疏》,偏偏是这道奏疏,让老夫耿耿于怀,不知云侯能否赐稿?”文彦博站起身竟然在躬身施礼。
  
  这让陈琳惊讶的几乎丢掉手里的茶壶。
  
  云峥笑道:“宽夫兄过奖了,《国防疏》确有此事,不过我向来是个无赖性子,今天写了东西到了明日就会忘记了大半,很多奏折都是一时兴起写的,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不过我记得那道奏疏王介甫曾经看过,他素来有过目不忘之能,宽夫兄为何不请介甫兄默写出来呢?”
  
  文彦博长叹一口气道:“皇权永远是皇权,他永远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与士大夫共天下不过是应时应景的承诺。
  
  一旦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对这一点,云侯的认识非常的深刻!
  
  文彦博万万不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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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战争进行时
  
  文彦博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半年多的邸报足足有厚厚的一叠,他不光拿走了远方的军报,连雁门关来的平安信报都不放过,这样一来,他带走了一个很大的樟木箱子。
  
  晚上的时候,云峥巡营完毕准备睡觉的时候听到了文彦博出的长啸,那声长啸凄凉至极。
  
  于是他就摇摇头,然后钻进老婆准备的鸭绒杯子里舒坦的睡着了,临近入梦的时候还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安抚一下悲伤的文彦博。
  
  早上起床的时候云峥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柳树枝子蘸着青盐在嘴里搅和的时候他就想的很明白了。
  
  大宋太祖说与士大夫共天下,于是大宋就出现了两个非常明显的权利集团,一个是皇室,一个是士大夫阶层。
  
  文彦博此人自视很高,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谁的臣子,而是认为自己是大宋国的主人,因此,只要是涉及到大宋统继问题的时候,他比谁都上心,在他看来,在保卫皇权的同时,他也在保卫自己的权力不受影响,或许说他在努力保证皇室与士大夫共天下这句话的正确性。
  
  云峥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赵祯有改革司法权的愿望,行政官同时兼任司法官,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包括对他这个皇帝来说也是如此,赵祯想要保有皇权的绝对威严,这一点云峥在和赵祯交谈过几次之后就清除无误了。
  
  赵祯一而再再而三的处置云峥,就想试探一下皇权对云峥这个胆打包天的人到底有没有约束力。
  
  借助包拯临死前的奏折,将云峥远窜到豆沙关减少他和大军之间的接触,这是在变相的约束云峥的影响力,毕竟云峥从百战百胜的名将一跃而成为大宋战神,这对大宋唯一可以称之为神的赵祯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威胁。
  
  只要云峥打一次胜仗,他就会被狠狠地压制一次,这和其余大臣的弹劾无关,也和云峥犯下的错误无关,毕竟大理国的和尚死了关大宋皇帝屁事。
  
  云峥非常清醒的知道。收复燕云十六州之后,自己的使命必将完成,即便是没有完成,皇帝也不允许自己继续去横扫**。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云峥不想自己一个人陷进去,虽然在东京为全家安排好了退路,他依旧觉得不够保险。
  
  来到燕云十六州所在地,这和云峥个人的意愿无关,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赵祯在后面推动着天下大势,逼迫他不得不上了这辆战车。
  
  皇帝说的很是清楚,收复燕云当以王爵谢之,却没有说北伐失败之后自己会受什么样的处罚。
  
  重赏之下必定是重罚,这是千古不移的道理,皇帝不能犯错,那么,犯错的是谁呢?只能是臣子。
  
  云峥不得不参加北征,而且表现的越坚决越好,否则。庞籍,韩琦,文彦博,狄青,欧阳修,曾公亮,富弼,种諤,这些极力支持皇帝北征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
  
  一旦出现了那样的局面,大宋的精英阶层将会被一扫而空。张商英之流的人物就会乘机登上历史的舞台。然后裹挟着大宋一路浩浩荡荡的奔向毁灭。
  
  云峥,狄青在对外战争中取得的那些胜利,让赵祯的本心膨胀到了一个几乎无法遏制的地步,他不但想要燕云十六州。还想乘着大宋政局稳定之时顺便把文官政治做一个小小的改变,或者说给文官的脑门上套上一个随着咒语可以逐渐缩小的紧箍咒。
  
  这个紧箍咒就是完全被皇家操持的提刑司!
  
  云峥的《国防疏》不过是给了赵祯一颗定心丸,当武将们已经没有能力颠覆这个国家的时候,对于文人,赵祯有太多的手段可以施展。
  
  云峥坐在高出观察战场的时候,脑子里依旧在跑马。此时此刻他觉得人性真是微妙到了极点。
  
  皇帝,宰相,将军,大臣,宫妃在北伐的压力下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这个平衡一定会随着北伐胜利而告终。
  
  云峥不确定小皇帝有没有能力控制住后北伐时代的政局,反正他不打算混进去了,一旦大宋的皇室,后宫,朝臣们开始相互倾轧的时候,准确性不高的谋划会误伤害死非常多的人。
  
  无论如何云家都没有在这场倾轧中活下来的可能。与其如此,不如远遁海外,在东京留下一个空空的宅子,至少这样做可以做到进可攻,退可守。
  
  火炮的轰鸣声继续响了起来,在火炮的威力下,这个时代的简陋工事随着火炮逐渐延伸很快就变成了一地的废墟。
  
  赵旉的骑兵围绕着八门金锁阵不断地盘旋,他们的任务就是诛杀任何脱离这座大阵的辽军。
  
  大炮轰鸣,姜哲统领着前军,在塔盾和偏厢车的保护下缓缓地向前推进,今日的计划是向前推进三里地。
  
  八门金锁阵并非是一个实心的阵势,为了配合各种变化,这座杀阵里面影藏了很多看不见的杀机。
  
  陷阱,翻板,伏弩,礌石,甚至还有角上绑着长刀和尖刺的火牛阵,这里的一切布置都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宋军严密的军阵冲乱,只有在乱了情形下,八门金锁阵才能在小范围之内形成优势兵力从而将庞大的宋军集群一口口的吃掉。
  
  听说当年杨无敌也就是杨文广的爷爷,就是被人家困在一座不知名的军阵的,左突右杀才冲了出来,而杨家为此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今时不同往日,杨无敌的悲剧不会在云峥身上重现,火炮这个不该出现在这个时空的利器,就像切黄油的热刀子一样轻易地就破开了辽人的阵势。
  
  那些恶毒的陷阱在火炮铺天盖地的轰击下全部无所遁形,宋军前进的很慢,但是却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尾巴上点着火的牛群红着眼睛从半人高的矮墙后面冲了出来,在宋军军侯声嘶力竭的呼喊下,弩枪,强弩以及旋风炮尽可能多的向扑过来的牛群起攻击,每个人都想把这些疯的牛消灭在道路上。
  
  耶律乙辛高估了牛群的疯狂,任何生物在火药面前都会自然的产生畏惧感,尤其是在现这东西可以撕碎面前所有的东西之后,尾巴着火的牛群又何能例外。
  
  被火药弹炸的血肉横飞的牛群早就失去了方向感,面前滔天的大火挡住了自己的去路,于是牛群开始朝没有火焰的地方奔跑。
  
  如果从天上往下看的话,人们就会惊奇的现,在诺大的八门金锁阵里面,有好几千头牛在沿着矮墙狂奔兜圈子。
  
  终于到了火炮射程的极限了,军侯将测距箭搭在弓上,手一松,五颜六色的测距箭就吱溜溜的来到它能到达的最远方,这个距离就是宋军竭力要和辽军保持的安全距离。
  
  战事刚刚结束,民伕们就开始拆除那些结构复杂的矮墙,然后按照军中司马的安排,重新安置矮墙的地点和方向,重点防御的就是东西两侧,昨夜五更时分,辽人动了一次突袭,虽然没有突破李东楚和郎坦的防线,这也给宋军提了一个醒,战争并非会如自己预料的一样轻松获胜。
  
  在云峥的计划中,最激烈的战斗应该生在第五天,也就是大军突进到辽军八门金锁阵的中心位置的时候,那个时候,耶律乙辛要么和宋军决战,要么眼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军阵被完全摧毁。
  
  吃晚饭的时候,云峥接到少年军的军报,说有一股辽人骑兵已经转移到了宋军的背后,那些人身上都带着引火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目标应该是那些让他们吃尽苦头的火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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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天命不足畏
  
  半夜的时候,辽人果然来偷袭了,这其实不上是偷袭,云峥相信耶律乙辛也不会认为这是一次偷袭,谁都能预料到的事情,隐秘就无从起。±說,
  
  作为一次毁灭火炮的军事努力,来偷袭的三千辽人骑兵可谓悲壮,连试探一下的动作都没有,他们就一头扎进了漆黑一片的宋营。
  
  进入空旷的营地之后,没有找到可以袭击的目标,领头的辽将嚎叫一声不退反进,挥刀向宋营的深处杀了过去。
  
  站在黑暗里的宋军冷漠的看着这群辽人死士,默默地准备好了弓弩,就等灯笼火把亮的那一刻,然后就开始进行屠杀式的攒射。
  
  云峥今夜没有睡觉,坐在帅帐里等候辽人进攻,当亲兵禀报辽人骑兵已经杀进营地的时候,他的眉头反而皱的很紧。
  
  三千人规模的进攻根本就无法撼动庞大的宋军营地,云峥不知道历史上那些出了名的偷袭是怎么完成的,比如甘宁百骑闯曹营,那件事当然没有演义中的那么震撼人心,效果也不是很好,云峥认为除了表现一下甘宁的二杆子精神之外再没什么作用。
  
  那是侥幸跑回来了,所以才成了传奇,在云峥看来甘宁被人家乱刀剁死才是一个合适的结局。
  
  “辽国大营有没有什么新的动静?”
  
  苏洵抱拳道:“回禀大帅,除了半个时辰之前有过规模的军事调动之外,再无消息。”
  
  “把老虎他们全部撒出去。我总觉得耶律乙辛不像是一个会把自己部下往火坑里塞得主,如果能生擒闯营的辽将,就生擒吧。我们总要明白耶律乙辛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苏洵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大帅认为耶律乙辛会有其它的花样?如今在我大军火炮的威胁之下,他很难翻身。”
  
  云峥摇摇头道:“不是这么的,武器上我们自然占有绝对的优势,但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很多,不能一概而论。
  
  耶律乙辛此人并不简单,算得上是辽国有数的几个才智之士,以他的见识不会不知道这时候全军退回铜头关据守才是最好的方式。将大军摆在平地上任由我们轰击这样做并不完全符合辽军的利益。
  
  他既然付出了这样惨重的代价,不可能不想着收获更多。
  
  苏洵,加派人手。必要的时候将星盘暗星也给我派出去,我要弄清楚耶律乙辛的最终目的。”
  
  闯进宋营的辽人在突破了第一道门户之后就遇到了数不清的绊马索和三角刺,躲在巨盾后面的宋军不断地射着弩箭,不过弩箭主要针对的是辽军的战马。而非辽军本人。只有当辽军接近重要的军事目标,或者威胁到大宋军卒的安全,弩箭才会毫不犹豫的将辽人一一射死。
  
  眼看着落地的辽兵越来越多,为的辽将绝望的嚎叫了一声,他的身体上顿时就冒起大蓬的火焰,一人一马就像是一根燃烧的火炬,狂怒的向宋军所在的巨盾撞击了过来。
  
  持盾的宋军齐齐的一声喊,四五个宋军上前紧紧地抗住盾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辽将突破盾阵。
  
  “轰”的一声响,燃烧的辽将和战马重重的撞击在巨盾上冒起漫天的火星。巨盾后面的宋军被强大的冲撞力撞得向后飞了出去,当其冲的两人在空中就喷出大片的血花。
  
  战马和辽将被撞得骨断筋折,堆成一堆倒在巨盾跟前尸骸上依旧冒着熊熊的火焰。
  
  宋军军侯大吼一声:“全军戒备,弓弩手后退,长枪手向前,组织拒马阵!”
  
  事实证明军候的军事素养不错,宋军的拒马阵还没有来的及布置好,被围困在中央的辽军身上就相继燃烧了起来……
  
  后军主将孙大志叹口气对副手道:“命弓弩手覆盖射击吧,这些人不会投降的,大帅想要活捉辽人的想法可能不好实现,就算是能捉到一些人也于事无补,兵们能知道些什么。”
  
  副手笑道:“这是死士啊,将军其实是看不下去这里的惨状了吧,也好,早死早投胎,也少受罪。”
  
  看着副手把令旗挥动了一下,孙大志摇头道:“身为武将,比这残酷的场面我们见识的多了,之所以这样做,只是敬他们是条汉子。”
  
  他的话音刚落,弩弓鸣响的声音就从战场上传了过来,在火把的照耀下,一道道寒光没进了熊熊的大火之中,很快,刚才还充斥战场的惨叫声就变得微弱了很多。
  
  三千人被宋军盾阵分割成了很多的块,当最大的一块战场出现火光之后,其余的战场也随即出现了同样的场景。
  
  这些火光将宋营照耀的如同白昼。
  
  不过这些火光并没有燃烧很久,当宋军现那些火人都已经寂然不动之后,就用竹筐装满沙子倾倒在火堆上,很快,营地里就弥漫着一股子烧肉的焦臭味道。
  
  最后一簇火光熄灭之后,大地依旧是一片安静,云峥等待的俘虏并没有出现,同时他等待的变故也没有出现,三千辽军不过是做了一次飞蛾扑火的举动,而后就结束了。
  
  “耶律乙辛到底要干什么?”云峥疑惑的瞅着苏洵。
  
  “是不是大帅过于谨慎了?”苏洵有些不以为然。
  
  “不会的,我现在的感觉很不好,以前只要出现这种感觉,我就会倒霉,非常的准确,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的时候,我被鱼刺卡在喉咙里,要不是轻盈给我灌了醋,最后那镊子把鱼刺从喉咙里取出来,我觉得我可能会被难受死。
  
  所以不要看我的这种征兆,很准的。
  
  来人啊,大营立刻开始分散,命郎坦,姜哲,李东楚,赵旉,吴杰,梁辑,云武所部全部取消休息立刻拔寨各自向外扩展三里地,扩大大营范围,留出足够的纵深,我想看看耶律乙辛到底要干什么!”
  
  当夜,大宋军营中被灯火照耀的如同白昼,二十一万大军全体出动,围绕着中军方向,强横的向外扩展了三里地。
  
  天亮的时候云峥那种不妙的感觉越的强烈了,但是自己的对手耶律乙辛却连夜仓皇后退了,他的后军已经缩回了铜头关。
  
  现在三千骑兵偷袭大营的事情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耶律乙辛打的就是以进为退的主意,继续留在平坦的草原上接受云峥炮火的蹂躏,实在是让他受不了了。
  
  文彦博一大早走进了云峥的帅帐,被面前憔悴的云峥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问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让云侯一夜之间变得如此憔悴?”
  
  眼皮上贴着纸片的云峥迷茫的抬起头瞅瞅文彦博道:“不知道!”
  
  “不知道?”同样一夜没睡的文彦博大骇出声。
  
  云峥确定的头道:“确实不知道,我昨夜心有所感,似乎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还以为是辽军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神秘的进攻方式会让我军吃大亏。
  
  可是我排除了水攻,火攻,绝粮,陷阵,等等方式,昨夜又命少年军扩大侦查范围,还命全军扩大大营纵深,结果,除了三千辽人动用了自杀式的进攻害的我军一夜没睡之外,什么事都没有,唯一的现就是耶律乙辛退守铜头关。
  
  今日天亮之后,我连地动,日食这种十几年百十年都难得一遇的天文现象都排除了,后勤军官向我保证如果火药库爆炸他就提头来见。随军军医也排除了大军之中会大规模生疫病的可能,斥候们还检视了关山,没有现关山有山崩的迹象。
  
  但是那种恐怖的心悸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文宽夫,你现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了吗?”
  
  很明显,文彦博是一个唯心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整天没事干就拿几个龟壳来占卜一下吉凶。
  
  他知道有些身经百战的将军会对还未生的危险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先兆,如果云峥自己觉得很不安,文彦博绝对相信像云峥这种经历了无数战斗磨砺出来的名将对危险会有未卜先知的警觉。
  
  于是,他也变得紧张起来。
  
  “耶律乙辛的援军到了?”
  
  “不可能,百里之地没有现除了我们和辽军之外的任何一支武装力量。”
  
  “会不会是辽皇亲自到了铜头关?”
  
  “如果不是把易州那边的百万大军带来,他孤身前来屁用不,老子弄不好还能活捉他。”
  
  “云侯认为我军目前稳操胜券?”
  
  “至少没有失败的理由,我命姜哲,郎坦,孙大志,吴杰,李东楚,赵旉他们也一一的分析过,没现我军有什么太大的漏洞。”
  
  “云侯的身体……”
  
  云峥听文彦博这样,猛地跳起来道:“传军医过来,仔细为文公,王公,陈公,苏先生以及军中诸将把脉,我自己没事,除了少睡了一觉之外什么病都没有。”
  
  不大功夫军医来到了帅帐,仔细的替云峥把脉之后对一脸焦急的文彦博道:“大将军身体无碍,之后少许的急怒攻心导致的虚火上升。”
  
  被军医打搅到的王安石和陈琳也匆匆赶了过来,听文彦博讲述了事情经过之后,王安石不以为然的道:“天命不足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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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人言不足恤
  
  天命当然不足畏惧
  
  云峥对天命这个问题有着比王安石还要深刻的认知,能被自有黑洞从千年之后一脚踢到大宋来的人,对天命还能有多少敬畏感?
  
  可是身体上传来的警兆确实真实存在的,至少疑神疑鬼的云峥现在绝对不适合继续统领一支二十余万人的大军。
  
  陈琳,王安石,文彦博三人现在是大军中的最高首脑,任何军令只要经过他们三人中两人的同意就能发布实施。
  
  躺在床上的云峥丝毫没有睡意,脑子里面一遍一遍的过事情,从自己出雁门关一直到现在,想了一个通透,找到了无数处错误的地方,但是没有找到任何一处足矣致命的错误。
  
  从床上爬起来之后,就把那些做错的事情记录了下来,等自己那种感觉稍微平静一些之后就立刻去整改。
  
  小错误会积累成大错误,大错误最后会变成致命的错误,对这一点,云峥有着清醒的认知。
  
  自从领兵作战以来,云峥自认自己已经做到了谨慎小心,谦虚缜密的做事方式,很明显,自己还是有些自大了。
  
  喝了一大碗猴子送来的野鸡汤,很是油腻,不过看见猴子一脸担心的模样,云峥还是把它喝下去了,喝完之后胸腹间就更加的难受≈,..,在简陋的行军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一阵子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就不得不起床,站在被阳光洒满了的草原上,眺望远处的黑色的山峦。
  
  憨牛今天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还穿着甲胄,链子锤就挂在腰上,云峥走到哪里他就跟到那里。
  
  云峥掀开憨牛的披风。果然,一柄被抓了早就油光水滑的强弩就挂在他的背上,连弩弦都是上好的。后腰的位置上还插着俩柄短刀,铠甲的环勾上挂满了火药弹,怪不得他走起路来像一个风铃一样。
  
  “把火药弹卸下来,把弩弓的弦松掉。你也不怕火药弹突然爆炸?弩箭射伤你的脚后跟?”
  
  憨牛摇摇头道:“少爷,你感觉不好,憨牛的感觉也不是很好,所以我必须全副武装,咱们要不要把战马牵过来?”
  
  云峥愣了一下道:“我这时候不想骑马,说不定会被摔死!”
  
  憨牛摇头道:“有憨牛在您就摔不死,我的意思是有了战马,万一发生什么天灾的时候我们可以跑的快一些!”
  
  云峥哑然失笑,拍拍憨牛的肩膀道:“我是主帅。即便是真的发生了足矣毁天灭地的天灾,我也不会跑的,这就是他娘的责任,自从我出任北方战线的统帅之后,你我,陈琳,王安石,苏洵。郎坦,姜哲以及全军的将士就是一体的。
  
  如果只有我这个脑袋跑了。身子被毁灭之后,脑袋难道还能继续活下去?就算是能活下去,我也不敢过几十年那种锥心刺骨般悔恨的生活,还不如和将士们一起死在这里,至少去阴曹地府的路上,我们还能热闹些。”
  
  憨牛咧着大嘴笑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憨牛还是跟着你。”
  
  “废话,你不跟着我跟谁?就你这个榆木疙瘩脑袋,在外面是最好的凶徒,在军中是最好的炮灰,还是跟着我好。有吃有喝的老婆孩子都混上了。
  
  对了,你怎么那么能生啊?今年出生的这个丫头是你第六个孩子了吧?”
  
  “第七个,有俩双黄!”
  
  “每年压岁金钱你都比别人家多收好多,猴子就生了两个丫头片子,听说在来北方之前,他正忙着给家里收女人。”
  
  憨牛嘿嘿笑道:“他找再多的女人也不成,迟早都给我生一堆儿媳妇,他家的闺女我家包圆了。”
  
  云峥吧嗒一下嘴巴道:“这方面我就不如你了,不过比猴子强一些,老子好歹有俩儿子!”
  
  “三个!”憨牛朝西面努努嘴巴。
  
  云峥尴尬的笑道:“还真是他娘的三个!”
  
  “二少爷也不错,我浑家来信说,秦国又怀上了,只是不知道是男是女,腊肉的肚子也大起来了,总是给别人说想生一个闺女,少爷,你说女人都喜欢生闺女吗?”
  
  “屁话,那些不着调的废话都是说给秦国听的,女人堆里的事情很麻烦,告诉你吧,大多数男人在有了儿子之后反而想要闺女,倒是女人总想生十七八个儿子。”
  
  “家里没男丁可不成啊,猴子将来老了,身边连一个养老的人都没有,只有把他闺女嫁给我儿子,我可以过继一个儿子给他流着养老,免得死了之后连哭坟头的人都找不到。”
  
  云峥瞅瞅傻精傻精的憨牛道:“你打的好盘算啊,过继给猴子你儿子还姓云,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我问过一些老人了……”
  
  和憨牛的谈话总是会让人高兴起来,只是云峥一高兴,就觉得困,憨牛把毯子铺在草地上,不一会云峥就睡得不省人事,而憨牛却从背上取下强弩,盘腿坐在地上,强弩横放在膝盖上警惕的看着四周,用心的守卫着他的少爷。
  
  草原深处有一支奇怪的队伍,队伍里都是些极为强壮的武士,只要看看他们双手抓着武器,只用两条腿来控制战马,就晓得这些人都是马上的悍将。
  
  队伍不算很大,武士只有百十人,但是装备极为精良,披风下面隐隐可见强弩,胸口还挂着六枚火药弹,这是宋军的悍卒的最高配置,不过他们胸口悬挂的火药弹和京西军普通军卒悬挂的不一样,六颗火药弹都是红色的涂装,这在武研院中属于极度危险的标志。
  
  很明显,他们鼓鼓囊囊的外罩下面是锁子甲,腰间悬挂着长刀,手里握着马槊,这样的武器配置至少是裨将才能有配置,在京西军中,至少这样的装备也只装备到军侯一级。
  
  队伍中间有两辆很大的马车,虽然上面只是覆盖着青色的布幔,但是布满铁钉的坚固车轮就能说明一切,这是一辆来自东京的碧油香车改装过的马车。
  
  坐在车辕上的中年人白面无须,呵斥驮马的声音尖厉大异于普通男子,抖动缰绳的时候,披风下的武械也暴露了出来。
  
  为首的大胡子武士抹一把汗水,抬头瞅瞅天上的大日头,下达了停止前进,就地扎营的命令。
  
  十余个武士立刻就在地上钉满了木头杆子,然后从后面的那辆马车上取出大捆的青色布幔,非常熟练的将布幔围在长杆上,同时也把那辆马车围拢在里面。
  
  然后就有十个骑兵快马上了高出,守在那里监视四方。
  
  充当马夫的那个中年男人跳下马车恭敬的朝马车说道:“蓝夫人,已经到了午时,您该下车松快一下了。”
  
  马车里只传来一声闷哼,马上就有两个青衣小婢从马车里跳出来,在空地上撑起来了遮阳伞盖,地上也铺好了地毡,一个红色条凳放在马车门前,然后肃立在两边恭迎主人下车。
  
  一身素淡青衣的蓝蓝从马车里走了出来,踩在洁白的地毡上来回踱步,面容虽然憔悴,眼中的倔强之意依旧存在。
  
  活动了以下被马车禁锢的发麻的筋骨,蓝蓝就坐在地毡上,两位青衣小婢就快速的从马车里取出吃食,摆在蓝蓝面前的矮几上。
  
  只是喝了两口茶水,蓝蓝就把目光落在从地毡缝隙处钻出来的青草上,对那个一直躬身站着的中年男子道:“梁炳乾,看样子我们已经到了大草原之上了?听说这里很乱,为何我们没有遇到任何盗匪?”
  
  那个名叫梁炳乾的男子连忙道:“回禀蓝夫人,咱们是半个月前出的雁门关,如今已然过了辽国西京,也就是大同城,再走三天就会到达弘州!
  
  至于盗匪,在大将军麾下的雄兵过境之后,这里没有可以让他们生存的土壤。”
  
  “这么说,云大将军已经攻下了弘州城?”
  
  “是的,夫人,大将军兵锋已经抵达了铜头关,据奴婢所知,大将军如今正在铜头关和辽国平王耶律乙辛对峙,谋划如何击破辽人布下的八门金锁阵!”
  
  蓝蓝讽刺的笑了一声道:“这样的军机大事你一介奴婢都知晓的清清楚楚,看样子大将军的身边先帝爷的探子一定不少。
  
  梁炳乾,你送我到大将军哪里之后还能回宫吗?”
  
  那个叫做梁炳乾的宦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道:“蓝夫人开恩,奴婢只是一个可怜的受命人,自然是蓝夫人去了那里,奴婢就去那里,今生今世不敢轻离。”
  
  “起来吧,知道你没退路了,如果不是看在你把我从永梦里拉回来,早就让你死了千百回了。
  
  你运气好,那个男人对你们这种身体有残缺的人并不厌恶,相反还非常的同情,死是死不了了,倒是能落一个自由身。”
  
  梁炳乾磕头道:“奴婢不敢奢望此生还有自由之日,如果离开夫人身边,哪怕是一天,奴婢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蓝蓝轻笑道:“说的也是,那个喜欢戴绿帽的皇帝怎么能容忍你逍遥在外的把他干的龌龊事情弄得天下皆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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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祖宗不可法
  
  在大庆殿倒下的时候,蓝蓝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里面有蜀中的山水,也有爹娘的笑容,不可或缺的还有云峥那张谁看到都想抽一巴掌的脸。
  
  白云山上的云雾从山涧飘过来,冷冷的笼罩着大地,没有人知道这是蓝蓝最喜欢的时刻。
  
  每当寒雾下来的时候她都会在衣服外面披上一层轻纱,在寒雾的笼罩下轻歌曼舞,就像是九天上的仙女。
  
  直到寒雾打湿了轻纱才会停下里,一头钻进早就备好的澡桶里,让另外一种温热包围着自己。
  
  那个时候躺在澡桶里瞅着自己绝美的身躯曾经幻想过自己的夫君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人可能是一个谆谆君子,也可能是一个赳赳武夫,两者如果能够融合到一起那就最完美了。
  
  萧家的儿子不算是良配,不过比那个喜欢赶着牛车四处乱跑的乡下小子好一点,不过啊,如果把萧家小子身上的衣衫扒下来穿在那个赶牛车的乡下小子身上,蓝蓝自然就想要那个乡下小子了,他那双贼溜溜的眼睛经常会把自己看的浑身烫。
  
  不过蓝蓝向来都是一个理智的人,就像她和父亲下棋一样,总是为了胜败而忘记了下棋本身修心养性的最终目的,导致棋局非常的难看,不过,这些和那个赶牛车的小子比起来还是有些小巫见大巫。
  
  少女时候的蓝蓝就知道云峥是一个大坏蛋,就像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也是一个坏蛋一样,两个坏蛋是绝对不能在一起的,蓝蓝就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坏蛋要比好人难以驾驭的多。
  
  从很小的时候从父亲失望的目光中蓝蓝知道了一个道理,只要自己还是女儿身,无论做得多么好,父亲永远都不会满意的,甚至自己做的越好,父亲的失落也就更加的严重。
  
  在乱民冲击县衙的时候。自己第一次现自己这个女儿身体是如何的孱弱,萧家的儿子从密室里找到自己的时候,面对那头野兽自己倾尽全力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生死两难的时候,那个赶牛车的小子用一根棒子结束了自己的噩梦。萧家的儿子被那个坏蛋打的好惨……
  
  父亲死了,是自缢而死的,脖子被拉长了,当然舌头也被拉的很长,当那个坏蛋贴心的帮自己收敛父亲尸骸的时候。自己就躲在那扇破败的门扇后面看,他不想让自己看见父亲的惨状,却不知自己从头到尾都看的很是清楚。
  
  坏蛋的想法很奇怪啊,父亲死了自己应该感到痛苦才是,但是看见坏蛋收敛父亲尸骨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把注意力放在父亲吐出来的长舌头上?而脸上一滴泪水都没有。
  
  在白云寺的时候就知道坏蛋果然是坏蛋,豆沙县生的那些可怕的事情坏蛋从头到尾都知道,甚至听说他在一个沙土堆上计算出来了豆沙县在生这些可怕事情之后的各种结局,他只不过选择了一种他能接受的结局而已。
  
  在这个结局里面,父亲死了。他就像是棋盘上一颗没用的弃子一样被回收到了棋盒里面,而不是像人们传说的那样上了天,或者下了地狱,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
  
  五沟大师说我惊骇的忘记了哭泣这个本能,这倒是提醒了我,一个女子在父亲死亡之后必须表现的像一个乖女孩,守孝哭泣是必须的。
  
  蓝蓝的目光停留在蓝色的布幔上,顺手扯过一棵青草,放在两根指头间缠绕玩弄,最后还是将那棵草连根拔起来了。
  
  父亲遗留的书里面有交子。这一点自己很清楚,准确的说那些交子还是自己亲手放进去的。
  
  只要那个赶牛车的小子拿走了那些交子,自己就有理由黏上他一生都不让他从自己的手心里逃脱掉。
  
  谁知道那个坏蛋竟然把交子送回来了,这让我是如此的失望……
  
  丢掉手里的青草。蓝蓝躺在厚厚的垫子上,一个青衣小婢将一颗蜜饯放进了蓝夫人的嘴里,她无意识的嚼着蜜饯,思绪又回到豆沙县那片让她魂牵梦萦的土地上。
  
  梁家的女儿对坏蛋动心了,着看的出来,很容易。哪怕那个坏蛋像萧家的儿子一样用力的扯梁家女儿的衣衫,她也不会反抗的,说不定还会帮着他快点脱掉。
  
  商户家的女儿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只要能把那个家伙弄回家里去,梁家一定能够快的变成真正的大商贾。
  
  蓝蓝知道梁家女儿的企图是徒劳的,一来梁家女儿的脸皮太薄,还干不出主动勾引坏蛋的行为来。
  
  二来,那个坏蛋在找女人的时候实在是太挑了,梁家女儿不可能入他的法眼的。
  
  如果自己早一点改掉官宦人家大小姐的脾气,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至少那个坏蛋一直在为父亲的死而愧疚,虽然只有很少的一点点,不过只要有了缺口,大水总会漫过河堤的。
  
  坏蛋的心狠,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他会狠到那个地步,留下一个弱女子守在寒风萧瑟的白云寺里,如非必要他从不踏进那里一步。
  
  不过没关系,他只要想进仕途总要去成都府的,我在那里等他。
  
  回忆到这里蓝蓝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两只白皙的手紧紧的抓着地毡,青筋暴跳,先一步离开豆沙县是自己这一生做出的最愚蠢的决定。
  
  天知道那个坏蛋是不是突然情了,在桃园里看了6轻盈那个贱女人一眼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娶人家,被**冲昏了头脑,连“九阳伤官”那么可怕的命数的女人都敢去触碰,最后还用火药把乘烟观炸上了天,让人天下人从此闭嘴,忘记了6轻盈那个古怪的命数!
  
  回忆如今是支撑蓝蓝活下去的最强大的理由,所以她舍不得一次将自己宝贵的回忆想完,哪怕在皇宫里最阴暗的角落里感受彻骨的寒冷的时候,她都不曾用这些珍贵的回忆来取暖。
  
  梁炳乾从帐幔外面悄无声息的走进来,跪在地上道:“夫人,我们该启程了。”
  
  蓝蓝睁开眼睛,在小婢的搀扶下站起来,重新进了车厢,如果有选择的余地,她实在不愿意现在去坏蛋那里。
  
  虽然只要去了坏蛋那里自己一定会受到最好的照顾,就像当年在浣花溪边上一样,可是,身不由己啊。
  
  在赵祯的大棋盘上,自己同样只是一颗棋子,命运掌握在棋手的手里。
  
  王安石说“祖宗不可法!”
  
  他说的祖宗不过是祖宗传下来的各种规章制度而已,只要时间一直向前走,宗族的法令总有落伍的时候,总有不合时代的时候,王安石一心想改的不过是这些死的规章制度而已。
  
  赵祯才是真正的改革者,他连远古时期祖宗留下的伦常都不顾了,这才是真正的祖宗不可法!
  
  所谓所求的不过是用伦常来割裂云峥这个坏蛋和旭儿之间最后的一丝温情。
  
  蓝蓝知晓,只要自己到了云峥的帅帐里,无论自己和云峥有没有私情,他只有在战后退隐大海这一条道路可走了。
  
  否则他面临的就是千夫所指!
  
  而自己的皇帝儿子会为了自己的尊严使用世上最恶毒的法子,最强大的力量,最不可思议的手段来对付云峥。
  
  当然,在北伐胜利之前,所有的知情人都会为死去的赵祯保守这个秘密,包括那个恶毒的皇后,她会饶有趣味的等着看这一场大戏。
  
  只要云峥没有在接受王爵之后离开大宋,那么,这场大戏就会开场,然后全天下就会变成一锅粥。
  
  毫无疑问,自己一定是这场大戏中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主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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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危险来自西方
  
  云峥警惕的瞅着西方的荒原,一道铺天盖地的阴冷气息从那个方向传来,让他全身的汗毛似乎都竖起来了,就在他准备派老虎和豹子去西边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的时候,陈琳穿上戎装,骑上战马去了西方。
  
  他行走的很是急促,甚至说有些慌乱,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神色,前方正在激烈作战的大军似乎都引不起他的半点兴趣。
  
  这和往日的陈琳大大的不同。
  
  眼看着陈琳消失在地平线上,云峥的手轻轻地挥动一下,老虎豹子带着一个十人的小队就向西面疾驰而去,云峥想想不妥,又派猴子跟着少年军,同时带走的还有一只海东青,同时下了密令,命星盘的人也迅的向西面围拢。
  
  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之后,云峥就调转马头去了铜头关下,那里,还有自己的部属正在奋勇作战,他这个主帅还不能轻易地离开。
  
  平原作战或许不是宋军的长处,攻城战对宋军来说经历的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他们在攻打铜头关的时候能表现出一种难得的好整以暇的古军队的优雅。
  
  铜头关背靠鸡鸣山,牢牢地看守着南京道去西京道的咽喉要到爱阳川,洋河缓缓地从断云岭流出来之后,就变得湍急无比,咆哮着从铜头关下流淌而过。
  
  此时正值初夏,洋河水流湍急,为了让宋军的火炮失去用武之地,耶律乙辛聪明的掘开了洋河水,河水布满了爱阳川,有效的在宋军和铜头关之间制造出了一道天堑。
  
  火炮的炮弹够不到城头,耶律乙辛认为只要火炮打不到城头,战争就只能按照旧的模式进行,即便是宋军有火药弹助阵,只要不让宋军抵达城墙也就是了。
  
  郎坦清扫完了铜头关前的辽人残余军队之后,就驻马在了洋河水边,瞅着远处的铜头关对副将葛天方笑道:“耶律乙辛难道不知晓我京西军的前身就是一支编练厢军吗?”
  
  葛天方大笑着附和道:“末将的木匠手艺至今还没有丢下。只需几道硬桥,我们就能抵达铜头关下。”
  
  郎坦点点头道:“洪水阻碍了我们进入铜头关,同样的辽军也被洪水所困,失去了骑兵之利。
  
  我大宋背山靠水修建的城关多如牛毛。这样的局面恐怕兵部的对策库里能够对付他的法子也多如牛毛。
  
  葛天方,传令下去,今日休整,明日开始伐木造桥。”
  
  云峥和文彦博抵达洋河岸边的时候,宋军的前锋营已经开始面水扎营。修造水寨,一且都做的有条不紊。
  
  文彦博瞅了一眼铜头关地势之后,就仰天大笑,面前这样的城关对他来说熟悉至极,当年,侬智高祸乱岭南之时兵锋已经直指岳阳,东京官员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自己一咬牙一跺脚,干脆去了岳阳,与其指望别人不如自己下手!
  
  一年多的时间。岳阳城已经被自己修整的坚不可摧,岳阳城前面的大泽岂能是面前小小的洋河能比拟的,耶律乙辛在自己这个筑城大匠师面前实在是不够看。
  
  云峥笑道:“文公胸中可是已有定论了?”
  
  文彦博笑道:“老夫最喜攻城之战!”
  
  “坚城下历来乃是军卒死伤惨重之地,文公想要攻城,却不能拿云某麾下的军卒性命去填!”
  
  “如果是以前,攻夺坚城死伤自然是难免的,不过如今我大宋军械之优良乃是天下之冠,京西军中装备又是我大宋全军之冠,借助火器之威如果还能让我大军伤亡惨重,文某也就不夸海口了。”
  
  云峥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局面。指指洋河上游道:“断云岭需防辽人储水!”
  
  文彦博闷哼一声道:“辽人乃是蛮夷之辈,这才学会穿绸布衣衫几年啊,想在老夫面前用水火二计,云侯未免高看他们了。”
  
  云峥大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前锋营就托付文公了,云某在后方压阵,等候为文公请功。”
  
  文彦博躬身应诺,算是接受了军令,刚刚领到了军令,就立刻去找前锋营的郎坦。李东楚商议如何攻城。
  
  云峥巡视了一番前锋营之后,就在憨牛的护卫下离开了洋河边,回到了中军大营,王安石选定的中军大营营地地势奇高,整座隆起来的山包都被密密麻麻的营寨所笼罩。
  
  云峥见部下正在往地里打木桩子,也就不再评论王安石过度小心的做法,回到帅帐之后,解下铠甲,见诺大的一个帅帐里只有苏洵一人,就奇怪的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苏洵从案几上抬起头瞅瞅云峥道:“你这几天心惊肉跳的,导致大军中的每一个人都非常的紧张,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空闲,那些参谋军官和幕僚们就会去实地勘察自己负责的那块军务,此时此刻,谁敢有丝毫的懈怠?
  
  怎么?看你今日心情不错,难道那种心悸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云峥端起茶壶喝一口笑道:“没有消失,反而变得越急促了,不过我已经知道威胁来自何方。”
  
  苏洵急促的问道:“来自何方?”
  
  云峥指指西面道:“正西方!”
  
  苏洵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这就好,只要能够确定威胁来自何方,我们就能早作准备,有准备的迎接危机,危机也就不成危机了,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战斗而已。
  
  我京西军自成军以来,历经百战而不殆,多一场也无所谓。”
  
  云峥笑道:“先生说的极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危机自然令人毛骨悚然,但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威胁,我们怕过谁来?
  
  前军托付给了文彦博,今夜我定要好好歇息一晚,最迟明日我就会知晓危机从何而来,到时候我们好好的战他一场。”
  
  陈琳出了军营之后,一改刚才的从容,催促自己的亲卫快的赶路,不必考虑他的身体是否能够吃的消。
  
  他非常的肯定,云峥已经现了自己的威胁来自于何方,只要看看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西方就知道,他已经起了要打探的心思。
  
  对于云峥这种恐怖的先知先觉,陈琳的头皮都有些麻,如果云峥赶在自己前面找到蓝蓝,他不晓得会生什么事情,至少,云峥让蓝蓝和那些护卫她的精锐新军消失,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情,少年军中的老虎豹子这些人就是专门干这种脏活的人,陈琳甚至能感觉到在军中云峥还有一股暗中的力量在为他效命。
  
  京西军中远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是一支松散的联合大军,这样的大军还做不到远征万里的举动,唯有一支看似松散,实际上却能拧成一股绳的万众一心的大军才能深入绝域而百战不殆。
  
  这段时间里,不论是自己吗,还是王安石,亦或是文彦博都感觉自己不过是这支军队里的几位客人,那些将领对自己几人虽然恭敬,但是这种恭敬中带着一丝客气。
  
  是因为云峥放手了一些权力他们才会认同自己三人手里的那些权力,如果自己的权力不是来自云峥而是来自皇帝,陈琳不敢想自己在军中会有什么样的遭遇,要知道云峥这人是有弄死监军使前科的人。
  
  今日凌晨接到了皇帝在临终前下达的密旨,他就再也没有合上眼睛,他不明白身为天子的皇帝为何要这样羞辱自己,要知道这种羞辱,即便是民间的庄稼汉也是能打破脑袋的。
  
  大宋对寡妇再嫁很是优容,真宗朝的刘娥本身就是一个再嫁之妇,还是一个带着女儿嫁进皇城的再嫁之妇,最后刘娥能够执掌大宋政权十一年之久,堪称千古未有之事。
  
  不过,这是皇家娶别人家的妇人,自古以来还没有过皇帝把自己已经临幸过,并且生有皇子,而皇子已经登基为皇帝的太后送给自己的臣子为妾的。
  
  这不合礼法,更不合人伦。
  
  陈琳再三确认了皇帝的密押,这道密押连邹同都没有见过,是由大庆殿的两位年老的宦官掌握,知道这道密押存在的人在大宋不过五人,而宰相庞籍绝对不是这五个人中的一个。
  
  既然是皇帝亲自下达的命令,陈琳就没有抵触的可能,在得知淑太妃也就是现在的蓝夫人已经在距离铜头关不足百里的地方,无论如何,陈琳都应该前去接应,弄清楚这中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时的陈琳只是在祈祷,蓝夫人的到来千万,千万莫要连累到正在顺利进行的北伐大业。
  
  在陈琳看不见的地方,老虎豹子和猴子在茂密的青草中打马狂奔,很快他们就越了匆匆赶路的陈琳,抢先一步迅的向正西方向搜索前进,与此同时,在更远的地方,百十个散骑也在大地上呈散兵状从东北两个方向逐渐向西面搜索前进。
  
  猴子心如油煎,既然少爷这么重视这次行动,自己无论如何要抢在陈琳前面现少爷的危机来自何方才成,既然能让少爷这样的人感到恐惧的,一定是天大的危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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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威胁!
  
  蓝蓝坐在马车里,初夏的草原阳光非常暴烈,车厢里闷热不堪,青衣小婢掀开了车窗上的帘子好让草原上的风吹进来
  
  蓝蓝穿着轻薄的绸衫,修长的脖颈露在外面,饶有兴趣的看着水汽蒸腾的草原。
  
  这里的气候真是古怪,早晨的时候还需要穿上皮裘来御寒,但是到了中午,却会变得如同东京夏日一般炎热。
  
  从今天早上起,车队就结束了平安的日子,不时地有游骑在远处窥视,甚至有一次,有五个游骑从远处悄悄地潜过来,想要就近看看马车里的人到底是谁,好在,新军的军卒还算是警觉,在那些骑手快要靠近的时候,用强弩将那些游骑驱散了,于是,新军领就下令布下严密的军阵裹挟着马车继续前行,同时派出使者去催促陈琳早日过来迎接。
  
  身为军人他们很清楚那些游骑的身份,那个去过大理国作战的新军领甚至能认出那些游骑臂膀上用刺青刺出来的青色狼头,那是少年军专用的标志。
  
  这时候自己应该已经进入了京西军游骑斥候的侦查范围。
  
  新军领不明白那个叫做梁炳乾的宦官为何要下令驱逐那些属于京西军的少年军斥候,大家该是一家人才是啊。
  
  蓝蓝听到了新军领和梁炳乾之间的争吵,她觉得很有趣,难道说云峥已经知道了自己要来?特意派人来看个清楚?
  
  她很想知道云峥会如何对待自己,于是就把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四处张望。
  
  突然间,她的眼睛无意中掠过一个大草丛,她竟然在草丛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得愣了一下,而那张面孔似乎也已经傻了,呆滞的瞅着自己。
  
  蓝蓝看见了身上扎着一捆青草的猴子,自然也看见了旁边因为瞅见美女而在大流口水的老虎。
  
  老虎她不认识,但是在云家的时候,蓝蓝和猴子是极为熟悉的。在云家,很多妇人都以捉弄多嘴多舌的猴子为人生一大乐趣。
  
  蓝蓝冲着猴子嫣然一笑,宛若百花盛开,受了惊的猴子在再也顾不上躲在草丛里偷看了,像是屁股上中箭的兔子,嘴里嚷嚷着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话,连蹦带跳的就朝远处跑去。只留下色授魂飞的老虎继续躲在草丛里吃青草。
  
  “刚才看见了一个故人,不必追赶。倒是草丛里趴着的那个登徒子应该好好的教训一下。”
  
  看到猴子失态,蓝蓝重新找到了捉弄猴子的乐趣,阻止了想要派人去追杀猴子的举动。
  
  “梁炳乾,你要是伤了那个人,我敢说你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大将军也会把你剁成十七八块。”
  
  梁炳乾为难的指着已经跑的只剩下一个黑点的猴子道:“来接您的应该是陈琳陈公公,不应该是大将军!”
  
  蓝蓝笑道:“有什么区别吗?”
  
  “奴婢担心夫人会遭受不测!”
  
  蓝蓝不在乎的摇摇头道:“如果没有他,我早在很多年前就该魂归渺渺了,既然我已经被当成礼物送给了他。他想怎么对待我都无所谓,礼物有什么资格担心?”
  
  就在蓝蓝和梁炳乾谈话的时候,桀骛不驯的老虎已经赤手空拳的打倒了七八个新军军卒,嘴里骂骂咧咧的抢夺了一匹战马,然后就打马去追赶已经跑的没影了的猴子。
  
  至始至终,新军领都没有下令让自己的部下动用武器,眼见老虎已经跑的很远了。就像没事人一样,裹挟着马车继续前进。
  
  不知为何,新军领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下来了,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护送的马车里坐着的妇人到底是谁,他也不想知道,临行之前赵延年将军已经嘱咐过自己。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任务完成之后就要迅的忘记自己曾经执行过这样的一趟任务。
  
  猴子跑到山包的后面,手哆嗦的厉害,别人不清楚那个妇人是谁,猴子如何会不认识,这女人和自己在蜀中一个院子里住了快两年的时间。就算是化成灰自己也能认出个大概。
  
  这个女人不是应该成为大宋朝的皇太后吗?不是应该正在皇宫里接受六宫宫妃的朝拜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对,少爷说过,这个女人已经死在大庆殿里了,已经殉葬皇帝了,当时少爷还难过了好一阵子,一个死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天上的大太阳猛烈的喷吐着热量,此时猴子却感到全身上下冷嗖嗖的,这中间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是自己所不知道的,猴子甚至敢肯定少爷这些天不安的缘由就该是这个该死的女人才是。
  
  他哆嗦着手,从战马背上解开海东青,在一张指头长的白布上用炭笔写下,蓝蓝到了,这四个字,而后就塞进竹管,绑在海东青的腿上,而后就将海东青高高的抛起,海东青在半空中借力展开翅膀,呼扇几下之后就窜上了天空,一头向宋军中军大营所在的方向飞去。
  
  海东青抵达中军大营的时候,云峥正在吃下午饭,看到海东青落在军帐前面的旗杆上,憨牛就快步从旗杆上将海东青放了下来,赏赐了海东青一大块鲜肉之后,解下塔腿上的竹管就放在云峥的面前。
  
  云峥笑眯眯的瞅着眼前的竹管,还以为猴子至少需要到明天才会有消息传来,想不到四个时辰之后就已经有了消息。
  
  他有些舍不得打开竹管,他很想看看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正确,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这种脑残的想法,答案就在眼前,自己劳心费神的去猜个什么劲啊。”
  
  端起一壶茶喝了一口,单手打开竹管抖出来一个白布条,只是瞄了一眼上面写的字,云峥手里的茶壶就掉在了地上,地面因为铺设了地毯,所以很软,茶壶没有摔破,只是被茶水濡湿了一大片。
  
  云峥没有再看布条,而是将布条攥在手心里,低下身子去捡拾茶壶,吹吹茶壶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觉得茶壶不是很干净,就在水盆里倒了一些水,亲自清洗茶壶,擦拭茶壶的就是那个布条。上面的炭笔印记逐渐模糊最后变成了四团黑色的污迹。
  
  猴子想不通蓝蓝为什么会来军营,同样的云峥也想不通蓝蓝为什么会来军营。
  
  如果说蓝蓝是来督军的,大宋朝中人才济济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一个女流之辈来军中督军。
  
  更何况蓝蓝在大宋所有人的心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邸报上清楚明白的写了,淑太妃不忍陛下独自宾天,选择了自裁殉葬皇帝于九泉之下,写的很清楚啊,按照大宋的惯例,世上已经没有淑妃这样的一个人了,就像当年赵祯的母亲一样,都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的。
  
  接到邸报的时候,云峥多少有些伤感,因为他知道,把生命看得无比宝贵的淑妃,莫说是为皇帝殉葬了,就算是全天下人都死光了,蓝蓝也绝对不会放弃多活一天的希望,哪怕是用嘴咬着石头,只要能够不掉下去,她也会坚持到筋疲力竭的……
  
  蜀中女儿多坚韧啊!
  
  在云峥看来,蓝蓝之所以会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谋刺皇帝失败了,她和崔达两个人密谋要皇帝的命,云峥非常的清楚,只是不知道他们会如何下手,不过最隐秘最可能的手段就是下毒而已。
  
  所以当上面写着淑妃丧报的邸报到达军中的时候,云峥就自然而然的将蓝蓝的死归类于政治斗争的失败。
  
  如今,她活生生的出现在了铜头关下!见了鬼了!以皇帝的阴狠性格绝对没有饶恕蓝蓝的任何可能。
  
  云峥先排除掉的就是猴子看花眼了,这根本就不可能,在云家,对蓝蓝最熟悉的人除了自己之外,就是猴子了,他曾经给蓝蓝跑了一年多的腿,也帮着6轻盈监视了蓝蓝一年多,如果说猴子会认错人,云峥根本就不信。
  
  刨除了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可能就是真相了,那也就是说蓝蓝没有死,皇帝没有杀蓝蓝,也同样是说,在皇帝的眼中,蓝蓝依旧是很有价值的一个女人,这个价值甚至过了为自己复仇的快意。
  
  皇帝要干什么?
  
  云峥狠狠地抓了一下脑袋,瞅瞅军帐外面已经昏暗的天空一片茫然,这次,他真的猜不透皇帝的心意。
  
  陈琳应该知道,或许说陈琳应该在最近才知道蓝蓝的存在,否则他不可能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如此镇定。
  
  等陈琳回来之后就该真相大白了。
  
  此时此刻,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巡视全军,像一头老虎一般的巡视自己的领地,宣示自己的存在,表明自己对这支军队的绝对统御力度,只要军队在手,任何变化都不过是大海里的一小簇浪花。
  
  洋河边上的工事已经基本齐备了,文彦博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在他的指挥下,无数的工匠民伕正在热火朝天的在洋河岸边将粗大的木桩子打进泥土里面,然后再用骑马钉钉死横梁,最后用大锯破开木头,弄出来无数的木板,一寸多厚的木板扑在刚刚成型的横梁上,开始向洋河对岸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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