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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夜天子(4月18日 更新至“第17章 摧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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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章 越描越黑
  
  一场大乱,就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中迅速结束了。
  
  叶小天亲自说明情况,安抚群雄,他旁边就忤着一个神情憨厚,貌似庄稼汉的叶小安,二人肤色、神情不肖,但相貌确实一模一样,旁人还能有何疑问。
  
  土司们既惊于叶小天把杨天王戏弄于股掌之上的手段,又恨于方才险些被田雌凤的人当作人质,对卧牛岭和叶小天于敬畏中便又多了几分亲近。
  
  叶小天好不容易才把众土司打发出去,夏莹莹立即纵身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甜甜唤道:“小天哥……”
  
  夏老爷子和本在暗中戒备的夏老爹见状好一番唏嘘:“想当初,乖乖宝贝妮子也是这样扑进老夫怀里,叫得也是这般甜丝丝的,如今啊,只有这个臭小子才有这样福气了。哎!”
  
  展凝儿早知叶小天真假,且与他时有来往,倒不似莹莹这般激动,她只是微笑着看着叶小天,没有打扰真情流露的夏莹莹。
  
  田妙雯一行人都被带了下去,受了重伤的龙虎山两兄弟由王宁和文傲亲自下手锁了穴道,否则寻常绳索还真捆不住这对狠人。
  
  华云飞收弓走到叶小天身边,叶小天刚刚搂着莹莹的香肩好一通安慰,后来也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小妮子俏脸儿一红,这才瞪了他一眼,乖巧地退开。
  
  叶小天对华云飞有些惋惜地道:“方才在人群中,一时不曾锁定她的位置吧?”
  
  华云飞迟疑了一下,道:“小弟看见她了!”
  
  叶小天一呆,顿足道:“那还警示什么,怎不一箭杀了她?我是怎么嘱咐你的?”
  
  华云飞为难地道:“大哥,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小弟……真的做不到啊!”
  
  叶小天瞪了他一眼,怒道:“妇人之仁!你看为兄,眼里就从来只分敌我,不分男女!该下手时就下手。偏你这许多规矩!”
  
  于珺婷走过来,酸溜溜地道:“怪云飞做什么?你要想杀,现在也能杀!”
  
  叶小天叹道:“哎!话虽如此说,方才干净俐落地杀了她多好。刀枪无眼,怪得谁来。现在再把她名正典刑地说,终究会因为她的身份和女儿身,会有诸多不便。不过……”
  
  叶小天咬了咬牙,沉声道:“这个女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一身本领实比许多男儿还要厉害。与其让她活着,还是死了更叫人安心!”
  
  格龙一听这话,把粗如卧蚕的眉毛一扬,道:“啰哩吧嗦!好不耐烦!要杀就杀,废话忒多!你想杀,我去杀了她就是了,杀鸡屠狗而已!”
  
  说起来,叶小天总觉得田雌凤活着不如死了稳妥,可这么久的来往,而且因为他扮着叶小安。与田雌凤又非打打杀杀,两人之间甚至有那么点儿小暧昧,他嘴里说的虽狠,实也有些下不去手。
  
  如今有人代劳,叶小天求之不得,大喜道:“有劳格龙兄!对了,你动手后就叫人声张一番,就说他们试图暴动越狱,故而被杀!”
  
  格龙白了他一眼道:“你们这些人,难怪比我出息。一个比一个心黑!哼!”
  
  格龙大哥傲娇地一扬头,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叶小天忙又上前向心里酸溜溜的夏老爷子、夏老爹问安问好,田妙雯始终微笑着看着他。天知道这些日子独自支撑卧牛岭,帮他隐瞒消息。支撑偌大的家业,还要牵挂他的安危,田大小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但这些话,她永远不会说出来。
  
  叶小天又向夏氏父子。展氏家主,马千乘老弟等人一一问候一遍,很自然地牵起田妙雯的小手,道:“来,咱们大家到花厅里坐吧,这儿实非叙话之所……”
  
  他刚说到这里,就见格龙大步流星地又赶回来,叶小天看到他,想到田雌凤已然死在他的刀下,心中也是有些不忍,那种心态,就似姜子牙斩妲己,关云长斩貂蝉,因为太过美好,着实地不落忍啊。
  
  叶小天向他点点头,微带戚容地道:“格龙兄,辛苦你了!”
  
  果基格龙道:“不用谢,我没杀她!”
  
  叶小天又是一呆:“啊?为何不杀?格龙兄可是不忍出手?”
  
  格基格龙大声道:“格龙眼中,只有该杀与不该杀之人,谁管她是公是母!该杀的,自然捉过来,咔嚓一声就切断了她的脖子!”
  
  叶小天奇道:“你的意思……田雌凤不该杀?”
  
  格龙:“该不该杀,我也不知道!这得你来定了!”
  
  叶小天的脑子一阵浆糊:“我不是叫你去杀她了?”
  
  格龙的大嗓门儿更大了:“是啊!可是她说,她可能有了你的孩子,你说,你说,我杀是不杀?”
  
  “哗!”
  
  满堂一静,于寂静处却似响起一声惊雷,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叶小天。
  
  叶小天就像被雷劈了一样,手脚抽筋地站在那儿。
  
  “怀了我的孩子?尼玛,你的嗓门儿能不能小一点儿?你是要吼得全天下都知道吗?等等,等等,我为什么有点心虚?我日!我跟她有个毛的孩子,我上过她吗?我有上过她吗?”
  
  叶小天努力回想了一圈儿,脸红脖子粗地自辩起来:“胡扯!我跟她,怎么可能有孩子?”
  
  果基格龙双手一摊,大声道:“我怎么晓得?哦!对了,她也没说一定怀了你的孩子,只是说有那个可能!说我要杀她不要紧,可要万一害了你叶家的后……,所以我就回来了啊!”
  
  叶小天一头黑线,跳着脚儿叫道:“她放屁!我从来没有沾过她一手指头,怎么生孩子?啊!你说,怎么生孩子?难道老子是天,她就是傲来国的那座山,日精月华也能受孕?”
  
  夏莹莹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天哥,你真没碰过她一手指头?”
  
  “我当然……”
  
  叶小天的声音陡然低下来,一手指头……他当然是碰过的,不是一手指头,而是一对手掌,从那玲珑浮凸的**上……。不过,叶小天的声音又提高起来:“我绝没动她,我和她绝不可能有孩子!这个妖妇,她是为了活命。有意扯谎!”
  
  于珺婷一双妩媚的大眼睛睨着他,道:“真的?那为什么你见格龙回来的时候,一脸戚容?”
  
  叶小天欲哭无泪,卧槽!那不是因为你们都是女人,我担心你们觉得我杀女人。太狠心了也,所以故意扮副慈悲相吗?叶小天怒火中烧,跳着脚儿道:“我去!我亲手去杀了她!”
  
  “哎!”
  
  田大小姐幽幽地叹了口气,对格龙道:“把我堂姐单独看押,回头我去看她。”
  
  叶小天都快哭了:“妙雯,你要相信我,我和她真的没有半分关系!”
  
  田妙雯温柔地道:“我相信你!我当然相信你!好啦好啦,你也是一方土司,别跟个小孩子似的,快带大家去花厅里坐坐。这样哪是待客之道。”
  
  “不是,你听我说……哎,妙雯,你等等我……”
  
  “珺婷,你别走啊……”
  
  “凝儿……”
  
  “我说凝儿,你别拉莹莹一起走啊!”
  
  “夏老爷子、夏老爹……”
  
  叶小天眼看着众人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向花厅走去,真是死的心都有了。云飞刚才真该在大厅里就射杀了她,那时为了杨应龙、也为了她自己的声誉,她一定宁可死都不会编出这样的谎话来。可是私下里为了活命,又有什么手段是她不敢用的?
  
  叶小天现在就跟手里攥着一根毛笔在纸上作画似的。越描越黑、越描越黑。这种事,根本不是他想辩就能辩的,只要是扯上男女关系,男人总是很难辩得清楚。哪怕他真的很无辜,别人通常也不会相信他的话。
  
  马千乘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大拇哥儿一翘,赞美道:“叶大哥,好样的!给杨应龙那狗贼戴一顶绿帽子。你也算是天下第一人了!”
  
  叶小天欲哭无泪地道:“马老弟,我不是……”
  
  马千乘丢给他一个“大家都是男人嘛”的眼神儿,一脸蒙娜丽莎的微笑:“我懂!我懂!”
  
  “你懂个屁!”叶小天恨恨地瞪他一眼,一咬牙,便向外边走去。
  
  果基格龙飞快地追上来,掏出一把锋利的短刀塞进他手里,叶小天瞪着他道:“来,你陪我去做个见证!”
  
  果基格龙温文尔雅地摇头:“君子远庖厨!”
  
  叶小天扭头就走,到了厅门口忽又站住,回过头来,奇怪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始读书了?”
  
  果基格龙潇洒地一甩头发,道:“采妮喜欢我读书!”
  
  叶小天没好气地吼道:“用错地方啦!”
  
  ……
  
  叶小天站到了田雌凤的面前,田雌凤因为是女人,又是杨应龙的三夫人,身份不一般,所以本就是独自看押的,她被看押的地方,就是先前关押叶小天的地方。
  
  叶小天瞪着田雌凤,咬牙切齿:“三夫人,你以为你用了这样的手段,我就不敢杀你?”
  
  田雌凤坐在榻沿儿上,风情万种地撩着头发:“你当然敢了,不过呢……”
  
  田雌凤妙目流盼:“你信不信,只要你敢杀我,她们只会更加认定你我有奸情!”
  
  叶小天呆立半晌,转身就走,还没等他走出门口,田雌凤嫣然又道:“你信不信,你不敢杀我,她们还是会认定你我有一腿!”
  
  叶小天慢慢转过身来,气极败坏地道:“你究竟想怎么样啊?”
  
  田雌凤瞪着他,一双妩媚的杏眼渐渐露出痛恨之色:“我要叫你也尝尝有苦难言的滋味儿!”
  
  叶小天不屑:“哼!就这手段?”
  
  田雌凤幽幽地道:“你是大英雄,我是小女子,自然使不出你那般手段。可你让我不开心,我也就叫你不痛快!你不痛快,我就会开心一些了,咯咯咯咯……”
  
  叶小天的七窍开始汩汩地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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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章 筹备大婚
  
  花厅里,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正自心不在焉地聊着天,叶小天迈步走了进来,厅中登时鸦雀无声,一双双目光齐刷刷地向他看来叶小天没事儿人似地走进去,在夏老父子和夏老爹旁边一撩袍襟坐了去,启齿一笑:“呃……”
  
  还没等他客套两声,他那小姨子采妮轻轻踢了格龙一脚,格龙马上瞪眼问道:“你真把她给杀啦?”
  
  叶小天一窒,讪讪地道:“没杀!”
  
  “嘁!”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田妙雯展凝儿于珺婷采妮,不约而同地“嗤”了一声,又齐刷刷地把头扭开。
  
  叶小天顿时觉得浑身燥热,额头痒痒的,好像有汗水流来。目光一转,唯独莹莹没有“嘁”他,而是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萌萌的看着他,估计这位菇凉根本就没明白出了什么状况。
  
  叶小天马上表忠心道:“这妖女诡计多端,我怕杀了她更加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过,我也不会轻饶了她,我已经吩咐去了,严加看管,不许自由,还有……一日三餐,都不给肉吃!”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连一派大妇胸襟的田妙雯都忍不住了,翻了个白眼儿道:“肉?我看她本来就不想吃吧!她就不怕身子走了形么。”
  
  于珺婷酸溜溜地道:“就算她不吃,再过几个月只怕身子也要走形了。”
  
  莹莹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会走形?”
  
  叶小天赶紧打岔儿道:“莹莹啊,三天之后,可就是咱们的婚期了。”
  
  莹莹俏脸儿一红,顿时有些害羞了,微微侧垂了头,羞羞答答地道:“嗯……”
  
  展凝儿忍不住睃了他一眼。叶小天当初可是说的同日迎娶她们二人过门儿,凭什么只跟莹莹提起?
  
  于珺婷眼神儿一溜,就晓得叶小天在开始岔闪话题兼分化盟军了。她心里明镜儿似的。不过……她才不会点出来呢,呷醋也是一种风情。但这个分寸必须得把握好,弄不好就要惹人嫌了。
  
  叶小天牵住莹莹的手:“不如我们商量商量三天后成亲的事?”
  
  莹莹开心地道:“好啊!”
  
  夏老爷子和夏老爹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家宝贝儿被这么拙劣这么明显的计谋给骗了,但是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又不忍戳穿,只能这么安慰自己:“被骗一时叫骗,被骗一世,那能叫骗么?”
  
  叶小天牵着小白花莹莹的手,遛遛达达地走了出去。展凝儿做贼似地看看田妙雯,再看看于珺婷,然后黄花鱼儿似的溜着边儿跟了出去,仿佛她学会了隐身术,屋里这几人根本看不见她似的。
  
  田妙雯苦笑,叶小天这份让人又爱又恨的本事啊……,她只能苦笑一声,咳嗽一声,对夏老爷子和夏老爹道:“两位前辈,说到莹莹三日之后的婚事……”
  
  夏老爷子矜持地道:“唔……。原本此来可是为了引杨应龙上钩。成亲的事嘛,虽说早就定了婚期,可我们来的仓促。全无准备,依老夫看……”
  
  “哎呀!糟啦!人家这次来,根本没带嫁妆啊!这可怎么办啊!”屋外突然传来夏莹莹一声惊呼,夏老爹不禁捂起了脸,他这张老脸是没法见人了,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活宝儿啊!
  
  旋即就听叶小天道:“没关系的,你爷爷和你爹这么疼你,还能赖了嫁妆不成?晚送几天也没什么reads();。”
  
  莹莹欢喜地道:“对啊!只要我在这里就行了啊,不耽误成亲就好!”
  
  夏老爷子也把脸捂了起来。有孙如此,夫复何求?
  
  这时就听展凝儿的声音道:“展家堡距此不远。嫁妆么,倒是来得及送到。”
  
  夏老爷子和夏老爹老怀大慰。原来急嫁的不只他们家姑娘,这脸色就好看些了。田妙雯和于珺婷脸颊抽搐了几,当着两位长辈实在不好笑出声儿来,忍得也着实辛苦。
  
  ※※※※※※※※※※※※※※※※※※※※※※※※※
  
  一匹健马沿着盘山道疯狂地向前奔跑着,马上的骑士挥鞭如雨,依旧拼命抽打着那匹已经使尽全力的马,终于,那马长嘶一声,一头栽倒在地。马上的骑士身手矫健,伸掌一按马背,在那健马轰隆仆地之时,猛地一个前纵,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她扭头看了一眼,盘山道上空寂无人,追兵还没追到,不禁心头一安,抬头看看前边的山路,她一咬牙,便向密林中钻了进去。
  
  这是左艺璇,田雌凤带叶小天上山,田彬霏双腿残缺,目标太过明显,就算是安上义肢也很容易被人窥破,所以就暂时藏身于山,由她负责保护。
  
  可她哪里想得到,田彬霏那几名贴身侍卫竟会突然对她的人出手。变生肘腋啊,六名手全都惨死了,幸亏她异乎寻常的机警,这才躲过必杀的一击。
  
  她甚至没有时间问上一句“为什么”,便踏上了逃亡路。这一路奔逃,情形与上次依稀有些相仿,只不过上次她是带着田彬霏逃入深山潜藏,这一次却是被田彬霏追杀,世事变幻,莫过于此。
  
  不过,她相信已经彻底摆脱追兵了,对她来说,作为一个女死士,从来都是徘徊于死亡边缘的人,对于死亡同样有种异乎寻常的直觉,她相信自己真的逃脱了。
  
  ……
  
  “差不多了吧?”
  
  山脚,一路追兵赶至,马身上也是汗水淋漓。马上的骑士爱惜地摸了摸爱马的脖子,对其他几人道。其中一人仰头看了看盘旋的山道,阳光洒照在他的脸上,露出刚毅硬朗的曲线,正是党延明。
  
  党延明道:“差不多了,让她认为我们在认真追了就好,回吧!”
  
  党延明一圈马,让那战马用缓慢的步伐向回走去,左艺璇根本就是他们故意留的漏网之鱼。否则的话,她单枪匹马,又怎么可能逃得掉。播州那边需要有个人去报信儿。至于事变的细节,相信杨应龙很快就能从那些亲播州的赴会土司们口中得知。介时,他们还将知道更多的消息!
  
  ……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叶小天和夏莹莹展凝儿一定是在一千年前就相识相爱了。
  
  关于这个话题,他们三人在认真讨论过成亲以及嫁妆的问题后,专门讨论过。
  
  一千年前是什么时候呢?隋朝末年!于是,在老陈醋的于珺婷和青柠檬的田妙雯相继加入讨论之后,最终她们终于确认了“叶小天究竟是什么变的”的问题reads();。
  
  大家一致公认:叶小天就是一千年前自尽而死的风流荒淫无道天子隋炀帝杨广!
  
  《隋书》《南史》等史书中明确记载杨广喜欢过的女人有5个:萧后崔氏女陈婤宣华夫人容华夫人。其中对萧后是“宠敬”,对崔氏女是“爱幸”。对陈婤是“绝爱幸”,对姿貌无双的宣华夫人更是难以忘情。
  
  于是,几人也自动对号入座,田妙雯就是萧后,夏莹莹就是宣华夫人,展凝儿就是崔氏女,于珺婷就是陈婤,哚妮则是容华夫人。然后……然后五个女人就开始深切缅怀起自己的前世了。
  
  本打算祭出星座算命*,避免这些女人对自己继续穷追猛打的叶小天发现她们自动代入了隋炀帝诸宫妃爱嫔们的身份,津津乐道于她们昔年的宫斗撕逼戏码去了。便英明地住了口,趁她们讨论的热火朝天之际,悄悄溜之大吉。
  
  三天之后。荒淫无道的“隋炀帝”要迎娶“宣华夫人”和“崔氏女”了,头一天,展家堡的嫁妆就络绎不绝地送上了山。不管是箱是笼,全都系着红绸,从山脚到山顶,仿佛一条蜿蜒的红色长龙。
  
  夏老爷子派了夏老爹亲自守在山口,点数展家的陪送。夏老爷子说了:“我夏家这一辈儿一百多个男娃儿,姑娘可就这么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能委屈了她。你去给我数着。展家不管陪送多少,我们夏家。加倍!”
  
  想当初石阡府曹瑞希成亲的时候,酒池肉林。威风八面。那米酒是倒在从山上一直延续到山的石槽里,泉水一般流淌。全牛全羊全猪耗用不数千头,其规模实比皇帝大婚在这一块上的消耗还要大。
  
  如今卧牛岭叶长官成婚,虽然不是娶掌印夫人,却是他头一次举行婚礼,而且这二夫人和三夫人,可不比掌印夫人的身份低多少,卧牛岭又岂能不大肆操办起来?
  
  这是派场是情意,也是实力的展示,你想免俗也不成。而这件事当然是交给了一直没有露面的大亨负责。大亨之所以没有露面,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擅长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正忙于操持此事。
  
  尽管风波未定,但是卧牛岭却以一种大捷庆功的方式大肆操办着婚礼,这是宣示土司归来的庆典,这是土司大婚的庆典,这也是土司摆了杨天王一道的庆典。
  
  叶小天虽然曾经做过那么多轰轰烈烈的大事,可没有哪一个对手能与杨天王这样重量级的人物相比,此番这一仗赢的虽然不是那么明显,可他坑了杨应龙,还擒了杨应龙的三夫人,这等结果,可是连水西安家水东宋家都做不到。
  
  除了少数与播州杨氏利益攸关密切来往的土司之外,大部分赴会土司,此刻对叶小天是真心实意地诚服了。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只认拳头,只认手腕,谁拳头大谁够凶,谁就能赢得他们的尊重。
  
  叶小天做到了,所以不但赢得了他们的尊重,而且令整个卧牛岭所有人都为之自豪,卧牛岭的士气军心空前高涨,凝聚力达到了空前的程度。叶小天的婚礼,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开始了。
  
  而这,也仅仅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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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章 好事多磨
  
  外衣是一件长至裙边的比甲,织花绣锦,领抹是银绫的,纤细的小腰肢上打着蝴蝶结的腰带,腰带右侧垂着一串紫红色的绦带,中间打成了八宝结,结与结之间缀着玉佩。
  
  田妙雯这样一打扮,雍容高贵的气质登时呈露无异,她缓缓站起身来,一件华美的披帛便搭在了她的削肩上,接着一顶珍珠翡翠冠轻轻扣在了她的头上。
  
  平民女子再有钱,最多也就是插以金钗或玉簪,唯有具备官家身份的女子才有资格佩戴这种特殊头饰的帽子。王妃、郡主与一般官家女子佩戴的珍珠翡翠冠的区别不在于珠饰翡翠的多少与贵贱,而在于上边插几支雉羽。
  
  王妃,郡王妃,郡主所佩戴的珍珠冠可以插七支雉羽,郡王长子夫人那一级的官家女子则是戴五支雉羽,逐次减少。田妙雯戴的是七雉,论品级她当然是不够的,但她的男人是土司,土官是官员阶级中的一个另类。
  
  土司署理公务的所在俗称银安殿,建筑规制也大抵如此,每家土官在排场上都有逾矩行为,你太守规矩了反而与这个群体格格不入。叶小天现在是土官,不是流官了,而且现在是他在土官集团中“开山立柜”的重要时刻,田妙雯这番举动都是充分思量过的。
  
  小丫环把珍珠冠小心地帮她戴好,免得挤压了里边的发髻,一边佩戴,听着外边吹吹打打的声音,一边替自己主母打抱不平:“夫人为了卧牛岭何等辛苦。都没举行过如此盛大的婚礼呢,倒让她们捡了便宜。婢子真是替夫人不甘心。”
  
  田妙雯对镜顾盼了一下,妙目盈盈向她一睨。脸色微微寒了下来:“掌嘴!”
  
  小丫环俏脸儿一白,赶紧跪下。自己掌嘴。
  
  田妙雯面寒如霜,道:“家宅若有不宁,常是因为你这般人物搬弄唇舌,挑拨是非!”
  
  田妙雯凤目含威地向室中众丫环、侍婢、婆子们扫了一眼,淡淡地道:“凝儿和莹莹与本夫人情同姊妹,你们须得记好了,绝对不可以摆出大妇院子里的作派,搞出种种别扭。若要叫我知道……”
  
  众丫环婆子齐齐拜倒:“婢妇们不敢!”
  
  田妙雯轻轻地嗯了一声,举步向外走去,那自己掌嘴的小丫环赶紧以额触地,毕恭毕敬地送她出门。
  
  田妙雯环佩叮当,仙妃一般地冉冉出了房门,唇角漾起一抹娇美的笑容。惩罚那负责头面首饰的丫环,是为了给自己院子里的人一个提醒,免得她们搬弄出许多鸡飞狗跳的事儿来。
  
  而如果她不加约束,这些人绝对会因为利益冲突、虚荣心或者仅仅是因为闲极无聊搞出很多事儿来。当然,她也是确实不在意。她是最晚与叶小天定情的,却在叶小天最危难的时候,帮他撑起最多。
  
  那个男人心里有一杆秤。不会不记得这些,哪怕他不说出来。再说了,他欠她一个婚礼,会过意的去么?二夫人、三夫人也进门了,还能再给掌印夫人补办一个婚礼么?当然不能,既然不能,那就永远欠着她。
  
  田大小姐,聪明着呢。
  
  ※※※※※※※※※※※※※※※※※※※※※※※
  
  叶小天的婚礼盛大而气派,大土司们所纳的二夫人三夫人大多是大户人家出身。但像叶小天这样仅以一个长官司长官的身份,却同日迎娶二夫人三夫人。两人还都是大土司家的女儿,这就令人艳羡的很了。
  
  叶老爹、叶母端坐上首。长子、长媳和二儿媳妇坐于其下,叶小天牵着两条系合欢结的大红丝绸,伴着两位******迈步走入被布置成喜堂的聚义大厅,厅堂之上如云贺客登时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
  
  叶老爹和叶母看着一身大红状元袍,面目英俊的儿子,笑得合不拢嘴。叶小天和夏莹莹、展凝儿举步上前,在司仪的指引下敬拜高堂。
  
  夏莹莹不是那种沉得住气的姑娘,头顶上蒙了红盖头,看不见外边的情况,如何忍得住。喜欢热闹的夏莹莹,听到外边那股子热闹劲儿,当真是心痒难搔,她时而歪歪头,时而仰仰下巴,再不然就鼓起腮帮子想吹起那盖头来,盖头外面的人当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是觉得这位新娘子……似乎太活泼了些。
  
  夏老爷子和夏老爹深知这丫头的脾气秉性,只看得一头黑线,爷儿俩如坐针毡,只盼这仪式快点结束,要是这丫头当众出丑,当着这么多人,可实在是丢人呐。
  
  好不容易听到司仪唱出了“送入洞房”这句话,爷儿俩才长吁一口气,这时才发现他们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抬起了屁股,是端着马步虚坐在椅子上的。
  
  爷儿俩露出庆幸的微笑,正要“欢送”夏大小姐入洞房,就听厅门口一声激动的欢呼,那是另一位司仪的声音。这些司仪说话本来都是扯着长音儿如吟如唱的,这时他也不唱了,而是扯开了大嗓门叫起来:“水东宋家长公子宋天刀,贺叶长官新婚大礼!”
  
  厅中众人齐齐一静,那么多的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向门口望去。
  
  没错,叶小天现在是很威风(在有些人眼里是跋扈),但他的职位毕竟只是一个七品的长官司长官,如果是铜仁府张胖子那样的资历、地位,宋家派出长公子来致礼道贺还正常,可一个小小的长官司长官,这也太纡尊降贵了吧?
  
  宋天刀迈步进了大厅,后边跟着八个壮汉,抬着红绸缠裹的四个大箱笼,虽然看不出送的是什么,但水东宋家出手。又岂能是寻常礼物。最重要的是,这可是水东宋家啊,就算一份礼不送。人到了,那也是莫大的脸面。
  
  叶小天正做新郎。不便上前,罗大亨忙拉起叶小安上前接迎贵客,宋天刀行一个罗圈揖,笑容满面:“宋某来晚了,失礼失礼,莫打扰了新郎新娘行大礼,宋某先观礼便是。”
  
  宋天刀又上前在叶小安的引介下向叶老爹夫妇行了礼,便赶紧退过一边。自有人接了礼物送去礼房。眼见水东宋家大公子只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宾客,众土司不禁相互递着眼色,对叶小天的评估又高了一层。
  
  宋天刀与叶小天目光一碰,含笑头首致意。瞧见那两位穿着喜裙的新娘子,心中却是微微一黯,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的小妹子。同样都是花一样年纪的少女,自己那妹子,实在是命苦啊。事过境迁,小妹子毕竟也年轻,现在心态已经开朗了许多。但愿她早日忘却田彬霏,重新寻找到属于她的幸福吧。
  
  司仪见水东宋家来了人,也是容光焕发。登时觉得自己的身价也是提高了许多,他抖搂精神,高声唱礼道:“新郎新娘,送入洞房~~~”那声音嘹亮的仿佛洪钟大吕。
  
  但是门口迎宾司仪马上以一个比他更加高亢嘹亮的声音大声疾呼起来:“水西安氏长公子安南天,贺叶长官新婚大礼!”
  
  展凝儿按捺不住,唰地一下扯下了红盖头,露出一张弹了脸、敷了粉,娇媚的比花解语的俏媚面庞。
  
  安家与展家是姻亲,但是自从展伯雄与杨应龙搭上了线。安家与展家的关系就冷淡了许多,后来展龙上位。对展凝儿和她的母亲很不友善,她的母亲不肯搬回安家。但安家得知此事后,与展家更是彻底断绝了来往。
  
  虽然展凝儿和安家依旧有联系,但如今安家来人,在外人眼里就意味着安家依旧承认与展家有交情,所以安家这个举动,绝不仅仅是安老爷子冲着外孙女才做的,这对展家意味非凡,以致展凝儿有些失态。
  
  安大公子握着小扇,进门就作揖,一点土司王长孙的架子都没有。
  
  “叶兄,恭喜、恭喜呀!”
  
  “哎哟!夏老爷子、夏大人,恭喜、恭喜呀!”
  
  “哟!这就是叶老太爷、叶老夫人了吧,恭喜、恭喜!”
  
  “表妹,恭喜、恭喜!”
  
  “哈哈哈,洪东大哥,同喜、同喜……”
  
  满堂土司老爷,一个个都用很怪异的眼神儿看着这位奇葩的安家大少爷,只见他满面春风,就跟一个长袖善舞的商贾似的,逐一问好一遍,这才献上安家的贺礼。
  
  安家的贺礼由两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小僮捧了上来,两口匣子,楠木所制,看着也无甚起眼,但是当安南天说出“千年老参”两株时,众人却不禁一阵骚动,人参易得,但上百年的老参就不易得了,五百年的老参已是有价难求,千年老参……
  
  很显然,这份礼是送给叶小天的父母的,以叶小天和几位夫人的年纪,还远远不到用上这千年老参的地步,安家结纳之心显见是十分赤诚。叶老爹夫妇在铜仁居住了这许久,业已知道水西安氏是何等人家,一时间受宠若惊,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人家大喜的日子,安大公子也不便抢了风头,献上了贺礼,便摇摇摆摆地走去和宋天刀坐了个肩并肩,宋天刀侧目而视,对这个好男风的安大公子,宋大公子一向是不太感冒的。
  
  司仪本来是很开心有大人物来参加由他主持的婚筵的,但是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打断,却也有些吃不消了,眼见安公子入座,司仪松了口气,眼见两位新娘中的一位还没进洞房,盖头都揭了,而另一个正在努力地想让盖头自己掉下来,赶紧扬声喊道:“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他也不拖长音儿了,一句话说的干净利落,铿锵有力,叶小天正要与两位新娘入洞房,大门口的迎宾司仪突然又喊了起来,这回他喊的声音太大,以致都破了嗓儿,夏莹莹一听,刷地一下,也把盖头揭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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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章 枪挑盖头
  
  方才他一直说新婚,现在连皇帝都遣使道贺了,那还不大婚?必须得大!大得不能再大!迎宾司仪嘴里喊着,内里心花怒放!天使啊!从此以后,他就是迎接过天使的司仪,绝对的金牌司仪,那主持一场婚宴的价格,必须飙升数倍啊!
  
  堂上司仪呆了一呆,却也反应神速,马上跟着嚎叫起来:“恭迎天使!”
  
  堂上大乱!
  
  叶老爹、叶大娘是自幼在京城里长大的人氏,每日如雷贯耳、时常被人挂在嘴边的一个称呼就是“咱们皇爷”,可他们从来也不曾想过皇上家能跟他们家扯上关系。这时一听皇上遣使来贺,老两口登时慌了手脚。叶小安两口子也是又惊又喜,连忙跟着站起。
  
  夏莹莹这可不是第一次在公众面前穿嫁服了,她上一次穿嫁服,是在午朝之外,满朝文武面前,当时可是狠狠地让皇帝丢了一回大脸,现在一听是皇帝遣使来贺,她如何不惊,真怕这皇帝又给她和小天哥来捣乱。
  
  至于满堂宾客,也是敬畏的一塌糊涂。他们不是敬畏皇帝,是敬畏叶小天。水西安家、水东宋家,不约而同地派出世孙来贺,皇帝竟也不远万里,遣使来贺。这其中任何一方显示出与叶家关系密切,都是令人敬羡的力量,何况是这双方都派来了使节?
  
  这双方同时出现,就等于黑白两道总舵把子一起宣布:“这个人,我罩的!”众家土司大人岂能不艳羡嫉妒、敬畏深重。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皇帝面前,那些习俗规矩都讲不得了,叶小天与田妙雯、夏莹莹、展凝儿等人搀着高堂父母,急急忙忙迎出门去,外面有两人正站在那儿,等着迎接。
  
  其中一人一身二品大员的官服,貌相威严,神情肃穆,叶小天一看,认得,这位天使竟然是贵州巡抚叶梦熊!堂堂贵州巡抚,竟然亲自驾临,还送什么礼,光是这个送礼人来刷刷脸就行了,他那张脸就是一份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大礼。
  
  而另一个……,另一个认识的人不多,但是叶小天、华云飞、罗大亨、夏莹莹,尤其是展凝儿,却是认识的,他是徐伯夷!徐……公公!
  
  徐伯夷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六情不伤、八风不动的得道高僧模样,很少有人看得出他内心的落寞与悲凉。在宫里这许多年,他早已学会了深深藏起自己的喜怒哀乐,可此时站在那里,他还是有些控制不住。
  
  他是代表天子来宣旨、道贺的,他知道那婚礼大厅中的两位新娘,其中有一位就是曾经热烈追求过他的那位苗家姑娘,他的人生、他的命运,他的一切,就是从认识了这位姑娘,并经由她认识了她的新郎之后……改变的。
  
  当年,他是一个受人尊敬的秀才、前途似锦的秀才,后来他考中了举人,他成了葫县县丞……
  
  如果变化到此结束,他的人生都不失完美,但是之后的一系列变化,简直是匪夷所思。他又成了逃犯、成了山贼、成了俘虏、净了身子做了太监……,这是怎样的人生?
  
  他残缺的已不仅仅是身体,还有他的尊严和人格。他曾经恨不得对叶小天挫骨扬灰,食其肉饮其血方解心头之恨,可现在他却得千里迢迢赶到婚礼现场,代表天子向叶小天表示祝贺,并送上礼物。
  
  悲哀啊……
  
  展凝儿也看到了徐伯夷,她也不禁一呆,种种往事,迅速浮上心头。而那往事回忆里,徐伯夷仅仅是一个代号、一个道具、一个路人甲。
  
  她想起的,是在晃州时被叶小天戏弄利用,在葫县时被他一再诳骗,却也曾经痛殴他,用笑药吹箭对付他,在黄大仙岭上被他扯去石榴裙,在雷神禁地他把自己托上悬崖,义无反顾地冲向食人蛊虫……
  
  一切的一切,喜、怒、哀、乐,如今都化成了甜蜜的回忆,满满的,充溢了她的心房。展凝儿情不自禁地向叶小天看去,这一眼,爱意满满。
  
  叶小天看到徐伯夷,也不禁向展凝儿看来,他担心徐伯夷的出现会让凝儿勾起伤心事,但是看到她温柔、满足地向自己望来的眼神儿,下意识地便伸出了手,轻轻牵住了她。
  
  可这时,夏莹莹却是一身新嫁娘的红妆,凤冠霞帔的冲了上去,杏眼圆睁,瞪着徐伯夷道:“皇帝要干什么?”
  
  徐伯夷垂眉敛眉,仿佛高僧,他的心真的死了,虽然这一次他是传旨太监,原因却仅仅是因为他是贵州出去的人,并不是因为他在御前如何的受宠,他一次次的算计叶小天,结果是一次次的把叶小天捧得更高,他不甘心,可报复的心却是越来越淡了。
  
  当他觉得自己和叶小天还有一拼之力的时候,他才会想着报复叶小天。当他觉得与叶小天的差距已经天壤之别,根本没有机会的时候,他的报复心反而淡了,他的棱角,在那深渊大海般的宫廷里,磨励的越来越平、越来越圆滑了。
  
  徐伯夷淡淡地道:“姑娘请谨言!”
  
  叶梦熊咳嗽一声,道:“夏姑娘,哦!该称你为叶夫人了,呵呵,本抚与余公公是奉圣旨而来,贺你们新婚之喜,并送上天子心意的。”
  
  夏莹莹呆了一呆,有些狐疑地看了徐伯夷一眼,倒也没有立即发作。叶小天赶上前来,向叶梦熊拱了拱手,今天他是新郎,不必大礼参拜。又向徐伯夷拱了拱了,略带警惕之色地道:“抚台大人、徐公公,有劳两位了!”
  
  徐伯夷还是不抬头,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木然道:“叶大人准备好接旨了么?”
  
  叶小天还未答话,罗大亨已经指挥着人把一张香案抬了出来,面南背北,香案摆好,三缕青烟,徐伯夷往后一站,仿佛神仙……
  
  徐伯夷宣读的圣旨是夏莹莹、展凝儿俱封诰命夫人,加上田妙雯,一门三诰命,这份荣光,前所未有。
  
  皇帝还亲赐礼物一件,是一口极高大的箱子,由十六个大汉将军抬着,东西被叶小天收下,暂时单独储放在一间远离主宅的偏僻小屋里,着人马四下守着。
  
  等这边终于行了入洞房之礼,趁着还没回前厅去陪客人们饮酒,叶小天先带着三位娇妻赶到了这处小屋,着人上前,小心拆开。叶小天本也估量堂堂天子不会有什么下作举动,但终究是小心无大错。
  
  等那木箱拆开,里边一匹红缎,盖在一个直挺挺的东西上面,乍一看是个人形,叶小天不禁心中惴惴,他要过一把丈八的长枪,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红绸挑开,顿时呆住。
  
  一个晶莹剔透、玉润琉璃的夏莹莹正站在那儿,顾盼之前,栩栩如生。皇帝送的,竟然是一个玉美人儿,一个玉制的莹莹。
  
  田妙雯和展凝儿都已知道夏莹莹在京城时被皇帝看中的事,这时一望,也不禁吃惊,看那玉像,面庞五官每一丝细节都刻画的精致无比,这要怎样的深情才做得到?想不到这大明天子,还真是一位情种。
  
  武当山,金沙坪。三面皆山,一面有水,水上有桥,桥尽头一座道观。观主李玄成,与四个弟子正捻诀正坐,默诵《道德经》,看他模样,清瞿飘逸,心如止水。
  
  李玄成在此开建丛林,成为了一派祖师,他开山立派第一代弟子,为“静”字辈。
  
  心如止水鉴常明,
  
  心如止水静无声……
  
  ※※※※※※※※※※※※※※※※※※※※※※※※
  
  重庆府里,杨应龙的次子杨成栋已经来此为质子半个月了。
  
  杨应龙在重庆本就有一幢大宅子,自从确定了杨成栋来此做质子,又进行了一番修缮,大批情报人员也随之涌入,以此为中心,建立了杨家的暗势力圈子。
  
  当杨成栋从播州姗姗而至的时候,一切准备都已妥当,杨成栋负有父命,自一赶到,便整日介呼朋唤友、迎来送往。
  
  他来重庆,其实就是做质子的,但这层窗户纸谁也不会揭破,所以官府对他的控制也是暗中的,面子功夫还要做,不会弄得大家面上难看。对于杨成栋的交际、宴请,重庆府也是尽力配合,做出一副其乐融融的和睦假像。
  
  但是没有表象上的监禁,让杨成栋可以进出自由并接触外客,这就为杨成栋提供了许多机会,杨应龙撒在重庆的暗中力量,也收集了大量的情报。
  
  洪百川的封锁消息、传播假消息的能力还是很强的,一直瞒到了现在,但是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消息没有阻挡住,他们仅仅封锁一个播州已是倾尽朝廷之力,再想把川陕一带也封锁了,怎么可能?而杨应龙派来的人触角已经远出重庆府,向陕甘方向延伸。
  
  杨成栋渐渐搜集到了一些令他不安的消息,从他的人秘密侦缉到的情报看,孛拜的处境应该很不妙了。而朝鲜那边,似乎在吃了一次败仗后,也是节节胜利。
  
  这时候,一个更准确的消息被他探听到了。
  
  泄露消息的甘肃兰州一带的鲁土司。鲁土司也是世袭土官,祖上名叫脱欢,是元世祖忽必烈的一个孙子。朱元璋得天下时,脱欢随元顺帝北逃,途中掉队,流落河西,率部降了大明,被安置于此。
  
  鲁土司二世――――脱欢之子巩卜世杰随永乐大帝前往漠北征讨阿鲁台时阵亡,三世、四世、五世、七世都曾为大明南征北战,立下大功。如今是八世,名叫鲁光祖。
  
  鲁光祖曾任西宁参将,凉州副总兵,洮岷副总兵,此次在剿灭孛拜之乱中立下大功,被朝廷提拔为南京大教场总理提督,前往金陵上任的,途径重庆。
  
  杨成栋如今是只要能结交的就一定倾心结纳,转着弯儿的拉关系。而这鲁光祖对播州杨家的事所知有限,有人设美酒相邀,他便欣然赴宴。锦衣卫在消息封锁方面已经做的很好了,却实未料到一位迁转的官员居然会和杨成栋有了来往,等他们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做出防范。
  
  这鲁土司又是一位嗜酒如命的豪爽大汉,饮了三坛子美酒后,他夸耀起自己在甘陕立下的大功,一番被锦衣卫封锁了好久的消息说出来,只惊得杨成栋面如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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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章 画个圈圈诅咒你
  
  杨成栋哪有心思听他讲古,但鲁土司正在兴头儿上,杨成栋也不敢打断,以免引起他的警觉。杨成栋陪着笑,耐心地听着,好不容易鲁土司才告一段落,捧起酒坛子大口喝酒,杨成栋才插得进嘴去,道:“这么说,孛拜已经全家自尽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鲁土司抹了下嘴巴,又抄起一大块手抓羊肉,狠狠地咬了一口,满口流油地道:“唔……有一个月了吧!鲁某就是因为这桩大功劳,才被提拔到金陵锦绣之地为官的。嘿嘿,辛苦半生,也该享享清福啦!”
  
  鲁土司说到这里,兴致又起,眉飞色舞地道:“本来呢,就凭鲁某这身本领,若是朝廷让我挂帅去征东瀛,保证能一战而定,打得那帮倭人哭爹喊娘,可皇上仁慈,思及鲁某戎马半生,有心犒赏,才未要我再去东征!”
  
  鲁土司着肥嫩可口的羊肉,一脸不屑地道:“李如松那小子,使尽浑身解数,也只打得倭人举了白旗同咱们大明议和,若换了本将军去,保准儿打到日本本土,一举占了他们的王宫!”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杨可栋再也忍不住了,颤声道:“将军是说,日本国已经向我大明议和了?”
  
  鲁土司一副很是遗憾的样子,叹道:“是啊!”
  
  他惋惜,是觉得日本败的太快了,这才不到一年的功夫,他刚从陕甘这边腾出手儿来,要是李如松败了该多好,那他就有机会挂帅出征。征讨日本国,开疆拓土,到时候何只是提拔到金陵做官,说不定还能凭功勋。授封一个王侯。杨可栋却是面如死灰,心中的惊恐已经到了极致。
  
  日本和孛拜在大明两路出兵镇压之下,已经在不足一年的时间里双双落败,这个消息本身,只是令杨成栋感到震惊。真正令他惊恐的是:朝廷在宁夏与朝鲜双双取得大捷。而且都不是近两日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播州方面完全没有收到消息?
  
  这种大捷,是炫扬我大明武威的好机会,朝廷为什么没有邸报全国,反而严密封锁了消息,要到如今,从一方诸侯口中才得知这个消息?
  
  鲁土司不仅仅是兰州附近的一位世袭土官,他还是朝廷的军镇武将,俨然一方诸侯,相当于一个军区司令。他的消息当然绝不会有错。
  
  朝廷大捷,而且朝鲜和宁夏双双大捷,却严密封锁着消息,这个举动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朝廷要给某一方势力一个错误的判断,那么朝廷要针对的是谁?缅甸人,蒙古人,还是……
  
  杨成栋想到的是播州,如果朝廷这番举动针对的是播州,那么就意味着朝廷早就对他们起了防范。之前种种都是施放烟雾,故意迷惑他们。杨成栋越想越怕,脸色难看之极。鲁土司醉眼朦胧地一看,奇道:“啊!杨家少爷。你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啊?”
  
  “啊?啊!是啊!是啊……”杨成栋随口答应一声,这才警觉自己的反应不对,赶紧胡乱应承道:“着实地可惜了,我还想着向朝廷请命,带我播州兵马替朝廷出兵讨倭呢,可惜了。这东瀛人真不禁打!”
  
  鲁土司大乐,他也是一方军事将领,最在意的就是不要被别人比了下去。杨成栋说朝鲜大捷是因为日本人不禁打,而非李如松骁勇,这可正合他意。
  
  鲁土司重重地一拍杨成栋的肩膀,大笑道:“不错!说的有道理!不过,朝廷判断,东瀛人贼心不死,这一仗他们虽然输了,可未必就甘心从此俯首贴耳,过上两年缓缓元气,他们定要再度挑衅的。到时候本将军向朝廷请命出征,保举你做我的先锋,咱们一同踏平日本!”
  
  杨成栋连忙挤出一副笑容向他道谢,杨成栋心神不宁地陪着鲁土司,鲁土司又喝了两坛子酒,叫亲兵扶着,东倒西歪地走了,杨成栋把他送出府去,鲁土司已经上不得马,杨成栋见状,忙又叫人赶出自己的车来送他回去。
  
  下人去取车的时候,杨成栋忽然注意到府邸周围多了许多陌生面孔。这些人有行人,有摆摊算命的、有打地摊卖小商品的,杨成栋登时提高了警觉。
  
  虽然这些人扮龙像龙、扮虎像话,完全看不出一点异样,但杨成栋早在迁来重庆府之前,就已有先行人马每日仔细观察过府邸周围情形,而洪百川要调度秘谍过来,却晚了一步。所以当时没有,而现在骤然增加的商贾等人物,自然会令本就作贼心虚的杨成栋感到警惕。
  
  杨成栋把鲁土司送上车离开,回到府邸立即下令,吩咐人马上赶回播州报讯儿,自己这边则秘密安排准备潜逃。
  
  杨成栋虽然算不上虎父虎子,却也心机缜密,他派了四人离开,其中一人只负责陪同同伴出城,一旦同伴顺利离开踏上归程,他还要回来覆命的,但直到黄昏,杨成栋都没见他回来,顿时就明白,出事了!
  
  想来,他和鲁土司的接触,已经引起了重庆府的注意,说不定重庆府已经从鲁土司那儿打听到了他已经获得了哪些消息,现在表面上看起来他的府邸一切如常,但是暗里一定有很多朝廷密探,他派出城的那四个人定然已经落入朝廷手中。
  
  如果朝廷对这四人严刑逼供,其中有人受刑不过,招出了真相……,想到这里,杨成栋当机立断,马上吩咐道:“马上准备,天再黑一些,便立即突围!”
  
  本来按照杨成栋的计划,是打算利用第二天前往拜会一位致仕京官的机会先离开府邸,再突然闯关出城,逃回播州。但是他的人出了事,那就一刻也不能等了,手下得到命令,马上加紧准备。
  
  他们要从这里一路逃回播州,必须得做好充分准备。马匹是必备之物,而且还得一人双马,否则在朝廷兵马追击之下,恐怕难以用最快的速度逃得久远。
  
  食物也得带充足了,这一路下马,大路官道是不能走的,荒郊野岭的恐怕不好补充食物。兵器也得俱备,长短远近各种兵器,这是闯关杀敌、安全逃回的重要保障。
  
  杨成东的府邸里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门口挑起了气死风灯,表面看来一切都如往常,只是高高院墙内的深宅大院里,一匹匹健马已经配好了鞍鞯,马包已经打好放在马背上,所有的人都是一身骑装,只有火把尚未点燃。
  
  为了让府中保证拥有足够的马匹,杨成栋故作奢侈,府里备有四套大车,分别用以不同场合和不同的人,比如他的两个妾侍,就一人拥有一套专门的马车。
  
  杨家的每套马车都是用四匹健马拉车,而非普通的驽马,如此一来,卸了车子这马就是骑乘的骏马。这些马匹再加上府里常备的骑乘马,已经足以保证他带着所有侍卫一同出逃。
  
  “……朝廷明显是对我播州已经起了戒心,我们在重庆再多耽一天,便多一份凶险。今夜,我等便要闯关出城,逃回播州!”
  
  杨成栋站在黑漆漆的廊庑下,沉声对院子里肃立的部下们驯话,马都衔了环,防止它们嘶鸣。
  
  杨成栋道:“我们逃走的原因,方才已经详细对你们说过,由此去播州,困难重重,如果本少爷路途中出了什么意外,不能及时赶回播州,你们每一个人都要竭尽所能地逃回去!不管是谁,只要能赶回播州,及时把消息告诉我的父亲,便是大功一件,本少爷作主,封你个大头人!”
  
  庭院夜色中顿时一阵骚动,每一个人的心思都热了起来。
  
  杨成栋已成功激起了他们的斗志,便把大手一挥,喝道:“冲出城去!”
  
  “轰隆隆……”
  
  杨府大门洞开,杨成栋一马当先,率先冲了出去。
  
  “蓬蓬蓬蓬……”
  
  一支支火把燃起,那些火把不是杨成栋等人手中的火把,而是黑漆漆的十字大街两头燃起的一支支火把,一支、十支、百支、千支……,无数的火把仿佛繁星点点,整条大街就是银河。
  
  杨成栋猛地一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杨成栋惊呆在那里。
  
  前方火把密集处响起一个声音:“可惜!可惜呀!杨二少爷,你好好待在府里该有多好,你我这对宾主也就能善始善终。为何你偏要做些令我为难的事呢?”
  
  盾墙次第闪开,火把照耀下露出一身朱红色知府官府的王士琦来。
  
  杨成栋大吃一惊:“王士琦怎么可能一直等在这里?”
  
  这时,杨成栋突然注意到,远处一座高塔,塔尖上一点灯光,还在向他划着圈圈。从那座塔上,是可以看到杨府全貌的,杨成栋依稀记得,那座塔就是在杨家这幢别业落成不久后建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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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章 一触即发
  
  他自以为在他的父亲答应王士琦派他到重庆府为人质前就早早派出暗线前来铺路,探察了解周围一切情形,这已经是先下手为强了,却没想到早在七八年前,杨家在重庆府造下这幢大宅的时候,朝廷就已经开始在监视他们。
  
  那座塔,如今想来,分明就是为了监视杨家而造的,既然如此,他今夜的逃跑之举显然早已在王士琦的掌控之中,他还有可能逃得掉吗?王士琦之所以等在外面,而没有冲进府里拿人,就是等着他自己暴露行踪、授人把柄吧!
  
  “回去吧!”
  
  王士琦露出怜悯神色,对这个十**岁的年青人婉言相劝。前往松坎与杨应龙谈判的是他,他因此打消了杨应龙即时造反的决心,这是为了朝廷,也是为了黎民百姓,他没有什么好愧疚的。
  
  但也因此,他弱了杀心,希望这个年青人乖乖束手就缚,如果他肯配合,那么来日就算杨应龙反了,他也不至于因此丧命,可以为杨家留下一线血脉。
  
  但杨成栋并没有束手就缚的打算,他的人生、他的命运、他的前程,是和杨家紧紧绑在一起的,失去了这一切,即便他还活着,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冲,还有一线希望!
  
  一定有!
  
  杨成栋的眼中渐渐漾起一丝光芒,他缓缓扬起了手中刀,厉声大吼:“兄弟们,随我冲!”
  
  杨成栋双腿一磕马蹬,身子俯伏在马背上,双目像狼一样紧紧摄着王士琦,骏马四蹄蹬踏,速度越来越快,仿佛离弦之箭。他的侍卫们立即紧随其后,发起了绝望的冲锋。
  
  王士琦叹了口气。一步步退却,他每退一步,身前便有两面大盾铿然合拢,形成一道铁壁铜墙。“墙缝”间探出一杆杆锋利的长矛,旋即,仿佛千万只蜜蜂突然倾巢而出,空中发出怵人的嗡鸣声,羽箭黑压压的。仿佛倾盆大雨,向杨成栋等人倾泻过去。
  
  杨府里面,杨成栋的两个妾侍站在黑沉沉的阁楼上,眺望着大街上,一脸惨淡。
  
  她们随侍杨成栋赶来重庆府,本就是用来做掩护的,杨成栋要逃回播州,也不会带着她们两个累赘,但她们无法有任何怨言。这就是她们的命,能够成为杨成栋这样的土司家二少爷的妾侍。对她们来说,已经是极好极好的结局。
  
  如今眼看杨成栋被乱箭穿射成了马蜂窝,她们没有太多的哀伤,却有无尽的彷徨。她们还年轻,十五六岁,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美貌,接下来,又该花落谁家呢?
  
  ※※※※※※※※※※※※※※※※※※※※※※※
  
  杨应龙从来不曾想过,妻离子散这句话也能用在他的身上。但他此刻的情形。用妻离子散来形容,却是再恰当不过。
  
  田雌凤被卧牛岭给扣了,当场扣下!一直在他面前唯唯喏喏扮蠢货的叶小安居然就是叶小天本人,亏他还一直苦恼于叶小天扮的叶小天不像叶小天。
  
  左艺璇送来的消息。令杨应龙怔愕不已,他连忙派人打探,隐约又探听到田雌凤和叶小天似乎有些比较暧昧的关系,因为据说田妙雯和夏莹莹、展凝儿三位诰命一致认为该处死给卧牛岭屡屡带来危机的田雌凤,反正卧牛岭已经和播州彻底撕破了脸,不必有什么顾忌。但叶小天居然只是把她软禁了起来。
  
  一向喜欢给别人戴绿帽,却对自己戴绿帽深为忌惮的杨应龙,为此大动无名之火。他不明白田雌凤当初计划那般周详,究竟是如何被叶小天识破,并将计就计的。
  
  以致听说这番谣言后,他都有些怀疑一直以来田雌凤就是和叶小天有所勾结,所有的一切都是相互配合着在他面前做戏。如今所谓的软禁也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实则是金屋藏娇。
  
  至于说叶小天无法给她什么名份,这倒不足为恃,覃夫人是石柱马家的掌印夫人,还不是为了他抛夫弃子,舍命追随?不过如果田雌凤真的背叛了他,那又说不通。
  
  田雌凤如今拥有强大的力量,她的两位兄长更是在自己麾下担任着重要职务,如果她真的是从了叶小天,就算不利用这力量狠狠坑自己一把,至少也会把她的家族、她的亲人,和隶属于她的力量带走,归附卧牛岭,就像覃夫人做的那样,而断不会出现如今这般状况。
  
  所以,冷静下来后,对于陈潇、赵文远等人暗含杀机的进言,杨应龙根本不予采信。他正考虑派一队死士入铜仁,看看能否救出他的贤内助,重庆府又送来了消息:他的儿子杨成栋死了!
  
  杨成栋之死是瞒不住的,深更半夜的,长街上一通厮杀,一条街的百姓都知道了,第二天一大早,经由这些人之口就能传遍全城。何况,王士琦自知能杀掉杨成栋,却不可能杀光杨府外围的暗桩,这些人一定每天都在关注杨府动态,并与府中有他们的独家暗号沟通消息。
  
  等到第二天他们察觉有异,依旧是无法瞒住消息,所以王士琦压根儿就没打算瞒,反正孛拜已死,扶桑正在求和,虽然朝廷也想缓口气儿,但杨应龙如果真要捣蛋,现在也未必怵了他。
  
  不过,王士琦是不会承认诛杀了杨成栋的,他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万字文,文辞修饰的花团锦簇,跟他当初考进士一般认真,然后加盖了重庆府的官印,派人送往播州,给杨应龙报丧。这么长的一封信,其核心内容只有一句话:“令公子染病身故!”
  
  儿子染病身故?杨应龙怎么可能相信,随后他派在重庆府的暗间便把消息送了来,虽然坊间搜集的消息略有夸张,但主要内容还是准确的。杨应龙一代枭雄,倒不至于因为儿子之死便方寸大乱,但是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意味着什么,他却很清楚。
  
  他一直在试图掩饰造反意图,对朝廷虚与委蛇,他本以为已经瞒过了朝廷,可是那个叶小安居然就是叶小天!叶小天在他身边那么久,是很清楚他的谋划的,叶小天会不密报朝廷么?
  
  虽然叶小天没有什么凭据,仅仅是他的一面之辞,可朝廷对于谋反这种事绝不会等闲视之,必要的防范是一定的。而且在此之前,朝廷对他就早有戒心,再加上儿子的死,如果杨应龙还会做出误叛,那他真的就要蠢到家了。
  
  “天王!反了吧!”大阿牧陈潇壮怀激烈。
  
  “反了吧!天王!”家政赵文远摩拳擦掌。
  
  田飞鹏也是激动的脸庞胀红:“天王,朝廷欺人太甚,咱们就此反了吧!某愿为先锋,直取重庆府,砍了王士琦的狗头,为二公子报仇!”
  
  田一鹏也双手抱拳,凛然道:“某愿领一支人马,杀向卧牛岭,生擒叶小天,交由天王处治!”
  
  田一鹏和田飞鹏也是没办法,他们明知道陈潇、赵文远等人怂恿杨应龙立即造反,有断了田雌凤后路的动机掺杂其中,可是为了表示白泥田氏对杨家的忠诚,却也不能不随之表态。
  
  杨应龙作为一代奸雄,本就有些多疑,造反这种事,成败之间的落差又实在太大,使得他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加敏感狐疑起来。没有相同经历的人或者会觉得此人性情大变,其实不过是巨大的心理压力放大了他性情中的某一方面。
  
  最宠信也最被他倚重的三夫人被扣在卧牛岭,他的亲生儿子杨可栋惨死在重庆府,只隐约察知孛拜情形渐趋不妙,还不确知西北和东西两个战场此时皆已熄灭了战火的杨应龙,一双铁拳渐渐攥紧。
  
  一双拳头咯咯作响,杨应龙铁青着脸色,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反了!”
  
  ※※※※※※※※※※※※※※※※※※※※※※※※※※※
  
  一般来说,土司大婚,整个婚礼会持续一个月的时间,那些新婚的土司白天操劳、晚上也要操劳,劳心劳力的,一个月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过鉴于西南形势微妙,宾客们不会久滞不归,所以叶小天这边也没有多加挽留,他的婚礼只持续了大约七天便已结束,但在这七天中,他在诸来宾中的声望地位,却已因为皇帝和水西、水东两大土司的捧场而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如今他的声望已经不在传统的八大金刚土司之下,甚而犹有过之。原本八大金刚的展家和曹家,其实早已折在他的手里,但这并不代表着旁人就认可他拥有了八大金刚的实力。
  
  千百年的传承下来,金刚、天王,已经成了人们衡量土司实力的一个标准,而延续了祖上威名的那些土司如果实力已大不如前,虽然人们提到具体的八大金刚时还是会提到他们的姓氏,却并不代表他们依旧有那个实力,这两者是分开的。
  
  就如人们一提四大土司人家,必然是安宋田杨,但其中田氏的实力早已不济,连和八大金刚比肩的实力都不具备,但是田家依旧占据着四大天王之一的名份,这是一份荣耀,也是一份重负。
  
  叶小天在前山相送一批批陆续离开的贺客,后宅花园里边,夏莹莹却在和展凝儿聊着私房事,一双新嫁娘私房之中聊房事,只有身畔盛开的花朵和空中飞舞的蜜蜂,才听得到她们悄悄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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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章 半朝天子
  
  一对本就是义结金兰的好闺蜜,如今又做了同一人之妻,关系自然更加的不同寻常。?原本她们就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如今能谈的内容似乎更多了一些。
  
  蝶在花中飞,蜂在蕊上舞。如此风光之下,莹莹的心思也变得轻盈起来,两个人本来也不知道聊着什么话题,左一转右一转的,就绕到了很私密的问题上。
  
  “咳!”莹莹咳了一声,俏脸未语先晕:“那个……啥。”
  
  凝儿睨了她一眼:“啥?”
  
  “那个……”莹莹揉着鼻头儿,好像那是白里透红、光洁如玉的脸蛋儿上长出的一颗粉刺,揉啊揉的,力气再大一点儿就能把它揉掉似的,语气却故做淡定:“你昨儿晚上……干嘛叫那么大声?”
  
  凝儿吓了一跳:“我?不是吧!我们两个的院子中间隔的很远,这都让你听见了?”
  
  莹莹又咳了一声,有点难为情:“唔……我晚上本想找你聊天来着,所以到你那儿去了一趟,结果你正忙,我就回去了。”
  
  “我正忙,忙……”凝儿一脸黑线,她就是不想有些少儿不宜的声音被人听到,才连丫环都打的远远的,谁晓得莹莹居然会闯了来?凝儿的脸也像一朵花儿似的红了起来。
  
  凝儿道:“哦!没……没有很大声吧,我都是哼哼……”
  
  “哼哼?像猪那样吗?”莹莹变身好奇宝宝,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凝儿,歪着头想想,用力点点头:“还真有点像!”
  
  凝儿羞愤欲绝:“谁像猪啊!你才像猪!难道你都不叫的?”
  
  莹莹有点心虚,吱吱唔唔地道:“叫的啊!嗯,也是叫的,我……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叫啊,是因为痛还是因为……因为舒服啊……”
  
  凝儿道:“头一回是痛的啊,不过后来就……就……”回味起那血脉贲张、********的感觉。凝儿有些害羞。
  
  莹莹追问道:“后来怎么样?”
  
  凝儿白了她一眼,道:“后来?后来……人家在上面那么卖力,我好歹也得哼哼几声,给他助助兴吧……”
  
  “这样吗?”二货开始继续揉鼻头。把鼻头都揉红了:“那他……他很舒服吧。”
  
  “那当然……”展凝儿傲娇地扬起了下巴:“我厉害的可不只是武功,哼哼!那头大色狼,不被我迷得神魂颠倒才怪。”
  
  求知欲更加强烈起来的莹莹眼巴巴地看着凝儿:“是吗?那你是怎么做到的,你都怎么做的?你快告诉我?”
  
  展凝儿警惕地看着莹莹:“干嘛?你也是女人,还要我教你什么?”
  
  夏莹莹挽起她的胳膊开始撒娇:“哎呀!你就告诉我嘛。好姐姐,好二姐,告诉我嘛!”
  
  展凝儿心想:“我告诉你什么呀?我每回都被弄得半死,瘫在那儿,软得像滩泥,哪有什么本事告诉你?”
  
  不过,就和男人绝不会承认自己不行一样,女人凑在一起聊房中事时,也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不行的。展凝儿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啊,翻来覆去。还不就是那么点儿事?舒服就行了!”
  
  夏莹莹赶紧继续确认:“谁舒服?你舒服还是他舒服?”
  
  展凝儿没好气地道:“都舒服,行了吧?你今儿怎么怪怪的!”
  
  凝儿有点撑不住了,转身逃开。夏莹莹站在那儿看着采蜜的蜂蝶开始呆:“妙雯行,凝儿也行,我也是女人,我为什么就不行?不行!这样可不行!”
  
  一直因为怕痛、所以总是使尽浑身解数逃避义务的莹莹姑娘成亲好几天了,依旧还是一个姑娘。
  
  叶小天倒也不强迫她,同时迎娶两位姑娘风光是风光,可每天夜里陪着谁,一个处理不公平。却很容易让心思正敏感的新娘子不开心,所以他乐得顺水推舟。
  
  但是,昨夜因为好奇,终于忍不住跑去听墙角的莹莹终于萌生了危机感了。
  
  晚膳的时候。莹莹有点儿魂不守舍,吃完饭到花厅坐着喝了盏茶,没聊几句,她就寻个由头撇开田妙雯和展凝儿、哚妮,溜回了自己院子。
  
  “来!就按我说的做,快点!”莹莹大字型躺在榻上。仿佛即将英勇就义的一个烈士,冲着八个手持绳子的陪嫁丫环壮怀激烈地大声吩咐。
  
  小路和小薇两个领班大丫环手里抓着绳子,一脸纳罕。她们两人终究还是陪嫁到了卧牛岭,在夏老爷子派他儿子偷看了展家陪送的嫁妆,所有东西统统加倍之后,这两位明眸皓齿、姿容俏美的小姑娘便也成了夏家嫁妆的一部分。
  
  小路一头雾水地道:“莹莹,你……干嘛要我们把你绑起来?”
  
  夏莹莹像鱼一样地跳:“哎呀!你们好烦!不要问那么多好不好,快点绑!”
  
  在夏莹莹的一再要求下,小路和小薇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在她的指挥之下开始动手绑人。夏莹莹的双手双脚都被分别固定在了床脚上,不能像尺蠖一样上下窜动了,身上也绑了好几道绳子,左右扭动的幅度也变得非常小,只是那绳子勒在身上,凹凸跌宕的曲线可真够瞧的。
  
  莹莹试了试,很满意她们绑人的水平,于是她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好啦,你们都退下吧,我要睡啦!”
  
  小薇、小路和其他六个丫环呆滞地看着她。
  
  莹莹不耐烦地又说了一遍,八个人才迟迟疑疑地往外走,等她们走到门口,莹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急忙又张开眼睛:“嗳!小薇,你去喊老爷来,我今晚要……有事跟他谈!”
  
  小薇答应一声,可再看看她被缚在榻上的模样,还是摆脱不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花厅里,叶小天和田妙雯、展凝儿随口聊着天,卧牛岭一直防范着播州会做出的反应,所以这些天各种事情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他们此刻所聊的话题,大多也与此有关。
  
  叶小天坐了一会儿,拿了个靠枕垫到了腰下。这几天夜夜笙歌、旦旦而伐,还真有点吃不消了。幸好凝儿更加的吃不消,时不时的就在回避他的目光,似乎生怕他晚上又和自己腻在一起。
  
  叶小天庆幸地想:“幸亏莹莹怕痛,今晚可以歇一歇了……”这时候,小薇俏生生地走了进来,先向大夫人、二夫人福身行了一礼,便走到叶小天身边,趴着他的耳朵悄悄低语起来……
  
  翌日,蝶在花中飞,蜂在蕊上舞,莹莹……看着忙碌的蜂蝶,痴痴地笑:“哈!原来我也可以的啊!我就知道,我可以的!”
  
  凝儿一身英姿飒爽的雪白色短打武服,倒持长剑,她练了一趟剑,恰从这儿经过,听到莹莹的话,好奇地问道:“什么事啊你也可以?”
  
  夏莹莹吓了一跳,扭头看见是她,脸蛋儿更红了,赶紧王顾左右而言他:“哦!没什么,我是说……,啊!你大腿好结实啊,看得我都想练武了。”
  
  展凝儿再度傲娇地扬起了下巴:“那是!我的双腿啊,用力一夹,他就吃不消地讨饶呢,哼哼!”
  
  这一回,夏莹莹不服气了,她也傲娇地扬起了下巴:“嘁!用腿夹,很了不起吗?我不用腿,一样叫他吃不消地讨饶!”
  
  展凝儿乜了她一眼,忽然向她扮了个鬼脸儿,促狭地笑:“是吗?你用绳子啊?”
  
  “啊?”夏莹莹雪白的小脸顷刻间就变成了一片火烧云。片刻之后,花园中响起了夏莹莹恼羞成怒的大吼:“小路!小薇!你们这些大嘴巴,快给我滚过来!我要生气啦~~~”
  
  莹莹姑娘……莹莹夫人生气,怕她的人还真没几个。但杨天王一怒,却是血流漂橹、赤地千里的霸道。
  
  杨应龙在获悉儿子死讯后,终于反了!
  
  杨应龙亲笔撰写了一付对联:“养马城中,百万雄兵擎日月;海龙囤上,半朝天子镇乾坤。”横批“半朝天子!”公开正式树起了反帜。
  
  杨应龙把这副对联镌刻在天王阁上,又一连下了数道令谕,包括下令从即刻起,对总管、总领、军士以及运粮户、工匠夫役等准许进出海龙囤的所有人也要进行严格的稽查勘验,随即调动大军,出娄山关,气势汹汹杀入巴蜀。
  
  此时,李化龙已被调去处理孛拜之乱造成的烂摊子,新任巡抚都御史王继光到任,正在重庆。这王继光是万历四年举人,万历五年丁丑科第三甲第五名的进士。
  
  王继光威名赫赫,但他的威名不像叶梦熊、李化龙,人家那是靠剿匪平叛、治理地方,由其才干创造出来的,而王继光是言官出身,靠扳倒了一溜儿权贵而扬名的。
  
  万历十年张居正病逝,死前推荐潘晟继承相位,时任给事中的王继光就联合几位御史弹劾,结果潘晟未及上任就被罢免。
  
  万历十一年,他又弹劾兵部侍郎贾应元,贾应元受罚。
  
  万历十八年,他弹劾左都御史吴时来、副都御史詹仰庇。导致辅申时行于次年辞职。
  
  在一系列的弹劾成功之后,王继光也是步步高升,如今成为了一方封疆大吏。听闻杨应龙造反,锐气正盛的王继光毫不胆怯,反而觉得有机会揽一桩大战功而心中窃喜。王巡抚毫不犹豫,马上便派参将郭成为先锋,总兵刘承嗣为统帅,出兵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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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章 风云起
  
  总兵刘承嗣、参将郭成自诩所驭兵马训练有素,土兵乃乌合之众,不堪一出,所以大胆进逼,主动迎战。一战之下,杨应龙便败了个落花流水,先锋官田一鹏率先逃跑。
  
  刘承嗣和郭成大喜,更加认定了土兵无用,于是一路疾追猛打,三元坝、桐梓驿、九盘山连连克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明军士气大振,军中上下一派乐观,纷纷放言:三五日之后,便在海龙屯上烤全“杨”!
  
  紧跟着,播州重镇娄山关也和前几道关卡一样,被他们一举攻克,不想杨应龙竟是佯败,之前几关根本就是故意拱手相让,他们“夺”了娄山关,正紧追败兵不舍,后路便被杨应龙的伏兵给断了。
  
  埋伏在娄山关附近的田飞鹏突然杀出,将娄山关重新夺回,关门打狗。赵文远和大阿牧陈潇各领兵马左右杀出,佯败的田一鹏也突然展开了猛烈的反击,中伏的朝廷大军顿时乱作一团。
  
  一场大战,朝廷剿叛大军全军覆没,郭参将仅以身免,除袍免冠,披头散发,扮成逃军侥幸逃过一劫。刘总兵仓惶后退,辎重给养尽数便宜了杨应龙。
  
  杨应龙随即便长驱直入,派遣一万精锐,再度攻克先前故意丢给朝廷大军的几处失地,攻入四川,血洗綦江。綦江距重庆府不过二百里地,一日一夜就能赶到。消息传开,四川大乱。
  
  亏得当地土兵先行赶至,护住重庆府,王继光才来得及征调各地军队,杨应龙一战大捷。得了锐气,却也担心孤军深入,会重蹈郭参将覆辙,所以便停止前进。向左右扩张,试图先稳固占据的地盘,最后再拔掉重庆府这颗大钉子。
  
  朝廷闻讯大怒,御史言官弹劾四川巡抚王继光的奏章雪片儿一般飞进大内,万历皇帝当机立断。罢免王继光之职,另委干吏谭希思为四川巡抚,让总兵刘承嗣戴罪立功,相机征剿。
  
  刘承嗣已经被先前惨烈的一战吓破了胆,上书朝廷“乞骸骨”,想告老还乡,把个年轻气盛的万历天子气得一佛出世,鼻孔冒烟。要不是临阵换将很难对三军调动自如,乃军中大忌,他早就祭出天子剑。斩了这个浑蛋。
  
  不过经此一事,万历也看出来了,想对付杨应龙,指望不了这个怂蛋,所以他先下旨斥责刘总兵,让他固守待援,同时派遣能征善战的名将,飞驰重庆府。
  
  杨应龙分遣土官置阙据险,僭立巡警,搜戮仇民。劫掠屯堡,殆无虚日。但有殷实人家,财产尽数抄没,用以赏赐三军。于是一群土兵愈发凶残,甘心为杨应龙效死。
  
  杨应龙又抓捕各地僧侣,共千余名大和尚,齐聚重庆府城下为其子杨可栋招魂,大做法事,城头军民见其威势。愈发忌惮。
  
  ※※※※※※※※※※※※※※※※※※※※※※※
  
  杨应龙兵进四川,惊动的不仅是朝廷,贵州方面,也是为之震动。
  
  水西,安氏土司府,明显可以看出是远道而来各色打扮的人进进出出,这些人都是水西安氏的探马斥侯,不断把他们打探到的消息送来,供安老爷子分析判断。
  
  安府如此忙碌,安老爷子坐在后花园里,却似安闲的很。一盏香茗捧在手上,香气扑鼻。厅院中花香茶香,彩蝶飞舞,头顶浓荫如盖,玉立亭亭。安南天在一旁调弄着一支檀香,香炉盖好,回身走到安老爷子身旁,垂手而立。
  
  这时一名青衣小婢飞快地走来,将已经经过筛选整理的一份情报递到他的手里,安南天展开看了看,脸色微微一变,摆手斥退小婢,对安老爷子低声道:“爷爷,杨应龙刨出了余庆土司毛承云的棺木,磔其尸首。之后又掠大阡、都坝,焚劫余庆、草堂二司,兴隆、偏镇、都匀各卫。其弟杨兆龙则攻占了黄平,戮尽重安司长官张熹全家。上个月,他又亲自率兵,劫掠了江津和南川两地,威势愈隆了!”
  
  安老爷子轻轻转动着茶杯,听到这里微微一顿,但旋即便又从容地转起了茶杯。
  
  安南天试探地道:“爷爷?”
  
  安老爷子轻轻摇了摇头,道:“静观其变!”
  
  安南天道:“杨应龙已经进了四川,后方空虚,我们杨家要出手,正是时候啊!”
  
  安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为什么要出兵?”
  
  安南天一呆,迟疑道:“这个……,我们不是……不是……”
  
  安老爷子微微一笑,缓缓地道:“没错!贵州安定,才最符合我们安家的利益,但……已经乱了啊!”
  
  安老爷子叹息一声,轻轻呷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道:“既然已经乱了,我们就要看清楚了,才能出手。孙子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于国家而言,用兵尚且如此慎重,安家难道家底子比朝廷还要雄厚?”
  
  安老爷子摇了摇头,道:“杨应龙真的放心我们安家和水东的宋家?他敢进川,一定留有后手,此其一;目前,杨应龙风头正劲,我们就算要出兵,难道该选在他士气如虹的时候?此其二;要出兵,也得出师有名,叶梦熊都还没出兵呢,朝廷也没下旨意,有的时候,做多莫如不做啊……”
  
  安南天缓缓垂首,道:“是!孙儿受教!”
  
  安老爷子轻轻吁了口气,悠悠地道:“朝廷,还未来得及出手,一旦朝廷重拳出击,谁能占上风呢?如果杨应龙真的能成事……,百年的皇朝,千年的土司,你以为……是怎么来的?”
  
  安南天瞿然一惊。
  
  ※※※※※※※※※※※※※※※※※※※※※※※※※※
  
  小西天上,宋家家主正站在迎客松下,负手望着远方。
  
  远方,乌江滚滚而去,江那边就是播州地界。
  
  宋天刀站在父亲身边,轻轻禀报着:“宋世臣、罗承恩进京举告杨应龙谋反,杨应龙对他们一直恨之入骨。宋家和罗家的家人在他举旗造反之后,藏在偏桥卫城,现在也被杨应龙搜了出来。
  
  杨应龙令部属对其父奸其女,面其夫淫其妻,最后又把他们赤身露体地赶到柴薪上面,射烧取乐,又或捉了蛇,炙烧蛇尾,迫使蛇虫从其阴而入,最后烈火焚之,人蛇俱毙。就连这几家人的祖坟,也都被他掘了,焚烧这两家人的列祖列宗遗骸,灰飞蔽天……”
  
  宋氏家主的脸颊轻轻抽搐了几下,缓缓地道:“自古得天下者,未见有残暴如此人者!”
  
  宋天刀面有怒色,沉声道:“此人倒行逆施,不得人心!我觉得,该是我们宋家出手的时候了!”
  
  他的父亲沉默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又向西侧看去。小西天上望西天,唯有起伏如黛的山峦,其它的什么都看不见,但宋天刀知道父亲在看什么,他要看的是水西安氏。
  
  望了许久许久,宋家主才缓缓地道:“等!等着看,安家怎么办!”
  
  ……
  
  “杨应龙北上四川,对更容易得手的石阡、铜仁两地却放任不管,他是什么意思?”
  
  卧牛岭叶家花厅里,此刻济济一堂,比起安家和宋家来,叶家民主了许多,此刻参与议事的人实在不算少数。提出质疑的人就是李大状。
  
  格哚佬自以为是地道:“石阡和铜仁归属贵州,他要是敢向这边派兵,贵州巡抚必然出兵,介时他就得两面作战,那小子有这个胆量么?”
  
  叶小天笑了笑,道:“就算他不动石阡和铜仁,贵州巡抚早晚还是要出兵的,我们看的是一时一地,人家看的可是整个天下,整个天下,都是朝廷的!”
  
  果基格龙瞪眼道:“那你说,他为什么不动石阡、铜仁两府?”
  
  叶小天悠然道:“因为,之前他以为已经控制了我,所以石阡和铜仁两府他能轻而易举地吞掉,但现在不成了!而且,水西安家、水东宋家,这次都向我示了好,而杨应龙却刚刚安抚了他们,避免他们扯自己的后腿。这种情况下,他担心东进会捅了马蜂窝,就此陷住了他,所以北上就是最佳选择了。”
  
  田妙雯道:“不管出于他扩张的需要,还是与我们卧牛岭的私仇,他早晚还是要杀过来的,所以我们万万不可因此大意了。这段时间,我们正好募兵备战,以待时机!”
  
  叶小天看了她一眼,道:“夫人说对了一半!我们不能因为他暂时没有动我们的意思,就懈怠大意了。但募兵备战以待时机却不行!”
  
  田妙雯黛眉微蹙,道:“安家和宋家就是这么做的,暂且保存实力,静候最佳时机……”
  
  叶小天打断了她的话,摇头道:“安家和宋家地位超然,可进可退。所以他们可以等,但我们不能!如果杨应龙得了天下,不管当初和安家、宋家私底下有多少龌龊,他为了天下的稳定都得捏着鼻子忍下来,像每一个王朝的皇帝一样,只要他们俯首称臣,就铸一颗大印送过去,继续让他们做土皇帝,而我们卧牛岭做不到!”
  
  叶小天环顾众人,沉声道:“杨应龙得势,卧牛岭必亡!所以,我们就是绑在朝廷这条大腿上的一只小蜢蚱,不管愿不愿意,都得跟着它蹦跶!更何况……”
  
  叶小天缓缓站了起来,睥睨之间,自有豪气:“立足卧牛岭,我们就该知足了么?诸位,欲与安宋比肩,这就是我们卧牛岭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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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章 欲与天比高
  
  也许,叶小天当初往靖州送信,陪伴水舞和瑶瑶一路向西,常以取经自娱时,就已预示了今日的结果,成就大圣!
  
  一句与安宋比肩,暴露了叶小天的野心,听得满堂文武热血沸腾。
  
  曾经,叶小天能辛苦一趟,跋涉千里,赚得五十两银子就心满意足了;曾经,能稳稳地做一任典史,衣锦还乡,他就满足了;曾经,能混个秀才功名,他就满足了,而今,他想的却是与安宋比肩。
  
  人的*与野心,总是不断地随着他的成长而成长的,再往上还有没有期许?应该是有的,与安宋比肩不是尽头,如果有可能,他甚至可以凌驾于水西安氏之上,成就土司之王!
  
  再往上呢,还有皇帝的宝座。不过对于皇帝的宝座,叶小天并没有野心。他来到贵州几年,已经深深感受到了土司制度对于家族传承来说,无疑是比做皇帝更加稳定而长远的一种选择。
  
  做皇帝,成功的希望太渺茫,江山延续的时间太短暂,而且要夺天下,必得生灵涂炭,一旦功成,守江山又成了问题!以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的雄才伟略,江山也不过数百年,一旦失去江山,后果不堪设想,因为……没有退路。
  
  而做土司则不然,进可攻、退可守,不管如何改朝换代,不管谁坐了天下,他们始终是这儿的土皇帝。
  
  叶小天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欲取播州杨氏而代之。也是因为他只要翘翘脚儿,就有那个希望,而且播州杨应龙一旦坐了天下,绝对放不过他,他唯有奋起一战,所以。他才以与安宋比肩为目标。
  
  水西安家在观望,水东宋家在观望,贵州大小百余位土司,以安宋两家马首是瞻,也在观望,这时候,卧牛岭上的叶小天再度横空出世,做出了最搏眼球的一个决定。
  
  叶小天并未即时起兵,他现在也有自己的一班从属土司。石阡杨家、展家,铜仁果基家,于家,以及再从属于这几家土司的小土司,全都需要出兵,而这需要在出征前加以整合,叶小天可不想弄一堆乌合之众去丢人现眼。
  
  对于这些土司,有些是心甘情愿随叶小天出征的。有的则是不得已,因为叶小天并不是邀请。而是半逼迫地下令,只有他们肯奉调出兵,他们之间的关系才能更加稳定,从此与卧牛岭利益攸关,荣辱与共。
  
  就在叶小天秣马励兵、并不失时机地上书朝廷表忠心的时候,贵州方面已经出兵了。
  
  都司杨国柱、指挥使李廷栋率两万大军入播州。留守播州的杨朝栋与赶回播州的杨兆龙、何汉良等人迎战于飞练堡。这一次,杨朝栋重施先前对付川军的故伎――――佯败,居然再获成功。
  
  是官军太蠢吗?并非如此,可是官军也没有想到,同样的办法播州兵马居然会用两次。而且,官军实际上是提了小心的,但是播州地形复杂,而播州兵马对此复杂地形又了如指掌,他们故意诈败,迂回逃跑的路线照理说是来不及再绕回来配合埋伏反击的,但是他们熟悉每一条小路,居然在朝廷兵马认为他们绝不可能来得及赶回来的地方,顺利实施了又一次的包围圈。
  
  官军在天邦囤中伏,都司杨国忠、指挥使李廷栋与经历潘汝资等将领全员战死。播州在北线节节胜利,南线又取得如此战功,一时间天下震动,万历闻讯,马上急调知兵马的李化龙重回四川,加兵部侍郎衔,节制川、湖、贵三省军务,赐尚方宝剑。
  
  随后,朝廷又从蜀、贵、滇、湘、桂、陕、渐、甘、豫、鲁、宁、晋等省抽调官兵十七万人,直逼播州四境,加上当地正在作战的军队,总兵力达二十四万有余。
  
  杨应龙趁着各路兵马尚未赶到形成铁锁连江之势,亲率大军八万,一举攻克川东重镇重庆南大门綦江,继而退屯三溪,企图划界自治。
  
  杨应龙也有谋士,他的谋士军师叫孙时泰,建议他应乘官兵大军尚未集结之机,先破綦江,直捣成都,劫持蜀王为人质,四川一旦大乱,朝廷二十多万大军根本不够用的,要知道他可是流窜做乱,朝廷却有许多需要保护、维护的地方。
  
  但杨应龙担心朝廷兵马倍于自己,则朝廷还可以源源不断调兵平叛,已经渐渐打消了夺取中原天下的想法,他想固守西南,自立为帝,效仿当年的西夏国,也未尝不可青史留名。
  
  孙时泰眼见如此上策,却不为杨应龙所采用,真有范曾遇上楚霸王一般的感觉,心中极是郁闷。无奈之下,他又出中策,建议杨应龙不要到处分兵,既然总兵力不及朝廷,不如避强就弱,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集中优势兵力专歼其一路,得手后再逐路破之。
  
  这一招本是以弱对强时的绝好办法,后来成功夺得天下的帝王中,应用此法的可不只一人,奈何杨应龙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以现在地盘割据,自立为帝,只要他能挺得过朝廷的攻击,自立既成事实,所以依旧不予采纳。
  
  杨应龙领军奔袭綦江,一气攻破县城,血屠全城,将参将房嘉宠、游击张良贤以及戍守綦江县城的三千官兵全部歼灭,随后屯兵三溪,立界石于三溪、母渡、东乡坝,扬言所占土地为杨氏“宣慰官庄”,打起了割据称帝的心思。
  
  此时,叶小天请旨出兵,协同平叛的奏章也送到了京城。凡事抢在头里的第一人未必是出力最多、功劳最大的人,但是上位者记得住的一定是他,叶小天这可是土司之中第一个向朝廷示忠请战的人。
  
  一时间,万历也顾不得这小子是不是有投机心理,对于叶小天的雪中送炭感激莫名。万历马上下旨,晋升叶小天为卧牛指挥使。节制铜仁、石阡、思州、思南、镇远、乌罗、新化、黎平八府兵马。
  
  这八府,其实都还是土官治下,受朝廷辖制的范围有限,万历皇帝这是做了一个顺水人情,把本来就不受朝廷直接控制的八府交由叶小天控制,朝廷付出的只是一个“名份”。至于能否节制得了,就看你叶小天自己的本事了。
  
  这八府,恰是当年的田氏地盘,被朱元璋、朱棣父子俩一通算计,分割为八府,土流并治已百余年,田氏八百年江山,如今算是正式落入了叶小天的手中。
  
  如此一来,叶小天事实上等于把这八府纳入了自己治下。全盘继承了田氏衣钵,他一兵未出,只凭一道奏章,就真的站到了与安宋比肩的高度。
  
  不过,他不是宣慰使,也不是宣抚使,他是指挥使,对这八府也只是战时节制。也就是为了战争需要,临时设立的战区司令长官。一旦战争结束,这个职务是要撤消的。
  
  那么,因为播州杨应龙的威胁,以及卧牛岭现在的声威,即便他能暂时节制八府,但战后如何既便不能从法理上进行控制。也能从事实上彻底的控制这八府,就要看叶小天的手段了。
  
  而这却并非没有手段可用的,上古年间,大禹治水,靠着治水过程中他掌握着全国的人力物力。就能在治水成功后逼舜帝下台,“禅让”江山,流放开去。叶小天只要擅用手段,同样可以在平叛过程中,掌握八府命脉,从此让他们乖乖俯首听命。
  
  “阴谋算计,你不及我;堂皇阳谋,我不及你!田兄,如何整顿八府,在播州之乱后,依旧能把八府纳入我们治下,这事儿就拜托给你了!”
  
  叶小天对田彬霏诚恳地说着,田彬霏点了点头,道:“义不容辞!不过,你曾经答应我的……”
  
  叶小天道:“放心,我已经给田家去了信,只要田家肯配合我,来日平叛首功,我让给田家!”
  
  田彬霏满意地点了点头,叶小天对李大状道:“田兄行动不便,你来协助!”
  
  叶小天又对田妙雯道:“我和云飞带兵出征,后勤辎重乃至卧牛岭上下,就要靠你打理了。”
  
  田妙雯温柔地道:“你放心!”
  
  叶小天又转向罗大亨,道:“大亨,你不是卧牛岭的人,不过咱们自己兄弟,我也不说见外的话了,你擅理财,你大嫂这儿,你得多帮衬一些。”
  
  罗大亨拍着胸脯儿道:“大哥放心,凡事有我,绝不教大嫂劳心累力!”
  
  田妙雯脸色微晕,含羞低头。夏莹莹雀跃地道:“那我呢?我能帮你什么?”
  
  “你……”叶小天一脸凝重:“你就好好保重身体,给我叶家生出个健康活泼的小宝宝出来,便是大功一件!”
  
  莹莹顿时满面娇羞,轻啐一声,霞飞双颊。
  
  这段时间,田妙雯和夏莹莹竟然相继有了身孕。本来嘛,结了婚过个三年五载才有身孕也是寻常的事,所以田妙雯一直不曾有孕心里也不急,却不想夏莹莹最先受孕,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她的气运影响,田妙雯竟也暗结珠胎,所以叶小天才叮嘱大亨,莫让田妙雯操劳过甚。
  
  展凝儿急了,追问道:“那我干嘛?”
  
  叶小天贴着她的耳朵用很低很低的声音道:“今晚让你****!”
  
  展凝儿的一张俏脸登时成了大红布,叶小天很少这般轻狂,人常说权力是男人的春.药,骤然掌握了八府兵权的叶小天,也不禁说出了一句他以前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
  
  田妙雯等人只看到叶小天附耳低语一句,展凝儿便面色如涂朱,不禁都向她投以好奇的眼神儿,展凝儿更是窘态可掬了。叶小天调戏成功,笑了笑道:“好了,都分头准备去吧,明日一早,我便率军开拔!”
  
  叶小天说到这里,深深地吸了口气,眺望着天边的晚霞,微微眯起眼睛道:“临行之前,我要去见一个人,好好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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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探心
  
  “夫人在这里,可还住得惯?”叶小天迈步进了小书房,微笑着向田雌凤问道。? 他启行之前要见的那个人,显然就是田雌凤了。
  
  田雌凤恹恹的没精打彩,好像生了病。她被关在这里很久了,不给肉吃当然只是叶小天逗两位娇妻开心的话,一日三餐他对田雌凤照应的还是很好的,但田雌凤不是金丝雀,这种困居斗室的幽禁生活,于她而言实比**上的折磨要更甚千百倍。
  
  听了叶小天的话,她只是幽幽地瞟了叶小天一眼,一句话都没说。之前叶小天来探望她的时候,她曾经说过话的,有时是挑逗、有时是斥骂,但不管她是什么态度,都无法改变她被幽禁的事实,久而久之,她见了叶小天已经毫无反应了。
  
  叶小天不以为意,在椅旁径直坐下来,环顾室内,微笑道:“这儿曾经过是圈禁我的地方,你可不要以为,那是我与妙雯合演的戏,就能得到什么优待。为了作戏作真,我可是实打实的在这儿关了一两个月。”
  
  田雌凤冷哼一声,道:“一两个月?我在这儿已经关了七八个月了,就算是一株花草,久不见阳光,难道还能有精神?”
  
  她负气地仰卧在榻上,将手枕着脑袋,因为这个动作,衣襟绷紧,她胸前的曼妙曲线显得更加挺拔。一般来说,女人仰卧的时候,那儿的曲线不该十分明显的,由此可见田雌凤的胸乳是如何的丰隆。
  
  叶小天的视线从那跌宕起伏处微微一扫,轻咳一声道:“明儿一早,我就离开卧牛岭了!”
  
  田雌凤懒洋洋地道:“又到哪儿去坑蒙拐骗?”
  
  叶小天道:“播州。”
  
  田雌凤“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胸前顿时一阵波涛汹涌,看得叶小天一阵头晕眼花,不由自主地配合着她胸前的起伏在心里配着音:“duang~~~duang~~~duang~~~”
  
  田雌凤瞧他眼神儿,顿时醒觉,不由嫩脸一红,下意识地伸手托了一下。这个姿势不但十分诱惑,而且因那一托,上下跳荡的曲线变成了贲起的峰峦的形状。
  
  田雌凤天天关在这间斗室里,叶小天十天半个月才偶尔来看她一趟。旁人根本见不到,她又没机会出去,自然不需要带上胸围子把自己裹束的那么严密,方才动作过于急促,可就让叶小天饱了眼福。
  
  “你去播州做什么?难不成你关押了我。还敢去天王面前撒野?”
  
  田雌凤红着脸质问,籍此掩饰自己的羞窘。
  
  叶小天轻轻摇头:“这一次,不是坑蒙拐骗!”
  
  田雌凤目光一亮:“你要和天王讲断?”
  
  叶小天轻轻一笑:“天王倚重你处甚多,但要说他肯为了你跟我谈条件,我却不那么认为。”
  
  “那是当然!”田雌凤稍微有些黯然,理性上她认可杨应龙的做法,可做为一个女人,她又难免失望:“所以,你扣住我,是最愚蠢的办法!除了激怒天王。你什么都得不到!”
  
  叶小天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田雌凤芳心一跳,忽然醒觉不该这么刺激她,当初叶小天可是想杀了她的,如果他真的处决了自己,那他的声望无疑将更上层楼。
  
  田雌凤赶紧问道:“那你去做什么?”
  
  叶小天淡淡地道:“我要带兵去,你说我想做什么?”
  
  田雌凤一呆,瞪着叶小天,神气越来越古怪。
  
  叶小天道:“看什么,莫非我脸上长出了一朵花?”
  
  田雌凤没理他的打趣。满面疑惑地道:“天王一直不曾对你用兵,你反倒想主动去挑衅天王,你疯了?”
  
  叶小天道:“杨应龙的确没有对我用兵,他已兵出娄山关。奔四川去了!”
  
  田雌凤从床头一跃而起,忘形地扑到叶小天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激动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天王起事了?天王起事了!”
  
  叶小天道:“杨应龙造反已经小半年了,这事要从头说起可不是一句两句的事儿。夫人何不坐下,听我慢慢说!”
  
  田雌凤这才省觉自己太过忘形,她深吸一口气,迅镇定下来,慢慢退到一旁椅上缓缓坐下,但身子仍紧紧地绷着。她被羁押这么久,外界的一切消息全然不知,此时骤然获悉丈夫已经举事半年,心情激荡,实在难以言表。
  
  叶小天把杨应龙自举事以来的种种作为对田雌凤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到朝廷大军云集时,田雌凤紧张万分,说到杨应龙娄山关大捷时,田雌凤眉飞色舞,她的喜怒哀乐全被杨应龙的一举一动所影响着。
  
  可惜现场没有他人,否则他们一定会大惑不解:叶小天对田雌凤为何如此坦诚?他对田雌凤所说的一切,没有半句作伪,完全是这半年来杨应龙南征北战所取得的硕硕战果。
  
  然而,叶小天一面陈述,一双眼睛也在紧紧地盯着田雌凤,没有半刻放松。田雌凤听着他详尽的叙述,神色的每一丝变化,都被叶小天完全看在眼中。
  
  叶小天要的就是田雌凤的反应,她是杨应龙的枕边人,要说对杨应龙的了解,这世上再无第二人敢说比田雌凤更熟悉。田雌凤不仅最熟悉杨应龙,了解杨应龙的性情脾气,对杨应龙的优缺点必然也是最了解的,通过她的神情反应,叶小天就能估计出她对杨应龙的作为哪些是认可的、哪些是不认可的、哪些认为它是对的,哪些认为它是不对的。
  
  田雌凤本来就是最了解杨应龙的人,通过她的反应,再结合之后事态的展,叶小天将获得难以估量其价值的重要情报。当然,这前提是田雌凤肯开诚布公地对他坦白自己的态度。
  
  田雌凤当然不会对叶小天坦白,但是叶小天告诉她的消息实在是太惊人了,也实在是太至关重要了,田雌凤城府再深,也无法做到这种时候还依旧保持冷静。只要她心防失守,她的神情变化就是最真实的,不用她去说,叶小天会自己去挖掘、判断。
  
  终于,叶小天说到了近来杨应龙开始收缩防守,试图依托现有占据的地盘划地自立的事,田雌凤的黛眉渐渐皱了起来,叶小天说的越多,她的眉就皱得越紧。
  
  叶小天看到这里,渐渐肯定了自己的判断。田雌凤是杨应龙的知己,而且现在又是旁观者清,她的分析与判断会非常客观、合理,她此刻是如此态度,说明自己之前的判断是对的。
  
  叶小天没有告诉田雌凤,其实是她“告诉”了自己正确的判断,叶小天微笑着,胸有成竹地道:“杨应龙起事之初,锐气如虹,不可一世。可惜,他眼下却走了昏招!”
  
  田雌凤一惊,霍然抬头看向叶小天。
  
  叶小天老神在在地道:“原本穷于防守的是朝廷,现在他要划地自治,收缩防御,穷于防守的人就换成了他。防守,比的是底蕴、是耐心、是时势,而这些方面,他家当再殷实,比得过朝廷?”
  
  叶小天微笑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花容失色的田雌凤:“陪我去一趟播州如何,我要你亲眼看着你的男人,跪倒在我的脚下!”
  
  :奔波了一天,晚上回来吃完饭就开码,今天少了一点儿,但好歹坚持着码完了,总比说一句:“今日无更”让大家更舒服些,那啥,我去冲个澡,洗去一身臭汗,先躺会儿去。隔壁房间在打牌,笑声不断,出门旅游苦逼到如此境界的,除了俺也是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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