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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野史之西门庆】(完)【作者:寂寞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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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野史之西门庆】(完)【作者:寂寞剑客】

作者:寂寞剑客
字数:80万

           第一卷回到宋朝第一章金瓶梅

  我叫西门十二,今年二十六岁。

  文化不高,只上过初中,所以在现今的社会很难找到一分期望的工作,让我
去和那些脏兮兮的机械打交道?或者每天只吃几个馒头却要扛数百斤的重物走数
十公里路的码头装卸工!?算了吧,我宁愿去乞讨。

  幸好,老爹老妈给了我一副好身材还有一张好脸,当然,还有一副好本钱!

  所以我选择了做脱衣舞男。

  这真是人性的悲哀,或者说社会发展的必然。

  进入二十一世纪的二十年代,色情服务业早已经合法化,只要你依法纳税,
警察再不会干预你以某种方式在何种场合与某些人物发生某些超乎寻常的关系!
一般的情况下,只要你不在市政大厅前公然性交,没人会干涉你的私生活。

  脱衣舞男是个轻松的职业,也是个累人的职业。

  每周你只要工作几小时,便会有足够的薪水供你花销,如果你愿意接受一些
顾客的特珠服务要求,那你更是会获得一笔不菲的报酬,你甚至可以凭它去月球
体验太空旅行。

  我也经常会接一些特殊服务的业务,在获得报酬后我却不会选择去月球太空
旅行,我只会隐居起来,过一段简单的生活,在这段简单的生活里,终日与我相
伴的只有虚拟的网络游戏,当然,我喜欢的网络游戏绝不会是那些诸如奇迹或者
魔兽之类的无聊网游,我喜欢的是《风月宝鉴》《百日谈》《埃及艳后》等等由
著名色情网络游戏公司开发的色情网络游戏。

  因为我喜欢美女,但在现实中我却总是要与一些我并不喜欢的女人发生关系。

  我的心情很苦闷,所以每次接了特殊业务之后,我都需要进入这些虚拟的色
情游戏,与那些虚拟的网络美女演绎一段恩爱缠绵的故事才能得到解脱。这几乎
已经成了我的职业病了,或者说习惯:每次接客后,都必须从色情网络游戏里找
到平衡点。

  今天我刚刚又接了一单特殊业务。

  我从女人柔软的娇躯上爬起身来,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然后扬长而去。

  平心而论,今天的女人其实长得挺漂亮,我甚至还有心记住了她的名字,很
好听的一个名字——小薇。几十年前,曾经有一位不知名的歌手凭着一曲《小薇》
红遍了大江南北,这女人和歌曲里形容的小薇十分神似。

  不过我仍然不会多逗留片刻。

  因为这是我的工作,而非我的生活,工作总是无奈的,生活才是美丽的!无
论我多有职业道德,在工作完成之后,我亦是不会免费做一些义工的,当然,如
果客户选择加钟则又另当别论了。

  但今天显然是不太可能再加钟了,因为小薇已经加了三次钟了,再加她非出
事不可。

  看得出来,小薇其实还想加钟,望着她软绵绵地趴在床上的模样,其实我也
挺想破例给她一次免费加钟,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必须得在下午六点半之
间赶回我的陋室,那里将有一款刚刚上市的色情网络游戏在等待着我。

  那款游戏有个很经典的名字《金瓶梅》,名字脱胎于一部古典风月小说,小
说讲述的主人翁是我们西门家永远的骄傲——西门庆,我从小的偶像,永远奋斗
的终极目标。

  据说这款网络游戏已经达到了网络游戏的极致,虚拟世界里的场景仿真度已
经达到了百分之百,完完全全再现北宋年间的人文景观、城市风情,玩家将可以
凭二十一世纪的智慧游戏在古代的北宋年间,开妓院、办当铺,娶妻纳妾与无数
美女风流快活,当然也可以逞凶斗狠,抢别人老婆甚至杀人放火——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我的陋室,时间刚好六点二十分,离公测开始还有十分钟。

  调整了一下情绪,我迫不及待地进入游戏室。

  其实《金瓶梅》绝对称得上是一款贵族游戏了,为了买这套特制的游戏室,
我整整接了十单特殊服务的业务才勉强凑齐,如果换了一般的工薪阶层,怕是不
吃不喝穷其一生也凑不足钱买这套游戏室吧。

  游戏室里的配套十分齐全,各种生活设施应有尽有。

  这就是经过变革式发展后网络游戏的长处,现在的网络游戏,你完全可以彻
底地生活其中,吃喝拉撒还有睡眠休息都将在游戏里度过,游戏公司甚至还在游
戏室里配套了安装有仿真十大名器的机器人美女,以备游戏中玩家享乐之用,当
然,这些机器人美女都是隐藏的,你必须在游戏中触发了才可能享受得到。

  时间一到,我迫不及待地进入游戏空间,一查在线玩家的人数,我却大吃一
惊。

  在线的玩家人数居然是「1」。

  也就是说,除了我,再没有人在玩这款刚刚发布的色情网络游戏《金瓶梅》。

  我不由在心里泛起一丝冷笑,看来现实世界里毕竟是贪生怕死的人居多!这
一切还得从游戏开发公司的警告说起。

  游戏的总设计师曾公开警告,由于《金瓶梅》网络游戏百分百地仿真了北宋
时期的一切要素,所以极可能造成磁场重叠,也就是说,你在玩网络游戏的时候,
有可能真的通过时空磁场的转换返回北宋年间,并且这样的返回是不可逆的,换
一句说,你到了北宋年间之后将再无法回到二十一世纪了。

  很显然,绝大多数玩家被这样的警告给吓住了,正在等待第一个人尝试这款
游戏,在确定没有任何危险之后再投身其中。

  对于游戏总设计师的警告,我却很不以为然。

  磁场重叠!?返回北宋年间?这样的理论早已经被证明了是错误的,是完全
违背科学常理的,又怎么可能发生呢?有多少人想破了脑袋想返回古代,最终却
惨淡收场一无所获。

  都是些胆小鬼,我在心里冷笑一声,按下了游戏室的启动按钮。

  游戏室的大门缓缓关上,我的周围空间开始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骤然
间我的四周幻起日月星辰,山川河海的变幻景观图,大自然的瑰丽雄奇神迹般展
现开来,令我从心底里泛起一股想要跪倒顶礼膜拜的冲动。

  在我激动得将要忍不住痛哭出声之际,日月星辰、山川河海的瑰丽景观终于
缓缓消退,周围重趋黑暗,然后我发现身边的空间已经奇迹般得以无限地拓展,
我居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芜的原野之上。

  异样的光线自前方亮起,灰蒙蒙的天际忽然间出现了三道明亮的缺口,仿佛
三道裂开时空的大门,诱人的亮光自门的那一侧神迹般透了过来,如有魔力般召
唤着玩家进入其中,我不自禁地踏前了一步,靠近那三扇门——

  这时候我已经明显地感到了这款游戏的异常之处,我甚至开始在心里动摇开
始时的想法。

  或许,游戏总设计师的警告并无不妥之处,这款游戏果然透着莫名的诡异,
以我多年的经验来判断,这款游戏绝对隐藏着凶险,而且其凶险的程度远远超出
了之前我曾经玩过的所有的色情游戏。

  就在我裹足不前,将要退缩之际。

  环佩叮当声响起,三道袅袅婷婷的倩影已经从三道魔门里现出身来,云鬓高
堆,罗衣飞扬,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好色如我当即如痴如醉,目光再难以从她
们身上移开分毫——那半透明的罗衣掩映之间,冰肌玉肤闪烁生辉,玉乳细腰、
粉臂美腿,隐隐约约,在美妙悦耳的丝竹声里翩翩起舞,仿佛一场至美至幻的春
梦,令人再不愿醒来——

  良久,美人隐去,丝竹声渐行渐远,我轻轻地叹息一声,所谓牡丹花下死,
做鬼亦风流!想到这里,我再没有任何犹豫,欣然抬脚跨进了透出莫名异芒的中
间大门——

              第二章西门庆

  一脚跨过诡秘的大门,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古怪绝伦的感受,一阵接着一阵
的心悸令我几乎透不过气来,轰然之间,热闹的气息骤然扑面而来,我突然发现
自己居然已经身处闹市,正站在一棵大树之下,正对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大街——

  大街两侧店铺林立,茶楼酒肆应有尽有,尽头处还有一彩楼上书「碧玉春」,
想来便是勾栏妓院了。

  街上小贩叫卖,行人如织。赶着牛车的老汉,挽着小孩的妇女,光着膀子凶
神恶煞般的江湖好汉,穿着皂服眼神如电的公差,还有鲜衣怒马的纨绔子弟,古
典的浓烈气息扑面而来,恍惚之间,我几疑身临古代——

  如果这就是游戏公司设计的百分百仿真宋代场景,那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但我很快便发现了异样。

  因为一名乞丐居然若无其事地走到我面前,而且毫无避让之意,我正在犹豫
是否需要避让之际,他却一步不停地从我身体里穿了过去!而者说,我从他的身
体里穿了过去,然后各不相干地分开,我悚然回头,乞丐已经神情自然地坐在我
身后的大树下,若无其事地捉起了他身上的蚤子。

  我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他是透明人还是我是透明人?

  为了验证我的疑问,我重重地一拳击向那棵大树,结果我一个趔趄几乎栽倒
在地,我的身体居然硬生生从大树里穿越了过去!

  难道这些都是虚拟的景象?那我怎么开始游戏!?

  我又一巴掌扇在乞丐的脸上,结果我的手毫无阻碍地从他的脑袋里穿了过去,
手过处,乞丐仍然好端端地坐在那儿,浑然无事——

  我摇了摇头,抬眼处,忽然看见大街上缓缓行来两骑高头大马,马上端坐两
名锦衣玉带的富家子弟,我的目光霎时停落在当先那人的脸上,然后再难移开我
的视线。

  这!怎么可能?

  难道我是在照镜子?可他明明端坐马上,而我则好端端地站在大树底下!

  大街上的行人似乎极害怕骑马而来的两人,纷纷避让,有一老妪带着孙子避
让不及,惨叫一声躺倒在地,幸好有名江湖大汉眼疾手快将祖孙二人救起,才免
于丧命马蹄之下。

  马上青年却浑然无事,依然纵马狂奔,得得的蹄声压制了大街的喧嚣,我忽
然发现整条大街都以又惊又惧的眼神望着这两骑。

  「大哥,天正炎热,前面好一处阴凉所在,不如我们先行竭息片刻?」

  当先的锦衣青年回头叫唤一声,径直纵马向我立身的大树底下冲来,然后想
也不想地挥鞭向躺靠树底下的乞丐甩去,恶狠狠地喝叫:「滚开!臭乞丐。」

  在我目不转睛地望着锦衣青年,心里不止一万遍地赞叹天下竟有如此与我相
象之人时,剧变陡生——

  只听「轰」一声巨响,躺靠在大树底下的乞丐忽然之间爆炸开来,霎时碎成
无数碎片,一只断掌甚至穿越我的脖子飞了过去,挥鞭击打的锦衣青年亦惨叫一
声,遭受池鱼之殃,从高头大马上栽落下来,我目光如电,看到一枚骨刺利箭般
刺进了他的头颅,殷红的鲜血如淋如注,眼见得是不活了。

  锦衣青年惊天动地般惨嚎起来,骤然从地下弹身而起,又缓缓向后栽倒。

  「二弟!」

  从我身后传来一声凄呼,我看到后面的锦衣青年正神色慌急地向大树底下扑
了过来。

  我再度回过头来,正好看到锦衣青年已经将额际的骨刺拔起,鲜血如喷泉般
标射出来,他的眼神正在迅速黯淡下去,显然生命的气息正在迅速远他而去。

  然而下一刻,一股莫名的吸力骤然涌来,将我使劲地扯向缓缓倒地的青年,
我猝不及防亦惨叫一声,被那股莫名的引力所牵引,不由自主地滑向正栽倒的锦
衣青年,再下一刻,我吃惊地看到我的身躯居然和他诡秘地重叠了起来,如此地
和谐——

  一阵剧痛从脑际电流般击来,我的眼前霎时腾起一片浓烈的星星,四周的景
物迅速消散远去,成片的星星逐渐变稀,最后一颗接着一颗缓缓熄灭,最终陷入
无尽的黑暗,最后的一丝意识亦同时离开了我的脑海,最后的一个念头是:妈的,
难道我居然真的要死在游戏中了吗?这也太真实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

  我倏然惊醒,在梦里梦见一头可怕的怪兽正奋力向我追赶,我逃跑不及被怪
兽一口咬中了头颅,然后一阵剧痛将我惊醒——

  我惊恐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身处明亮的房间,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照了
进来,身边并无可怕的怪兽,这令我心神稍定,湿冷的感觉从周身每一处传来,
我才发觉冷汗已经湿透了我的全身。

  长长地吁了口气,我无力地躺倒在床上。

  这才有心情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这是哪里?

  这床、这桌子这椅子——房间里的每一处摆设皆如此熟悉,这不就是游戏公
司官方主页上的宣传图片所展示的场景吗?难道我仍然停留在游戏中?而没有像
以前的那些游戏一样,一旦身亡便会自动脱离游戏,回到现实世界?

  我的猜想很快便得到证实。

  一名丫环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轻轻地推开虚掩的门踩着细碎的莲步走了
进来,我看得眼前一亮,薄薄的罗衣虽然色彩并不鲜艳但其覆裹之下的娇躯明显
已经发育完全,玲珑浮凸诱人遐思。

  丫环轻巧地抬起头来,幕然间和我的视线相撞。

  震惊的色彩从她的眸子里迅速漫起,只听当啷一声,她手里的托盘连同托盘
里的汤碗一起摔落在青石打磨的地板上,里面的汤水霎时洒了一地——

  是她在游戏中救了我吗?

  我在脑海里泛起一丝疑问,难道我临昏迷前的那一幕是游戏公司精心策划的
片头!?倒也算是别出心裁,不过得承认挺有创意的。

  「二少爷醒了!二少爷醒过来了。」

  丫环忽然尖声叫起来,然后风一般跑了出去,远远地仍然可以听到她高亢的
叫喊声,声音里透着莫名的惊喜。

  二少爷!?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耸了耸肩,这是怎么回事?

  按照游戏的设定,刚进入游戏的玩家顶多只能选择一个普通的市民,而无法
成为大家族的少爷的。难道说这是对第一个游戏玩家的奖励?

  「庆儿!我的儿啊——」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一把苍老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然后一大群人从门
里涌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一位头发业已经花白年事已高的老妪,正在两
名丫环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向我的床前走了过来。

  看得出来,老人家挺激动的,望着我的眸子里也尽是浓浓的爱意,仿佛她看
的不是我,而是她最心爱的一件宝贝。

  老人走到我的床前,不由分说便激动地将我搂入她的怀里,已经老泪纵横,
唏吁不已。

  「儿啊,你可吓死奶奶了,呜呜,若是没了你这心肝宝贝,奶奶活着又还有
啥意思?呜呜——」

  「奶奶!?」

  我惊愕如死,望着神色沉重,跟在老人后面默默垂泪的丫环下人,一时感到
有些不知所措。

  「奶奶。」一把雄浑的声音从老人身后传来,然后一名年青人上来扶住了老
人,劝慰道,「现今二弟已经无恙醒来,您老人家理应高兴才是,怎么反倒哭泣
呢?」

  我心里啊了一声,这年青人我认得,不就是两名青年里的大哥吗?当时看他
扑向大树下青年时的表情,似乎恨不能以身替之。

  老人抹了一把眼泪,端起我的脸细细端详了一阵,才破涕为笑道:「对,还
是青儿说得对,现在庆儿没事了,大家理应高兴才对!王管家,吩附下去,府里
所有丫环下人每人赏银一两,还有,马上摆下流水宴席,宴请所有亲朋好友,一
起庆贺庆儿无恙,哈哈,我要让大家知道,我们西门家族洪福齐天,千秋万代,
子孙繁茂。」

  「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

  房间里的丫环下人跪倒了一片。

  「都起来吧。」老人向丫环下人挥挥手,又向身后的青年道,「青儿,你也
去忙吧,我陪庆儿说说话。」

              第三章似梦似真

  西门家!?

  庆儿!?

  我吃惊地瞪着眼前这不起的老妪,凌罗绸缎不能掩饰她日渐苍老的年华,她
刚才叫我庆儿?这里又是西门家?

  难道说——我,他妈的居然是西门庆!?

  忽然间忆起被那股莫名的牵引力牵扯的事实,还有透明人一般穿人越树,难
道说,我竟然占据了那死亡青年的躯体?而那不幸死在乞丐爆炸之下的青年便是
西门庆?这——真他妈的是游戏里的剧情?

  但我隐隐感到一股战栗,心里的悸动越来越厉害。

  我忽然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也许我真的远离了现实世界,很不幸地经由
磁场重叠返回到了北宋年间。换句话说,游戏总设计师的警告已经成了事实,我,
将再无可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去了——

  我像傻了一样,痴痴地望着老妪,一时间再不能有任何思考。

  渐渐地,老妪的脸色有些变了,丫环下人亦发现了我的异样,神色再度同轻
松转为沉重。

  刚刚欲离去的青年亦收住脚步,重新走到我床前,伸出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仍然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根本懒得理他。

  「奶奶!」青年失声惊叫起来,「二弟虽然捡回一条命,怕是——怕是——」

  「我的苦命的孩儿啊——」老妪再次晴转雨,嚎啕大哭。

  哭声将我从震惊中唤醒,望着老泪纵横的老妪,我的脑海里忽然浮起另一张
苍老的脸——我的从小相依为命的奶奶。在我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见过父母,
唯一的亲人便是我的奶奶,一个瘦弱的老人,靠着乞丐将我拉扯长大。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立下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将来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让奶奶
吃一顿饱饭。

  不过,很遗憾的是,当我做了脱衣舞男并且领到第一笔薪水买了好多好吃的,
回到「家」里时,奶奶却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一场大水冲走了我们的「家」,
也冲走了我的奶奶,那一次,我哭得很伤心,我第一次体会,有一种感觉叫做伤
心欲绝。

  将心比心,眼前老妪显然也对她死去的孙子痛爱有加,就像我的奶奶——

  酸酸的感觉自我心底泛起,泪眼里我将老妪当成了奶奶,一头投入她怀里,
悲悲切切声泪俱下地唤了一声:「奶奶!」

  「庆儿!」

  我的一声奶奶越发让老妪悲声大放,搂着我哭得更加厉害,便是一边的青年
亦上来搂着我和老妪,二弟奶奶地叫个不停,一边上的丫环下人亦尽皆陪着落了
不少眼泪。

  泪眼哭罢,我又向青年见过礼,恭敬地叫了声:「大哥。」

  「二弟你没事儿?」青年似乎又惊又喜。

  我摇了摇头,回答道:「只是有些往事再也想不起来,一想便头痛欲裂,好
生烦躁。」

  青年惊喜交加,连声道:「不急不急,二弟大创方好,脑子自然有些不太好
使,细心静养便是,其余的以后再说,奶奶,我这就命人去请亲朋好友,好好庆
贺一番,哈哈,二弟此番大难不死,将来必有非凡成就,光大我们西门家族,全
仗二弟了,哈哈。」

  老妪点头,苍老的手摸着我的脸道:「庆儿,你听见了么?你大哥如此器重
与你,你可莫要令他失望呀?你的有些性子也该改改了。」

  「奶奶。」我很认真地望着老妪点了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这究竟是游戏中世
界,还是真实的北宋世界,「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一定不会让您老人家和大哥
失望的。」

  老妪对我满意地点点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后面的丫环急忙递上了痰盂,
另一名丫环也熟练地替老妪敲着已经驼了背,细声劝说道:「老夫人,二少爷已
经无恙,你也该竭息去了,大夫说您连日操劳过度,现在需要静养。」

  我也以担忧的眼神望着老妪,我的温情令我自己都感觉到吃惊,我仿佛是顺
理成章地融入了我的这个全新的身份!

  「是啊,奶奶,我现在没事了你快去休息吧。」

  老妪欣慰地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一番照料我的小丫头才让丫头扶着去了,房
间里便安静了下来,除了我,还有一名留下来侍候我的小丫头,也是那名第一个
发现我苏醒的丫头,虽然不是很漂亮,但看起来很青春很健康,当然也很动人。

  我试了试手脚,虽然感觉有些不太灵便但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望着小丫环明亮乌黑的美目,向她勾了勾手指。

  小丫环的两颊便腾地红了,一颗小脑袋几乎垂到鼓腾腾的酥胸上,但这欲羞
还喜的可人模样儿越发地勾引起我的色心,咽了一口唾沫,以不容质疑的语气说
道:「你过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闻言抬起头来,娇媚可人地白了我一眼,显出万种风情。

  「二少爷又在吓唬春梅了,不过二少爷你刚刚醒来,真的不能——不能——」

  春梅!?

  我几乎没被自己的一口唾液给憋死!

  她居然便是春梅!脍炙人口的古典小说《金瓶梅》里的第三号女主角春梅!
我现在开始有些相信我是真的回到了宋朝,不然以玩家身份在游戏中的话,绝无
可能在一开始便让春梅做了你的丫环的,更不可能如此轻易便做成了西门庆!

  为了确信我身处的年代,我还是抱着万一的侥幸问了一句:「春梅,现在是
什么年份?」

  「二少爷!?」春梅脸上的羞喜之色迅速消退,重新浮起忧虑的神情,而且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忧虑,「你——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现在是什么年份?」我加重语气又问了一句。

  春梅眸子里的忧虑之色越浓,但还是回答道:「现在是大宋政和元年三月初
八。」

  「政和元年三月初八!?」尽管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春梅亲口告诉
我答案,我还是忍不住吃惊失声,「真是政和年间!?」

  「二少爷你别吓我。」春梅丫头显然是以为我真的失忆了,直急得花容失色,
差点掉下泪来,「你别这样,若是老夫人怪罪下来,我——我——」

  逗够了春梅,也确定了我确实已经来到了宋朝,心里反倒有几分欣喜,在二
十一世纪,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亦不少,我的消失怕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忧
伤和难过罢?倒是挟数千年知识返回了北宋,我大可以做出一番风流事来,亦不
枉我身负的西门庆声名。

  我向春梅眨了眨眼,故意色色地盯着春梅鼓鼓的酥胸,淫笑道:「嘿嘿,现
在怕了本少爷了吧?」

  「啊?」春梅惊啊了一声,樱桃小嘴张开成圆形,意识到我在捉弄她,便气
鼓鼓地举起粉拳往我身上揍来,可将及身时又急忙收住,显是怕伤了我刚刚好的
身体,真是个可人又体贴的俏丫环。

  我一把趁机将她已经发育完全的娇躯搂进了怀里,一双魔爪已经攀上了她挺
翘的香臀。

  春梅雪雪地呻吟一声,软瘫在我的怀里,但仍然还保持着丝丝的理智,挣扎
道:「爷,别,别这样,你的身体刚刚好,吃不消的——」

  我第二次听到春梅提醒我的身体,听她言语间的意味,似乎早就已经和我有
过暧昧,凝神仔细一看,这俏丫头神色里果然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媚意,身上亦散
发出浓浓的甜味来,勾人魂魄,便是掌握里的两瓣臀峰,亦不似处女般紧凑,但
却多了份成熟的丰盈。

  在二十一世练惯尝女色的我如何还克制得住自己的欲火,呼吸已经明显地急
促起来,按着春梅臀峰的双掌开始逐渐用力,春梅的挣扎越来越软弱,最后只是
畏在我怀里低声地说了一句:「门——门还开着呢。」

             第四章春梅的风情

  我也没有想到,来到北宋后的第一次性爱,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而
且,还是和名声极盛的春梅共赴巫山,回想起来,真是令人畅快莫名。

  我用力在春梅的香臀上掐了一把,才松开了她,将留有春梅体香的手指凑到
鼻际贪婪地嗅吸着,一面看着春梅迈着春风俏步去并门,这时候我才突然发现,
俏丫头的娇躯委实已经异常丰腴,渐渐地显露出熟妇的风韵来。

  春梅仔细地察看了房门外的院子,确定没人时才将门合起,转过身来时,脸
上的表情又变得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爷,现在大白天的,你又刚醒过来,肯定有人会来探视,我怕——」

  春梅的一声娇媚的爷,唤得我三魂丢了七魄,从骨子里一直酥到心坎里,在
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我何曾享受过如此柔顺的媚态?从来都是我兢兢业业地去讨好
我的女顾客,从来就没有女人会顾及我的咸受,我除了埋头苦「干」还是埋头苦
「干」。

  俏丫头春梅的柔顺和妩媚无可遏制地唤醒了我男性的本能,况且我虽然刚刚
从昏迷中醒来,但我确信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

  作为一名脱衣舞男,最重要的就是要拥有过人的体能以及对自己身体状况的
清楚了解!所以,在我们正式进入行业之前,一般都需要进行专门的培训,其中
包括残酷的体能训练还有专业的医学知识培训,毫不夸张地说,在我们步入脱衣
舞男业界的时候,我们已经差不多是专业的运动员兼半专业的医生。

  丰富的专业知识告诉我,我的身体虽然还有些弱,但做爱却已经没有任何问
题了。

  「过来。」

  我向春梅点了点头,语气里透着不容质疑的肯定,其实这并不能怪我,谁见
了春梅这半推半就的可人模样,都会忍不住以强硬的语气命令她的,谁让她是如
此的诱人呢!这俏丫头,第一眼望去只是俏丽并不见有几许绝色,但再看一眼,
你便会忍不住被她所吸引,看第三眼,你便被她深深吸引,那股从骨子沁起的媚
意,就像一万只幼蚁在我心坎儿上爬挠,痒痒难耐——

  春梅撩了撩腮片的发丝,斜眼瞟了我一眼,她看似随意的举止却如一记巨锤
狠狠地敲在我的心坎儿上,越发地勾起我心底深处的欲望,我再也忍耐不住,霍
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翻身下床,疾步冲到春梅的身后,将她用力搂入怀里。

  以胸腹紧紧地贴着春梅的背臀,我感受着春梅娇躯惊人的灼热,还有幽幽的
芳香,女儿家细细的娇喘如丝如锥,无孔不入地刺进我的耳际,我情动如潮,拥
着春梅娇躯的双臂逐渐发力收紧,春梅嘶嘶地呻吟起来,忽然侧过上半身回过头
来,霎时我们两人四目相对。

  春梅的俏脸已经酡红一片,就像喝醉了酒的桃花,艳丽无俦,诱人的红唇轻
轻地启开,令人血脉贲张的幽兰气息不断地冲击着我的嗅觉,我贪婪地嗅吸一口,
俯下脑袋,大嘴已经迎上了春梅的樱桃小嘴。

  柔软湿润的触感清晰地从我的嘴唇传入我的大脑,同时夹缠而来的还有蚀骨
的销魂极乐,我甚至连尾椎骨都感到麻酥起来,我从未曾体会过,原来接吻居然
也能达到如此欲仙欲死的境界,想来以前是因为我将做爱看成纯粹的工作,所以
从未曾真正地投入其中罢!

  春梅亦情动起来,灵巧的细舌在我的大嘴里不断地探索着我的口腔,不断地
纠缠着我的舌头,我松开搂紧她娇躯的大手,探手掀起她的罗裙,修长的五指已
经悄然探进了她深深的沟股深壑,触手潮湿灼热——

  娇躯触电般颤抖了一下,春梅低低地呻吟一声,紧紧搂着我脖子的玉臂亦松
了开来,缓缓地顺着我的胸膛一路抚摸下来,最后亦探进了我的裤裆——

  触电般的舒爽随着春梅小手的到来,从我的下体电流般在我身体里四下乱窜,
我亢奋起来,搂紧春梅香臀的双手蓦然发力,将她的整副娇躯用力抱了起来,春
梅配合地劈开了丰满修长的玉腿,紧紧地盘上了我的熊腰,我喘息着正欲进行下
一步的行动,房外忽然传来一把兴奋的男音。

  「他妈的老大,听说你醒了?真他奶奶的,我们来看你了。」

  我骤然吃了一惊,双手一松,春梅的娇躯已经贴着我的身体滑落下来,失望
地轻叹一声,春梅似幽怨似嗔似喜地横了我一眼,慌忙闪到一片整理自己凌乱的
衣衫和发髻,一面还不忘示意我赶紧回到床上躺好。

  我懊恼地哼了一声,懒懒地回到床上,还没有躺好,房门已经被人重重地推
了开来,然后两名衣着锦锈的家伙冲了进来。

  前面的家伙头戴文生巾,身穿一袭锦绣天蓝色的长袍,脖子后面还斜插着一
把纸扇,典型的古代公子哥儿打扮。只是生得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兼孔武有力,
举止间颇有几分豪迈之气,只是脸上的那股子神态实在不堪,一看便是眠花宿柳
的色欲之徒。

  这家伙后面那厮更是不济,生得五短身材,肥胖如猪,长得丑却偏还往自己
头上戴顶武生巾,居然还在帽边缀了一团红绒球,看起来不伦不类,令人棒腹不
禁。

  这两人我看着眼生,可他们对我却似乎一点也不陌生。

  前面的高大文生一进门便冲我兴奋地大喊大叫:「老大呀,大哥!我听说你
已经活过来,高兴得连一泡尿只尿到一半便急匆匆跑过来看你来了,哈哈,他奶
奶的,没想到你果然活过来了,这真是奇迹呀奇迹。」

  后面的矮胖武生却一眼便发现了我和春梅的异样,细小的眸子里露出异常的
亮色来,冲我翘起了大拇指:「高!大哥不愧是大哥啊,刚活过来便想着风月情
事,不愧是独霸清河风月的西门二官人啊!小弟服了。」

  「你们!?」我有些惊疑地看着这两个大大咧咧的家伙,忍不住以询问的目
光望向春梅,一边的春梅只是羞喜地望着这两个家伙,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这两个
家伙的言语,对那矮胖武生的话,我看她分明还感到丝丝的喜意,这是怎么回事?

  高大文士回头望了矮胖武生一眼,问:「我说希大兄,此番大哥死里逃生,
委实离奇,我们是不是该好好祝贺一番?」

  「伯爵兄所言极是。」矮胖武生点了点头,应道,「理当如此,只是今天却
不行,我们得抓紧时间瞧热闹去,晚了怕是就瞧不着喽。」

  希大!?

  伯爵!?

  我的心里忽然一动,难道他们就是谢希大和应伯爵?古典小说里西门庆的死
党?不想在宋朝竟然还真有其人!小说里说应伯爵是绸缎铺应员外的二儿子,西
门庆最好的朋友,毛求踢得好,文采风流还下得一手好棋,谢希大却是清河府千
户官谢文晋的儿子,耍得一手好刀,颇有几分武力。

  就在我惊疑不定之际,一向爱看热闹的应伯爵已经望道:「什么热闹?这等
要紧,说说听听。」

  谢希大将袖子捋起,又束了束腰带,这在高大的武生做来十分潇洒的动作在
他身上看起来,却显得如此丑陋不堪,偏谢希大还不自知,自我感觉良好,说道:
「清河县景阳岗上前一阵子不是闹大虫吗?山里的猎户费了好几个月死伤无数,
愣是没有将它逮着。」

  「这我知道啊。」应伯爵一屁股在我房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
杯咕噜地喝了个底朝天,抹了抹嘴接着说道,「这了这大虫,官府都贴出了悬赏
告示,谁若能擒了这大虫,便赏银一百两,许多泼皮无赖冲着一百两的赏银纷纷
上山,结果那大虫委实厉害,这些泼皮无赖尽皆有去无回成了大虫的点心,不过
你还别说,这清河县的治安却是因此好了不少。」

  谢希大切了一声说道:「那大虫固然厉害,但终究是畜生,不懂得见好就收,
这不,它终于遇上了高人,刚刚我爹跟我说,有条好汉一顿乱拳打死了大虫,正
拖着它下山呢,许多人已经去瞧热闹了,我们也需抓紧些时间,晚了可就看不到
了。」

  「噗哧。」刚刚端起第二杯茶吸了一口的应伯爵闻言,立时将嘴里的茶水尽
皆喷在了谢希大的头脸之上,「你说什么?乱拳打杀大虫,我没有听错罢?」

  「你做什么?」谢希大一把闪避不及,被应伯爵喷了一头一脸,心里恼火莫
名,抡起拳头要打应伯爵,「我跟你说了很多遍了,不要将茶水喷到我脸上,你
怎么老是不听?」

  应伯爵早避了开去,向一边的春梅求救:「春梅小姐,你倒是说说,希大这
厮说得荒唐不荒唐,天下居然有人能乱拳打死一只凶狠的大虫,打死我也不相信。」

  应伯爵固然不信,我却是听得胆战心惊。

  大虫!?

  景阳岗!乱拳打死大虫!?

  仿佛有一条雄壮的身影正在向我大步走来,那人影虎背熊腰,眸子里冷厉的
神芒摄人心魂,胳膊上的肌肉亦块块坟起,显示出爆炸性的力量,跨步间流露出
来的凝重杀气令人魂胆皆丧。

  武松!难道是行者武松!

  水浒中的英雄人物,难道真有其人!?天哪,这一刻我心里冷入骨髓,居然
真有武松其人,那我成了西门庆,是否意味着真的要因为潘金莲而和武松闹翻呢?

               第五章武松

  应伯爵死活不信,谢希大便有些不耐烦起来,很烦躁地说道:「你爱去不去。」

  然后谢希大转头望着我,问道:「大哥,你总相信罢?我们去就是了。」

  「我相信。」我心里冒着冷气,点了点头,还是决心见识一下传说中的英雄
人物武松,大不了我忍痛割舍和潘金莲应该发生的恋情,让她投入武松的怀抱便
了!

  「走!」我心里涌起一股壮士断腕的豪迈之气,向谢希大点了点头。

  「可是,二少爷,老夫人还吩咐我让你多休息呢,你怎能上街去呀?」春梅
一听我真的要上街瞧热闹,自然又急又气,急忙闪身挡在我面前道,「如果你真
的去了,老夫人一定会治我照看不周之罪打死我的。」

  「不会的,好好儿等我回来。」我伸手轻以掂起春梅的下颔,向她眨了眨眼,
心里被她挑起的热情还没有完全消退,若非应伯爵和谢希大这两个家伙打搅我的
好事,此时此刻,我怕是早已经和她共赴巫山,做好欲仙欲死的美妙事了。

  大街上早已经拥挤不堪,都几乎是人叠着人了,即便是在人口爆炸的二十一
世纪,如此拥挤的场面亦是不多见的,更别说人口稀少的北宋年间了,足见这里
发生了某件极具轰动的大事!应伯爵便有些信了,不再风言风语讽刺谢希大了。

  转过一个拐角,前面便距离县衙不远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忽然冲霄而
起,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我居高临下,很快便发现了端倪,只见前面衙役鸣锣开道,
肃静回避的牌子高举空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庄严隆重的气氛。

  衙役后面是两排合副武装的守城兵丁,锃亮的铠甲在阳光下闪闪生辉,威武
之气逼人而来。

  我前面的谢希大便自豪地昂起头来,介绍道:「那是我爹的精兵,够威风吧?
我爹说,咱们大宋朝素来崇文疏武,各地的守城兵丁早已经荒废武备,就他老人
家手下的兵丁,还保持着威武之风,据说山东府的将军对我爹十分器重,马上要
调他去府里做参将了。」

  「是吗?」应伯爵冷眼瞟了谢希大一眼,不屑地说道,「我怎么听说清河县
的千户谢晋谢大人夜里喝醉了花酒,不知怎么冲撞了知县大老爷,还被罚了三月
的俸禄呢。」

  「你——你胡说!」谢希大涨红了脸,争辩道,「那是狗官公报私仇,我爹
正准备去将军府里告他呢。」

  「好了别吵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两人的斗嘴,顺手一指前面问道,「你们
看那是什么?」

  只见前威武的兵丁过处,扛着猎叉的猎户亦队列整齐地开了过来,其中的八
名虎背熊腰的猎户抬着一乘八抬大桥,我的目光霎时落在大桥上,那端坐其上的
大汉身上!

  好一条汉子!

  浓眉如剑,狭长的厉目顾盼之间冷辉闪闪,令人不收正视!

  只是很随意地往桥上一坐,便如一尊小山盘据其上,其气势如泰山据于东海,
令人叹为观止。

  袒开的襟间,露出两块强壮的胸肌,似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仿佛感觉到了我锐利的眼神,大汉忽然游目向我望着,隔着热闹的人群,隔
着数十丈的距离,我们的目光霎时在空气里对接,我感到一股冰寒的冷意自大汉
的眸子里传了过来,好重的杀气啊!

  「快看!吊睛白额大虫!」应伯爵忽然指着大汉身后喊叫起来,声间里透着
莫名的惊惧,「好大的大虫啊,怕不足有八百斤重!?」

  大汉的目光霎时被惊声叫喊的应伯爵吸引,我陡然感到身上压力一轻,不由
得吁了口气,游目向大汉后面望去,果然看见一头已然死了的大虫,正如一头熟
睡的大猫,被十六名猎户吃力地抬着,缓缓地向前移动,围观的人群纷纷跟着指
指点点,嘴里纷纷啧啧称奇。

  我打马上前,想仔细地看看大虫的模样,不想跨下的马儿陡然前抬头见了大
虫依然威风凛凛的样子,想是猛然吃了一惊,尖嘶一声人立而起,落地再不受我
控制,竟然疯了一般向前面冲撞而去。

  我大惊失色,生长在二十一世纪的我从未曾骑过马,一时间有些失忙脚乱,
不知道该怎么办?挡在我前面的人群纷纷闪避,不时有些闪避不及的人被纷纷撞
倒,叫喊声、哭骂声纷纷而起,乱成了一团糟。

  真是越乱越糟糕,这该死的马居然也有些神智不清,本该本能地远离大虫的
可现在它却居然直直地朝着大虫冲了过去,眼看便要冲破人群冲进猎户中间,人
群的末端忽然孤伶伶地显出一个孩子来,正抬起无辜的小脑袋,望着飞速迎上前
来的人马,浑然不知死神已然降临。

  「宝儿!」

  人群里我清晰地听见一位母亲撕心裂肺的凄厉呼叫,像利刃般直直地刺进了
我的心肺,似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轰然一声炸开,忽然间我不知从哪里来的灵
感,狠狠地一勒缰绳,马儿吃痛,凄嘶一声再次人立而起,高扬的铁蹄在小孩的
头顶一阵乱踢。

  我使劲地勒住马儿的缰绳,以尽可能延续它落地的时间,因为它的落地就意
味着孩子的消失!在它如此急剧的冲撞之下,这可怜的稚子必然小命不保!

  危急之间,一道人影倏然从我马前掠过,在我胯下人立而起的马儿重重地踩
落之前,掳走了幼童!劣马落地一连几个急旋,始才止住了强大的惯性,乖乖地
停在原地,我惊魂方定,这才有空察看究竟。

  边上,一名披头散发的妇女已经紧紧地搂住了刚刚从我马蹄下逃生的幼童,
嘴里宝儿宝儿地唤个不停,在他们母子边上则气定神闲地峙立着一条大汉,大汉
想是感知到了我的眼神,忽然回头向我望来,我一看之下,赫然便是刚才端坐八
抬大桥之上的雄壮大汉。

  一股由衷的佩服之情从我心底油然而生,我忍不住下马向大汉举起双手作揖。

  「壮士好身手!在下感激不尽。」

  雄壮大汉冲我微微一笑,亦抱拳回应道:「公子好马术!在下举手之劳,何
足挂齿。」

  我老脸一红,以为大汉在讥讽我刚才骑术不佳,以致差些伤了人命,一时有
些下不来台,半晌始才讪然笑道:「在下西门庆,多谢壮士援手,来日必当重谢。」

  「在下武松。」雄壮大汉脸上却不似那等揪人小辫子的浅薄之徒,爽郎一笑
道,「西门公子何需如此客气,就此别过了。」

  正好有猎户催促武松重新上桥,武松便向我再一作揖顾自去了。

  望着武松坐在八抬大桥上逐渐远去,我心里却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
下开始忐忑不安起来,阴差阳错地与武松相识了,却不知是福是祸?我们终究会
因为潘金莲而相互敌视并最终不死不休吗?

  「老大!你没事吧?」

  应伯爵和谢希大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跑了上来,他们有我的教训在前,自然不
敢再纵马横行闹市,弃了坐骑,跑步挤过人群凑到了我面前,别看谢希大身矮体
胖,可他的动作明显比应伯爵要轻捷许多,挤到我面前亦是气定神闲,不若应伯
爵早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我没事。」我怅然若失地望着武松消失的方向,脑子里空落落的,这样一
条雄壮的大汉,如果能够结识为兄弟,方不枉来北宋走一遭啊!可惜潘金莲亦是
我朝死梦想之绝代尤物,一旦与之相会,我却不知是否还有勇气割舍?

              第六章花子虚

  谢希大一面熟练地接过我手里的马缰,一面疑惑地望着我道:「我说大哥,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这么俊的骑术?我们做兄弟的居然一点不知?真是奇哉怪也。」

  应伯爵也是双目一亮,望着我道:「让希大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我
说老大,你什么时候偷偷练就了这么俊的骑术了?不行,以我看,你都可以上南
山赛马场了,就是那号称马场天骄的铁面人恐怕亦非你敌手呀。」

  我却是懒得答理这两个家伙,心里只惦记着春梅,巴不得早些回去和春梅再
温春梦如何还肯和这两个粗陋的家伙处在一起?想到这里,我便有些不耐烦起来,
呼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刚刚我还怕得要死,糊里糊涂却便控住了马儿,你
说稀奇不稀奇?」

  应伯爵和谢希大听了我的回答明显一呆,然后是应伯爵反应过来,猛地拍了
一下谢希大的肩膀,大声道:「奇迹!一定是奇迹!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想来便是老天对老大受苦受难的补偿了,哈哈,让你凭空获得一身过人的骑术,
扬威南山,呵呵。」

  谢希大被应伯爵突然一拍吓了一跳,黑着脸吼道:「应伯爵,我最后一次警
告你,最好别碰我,不然我剁了你的狗爪子。」

  「奶奶的。」应伯爵翻了翻白眼,「你又不是娘们,碰一下不得?」

  「就是不得。」谢希大抬着冲着应伯爵,扬起了他铁钵似的拳头。

  眼看着两人又要再起争执,我摇了摇头,夺路而逃,挤过人群的时候,不小
心一头撞倒了迎面向我挤过来的某人。

  那人发一声惨叫,被我撞得倒在了地下,我却没事人似的。

  「是哪个王八蛋,走路不长眼?居然敢撞你家爷爷!?」

  极不客气的骂声从地下传来,被我撞倒的家伙翻身从地下爬了起来,却是一
面黄肌瘦、满脸病容的瘦汉,估计全身瘦得没几两肉了,一身绫罗绸缎穿在身上
就像是一副巨大的空壳,看起来怪让人难受的。

  瘦子翻身爬起,正欲接着破口大骂,甚至还想卷起衣袖动粗,但突然间他的
动作僵在了那里,便是吐到一半的骂人的话亦像被人拿刀硬生生砍断般嘎然而止
——

  「这——这不是西门二哥么?原来是你啊,咳咳,我不知道是你——咳咳—
—」

  出乎我的预料,不想这瘦子居然还认识我。

  我有些闹不清这瘦子的虚实,倒也不好过于唐突,只好谦让道:「实在是不
好意思,都怪我走路太急,没看见兄台过来,所以——」

  「哎呀,别别别——」瘦子一连别了三个别字,连摇着双手道,「二官人这
就太见外了,咱们是邻居,再说平日里二官人你待我花子虚那真是没得说,刚才
骂你是我的不是,你若是再向我赔不是,那真是折煞我了。」

  花子虚!?

  我听得眼前一亮,心头一动,似有袅袅婷婷的倩影在我面前冉冉升起,花了
虚,西门庆的邻居,他可不就是李瓶儿的丈夫么?

  在古典情色小说《金瓶梅》里,西门庆可是经常在妓院灌醉了花子虚,然后
趁机潜回花府和李瓶儿幽会,并且最终气死了花子虚娶了李瓶儿还有花家的万贯
家财,不知我这个西门庆,最终却会如何?

  我的到来已经改变了北宋的历史,自然也肯定改变了金瓶梅故里描述的情节!

  那么,我最终仍会和李瓶儿甚至潘金莲发生香艳的故事吗?

  诸般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即逝,我在脸上堆起笑意,向花子虚道:「也是,
我和子虚兄如此熟络,也就不客气了!不过撞了子虚兄却是小弟不该,理当向兄
长赔罪,不如这样,咱们兄弟两人找个地方喝酒,权当小弟向你赔不是了。」

  我注意到,花子虚浑浊的双眼在听到酒字的时候忽然间亮了一下,懒洋洋的
身躯也忽然间有了精神,连声道:「那敢情好,走,去喝酒。」

  应伯爵和谢希大从后面追了上来,闻听有酒喝连声嚷道:「喝酒,岂能少了
我们,大伙一块去。」

  随着花子虚三人,我们一块来到了醉花楼,在小二的前呼后拥下昂然进了酒
楼最豪华的包厢,三五名俏丽的小婢早已经恭恭敬敬地将干净的湿毛巾递到了我
们每人的手里,我随便接过毛巾擦了擦手,顺便捏了捏俏丽小婢的脸,小婢白嫩
的脸立时便红了,又羞又喜的模样勾人心痒痒。

  我似乎很自然地便融入了宋朝的生活,亦很好地融入了我这全新的身份,仿
佛我根本就是生活在宋朝似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是从二十一切纪
来的,但事实就是这样,我对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感到如此熟悉而又自然,仿
佛我的生来就是为了有一天回到北宋来似的。

  酒过三巡,大家便渐渐有些放浪形骸起来,应伯爵一面将负责服侍他的小婢
抱到自己的膝盖之上,在小婢的娇躯上下其手,一面滋溜一声吸干了小婢送到嘴
边的半杯残酒,红光满面地提议道:「今天有花有酒,大家高兴,不如行酒令?
输了的便罚酒三杯,如何?」

  花子虚鼓掌而笑,连声附和。

  我虽然念书未过高中,但挟二千年的诗词而来,岂会惧了他们?自然也满口
应允,独有谢希大面有难色!他本就是一介武大,舞刀弄棒在行,让他吟诗作赋
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应伯爵便鸭子一样尖笑起来,讥讽道:「怎么?希大可是怕了?怕了的话先
喝三杯罚酒,一边呆着去。」

  谢希大的脖子梗得通红,粗声粗气地顶道:「谁说我怕了!咱爹说要文武双
修,正想和你讨教讨教文采呢,来就来,谁怕谁是孙子。」

  「好!」应伯爵兴奋地一击掌,重重地在怀里俏婢的隆臀上拍了一巴掌,朗
声道,「今天你我兄弟相聚,坐拥佳人,享用佳酿,实乃生平美事,就以花酒二
字为令,每人即兴赋诗词一首,照吟古人诗词也可以,但需应景应情!既然是我
提议,理应由我先来。」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应伯爵装模作样地闭目沉思片刻,
蓦然睁开眼将鼻子凑到怀中俏婢的酥胸上一阵乱嗅,然后张口吟颂起来,「好酒
应伴兄弟饮,一人喝酒太冷清。」

  我差点没将嘴里的酒一口喷到花子虚的脸上,应伯爵这也叫诗词?亏他还自
诩文士,我看也是草包一个,除了前面两名是照抄古人文章,后面纯粹就是狗屁。

  第二个轮到的是花子虚,花子虚将应伯爵的诗默念了一遍,点点头道:「伯
爵兄所赋新诗倒也应景应情,其中也有花酒二字,不错!那现在轮到在下献丑了。
葡萄美酒佳人陪,娇喘声声怀里催。醉卧花丛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耐不住,猛地张嘴将满口酒水喷了花子虚一头一脸。

  这个花子虚,娶了一房美娇妻,想必旦旦而伐现在落得是面黄肌瘦,看来离
「醉卧花丛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境界亦不远了。

  应伯爵亦在一边大笑不止,跟着起哄道:「子虚兄这诗就不太应景了,如要
应景怕是还少些东西罢?」

  花子虚不悦地瞪了应伯爵一眼,回应道:「伯爵兄如何便说在下新诗不太应
景?以在下看来,委实应情应景。」

  应伯爵哈哈一笑,指着花子虚怀里的俏婢道:「子虚兄诗里有征战二字,可
子虚兄与她明明衣衫整齐,何来征战之说?罚酒三杯,哈哈——」

  「且慢!」花子虚伸手阻制应伯爵道,「伯爵兄如何便知在下没有在征战?
你可问问我怀中佳人!」

  花子虚说完便重重地挺了挺身躯,跨坐在他腿上的俏婢便娇媚地呻吟一声,
扭动了一下娇躯,脸红耳赤地向着应伯爵点了点头。

  应伯爵看得双目发直,几乎就想钻到桌子底下看个究竟。看他眼里尽是将信
将疑之色,似乎在问:这样也行?

  但花子虚的酒令总算是撇了过去。

  现在轮到我了,看到应伯爵奚落的眼神我在心里淡然一笑,凭这就想难倒我,
那也真是太小瞧我们华夏民族二千年文化的积累了!

  「今宵酒醒何处,醉归楼眠花宿柳。」

  我此诗一出口,应伯爵和花子虚便有些发呆,尤其是应伯爵,望着我的眼神
里便很有些异样,甚至让我周身直起鸡皮疙瘩!唯有谢希大,焦急地坐在我下首
抓耳挠腮,急得不可开交,浑没心思品我的诗词,不过话说回来,以他大字不识
一筐的底子,便是品亦品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谢希大,现在轮到你了。」应伯爵终于回过神来,转头望着急得不行的谢
希大。

  谢希大啊了一声,惊得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张黑脸已经憋得通红。

              第七章纵马南山

  这谢希大被应伯爵一声喊惊得站起身来,急得像猴子一样愣是放不出半个屁
来!这也是难为他了,打小就不喜念书识字的他如何吟诗赋词?

  「快念啊!」应伯爵自然不会放过每一个令谢希大出丑的机会,这厮我虽是
接触不久,但他的习性似乎最喜别人出丑露短,逮住机会那还不穷追猛打?

  「酒——这酒——」谢希大急得几乎将自己的耳朵扯下来,忽然间双眼一亮
道,「这酒真他奶奶的好喝!」

  我们尽皆愕然,这样也行!?

  谢希大却是心下一松,越说越发来劲,接着摇头晃脑地吟道:「这花,这花
真他爷爷的香。」

  谢希大说完,还不忘探出狗鼻在怀里女人身上一通乱嗅。

  应伯爵和花子虚两人已经笑得眼泪都几乎掉下来,便是他们怀里的女人亦是
笑得花枝乱颤,却是使劲地捂着自己的小嘴不敢笑出声来。应伯爵更是夸张地向
谢希大连连作揖道:「希大,好诗!好诗啊,真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千古绝唱
也。」

  谢希大全然不知应伯爵在损他,兀自志得意满地假意谦虚道:「哪里,不过
偶然得之,献丑。」

  年轻人大抵都是这样,喝了点酒便会浑身发轻,去做些一些平日里不敢做或
者不愿做的事情来,也就是俗谓的酒能壮胆。

  这应伯爵看看窗外天色尚早,便起身提议道:「各位,今天你我兄弟相聚,
委实快活,不过就这样枯坐陋室喝这花酒太也无趣,以区区之见不如外出寻找乐
子,如何?」

  谢希大最喜欢凑热闹,闻言附和道:「好啊,不知伯爵兄想出什么乐子没有?
若是寻花问柳,去勾栏妓家,那就免了,这里也是一样,我还懒得走那闲步。」

  应伯爵切声道:「你一个粗人懂什么?大丈夫存世,当提三尺剑立盖世功!
流恋勾栏妓塞岂是我热血男儿所当为!?今天,我提议大家纵马南山、傲啸云烟,
骑射纵乐、岂不快哉?」

  花子虚兴奋得黄脸发光,抚掌笑道:「好好好,伯爵兄此言正合吾意,在下
赞成。」

  「我也没意见。」谢希大也点了点头,然后三人一起转头望着我。

  我心里懊悔地叹息一声,我有兴趣接触花子虚,可没兴趣去做什么纵马南山!
家里的俏丫头春梅还等着我再温春梦呢,被这小妮子勾起的浑身欲火还没有消停,
又哪里有什么心思陪这几个家伙去疯?

  但看他们殷切的眼神,我知道这是怎么也无法拒绝的。

  除非我不打算再和他们做朋友,谢希大和应伯爵也还罢了,这花子虚我可无
论如何也要刻意结交的,就为了李瓶儿那美娇娘!

  「也罢,就让我们纵马南山,一尝驰骋沙场之畅快。」

  应伯爵和花子虚喜形于色,谢希大听了我的话却忽然有些发呆,愣愣地重复
着我的话:「驰骋沙场?驰骋沙场!」

  这武夫的眸子便逐渐地亮了起来,望着我的眼神里多了丝灼烈的味道,仿佛
发现了世界上最令他期待最令他热血沸腾的物事,猛地向我跨近了一步,低声道:
「太好了!原来是驰骋沙场,原来就是驰骋沙场!大哥说出了小弟二十余年心中
的梦想啊,哈哈,我现在终于知道自己心中的梦想是什么了,哈哈——真他妈太
好了!」

  我们皆惊异地望着谢希大,不知道这厮忽然间是哪根筋搭错了,发的哪门子
神经?

  这厮却是虎吼一声:「走!」

  然后当先跨出门去,我有着刹那的发愣,这厮的气势似是在忽然之间有了长
足的进展,只是片刻功夫便有些虎步龙行的意味了!这难道仅仅是因为我的那句
「驰骋沙场」吗?还真他妈的奇怪。

  乘着酒意,我们在清河县的大街上放马狂奔,观看热闹的人群早已经散去,
傍晚的大街上虽然行人如织,但再不似白日天那人山人海、拥挤不堪。老远听见
我们的蹄声,行人们早早地便避了开去,只是避在远处冲着我们指指点点,从他
们望向我们四人的眼神里,我清晰地看到了畏惧还有愤怒。

  这大略便纨绔子弟吧?

  但我心里却是没有丁点谦疚之念,狠狠一夹马腹再次加速,风一样卷过了清
河县的大街,冲出了城门,眼前豁然开朗,一望无垠的平原在我面前展露开来,
远处群山绵绵,碧绿如茵的田间,炊烟袅袅,风景如画。

  「大哥,小弟来也!」身后传来谢希大一声虎吼,他胯下的乌椎马忽然间加
速越过了我,如一朵乌云顷刻间卷向前去,腾起的烟尘向我劈头盖脸地罩来,弥
漫的烟尘里,谢希大的身影显得越发雄壮如山,隐隐竟有豪侠之气,让我看得一
阵发愣。

  但很快,一股争强好胜的念头便从我心底升起,从小我便是这样的性子,但
凡自己做事无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都极不愿意输与他人!而从小到大,我也每
每能够心想事成,做什么都能做得最好,从来就没有例外。

  从胸腔里腾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我重重一夹马腹,胯下的白马如箭一般射了
出去,我仰天长啸,高亢的啸声在宽广的平原上莹绕不散、绵绵不绝——

  顺着官道,我和谢希大疯狂地比拼着马术,风驰电掣般向南山冲去,官道两
边的树木以极速向后挪移,速度越来越快,便是两边的景象也逐渐朦胧起来。

  平坦的官道终于跑到尽头,道路开始斜斜朝上,我和谢希大并未稍竭,有如
两卷风刮上了南山,霎时消失在茫茫的山梁之间,唯有隐隐的蹄声仍然绵绵不绝
地莹绕——

  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策马狂奔了有多远,我和谢希大倏然收住马缰,在一
处高崖上打住。

  谢希大举起手里的马鞭一指山崖下如棋盘般绵绵无尽的大地,浩然叹息道:
「大哥你看这大河江山,何等雄壮?脚下巍巍南山,何等雄伟!?丈夫处世,若
不能建一番功业,而致光阴虚度、老死家中,岂不枉来世上一遭!」

  我亦被谢希大的一番话激起了胸中豪情,亦仰天长叹道:「抬望眼,仰天长
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百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
切。」

  旁边的谢希大忽然死一般寂静下来,便是连呼吸声也是再听不到一丝!我惊
疑地转过头来,只见这厮正屏住呼吸以异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我霎时便明白
了他眼神里的含义,这样的眼神我绝不陌生!当我在舞台上尽情地舞蹈时,那些
刚刚进入舞男行业的年轻小破孩,便经常以这样的眼神看我!这眼神就是崇拜!
谢希大这厮居然因为我随口吟了一首岳武穆的满江红,便开始崇拜我?

  绝对出乎我的预料,谢希大这厮忽然流起泪来,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从他
的眼角滑落。

  但他的精神无疑是亢奋的,亢奋到甚至连他脸上的毫毛也根根竖了起来。

  「我明白了!」谢希大策马回头,深深地凝视了我一眼,矮胖的身躯仿佛突
然间赋予了魔力般显得高大雄壮起来。

  下一刻,谢希大猛地策马而去,山路上传来他畅快的欢声:「大哥小弟我去
了,相们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哈哈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空悲切
——」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谢希大又哭又笑地离去,反应过来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被
人孤伶伶地扔在了南山上,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被抛在后面的应伯爵和花子虚
早不知追到哪里去了,我叹口气,策马顺着来路迤逦返回——

              第八章飞马山庄

  策马下山的时候,我才发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迷路了!

  这里的官道就像蜘蛛网一样密集而又四通八达,我只是转了几圈便再不知东
南西北,眼看着天色渐黑,就越发地难以分辩下山道路了。

  谢希大那神经病早已经跑得不知去向,应伯爵和花子虚这两个混蛋只怕根本
没到南山就折马返回清河县城了,就扔下我孤伶伶的一个迷路在这深山丛林之中。
虽不害怕,心里的懊悔自然是免不了啦。

  就在我走投无路之际,忽然发现前面有一灯如豆,时隐时显。

  我顿时有如见了救命稻草般,策马靠近前去,灯光逐渐明朗,却是一所不小
的庄院,大门上高高地打着四只灯笼,便是这灯笼的灯光将我吸引了过来。我游
目看了看,四只灯笼上面写着四个字「庄山马飞」。

  不知所云片刻之后,我才忽然想起这是在宋朝,需要倒过来念,原来竟是
「飞马山庄」。

  想是蹄声惊动了山庄的家丁,原本紧闭的大门吱哑一声启了开来,一名老苍
头探出半颗脑袋,枯树皮般的老脸上尽是苍桑,整个就像纵横交错的黄土高坡,
令人猝然心酸不已。

  「老人家。」

  我赶紧下马,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在下偶游南山,不幸天色已晚迷了归途,
可否借宿一晚?」

  老苍头仔细地看了看我,点了点头道:「公子稍等片刻,待老朽禀报老爷。」

  大门随着老苍头的缩回再次紧闭起来,我无趣地摊了摊手,打量起这飞马山
庄的正门来,这山庄虽然建得极其粗糙,连普通大户人家常有的雕梁画栋亦是没
有半根,但整体上看起来却是显得气势雄浑,颇有豪迈之气。

  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位衣着粗陋的大侠,虽然没有绫罗绸缎,但顾盼间自有一
股大侠风范。

  我看得暗暗心折,心里暗忖此庄的主人必是一位心胸宽广、胸怀大志之人!
极可能是某位朝廷的大臣隐居于此。

  就在我品头论足胡思乱想之际,大门再次吱哑一声启了开来,还是老苍头从
门缝里跨了出来,向我道:「公子请随老朽来。」

  老苍头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年轻的庄丁,神色恭敬地从我手里接过马缰,从侧
门牵着马进去了,我却被老苍头引进了正门,大门里,是一片极其广阔的庭院,
粗略估计一下便是聚集千百人亦是绰绰有余,让我惊异的是庭院皆以青砖铺就,
但上面的痕迹历历在目且遍布每个角落,仿佛是有人经年累月在其上踩踏所致。

  老苍头忽然回过头来,向我道:「公子请。」

  我霍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停住了脚步。

  跟着老苍头进了一间小院,院里只是简单地种植了几颗秀竹,山风吹过清凉
之气扑面而来。老苍头打开一间房间的正门,站在外面道:「茅舍简陋,还请公
子将就了。」

  我赶紧回礼道:「老人家太客气了,在下感激不尽。」

  老苍头呵呵一笑,提着灯笼举步欲走,忽然又折了回来,似刚刚想起什么一
般,说道:「老朽差点忘了一件事,公子,敝庄的小姐从小有个怪僻,每到夜深
人静之际,最喜带人上山打猎,是以深夜有甚么响动,公子大可高枕无忧,莫要
大惊小怪。」

  我连连点头道:「在下理会得。」

  「如此,公子请竭息吧,老朽告退,哦对了,有什么吩咐,在前面的院子里
便住有下人,公子尽管吩咐便是。」

  我连称不敢道:「老人家请便。」

  送走老苍头,进入客舍,里面的摆设倒也简单,除了一床一桌外加一凳,便
再无长物,与古时客栈里的摆设并无二致,回想起刚刚看到的客院的规模,我心
里忽然一动,这样的客舍怕不有百十间之多吧?

  难不成这里的主人竟经常有如此之多的客人来访?所以才专门建了这样一处
庞大的客院。

  还有刚刚老苍头居然说,这里的小姐居然有个怪僻,每到夜深人静最喜上山
行猎!?一个女孩子家上山打猎已经奇怪了,还在深夜上山,那就更不可思议了,
我心里起了强烈的好奇,极想一探这山庄的究竟,白日里纵马驰骋了半天的疲累
亦是不翼而飞。

  这时候房外忽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便是脚下的地面亦在轻轻颤动。

  我吃了一惊,开门欲看个究竟,入目之下不由猛然吃了一惊。

  只见淡淡的昏暗灯光下,一截铁塔似的大汉小山般立在我的房前,其肤黑如
炭,是故隐入了夜色般难以辨别,只有两只牛眼如灯笼般醒目,冷电似的厉芒正
森森地凝视着我,仿佛要随时噬人般骇人、凶芒毕露。

  我倒吸一口冷气,退下一步缩回了房里。

  那大汉冷冷地盯了我片刻,倒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轻哼了一声掉头
去了,淡淡的灯光下,我看到大汉的背后交叉插着两柄巨大的板斧,斧刃在夜色
里闪烁着森森的冷焰,似有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我悚然一惊,赶紧缩回房里,受这一吓,心里那点寻幽探胜的好奇之念早已
经不翼而飞,只想天色早些放明,好寻路下山,远离这是非之地!刚刚那黑大汉
一看便是亡命之徒,这飞马山庄的主人收留这等亡命之徒,定然也不会是什么好
人——

  募然间我生生吃了一惊,莫不是我进了贼窝,跑到山大王的山庄来投宿来了?

  想想刚刚看到的山庄气势,还有前院大庭那被践踏得痕迹累累的青石地面,
真是越想越像,越想越怕,哪里还睡得着?

  倒是隔壁很便传来如雷般的呼噜声,定是刚刚拐进隔壁房间的黑大汉已经熟
睡如死。

  如此好不容易等到夜半时分,陡听一声锣响,外面便起了连绵不尽的吵杂声,
脚步声、呼喊声、器物的碰撞声,还夹杂着铁器撞击的冰冷声音,交织成一片令
人胆战心惊的交响曲,很明显,定是老苍头所说的,山庄的小姐又要上山行猎了。

  不知过了多久,又听一声鼓响,所有的声响便嘎然而止,就像是用刀将这声
音硬生生切断了一般,让人难受得想俯下身去呕吐。

  然后又是连绵倏长的号子声响起,外面再度响起脚步声,不过此次却是整齐
划一的步伐声,仿佛千百人踩着同一节奏列队开进时发出的声响,我心里泛起一
丝惊异,难道在古代,亦有如此严格整齐的队列要求?而且,不是在驰骋沙场的
军队里,居然是区区山庄的家丁而已。

  再接下来,发生的声响越发令我吃惊莫名。

  只听一声锣响,外面骤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喊打声,惨叫声、呐喊声还
有兵器撞击所发出的轻脆声音,我甚至还听到了利刃切入骨肉时发出的沉闷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有人在亡命厮杀不成?

  这可是太平盛世的宋徵宗政和年间啊,哪来如此规模的强盗!?

  突然间,我的脑海里浮起了水泊梁山还有方腊起义,难道说,这里的山大王
是水泊梁山的分支?可武松都还是刚刚才在景阳岗打死了猛虎,离杀嫂杀西门庆
还有好长一段时日呢,这水泊梁山也没那么早成气候罢?

  一想起武松杀西门庆,我心里就烦躁得想哭,妈的,武松杀谁不好杀为什么
偏偏要杀西门庆呢!?杀西门庆现在可不就是杀我么?这事可是万万不行的。

              第九章大宋李纲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放明,我再呆不住片刻,匆匆忙忙起身便走,心里只想早
些逃离这是非之地,这飞马山庄若真是贼窝那将来官府追究起来,我定然也脱不
了干系。

  但刚走到前院,我便悚然收住脚步,脚下似有千斤重再难以迈开半步。

  在我前面的广场上,薄薄的朝雾里站着一名劲装女子,她的脸上蒙着一方白
色的丝巾是以看不见她的容颜,但流海下的眸子却是十分明亮,如两道利箭般刺
进我的眼里,几乎令我不敢正视!要知道,我的眼神可向来以明亮著称,一般的
情况下,从未有任何女人能够与我对视超过十秒钟。

  劲装女子的身材美则美矣,但散发出来的冷意却令人不敢亲近。

  「西门庆!」

  就在我暗暗打量劲装女子玲珑浮凸的娇躯时,一声清冷的娇喝传入我的耳际,
我募然一震抬起头来,只听铿锵一声,劲装女子已经拔剑在手,遥遥指向我的咽
喉,冷声道:「你这负心薄幸的无赖,今日死到临头了。」

  「姑娘且慢!」

  劲装女子的突然发难让我惊得三魂丢了七魄,正试图打消劲装女子的杀机,
但她根本就不听我任何解释,一点剑芒向我迅速迫近,我甚至能够感觉到剑尖上
逼起的寒意,直直地袭向我的咽喉要地!

  我嚎叫一声,亡命往旁边一个侧扑,总算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劲装女子的飞刺。
只是身上光滑漂亮的绸缎袍服已经被地上的青砖撕破了数处,更沾了不少泥灰,
用脚指头也想得到,我此时的情状定然狼狈之极。

  唯恐劲装女子在后追杀,我不敢稍作停留,翻身爬起又是一个前扑,不想脚
下被凹凸不平的地面一绊,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望着眼前冉冉冒起的满天繁星,
我不由在心里哀叹一声:我命休矣——

  但过了盏茶功夫,预想中的冰冷杀意并未降临我身上。

  收拾心情,惊异地转过身来,劲装女子正不屑之极地望着我,手里冷森森的
利剑引而不发,只是遥遥地锁定了我,令我胆战心惊。

  「原来西门庆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辈,杀了你还嫌污了我的宝剑。」

  我一听心里顿时狂喜,忙涎着脸讨好道:「小姐所言极是,西门庆何等低微,
杀了我只能玷污了你的宝剑,杀不得,嘿嘿,杀不得的。」

  「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呀!」

  远处忽然传来一把焦急的呼喊声,然后我看到昨晚引我进山庄的老苍头急步
跑了过来,一面跑还一面喊道:「小姐切莫伤了公子性命,老爷吩咐,公子远来
是客理应以礼相待。」

  「七爷爷。」劲装女子见了老苍头早已经收起宝剑,娇声道,「柔儿只是想
试试公子的武艺如何,并未存伤他性命之算。」

  劲装女子说着回头望着我,眸子里似带着笑意又似蕴含着杀机,问我道:
「西门公子,是这样么?」

  我心下一战,赶紧对着老苍头满脸堆笑道:「小姐所言极是,刚刚,我们只
是切磋武艺,呵呵,切磋武艺罢了,老人家莫要错怪了小姐。」

  老苍头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劲装女子,又看了看我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沉下
脸来道:「既如此,公子还请随老朽来,我家老爷有请。」

  我应了一声,忍不住又打量一眼劲装女子,劲装女子向我冷冷一瞪,似在警
告我,若我在她父亲面前胡言乱语,定要我好看!我赶紧低头避开视线,这样凶
霸霸的母老虎,还是避得远些为妙,能不招惹就尽量不要招惹。

  女人嘛,纵然风流淫荡些也莫要凶悍泼辣的。

  老苍头将我带到一处简陋的客厅,道声稍等便顾自去了。

  我略略一打量,客厅里的摆设极其简单,只是墙上挂的副强弓还有一柄重剑
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就说那副强弓,怕是足有一米五六之高,通体浑圆乌黑却不
知是何材质制成?两头成蛟龙吐丝状咬着弓绳,隐隐似有肃杀之气透体而起——

  真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弓啊。

  我忍不住失声赞叹,虽然我见过的弓箭不多,但若以艺术品的角度来欣赏,
在二十一世纪这定然是一柄价值连城的宝贝。

  「西门公子可是觉得此弓还算不错?」

  一把雄浑的身音忽然从我身后传来,我霍然惊醒回过身来,不知何时身后已
经多了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背负双手正以炯炯有神的双目直直地盯着我,这
一刻我毫不困难地判断出,他定是前院那蛮不讲理刁蛮婆子的老爹,因为他们的
眼神根本就一般无二。

  只是这中年人的气势更沉更深,随便在那里一站,便如一棵经历了千年风雨
的苍劲古松,一股百折不弯的浩然之气扑面而来,令人从心底深处泛起拜服之慨。

  我定了定神,双手作揖正欲见礼,嘴一张才忽然想起,我根本就不识得眼前
中年人,一时间有些尴尬地愣在那儿,无以为继。

  中年人哈哈一笑,显是窥破了我的窘迫,自我介绍道:「老夫李纲,久闻清
河县有位风流倜傥、堪称人中龙凤的西门庆二公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
是幸会!」

  我倒没想到,原来西门庆在清河县除了眠花宿聊、欺男霸女之外,居然还如
此有名,一时间感到老脸泛红,谦虚道:「李老伯真是过奖了,西门庆何德何能?
岂能当得人中龙凤四个字?不敢当不敢当。」

  「哼。」一声清脆的冷哼自客厅外传了进来,随着一阵冷风,前院差点要了
我性命的劲装女子施施然走了进来,冷冷地瞟了我一眼,讥讽道,「人中龙风自
然当不得,以我看蛇虫鼠辈倒也还贴切些。」

  劲装女子此语一出,李纲立时便沉下了脸,沉声道:「柔儿不得无礼,西门
二公子远来是客,岂容你如此放肆!?」

  我却全不在意,反而劝李纲道:「李老伯无须责备令嫒,李小姐所言虽不中
亦不远矣,在下素喜花鸟虫鱼,这蛇虫鼠辈也不见得就辱没了在下,哈哈——」

  「这个——」李纲的神色明显一僵,望着我的神色里忽然有了些异样,片刻
后才转眼瞪着劲装女子道,「二公子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还不快向二公子道
谦?」

  劲装女子却是清哼一声,拂袖而去。

  李纲尴尬地笑笑,向我道:「小女顽劣,疏于管教,倒让二公子见笑了。」

  我哈哈一笑,若无其事地将胸前的一块污泥拂去,应道:「李小姐性情率真、
直言不讳,实乃女中豪杰,在下佩服得紧。」

  李纲嘿嘿一笑,说道:「二公子请坐。」

  然后又转向一边的老苍头道:「七叔,快命人上茶。」

  我连连推辞,心里却开始直打鼓,所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李纲待我如
此热情,必然是有求于我或者欲算计于我!为今之计,最急的还是趁早设法离开
此地才是上策!

  我正愁无计可施之际,一名家门忽然匆匆进来报道:「禀告老爷,门外有两
位公子求见。」

  李纲恩了一声,头也不抬问道:「是何人?」

  「说是绸缎铺应老板二公子应伯爵公子,还有花府的花子虚老爷。」

  「哦?」李纲的眸子似是亮了一下,长身而起,朗声道,「有请两位公子。」

              第十章忧国忧民

  不多时,应伯爵和花子虚便被飞马山庄的家丁给引了进来,应伯爵一见我便
长长地吁了口气,带着哭腔道:「老大,你在这里又坐又品茶,可真逍遥啊?小
弟我和子虚兄为了寻你和希大那厮可是满山乱窜了整整一夜呀!寻思着你可能在
飞马山庄投宿,不想果然在这儿。」

  我嘿嘿一笑,叉开话题道:「我还以为你们半道折回了呢,谁知你们跟着上
了南山。」

  「还说呢!」应伯爵苦着脸道,「老大你是何等身份?西门老太太的心尖肉
肉啊!若是将你给走丢了,路上遇着大虫之类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老人家还
不扒了我的皮啊!?得,咱们赶紧回,还好你没走丢,我也省了一桩心事,以后
啊,打死我也不和你纵马出游了。」

  「行了行了。」我故作不耐烦,然后转头向李纲面有难色道,「李老伯你看
——」

  李纲哈哈一笑,爽快地说道:「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挽留了,三位公子好
走。七叔,让人牵来二公子的马,送他出庄。」

  我在应伯爵和花子虚的前呼后拥下出了飞马山庄,纵马返回清河县城。

  飞马山庄大厅,劲装女子忽然再度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向李纲道:「爹,你
为什么要和那些纨绔子弟结交?这些眠花宿柳,专一勾引良家妇女坏人家庭的坏
蛋何不一刀结果了性命?倒也清净些。」

  「女儿啊。」李纲长长地叹息一声道,脸有落寞之色,说道,「为父何尝想
和这些纨绔子弟结交?只是国家有难,不得不为之呀。」

  劲装女子惊异地望着李纲一眼,凝声问道:「女儿想不出国家有难跟结交这
些纨绔子弟有何干系?」

  「干系大着呢!」李纲吸了口气,将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望着墙上的乌黑大
弓,眸子里霎时露出一丝浓烈的杀伐之气,沉声道,「当今朝庭,重文轻武,各
地守军,军纪败坏、武备松弛,战力每况愈下,反观北方辽人,厉兵秣马、每思
进兵南下,不出十载,天下必起刀兵之灾,到时候,我大宋万里锦绣河山,可就
要生灵涂炭了。」

  劲装女子亦被李纲说得心情沉重,凝声道:「既如此,我们勤加操练,多训
家丁,待战事起时率家丁奔赴沙场以死报效国家便是了,又何需昧着良心结交那
些只会危害社稷的纨绔子弟!?」

  「说得好。」李纲沉声接过女儿的话,语锋一变接着说道,「可勤加操练、
多训家丁并不是凭着一腔报国热忱就能做到的,那还需要大量的银子!我们既不
能去偷又不能去抢,银子难道会从天上掉下来吗?」

  「这——」劲装女子闻言一窒,半晌才叹息道,「爹爹可是想籍这些纨绔子
弟调用他们的家资,以备我招兵买马之用?」

  点了点头,李纲道:「正是如此!尤其那个西门庆的大哥西门青,此人为父
听说颇有生意头脑,西门家能够在短短的数年间从普通的大户人家一跃而成为清
河首富,他的精明头脑功不可没,如果飞马山庄能够有他加盟,那么资金来源就
将迎刃而解。」

  「可那些商人最是重利轻义,如何让他们甘为国家效命?」

  「这就要靠那个西门庆了!此人虽然风流成性、劣迹斑斑,但极受他祖母的
痛爱,比他仅年长九岁的西门青亦对他疼爱有加,只要我们控制了西门庆,就不
愁西门青不入套!」

  「可是爹爹,女儿总觉得这样做有些欠光明磊落,将来也极可能授人以把柄。」

  李纲闷哼一声,冷然道:「国难当头,哪里还顾得上个人名节?若是国家都
亡于辽人之手,便是保全了个人名节又当如何?还不是一个亡国奴才?」

  「如此,女儿也没话说了。」

  回到府里,那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粥。

  春梅几乎是哭着从后院迎了上来,一双美目肿得通红,显然是长时间地哭过。

  「二少爷,你可回来了!」春梅哭哭啼啼地冲到我面前,珠泪如雨而下,哭
声道,「你若再不回来,奴婢——奴婢就再没法活了。」

  「怎么了?春梅。」春梅哭得如梨花带雨,令我心下好生痛惜,再顾不得众
目睽睽一把便将她搂入怀里,柔声道,「有什么委屈,尽可以跟公子说,我替你
做主。」

  「二弟!」前面忽然传来一把焦急里略带埋怨的男音,然后是一大群人步履
凌乱地从后院冲了出来,我抬头,正好看到大哥西门青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他
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胖的瘦的,老的小的,男的女的,总之什么样的都有,就
是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

  「大哥。」我唤了一声,望着西门青身后的那群人发起呆来。

  「二弟!」西门青重重地蹬了蹬脚,脸上的表情是既怒又痛,从眸子里流露
出来的手足深情便是远在数丈之遥我亦清清楚楚地感受得到!忽然间,我有些心
动,这便是我的大哥么?有个大哥痛爱的感觉——真他妈的好。

  「你也太不懂事了!」西门青急步走到我面前,伸手掸去我肩上的泥灰,神
色间已经收敛了刚才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兄弟深情,沉下脸来训斥我道,「这伤还
没好全,便和人外出胡闹,还不和家人知会一声!」

  低头一眼发现春梅,西门青的脸色越发阴沉,厉声道:「还有你,春梅!你
也是负责二少爷生活起居的上房丫环了,怎么也还如此不经事!?」

  春梅显然极怕西门青,闻声从我怀里触电般直起身来,怯怯地泣道:「大少
爷,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我心下更是怜惜,再次将春梅搂入怀里,向西门青道:「大哥,这不怪春梅,
是我自己不让她跟家里人说的。」

  西门青闷哼了一声,心中急火显然还没有发泄完,一眼看见我身后的应伯爵,
神色仍是不善,闷声道:「伯爵,你也是,明知我二弟重伤刚好,身体还十分虚
弱,怎可以带他上街瞧热闹?而且还喝酒,纵马南山?我二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你——」

  「西门大哥,咳咳。」应伯爵堆起笑脸,向西门青赔不是道,「那个,你瞧
二公子生龙活虎的模样,哪像个重伤方好的人?比起他来,我应伯爵倒更像个伤
号了。」

  「二弟,是二弟回来了吗?」

  忽然一把柔媚的鹂音传入我的耳际,我顺着声音一望,幕然感到眼前一亮,
便是整个院子也忽然间变得美丽明亮起来,便是天上吹过的那丝丝轻风忽然间居
然也带了丝丝柔柔的温婉之意——

  一名美妇人迈着莲步,从后院冉冉而来,发髻上的珠花一步三摇,荡起一阵
炫目的光晕,映着她欺霜赛雪的肌肤,令人目眩神迷,好一个动人尤物啊。

  「月娘!」西门青忽然回头望着冉冉而来的美妇人,虎目里露出丝丝的温柔
来,和声道,「你刚刚小产,身子还虚,理应多多休息才是。」

  月娘!?

  我倒吸了口冷气,难道她竟是吴月娘?古典情色小说《金瓶梅》里西门庆大
官人原配发妻?可这——看情状,她似乎并非我的女人,倒像是大哥西门青的女
人呢!?

  似乎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想,美妇人妩媚地白了西门青一眼,嗔声道:「就许
你来迎接二弟,就不许我来迎他?」

  美妇人转过脸来,望着我的美目里忽然间多了丝异样的温柔,柔声道:「来,
二弟,让嫂嫂好好看看你?哎呀,怎么身上弄得这么脏?春梅,还不快带二少爷
下去洗浴?老夫人还等着二少爷开喜庆晏席呢。」

             第十一章云雨情浓

  「嫂嫂!?」我忍不住失声惊呼。

  美妇人应了一声,神色柔和地望着我,问道:「怎么了?二弟。」

  我失望地叹息一声,她瞧我时眼神虽也温柔,却绝不似瞧着大哥西门青时那
般缠绵,心下委实遗憾得紧。吸了口气,这才好好地打量起这美妇人来。

  芙蓉面,冰雪肌,梅花半含蕊,似开还闭。初见帘边,羞涩还留住;再过楼
头,款接多欢喜。行也宜,立也宜,坐也宜,偎傍更相宜。

  跟西门青站一起,整个一对天造地设的佳偶绝配。

  我定下神来,向美妇人眨了眨眼笑道:「嫂嫂真漂亮。」

  美妇人的美目亮了一下,终是白了我一眼,嗔道:「口是心非!心里怕是早
将嫂子比作老太婆了罢?」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我夸张地举手朝天,叫起撞天屈,「在小弟心里,
从来都是将嫂嫂比作天上的仙女一般,顶礼膜拜。我西门庆将来妻妾,能有嫂嫂
一半美貌,便是夜里做梦亦要笑醒了。」

  大凡天下美女,没一个不喜别人夸她美貌的,吴月娘自然不能例外。

  被我的一番话说得又喜又甜,连连掂着我的额头嗔声道:「哟~ 哟~ 二弟今
天这张嘴可是抹了蜜了?变得这般甜了?得了,快去洗浴罢,老太太还有大家都
等着你呢。」

  春梅过来妩媚地瞟了我一眼。

  「二少爷,请随奴婢来吧。」

  我趁春梅转身而走的时刻,在她挺翘的香臀上重重地掐了一把,然后将带有
春梅体丫余韵的手指凑到鼻际使劲嗅吸。身后传来大哥西门青的一声无奈叹息,
还有大嫂吴月娘又羞又羡的埋怨:「二弟,可不要顾着胡天胡地担搁太久了。」

  我听得骨头都几乎酥了。

  看吴月娘这吩咐,分明是默许我和春梅胡天胡地,只是需要把握时间莫要担
搁太久便是了!一想到马上便可以享受到春梅柔软如绵的丰满娇躯,我这心便顿
时热切起来,脚下也顿时轻快了不少,正扭腰摆臀走在前面的春梅似乎感受到了
我心态的变化,回眸嗔了我一眼,但她的嘴角分明浅浅地弯起,带着莫名的羞喜
——

  逐渐远离了人群,春梅将我带入一处幽静的所在。

  跨过一处石屏风,在我眼前展现出一处天然的浴池来,却是砌在室内的一处
浴室,比现代的游泳也自然要小上不少,但比浴缸那可就大太多了,浴池通体以
白玉石砌就,整体给人干净整洁的印象,在浴池的中央有座女神裸体雕像,女神
手棒玉瓶做半倾状,清泉便从玉瓶里款款淌出,淌入浴池里,朦朦的水汽自水流
里蒸发开来,将整个浴室朦胧成烟氲一片。

  在女神雕像的脚下,还砌有两条躺椅,表面设计成吻合人体曲线的曲面,想
必躺在其上十分舒适!只是在曲面的两侧各有一处凹陷,其形其状,如两处足踏
所在,却不知有何用处?

  我低头问春梅。

  正替我宽衣解带的春梅霎时羞红了粉脸,美目如丝,轻轻柔柔地瞟了我一眼,
昵声道:「爷,你又来逗春梅了不是?那可不就是你照着玉女经上的记载所设计
的么?大爷和夫人都欢喜不已呢,怎的反倒问起奴婢来了?」

  啊?

  原来这居然还是出自「我」的设计?看来,这西门庆对风月之事,还真不是
普通的痴迷啊!

  春梅脱罢我身上最后的一丝衣袂,晕红着粉颊开始替自己宽衣解带,我一侧
身栽入浴池里,头枕着温汤,饶有趣味地看美女宽衣。

  绫罗丝绸从春梅的身上一件一件地脱落,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开始显现出来,
最后春梅的身上只余下一片艳红的肚兜,她再不肯脱,轻挪玉足亦跨进了浴池,
只是在她莲步移动间,肚兜的下摆尖角轻轻荡起,玉股间芳草萋萋,历历入目—


  我不觉情动如潮,低嘶一声上前拥住春梅光滑柔腻的娇躯,只觉滚烫灼热,
幽幽芳香中人欲醉。

  春梅低低地唤声爷,一双白玉似的小手已经轻轻地攀上了我的背臀,无所不
至地抚摸起来,我几乎连尾巴骨都酥麻起来,哪里还忍耐得住,伸手架过春梅的
娇躯,放在玉雕的女神像下,用力瓣开她丰满白晰的玉腿,迷人的方寸之地终于
毫无遮掩地展露在我的眼皮底下——

  我倒吸一口冷气,霎时抽紧了腹肌,蚀骨的销魂滋味从尾椎骨上浓裂地沁起,
竟是差点未战先怯!连吸了三口冷气,始才止住跳动的泥丸,我缓缓俯下身去,
渐渐地与春梅柔软丰满的娇躯合为一体。

  春梅陡然高亢地欢嘶一声,锋利的旨甲深深地掐进了我的肩背肉里,正可谓
是星眼朦胧,莺声历历,柳腰款摆,玉臀轻摇,口中艳声柔语,百般难述——

  云收雨竭,春梅软绵无力地伏在我胸口,粉脸上潮红未退,仍然娇喘吁吁,
我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娇躯仍然余韵未消,在一阵接着一阵地痉挛。

  「爷,你越来越棒了。」春梅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胸肌,媚眼如丝,「奴婢好
欢喜。」

  我心里油然而起一种征服美女后的成就感,对于男人来说,再没有比将女人
浑身软棉无力、连声讨饶更有成就感了!男人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征服的,而女人,
则似乎天生就是为了让男人征服的,她们既能勾起男人强烈的征服欲,亦能无限
地满足男人的征服欲望。

  我舒适地躺在浴池中央的人体曲面躺椅上,片刻前我终于体会到了其中无上
的乐趣。

  这真是绝妙的设计,真难为了那已经消失的西门庆,竟能从古籍中找出如此
绝妙的设计,让男欢女爱在外物的帮助下,达到令人欲仙欲死的境界。

  我坐起身来,将春梅抱到浴池边的绣椅上,仔细地拭净她身上的水珠,这丫
头的肌肤真的好的没话说,在二十一世纪,我从未见过如此光洁诱人的肌肤?什
么是吹弹可吹?什么是白里透红?什么是不施粉黛绝色天成?这些词汇,似乎专
门就是为春梅量身定做一般,除了这些,我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更好的形容词
来形容她。

  现在不是春梅服侍我,而是我在服侍春梅了。

  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我的眼皮底下,令春梅羞涩不已,紧
紧地闭起美目,仿佛这样就可以避免她娇躯的秘密落入我贪婪的双眼。

  春梅挣扎着欲要替我更衣,但刚刚离开绣椅便颓然瘫坐了回去,嘤咛一声美
目如痴如醉地横了我一眼,切切说道:「爷,奴婢动不了啦,让其它姐妹替你更
衣罢?」

  我正欲拒绝,春梅早已经按下了绣椅旁边的某样物事。

  细碎的脚步声从屏风外传来,然后两名彩衣小婢施施然走了进来,看到我和
春梅肉帛相见虽然羞红了娇靥,却似乎亦见怪不怪,只是低垂着螓首走到了我跟
前,细心地替我更衣着装,另一名小婢却轻轻地扶起了春梅,替她穿衣。

  望着春梅诱人赤裸的娇躯逐渐隐没在鲜艳的绫罗绸缎之后,我几乎失望地叹
息起来。

  但穿上衣物后的春梅却越发显得诱人,尤其是覆裹着酥胸的鼓鼓的那两团,
还有臀部那异常浑圆的挺翘丰硕,我忍不狠狠地吞下了一口唾沫,恨不得立时将
春梅掀翻在地,再干一番。

  「爷。」春梅似乎从我的眼神里猜透了我的想法,睇了我一眼,软绵绵地说
道,「老夫人和大奶奶怕是等得急了,你快些过去罢,我身体有些不便,就不能
陪你去了,小红,你就陪二少爷去吧。」

  替我穿衣的红衣婢女恭敬地应了一声:「是,春梅姐姐。」

              第十二章李瓶儿

  来到大厅,那里早已经热闹纷繁,老妪一见我便老脸上笑得几乎绽开花来,
急忙令人叫我坐到了她的身边,然后接受诸多亲朋好友的祝贺和溢美之词,不过
这些人说的话大多没有什么新意,除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或者称赞我风流倜傥、
潇洒不群之外便再没有其它,

  不过让我吃惊的是,连清河县的知县老爷也亲自前来祝贺,还亲手题了一副
对联祝贺我康复,为了表示对知县老爷的尊重,大哥将对联悬挂大厅正北面的墙
上,接受诸多宾客的赏院,众人自然是赞不绝口。

  不过以我看来,那副对联写得未免也太差了!看来知县老爷也没喝几年墨水,
写出来的字比爪一只小虫在纸上爬估计亦好不到哪儿去,亏他还有脸堂而皇之地
拿出来现宝。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的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到了两个人的身上!

  确切点说,是一个人的身上。

  那就是跟随花子虚一同前来道贺的夫人——李瓶儿。

  当我走进客厅时,几乎是第一眼便看见了李瓶儿,她就那样坐在大厅的一角,
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矜持的那种微笑,令她看起来格外具有女性的柔美。两颊的
云鬓轻轻地垂挂下来,其中的一缕秀发甚至弯进了她的嘴角,她的嘴角真的很美,
微微地下弯,形成一道俏丽无俦的弧度,令人叹为观止。

  她只是很随意地坐在那儿,但立时便将旁边的女脊给比了下去。

  几乎不需要任何人介绍,我几乎是立刻便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就是李瓶儿!
花子虚现在的夫人,不过,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是属于我的!

  就在第一眼看到李瓶儿的时候,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因为从我的内心深处强烈地涌起一种渴望,一种强烈的征服的欲望!我还从
未曾体会过这种感觉,但我知道,一旦我被自己的欲望所控制,那我就将变得无
所不能!我总是能够做到任何我努力去做的事,而且绝无例外。

  李瓶儿显然也留意到了我的出现。

  她不可能不注意到我的出现,因为我的出现就像一枚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令整个大厅都泛起了阵阵涟漪,顷刻之间,我便成了所有人祝贺的中心——

  但在很多人的中间,我却清晰地感觉到了李瓶儿的一举一动,她的一颦一笑,
我甚至能够注意到,当她望向我时她那美丽的嘴角轻轻地弯了弯,美艳至无可方
物。

  当我的眼神越过人群终于和她的眼神对接时,我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感
受,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感受!苍海桑田、地老天荒!

  我的衣袖被人轻轻扯了扯,我从迷醉中惊醒慌忙回过头来,大嫂月娘正妩媚
地望着我,嘴角是一丝调皮的仿佛什么都了然于胸的揶揄笑意,我瞬时避开视线,
心下有着做了亏心事被人逮个正着的尴尬。

  「二弟。」大哥西门青向我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道,「今天是你康复的
大喜日子,酒就不必多喝了,这礼却是少不得的。」

  望着大哥执着酒壶站起身来,笑吟吟地走向首席,我却有些发呆,脑子里仍
是李瓶儿春花盛开般的娇笑,云里雾里——

  「快去呀。」嫂子月娘轻轻地推了推我,顺手替我紧了紧有些松开的衣襟,
我留意到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副莹白的玉镯,与白晰的肌肤交相辉映、煞是动人。

  望着大嫂的玉手缩了回去,我才叹息一声长身而起,跟在大哥身后来到首席。

  首席一般都是最重要的宾客,自然需要格外的隆重招待。

  西门青首先替自己满上一盅酒,径直走到最上首肥胖中年人面前,笑道:
「唐知县,多谢光临寒舍,在下代舍弟敬薄酒一杯,请。」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这唐知县的身上。

  长的倒也一表人才,斯斯文文的,比他的那一手「书法」要顺眼得多,只是
显然运动不足,导致身上营养过度囤积,这一笑起来,便是一身肥肉都跟着抖动
起来,像极了一头会笑还会说话的猪。

  「大少请!」

  看得出来唐知县对大哥还算敬重,不但亲自前来祝贺我的康复,还留下来喝
酒庆贺,后来大嫂月娘跟我说,这在清河县已经是绝无仅有的无上荣光了,再没
有人家曾经这般风光过。

  坐在唐知县下首的人有着一副病恹恹的脸,仿佛病了许多年今天才爬起来一
般,只是一双眸子也还锐利,望着人的时候仿佛能够刺进人的心里一般!

  大哥对着他时明显要比对着唐知县随便许多。

  「明兄请。」

  大哥和那病鬼说些什么我并不曾留意,因为我看到了应伯爵这个家伙,这厮
就坐在病鬼下首的下首,中间还隔着一位三十上下的青年,看到我望向他们,那
青年冲我点了点头,神情似乎和我极是熟识,但我真的不认识他,只能也点点头
算是回应。

  坐在他下首的应伯爵却是不断地冲我挤眉弄眼,又做手势指了指厅侧的小门,
最后又借机咳嗽一声,起身出了小门。我恍然大悟,这厮分明是示意我去小门外
和他相见,有话要和我说呢。

  告罪一声,我借口如厕也出了小门,只见应伯爵在门后急得团团乱转。

  一见我,应伯爵就迎上来,迫不及待地问我道:「老大,希大是不是出什么
事了?今天一大早我去找他,就听谢伯伯说他投军去了,奶奶的,临去居然也不
向我打个招呼,不当我是兄弟了不是?」

  「什么!?」我吃了一惊,忽然忆起昨天谢希大的异常举止,原来那时候他
便已经有了投军的决定了!不过这家伙也太过决断了吧,昨天下决定今天便付诸
行动了,而且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怎么?」应伯爵亦有些吃惊地望着我,「他也没有跟老大你讲吗?我就弄
不明白,这厮哪根筋出了问题了,他平素不是最恨朝庭的重文轻武吗?这会怎么
又思起投军报效国家来了?真是弄不明白。」

  我轻轻地拍了拍应伯爵的肩膀,安慰道:「所谓人各有志,希大决定从军,
我们理应替他高兴才是,不是吗?」

  「那倒是。」应伯爵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忽然黯了下来,叹息
道,「只是一起喝酒玩耍的兄弟可就少了一个了,这往后势必冷清许多,唉——」

             第十三章如此意外

  正和应伯爵失落之际,一名丫环忽然从拱门里翩然出现,向我恭敬地说道:
「二少爷,大奶奶找你。」

  「大嫂?找我何事?」我望着小丫环,脑海里不由得泛起大嫂月娘丰腴的体
态来,那股子成熟的妇人风情当真令人心猿意马,却不知找我做什么?该不会是
——我的心忽然跳了一下,赶紧中断了邪恶的念头。

  「奴婢也不知道。」小丫环轻轻摇了摇头。

  应伯爵冲我色色地笑了笑,说道:「那小弟就告辞了,不打扰老大的好事。」

  别过应伯爵,在小丫环的带领下来到后院,老实说到现在我还对西门家的大
院感到陌生不已,若没有丫环领路我一定会迷路。

  丫环将我领到一间精致的水榭之上,便微笑着让我自己入内。

  丫环脸上颇为暧昧的笑意令我满头雾水,难道说——想到这里我的心越发地
跳得急促起来。不过,这样的时候,做这样的事情未免也太不合时宜了罢?

  又兴奋又迫切又惶惑地一步跨进了水榭,不禁感到眼前一亮,好一处雅致的
所在。

  水榭三面临水,一面连着九曲环廊,环境幽雅、景色秀丽。

  临水的窗上绣着春兰秋菊,凉风习习而来,令人心旷神怡,角落上却摆放着
一面屏风,上绣一幅海棠春睡图,一风姿诱人的熟妇正在绣榻上搔首弄姿,暧昧
慵懒的风情扑面而来。屏风的后面似摆放着一张绣榻,隐隐似有人影在其后。

  我的心跳霎时加速。

  喝在我并非真正的西门庆,但吴月娘怎么说都是我的大嫂,乱伦的刺激正强
烈地诱惑着我,我的心里甚至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亦没有任何羞耻之念——

  我喘息着向前跨出一步。

  那方绣着海棠春睡图的屏风忽然间缓缓地缩了开去,显出后面端坐绣榻之上
的丽人来。

  丽人缓缓地抬起头来,我看得眼前一亮却霎时怔住,这——哪里是大嫂月娘?
分明是大厅里一见心醉的花夫人李瓶儿呀!

  只是令我想不到的是,李瓶儿的娇靥上却分明流露出悲悲切切的戚色来,似
怨似嗔地望着我,那情形,仿佛我刚做了件令她伤心欲绝的坏事。霎时间,怜惜
之念从我胸里汹涌而起,我恨不能一把将她搂入怀里,温声软语呵护一番。

  「官人。」李瓶儿悲悲切切地睇了我一眼,几乎令我心为之碎!

  「你真狠心,自从那日花园别后,你竟然整整半月未曾前去相会,你——是
否已在心中嫌弃奴家?」

  「这!?」我闻言怔住。

  倒不是介意,在我之间李瓶儿与西门庆早就有染,实在是此事过于突然,这
突然间从天而降的艳福令我颇有些手足无措罢了。

  李瓶儿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轻轻地拭去脸颊上的珠泪,泣道:「奴家知道,
这残花败柳终究比不得人家大家闺秀和黄花闺女,原也没打算争得半点名份,但
你既招惹与奴,难道连丁点的雨露恩泽亦如此吝啬不成?」

  我干咽下一口唾沫,幸福得几乎想一头撞死。

  听李瓶儿幽幽怨怨的泣诉,分明是在怪我冷落了她,好长时间不曾与她亲热!

  「罢了,既识官人风流情趣,如何还守得花子虚那木头窝囊?」李瓶儿越说
越悲,再次泪如雨下,悲声道,「不如剃去这三千烦恼丝从此遁入空门,也好了
此残生、木鱼青灯、无欲无求——」

  「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把柔柔的娇音忽然从我身后传来,我吃惊
回头,大嫂月娘正俏生生地端立在水榭门口,此时正向我睇来似嗔似怒的一瞥,
妩媚迷人至无以复加。

  「姐姐。」李瓶儿从绣榻上起身迎上月娘,一头投入月娘怀里,哭得悲切幽
怨,「妹妹好命苦,自幼与人青梅竹马却被他人强行娶为妻室,忍辱负重好几年,
好不容易重回爱郎怀抱,可现在他——他却又不要妹妹了,泣泣——」

  月娘的脸上亦浮起悲戚之色,大有同病相怜之感。

  「妹妹,我们女人生来便如此命苦,那些负心薄幸的男人何曾将我们放在心
里?还不是想我们了就来找我们,不想要了便毫无感情地一脚踢开,在他们眼里,
我们不过是用来发泄兽欲的工具罢了,唉——」

  「姐姐。」李瓶儿哭声越急,显然月娘说中了她心中的隐痛。

  一边的我直急得抓耳挠腮,心如火燎。心里极不服她们的对话,可一时间苦
于无法解释,更无法向她们证明。不过令我疑惑的是,大嫂月娘一面顺着李瓶儿
的口气极不客气地数落着男人的不是,一面却不停地向我使颜色,示意我不许出
声。

  我只能乖乖地闭嘴。

  月娘好好地将天下的所有男人都数落了一遍,才语气一转叹道:「可是妹妹,
天下男人纵然再有不是,我们女人家终不能一辈子不嫁呀?那些负心薄幸的冤家,
纵有千万般不是,我们做女人的,也不能真个就休了他们呀。」

  我越发听得云里雾里,她们所说好像与我风牛马不相及,但看这阵势,分明
是冲着我来的!可她李瓶儿明明是花子虚的夫人,我与她本就属偷情通奸,又何
来负心薄幸之说?这真是哪跟哪啊?

  但月娘马上便将话头引到了我的身上。

  「二弟,你与瓶儿自幼青梅竹马,虽然她被花家仗着财势强行娶走,可她的
心一直就是你的,你可不能因为她已非完璧之躯便嫌弃与她,不然嫂子可不依你!」

  望着月娘又娇又辣的美目,我不禁心痒难耐,真想问一句怎么个不依法?可
转念一想还是不敢造次,矢口否认道:「天地良心呀,嫂子,小弟从来都对瓶儿
爱慕有加,疼她爱她尚且还来不及,又哪里还会嫌弃与她?」

  月娘回头望着李瓶儿,劝道:「瓶儿,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二弟可不是那种
负心薄幸的纨绔子弟,他对你可始终不曾变心呀!」

  羞喜的神色流露在李瓶儿的粉脸上,但她仍是嗔声责问我道:「那你为什么
整整半月未曾去后花园与奴家相会?每次奴家都是梦断幽肠却总也具不来郎君相
会。」

  「这个——」我顿时语塞,我成为西门庆也就是三天两功夫,叫我如何说得
出半月不曾前去的原因?幸好一边的月娘替我接过了话。

  「这个可是瓶儿你冤枉了二弟了!半月前,二弟他和外子结伴外出前往京城
公干,在回来的路上,不想竟被一乞丐身上私藏的火药灼伤,整整昏迷三日方醒
呀,也就是昨日才刚刚醒来的。」

  「啊?」李瓶儿轻轻地啊了一声,又怜又惜地望着我,最终还是忍不住靠近
我跟前,仔细地察看着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痛惜地问道,「二郎,现在还痛么?
有没有留下灼伤的遗症?可还有不舒服之处么?」

  一边的月娘掩嘴一笑,打趣我俩道:「妹妹,二弟身上可有灼伤的遗症,那
就麻烦你待会细细检查了,嫂子却是要告辞了,不然有人可要在心里骂我不知情
趣了,格格——」

  「姐姐。」李瓶儿重重地跺了跺莲足,扭着细腰不依,月娘却是格格娇笑着
避出了水榭,临走还将水榭的门轻轻带扰,片刻间,水榭里便只剩下了我和李瓶
儿单独相处,我清晰地听到李瓶儿的呼息已经粗重起来,两抹晕红已经从她的两
腮缓缓浮起——

  「瓶儿。」我轻轻地搂住李瓶儿柔软如棉的柳腰,将她丰满的娇躯拥入怀里,
鼻际嗅着幽幽的芬芳,情欲霎时开始攀升。

  李瓶儿轻轻地嗯了一声,似是不堪我如此亲密的接触,轻轻地扭动了一下腰
肢,不经意间,却以挺翘的香臀重重地在我的腹部擦过,不堪这肉紧的厮磨,我
们几乎是同时呻吟起来,李瓶儿望着我的眸子里,顷刻间几乎能滴出水来。

  「二郎,我好想你。」柔柔地望着我,李瓶儿如梦呓般向我倾诉道,「做梦
都想着你,想着你的一切,不要让我再回到花府了好吗?」

  「好的。」已经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李瓶儿柔软娇躯上的,几乎是没有经
过大脑的思考便答应了李瓶儿的话,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按住了李瓶儿高耸的玉乳,
触手酥麻温软、令人迷醉不已。

  「二郎。」李瓶儿娇娇切切地低唤一声,幽兰的鼻息沁进我的鼻际,女人樱
红的双唇在我眼前迅速靠近——「要我,狠狠地要我吧——」

              第十四章拜师

  正到云雨情浓处,李瓶儿一阵娇啼将我惊醒,竟是南柯一梦。

  回想起原是小婢引我至水榭,苦等嫂子不至才偶然入梦,不想竟做了这荒唐
春梦。只是梦中情景,历历在目,竟是如此逼真,复想起李瓶儿如此美妙体态、
诱人娇躯却要时刻受那花子虚骑压,不由心里怅然若失,长长叹息失声。

  「二叔何故熟睡方醒便长吁短叹?」

  娇媚的鹂音传入耳际,环佩叮当声响处,大嫂吴月娘在丫环的陪同下袅袅婷
婷地走了进来,虽然见了她许多次了,但每次见她总能感到眼前一亮。便是陪在
嫂子身边的俏丫环春梅跟她比较起来,姿色上亦是稍有不及。

  我自然不能将梦中之景相告,只得叹一口气,随口遮掩道:「没事,小弟见
过嫂子。」

  「真没事?」月娘美目盈盈地望着我,明亮的眸子似能看进我的心里,嘴角
一弯笑道,「我我怎么老远便听见这里有人在瓶儿心肝宝贝地叫个不停?不知二
弟刚刚可曾听见?」

  「啊?」我故作无辜,顾左右而言他道,「有这事吗?我怎么没听见?」

  边上的俏丫头春梅掩嘴噗哧一笑,但旋即以幽怨含情的眼情注视着我,会说
话的眸子仿佛在问:「你为什么梦里都想着别的女人?」

  月娘笑笑,眉目生花。

  我看得一呆,怔怔地望着吴月娘发起愣来,如此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可惜居
然做了自己的大嫂,真他爷爷的。

  「二弟,你怕是等急了吧?」

  月娘轻轻地搔了搔发髻,举止间露出媚人之极的风情来,我不知道在古代,
嫂嫂这般搔首弄姿算不算是越礼之举?如果算是越礼,那么显然,以前真正的西
门庆怕是和他大嫂也有一腿吧?不过看情形,似乎又不太像。

  就在我纳闷的时候,月娘亲亲将我推坐在绣凳上,拿过一把象牙木梳替我细
心地梳理起头发来,鼻孔里闻着幽幽的芳香,脸上更是拂过几丝月娘的青丝,撩
得我心痒难熬,心里亦不由得暗暗称奇,如此亲密的接触,若是嫂嫂和小叔怕是
过了吧?

  可看看边上的丫环和春梅,神色如常却并无暧昧之色。

  「你这个小坏蛋。」月娘伸出一枚玉指轻轻地在我额际掂了掂,神色间亲昵
无比,令我不由得心下一荡,三魂去了六魄,「你那点鬼心思还能瞒得了嫂子?
看中人家花家的娘子了罢?唉,不是嫂子说你,你也真是,怎么尽瞧上人家的妻
室呢?好好的黄花大闺女你连正眼也不瞧一瞧,偏偏尽挑人家的妻室。」

  「我——」我嗫嚅了一下嘴巴,却忽然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听月娘言语
之间,我看中人家妻室似乎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而且也给西门家惹了不少麻烦
了!可是天知道,我才刚刚来到宋朝啊,以前那个西门庆做下的蠢事可跟我没有
任何相干啊。

  「唉——」月娘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望着我的眼神里透着丝溺爱,真的是溺
爱,跟小时候奶奶看我时的眼神一般无二,忽然间,我明白了,为何春梅她们看
我和月娘如此亲热而全无异状,敢情我和月娘之间只有亲情而无其它!

  可是天知晓,我并不是真正的西门庆,真的不是。

  「虽然你大哥再三严令,不得让你再胡来,但花家的娘子确实可人,便是嫂
子也想忍不住枪来当了弟媳妇,更别提你这个小坏蛋了,嘻嘻。」月娘又是娇媚
地白了我一眼,眸子里的溺爱之色越甚,「还有那个花子虚,整个一痨病鬼,什
么时候双腿一蹬那不是耽误人家李瓶儿的大好青春吗?」

  我立时明白了月娘的心思,赶紧打蛇随棍上。心里道一声子虚兄对不起了,
然后附和道:「正是,李瓶儿跟了花子虚,真可谓一朵鲜花插进了粪缸,太可惜
了不是?我们理应帮她脱离火坑才是。」

  月娘瞪了我一眼,嗔声道:「是帮你欺负人家小媳妇吧?」

  我极是尴尬,顾左右向春梅求救道:「哪里,嫂嫂知道我最是怜惜女儿家了,
春梅你说是不是呀?」

  春梅粉脸一红,娇媚地横了我一眼,低头轻声道:「二少爷最会欺负人了。」

  我愕然。

  月娘却是噗哧一笑,打趣我道:「如何?我说得没错罢,春梅最是老实她从
不会撒谎的,现在看你如何争辩?」

  我举起双手做冤枉状,叫屈道:「春梅,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我什么时候
欺负过你了?心疼你还来不及呢都。」

  我们正调笑之间,外面忽然传来了奶奶爽朗的笑声:「谁敢欺负我们春梅丫
头,嗯?庆儿可是你吗?」

  随着苍老爽朗的声音,奶奶的身影在大哥西门青的陪伴下走进了水榭,两人
身后还跟着一人,我一眼不由得有些傻眼,居然是飞马山庄的庄主李纲。

  奶奶一见我,老脸上立时笑绽了花般,数落道:「我就知道是庆儿你,偌大
一个府里,就你敢欺负春梅这丫头。」

  「老夫人。」春梅恭敬地迎到奶奶面前,小心地搀住了老人,神色间颇为细
心可人,直乐得老人呵呵傻笑,想想这些老年人也真是好骗,随便对他们好一些,
他们就把你当成最好的好人了,呵呵。

  我好歹现在也是西门庆的身分,只得上前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奶奶,又见过
奶奶身后的大哥西门青,大哥又将我介绍给李纲:「这是舍弟西门庆,二弟,快
见过李纲李庄主,李庄主可是我们大宋朝的名将,说起李帅的威名,北方的蛮夷
那都是闻风胆丧啊。」

  李纲哈哈一笑谦虚道:「大官人谬赞了,李纲一介武夫,只懂得冲锋陷阵哪
当得起什么名将之誉?更别提当年的那些陈年旧事,现在的李纲也就是归隐山林
的老头,呵呵,老头而已。」

  大哥道:「李庄主太谦虚了,遥想当年先皇被困两狼山,若非李庄子受命于
危险之间,率八百精骑星夜驰援,岂会有今日我大宋之太平盛世?说起将兵沙场,
李庄主认第二,试问天下英雄谁又敢自认第一?」

  我不由得听得心头打鼓,虽然一本水浒从没有翻过超过一页,但里面的一百
单八将好歹也认得其中的十七八个,加上朝庭的那些笨蛋官僚似乎并没有李纲这
号人啊?而且听大哥西门青说的这番话,这个不起眼的老家伙还真是个厉害的英
雄人物不成?

  心里这样想着,嘴里的客套词早已经脱口而出:「原来李庄主竟是当今名将
啊,真可谓是白起再世,岳飞汗颜啊。」

  「这白起听说过,岳飞却是哪位?」李纲惑然地望着我。

  好不容易搜肠刮肚想起两员历史上的名将,想用来赞誉李纲,不想竟将李纲
和西门青说得目瞪口呆,我这才惊觉岳飞是南宋才有的名将,现在根本连一只精
虫都还不是呢!赶紧随口搪塞道:「呵呵,总之在下对李庄主十分佩服,来日有
机会一定向李庄主讨教兵法武艺。」

  我本是随口说说的客套之辞,不想旁边的大哥西门青却是抚掌而笑道:「二
弟有此想法,又何须来日,今日便可拜李庄主为师,学习行军布阵沙场博杀之本
领,待来日我西门一家也出一员旷世名将,光耀门楣,呵呵。」

  李纲也神色灼灼地望着我,抚须笑道:「二官人双目有神、气宇不凡,若得
名家指点来日必成大器,成就未可限量呀。」

  言下之意,他李纲便是当今名家无疑了。

  「二弟。」西门青大喜过望,冲我道,「还不快快拜过老师?」

              第十五章武都头

  华灯初上,笙歌处处。

  虽然只是山东路一处普通的小县,但清河的繁华仍是远超以前的历朝历代。

  醉归楼正是生意兴隆之时,往来宾客络绎不绝,站在门口迎客的堂倌更是满
口谀词、一脸谄媚。

  两名青衫文士施施然相偕而来,眼亮的堂倌早已经迎上前去,笑道:「哟,
原来是提刑大人还有西门大官人二位贵客光临,里面请,里面请。」

  一面厢,堂倌早已经迫不及待地向里面高喊:「掌柜的,贵客两位,雅座一
间。」

  来人正是大宋朝山东路提点刑狱宋江还有他的同窗好友西门青,两人相顾一
笑,随着堂倌进了醉归楼,直上二楼雅座落座,早有小二泡上两杯上好云雾茶。

  宋江挥手屏退小二,脸有急色压低了声音向西门青道:「西门,那边传来消
息告急了,需我们速速备齐纹银两万银,以备不时之需呀,可这一时之间让我俩
从何处筹备这数目巨大的纹银?唉,真是愁煞人也。」

  西门青警惕地看了看雅座四面的屏风,也压低了声音道:「明兄莫要着急,
小弟已有计较了。」

  「此言当真?你已经有办法了!」宋江闻言双目一亮,但马上便神色一暗摇
头道,「莫非你欲变卖家产?不妥,此法不妥!此举必然引起朝廷秘探的怀疑,
不妥。」

  西门青淡淡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轻声道:「并非变卖家资,小弟此
番有一绝妙主意,只是需明兄鼎力相助,到时十万巨银得来亦不费吹灰之力。」

  宋江神色明显一凝,忽然顿住话语,伸手醮茶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字,脸上亦
微露惊惧之色。

  西门青瞧了一眼,霎时脸色剧变,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并非如此,明
兄可知小弟邻居住的何人?」

  「你邻居?」宋江蹙眉苦思一番,忽然展眉恍然道,「花府!?花太监的侄
子花子虚?」

  「正是!」西门颔首微笑道,「这花太监从宫中得来万贯家资,一并遗了给
远房侄子花子虚,此人少娶美妻又体弱多病,以小弟看多半已经病入膏肓,怕是
再经不起半点惊吓就要一命呜呼了,嘿嘿。」

  宋江若有所悟地望着西门青,忽然抚掌笑道:「原来如此,且让小兄猜上一
猜,贤弟的通盘计谋如何?」

  「明兄请讲。」西门青肃手,眸子里却尽是挑战之意。

  宋江手抚青须,沉吟片刻忽又长身而起,在雅间里来回踱步,骤然间顿下脚
步凝视着西门青道:「这花子虚少娶美妻又体弱多病,必是纵欲过度所致,由此
推断其妻必然情欲过人,日久对花子虚必然心生怨隙,如果有翩翩佳公子此时趁
虚而入,必然令花府祸起萧墙,这花子虚受此一气二怒,必然一病不起。」

  宋江说到这里,忽然向西门青伸出两枚指头,笑道:「二公子年少风流、俊
逸倜傥,极招妇人喜爱,如若由他出面勾引花夫人,必然奏效!花子虚既死,那
花府的万贯家资自然落入贤弟之手,哈哈,可是这样?」

  西门青抚掌哈哈大笑道:「明兄果然厉害,竟将小弟心中所想猜得八九不离
十!不过,那花子虚虽然体弱,但若仅仅如此怕是难以取其性命!以小弟看来,
要取花子虚性命,还需明兄相助,若是给他安插一项谋命夺财之嫌,将之打入大
牢,以他孱弱之躯如何受得牢中苦役?不数日则必然一命呜呼。」

  宋江闻言双目一亮,赞叹道:「妙!真是妙——」

  但宋江的第二个妙字尚未出口,雅间的门忽然被人轻轻推开,两人骤然吃了
一惊,霍然回头,却是满脸堆笑的小二已经托着菜盘走了进来,看到两人的目光,
立刻在脸上堆满职业性的虚伪笑意。

  西门青脸色微微一变,向宋江施了个眼色。

  宋江的眼神霎时一冷,眸子里掠过一丝厉芒,起身径直离去。

  小二骨碌碌的眼珠子望着宋江离去,也不多问,只是将托盘端至桌边,正欲
将盘里小菜放落桌上,不想脚下一绊一跤摔倒,盘里的菜汤顿时溅了西门青一头
一脸。

  西门青勃然大怒,愤然而起狠狠地扇了小二一记耳光,怒骂道:「你个不长
眼睛的畜生,有你这般侍候人的么?竟将我新做绸衫糟贱成这等模样?看我怎么
收拾你!」

  店小二不料有此厄运,一时间有些犯傻,脸上立时吃了西门青结结实实地数
记耳光,半边脸霎时便肿了起来,情状颇为凄惨吓人。

  西门青这数声怒喊颇为大声,立时惊动了大厅里的掌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
上了雅座,向西门青又是赔不是,又是数落小二的不是,整整磨了半天的嘴皮子,
西门青才勉强答应醉归楼赔偿他绸衫钱了事,只是临行前仍然将那小二狠狠地数
落了一通。

  掌柜带着小二连连赔笑,将西门青送出了门口,回过头来,掌柜的又狠狠扇
了小二一记耳光,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尽给我添乱!一点屁事都做不好。」

  掌柜正埋怨间,一截黑塔也似的大汉忽然从门外闪了进来,大马金马地往靠
窗的桌上一座,顿时惊起原本坐在那桌上的两名食客落荒而逃,便是遗在桌上的
酒肉也是顾不及了。

  「店家!给俺切十斤牛肉,再打五斤上好的老酒。」

  黑大汉声如洪钟,震得满厅酒客耳如鼓鸣、骇然失色。

  掌柜的吃了一惊,才踢了小二一脚道:「还不快去招呼这位好汉!」

  店小二又惊又惧地看了黑大汉一眼,又不敢违抗掌柜的命令,只好凑到黑大
汉近前战战兢兢地问道:「客——客官,你要些什么?」

  「你聋子啊?」黑大汉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还是当爷爷猴子作耍?刚刚
没听见我说吗?」

  「你。」小二今日连遭非难,心里的怨气忽然间腾了起来,暗忖:这贼厮营
生是没法干了,不若索性拼着回老家种地,也要争回一口气。想到这里,小二再
不退缩,回顶一句道,「客官你怎能如此不讲理?」

  「我不讲理?」黑大汉越发暴怒如狂,忽然劈手扯住小二胸口,将小二近六
尺的身躯提离了地面,瞪圆了眼珠子喝道,「爷爷我就不讲理,你能奈我何?」

  「你?」小二惊得脸色都变了,一时间竟是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黑大汉却是越发怒不可遏,竟是反手从腰间拔出一把牛耳尖刀来,往小二的
胸口便是狠狠一刀,鲜血扑面溅起,那小二哀鸣一声立时踢腾了几下腿,被黑大
抖手扔在地下时,已经动弹不得,眼看是活不成了。

  到这时才反应过来的掌柜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下。

  有大胆的食客则在一边大喊起来:「杀人了,杀人啦!」

  黑大汉却是不慌不忙,哼了一声将牛耳尖刀往腰间一插,才出扬长而去。

  直到黑大汉离去足有顿饭功夫,才有大胆的食客报到官府,一伙如狼似虎的
衙役才忽喇喇地涌了过来,将整座酒楼团团围住。

  一马当先的那名都头虎背熊腰,双目如电,举止间似有千百斤力气。一身得
体的皂服更添他的英武之气,却不是景阳岗上的打虎英雄武松还有谁来?

  「武都头,杀人了。」看见武松带人赶到,掌柜才敢从地上爬起,上前向武
松哭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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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缉凶

  「如此说来,那凶犯离此未久?」武松听罢掌柜的哭诉,虎目里掠过两团冷
焰,紧紧攥起的双拳青筋暴突,「兄弟们,凶犯特征如此明显,极易辨认,杀人
时间未久加之凶犯如此胆大包天,其必然还在附近逗留,给我亮家伙,追!」

  一众衙役又如虎狼般汹涌而去,武松也亲自带着三名捕快直奔东城门。

  醉归楼地处东城,若凶犯行凶后欲遁逃城外,东城门是最近之捷径。

  至东门一问守城兵丁,果然有凶犯模样的黑大汉在片刻功夫之前离去,武松
听了精神一振,招呼麾下捕快,加紧步伐追赶。

  在一株老槐树下,终于让武松从后面追上。

  那黑大汉已经喝得半醉,东倒西歪地靠在槐树下昏昏欲睡,只是交叉插在他
后背的那一对板斧冷焰闪烁,颇为摄人。一眼便知,不是个好惹的主。

  武松却未将黑大汉放在眼里,大喝道:「兀那贼厮,竟敢当街行凶,还不束
手就缚?」

  「呃——啊?」黑大汉打了个酒呃,抬起眼,看见眼前突然多了条虎背熊腰
的大汉,还穿着一身皂服,顿时心下吃了一惊酒也醒了八分,目光如炬盯着武松
道,「便是爷爷杀了,又当如何?你还能咬了爷爷的鸟去?」

  「贼坯竟然如此无礼!」武松大怒,「想必有几分斤量,今日倒要领教领教。」

  「我呸!」黑大汉冲武松狠狠地啐了一口,不屑道,「好好一条汉子,却给
朝廷当鹰做犬,真是丢人之极!来来来,爷爷斧下不知斩杀了多少自命不凡的朝
廷鹰犬,今日也不在乎再多上你一条了。」

  「贼坯如此可恶!」武松怒极大喝,「且吃我一刀。」

  随着喝声,武松亮起手里精钢戒刀,挥成一团耀眼的雪花,滚滚雪浪般向黑
大汉袭来,习习的冷气直沁得旁边的衙役映面生冷,生生退开了三步,心里则忍
不住赞叹:都头真是好刀法,实乃生平仅见。

  黑大汉却是夷然不惧,直直地望着那团迅速涌至身前的雪浪,仿佛吓傻了般
一动不动,只是那对冷焰闪烁的板斧不知何时却已经来到了他的手里。堪堪之间,
武松的刀浪已经袭至黑大汉胸前,再有瞬息功夫,黑大汉眼看便要亡命于刀下—


  冷眼旁观的三名捕快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早知道这黑大汉虽然形容凶恶但
本事平平,也就不需要都头亲自出手了,便是自己出手也能轻松解决,还平白抢
得一桩功劳。

  然后三人念头未落,黑大汉便已经「呔」大喝一声,双板斧以迅雷不及掩耳
之势迎向武松的滚滚刀浪,只听当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响彻云霄,两人的身影骤
然一顿又迅速分了开来,落地相距一丈距离,冷眼相对。

  「好臂力!」武松虽然心下震怒,却仍然惊叹对方的强悍臂力,此时双臂隐
隐发麻,急切间竟是再无力攻击。

  黑大汉冷冷地哼了一声,气焰却比刚才收敛不少,显然知道今日遇上了扎手
的人物,一双牛眼般的厉目不时左顾右盼,似在寻找什么。

  武松长吸一口气,直立身形,一股雄浑的气势从他身上浓烈地散发开来,牢
牢地将黑大汉锁定,手里的精钢戒刀看似随意地斜拖身后,却保持了足够的压力,
一旦黑大汉有任何异动,戒刀便可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任何方向予以迎头痛击。

  黑大汉的眸子霎时收缩。

  武松浑身气势的骤变令他措手不及,待惊觉之时已经落入苦苦挣扎之下风。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在一线之间,黑大汉只是在气势上略逊一筹,立时间便
败像渐露。

  「某要出招了。」

  武松鹰隼一般的目光牢牢锁定黑大汉,浑身的每一块肌肉正好达到最佳状态,
整个人就像一头随时准备出猎的猎豹,寒光闪闪的戒刀就是猎豹锋利的爪牙。

  一抹阳光透过树隙洒落下来,正好照在武松高高举起的戒刀之上,瞬时腾起
一团耀眼的光晕,映得黑大汉眼前陡然间的一花——

  凝神戒备的黑大汉只觉眼前一花,武松的身影已经从原地消失不见,顷刻间
一股冰寒的杀意已经从斜前方罩了过来,顷刻间黑大汉如堕冰窟,武松这一切竟
是如此恢宏博大,竟然堵死了他所有逃生的通路!

  黑大汉虽然粗莽但并不蠢笨,此时如果选择退避,那么牵一发而动全身,一
旦处于劣势他将再无法扳回主动!最终的结局只有一个,这可恨的公差将会积小
胜为大胜,自己唯有败亡一途。

  除了硬拼,黑大汉已经别无选择。

  一抹微笑从武松的嘴角泛起,每次挥出这一刀,他知道这就是必然的结局。

  自从艺成出道以来,还从未有过例外!从来没有。

  「嗷……」黑大汉如野兽般嚎叫起来,扯着脖子昂起了头颅,一抹凶悍的厉
色自他的眸子里掠起,既便是死也要以最凶悍的方式去死!板斧上的冷焰在这一
刻达到最耀眼的顶端,带着两股冰冷的旋风交叉斩击武松的胸腹。

  空气里似传来了武松轻轻的一声叹息。

  边上的三名捕快目瞪口呆地望着槐树下的斗场,三个巨大的问号在他们的脑
海里腾起,那黑大汉敢莫是疯了么?为何竟将脖子迎向都头的戒刀?而他的双板
斧却砍击都头脚下的空气?那贼坯定然是疯了,想必片刻之后便会血溅都头刀下
了罢?

  电光石火之间,槐树上忽然传来一声清厉的断喝:「且吃我暗器!」

  一团银芒骤然间自槐树浓密的树荫里射了出来,却并非袭向武松,而是直奔
武松身前半尺处,仿佛等待着武松撞上这银芒闪烁的暗器。

  好一个武都头,临危不惧,断喝一声,迅疾前冲的身躯竟是陡然一顿,生生
从空中落下地来,戒刀去势未竭顺势往那团银芒一扫,但听咯的一声轻响,那团
银芒竟是突然暴裂了开来,迅速化作一股浓烈的白雾,往四下里急剧地弥漫,白
雾里还夹杂着浓浓的腥臭之气、中人欲呕,显然含有剧毒。

  武松不敢造次,只能落地后退,避至安全距离之外,遥遥监视那团弥漫的白
雾。

  然后等到山风吹散白雾,槐树下恢复清明,武松四人才发现,那里已经空空
如也,早失去了黑大汉的身影。

  「竟让这厮给跑了!」武松恨恨地将戒刀入鞘,挥手道,「走!我们回衙,
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返回县衙,唐知县早已经候在大堂里。

  武松脸上浮起一丝愧色,正欲上前向知县请罪,不想唐知县却抢先步下台阶,
笑道:「武都头和兄弟们幸苦了,哈哈,这是纹银二十两,都头拿去给兄弟喝酒,
这缉拿凶犯之事,本县自有计较。」

  「大人!?」武松又惊又疑,望着唐知县,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下官办事
不力,以致让凶犯脱逃——这——」

  「哈哈。」唐知县对武松的话一笑置之,「武都头艺高技精,此事清河县谁
人不知?区区杀人凶犯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且去和兄弟们喝酒,他事自有本县处
理。」

  「这——」

  武松手捏着唐知县塞过来的二十两银子,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在旁边捕快的
拉扯之下才从大堂退了下来,却听捕快压低了声音道,「都头,你虽然武艺高强,
但这官场上之事却不如小的通晓,看知县老爷脸色,显然是不欲都头认真捉拿凶
犯了,点到为止便是了。」

  「你说什么?」武松脸色一变,冷冷地望着那名捕快。

  那捕快吃了一惊,退开一步,连摇双手道:「当我没说,呵呵,权当我什么
也没说。」

  「等等。」武松蹙紧浓眉,唤住想要开溜的捕快,将二十两银子又塞到他手
里道,「银子你拿去,给兄弟们喝酒,我自去街上诳会解闷,不消等我一起了。」

  武松说罢,径自扬长而去,来到热闹纷繁的清河街上。

  正行走间,却忽然有人扯住了他的衣裳,有声音从身侧传来:「兄弟如今做
了都头,可否记得哥哥否?」

             第十七章旧情不断

  我万般无奈,拜在了李纲门下。

  看着二千两白花花的银两落入李纲的怀里,虽也不怎么心痛却委实不痛快!
我跨越时空回到宋朝容易么我?我可不是来学武受苦的!既然已经有了西门庆这
千古唯一的好身份,我可得将大把的时间放在泡妞享受生活上面,哪还有闲功夫
学什么武艺和兵法?

  不过迫于当时的情形,我还是勉强拜在了李纲门下。

  教不教是他的事,至于学不学,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转眼间,拜在李纲门下便有七天有余了,自打第一天在大哥西门青的压迫下
去了一趟飞马山庄之外,便再没有上过南山!李纲显然也看出了不愿习武的心思,
随便捡了本好像叫什么「烈火枪法」的武学秘笈给我,打发我在家自己研习。

  这天实在拗不过春梅的软硬兼施,只好乖乖地收拾心思在后院里照着秘笈学
习枪法。

  只是舞弄了没有片刻功夫,我便觉索然无味,对着后院的墙壁发起呆来,虽
只是一堵小小的院墙,却硬生生阻绝了我偷香窃玉的念头,回想起那日酒晏上所
见的李瓶儿风姿,心里便如万蚁钻心,奇痒难熬。

  若是能够一亲小娘子芳泽,便是折阳寿十年也是划算呀。

  我正垂头叹息之际,忽从院墙那头传来几声女子戏嬉声,动听是玉珠落银盘,
清脆悦耳。

  我立时精神一振,探起脑袋想看个究竟,不想院墙太高,自己虽然近一米九
的身高,居然还够不着!正自无计可施之际,瞥见墙脚下倒卧一方条形石桩,顿
时大喜过望,将石桩竖起,一脚踏了上去。

  双手扶住墙瓦,我终于看清了院墙的另一面,也看到了笑声的来源。

  院墙的另一侧便是花府的后花园,花园里种植了许许多多的奇花异木,比起
我们西门家的后花院来,不知豪华了多少倍,想来那花子虚为了讨好李瓶儿定然
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吧?

  这时节正是盛夏之节,花府后院水池里的荷花开得正旺,如云如雾映红了一
大片,隔着老无便能闻到那荷花的清香,让人忍不住沉醉其间。

  但我的眼睛却是片刻不曾离开嬉戏荷花之间的那两名彩衣女子。

  她们驾着一叶扁舟,在绿叶红花之间穿梭自如、洒下笑声一片,尤其前面那
身着大红罗衣的美丽妇女,玉面芙蓉、冰肌玉骨,眉如弯月,目泛桃花,樱桃般
的小嘴让人一见便想忍不住吻上一口。

  这可人心的美娇娘,不是那日所见的李瓶儿还有谁来?

  我还觉看得痴了,如此美娇娥,遗憾的是竟然不属我西门庆所有,一想起这
美丽的女人竟然属于花子虚那痨病鬼,心里对花子虚的那点点好感便烟消云散,
这李瓶儿嫁给花子虚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夫人快看,那朵好漂亮。」

  李瓶儿身边的丫环忽然纤手一指,向着我这方向指来,然后我看到李瓶儿顺
着丫环手指的方向看来,美目一亮,娇靥上露出惊喜的色彩来。

  「天呀,好漂亮的玉面芙蓉啊,小莲,我们快将它绘下来吧。」

  丫环嘻嘻一笑,说道:「夫人,你比那芙蓉花更美呢,要不要丫头也将你绘
下来呀?」

  「丫头讨打。」李瓶儿白了丫环小莲一眼,娇靥上却是喜意无限,嗔声道,
「还不快准备纸和笔墨。」

  丫环应了声是,准备起笔墨来。

  趁着这会儿,李瓶儿开始注意地打量起那枝异常美丽的荷花来,却不知,她
坐在船头赏花,而赏花的人却正爬在墙上欣赏她。

  我看得心神迷醉,浑忘所以。

  被李瓶儿一语牵动心中情思,亦想眼前这幅美人赏花图绘下,以为也在自己
书房之中,双手舍了院墙伸向身后,朗声道:「春梅,取笔墨。」

  不想乐极生悲,这双手一离院墙,脚下石桩再竖立不牢,摇得数摇便轰然栽
倒将我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摔落之前,惊鸿一瞥般看见隔墙的两女向我望来,看
到我贪恋美色而摔倒,皆忍不住嬉笑出声。

  落地后还隐隐听到一声娇嗔:「活该。」

  我懊恼一声,正欲起身重新爬上院墙,忽然耳听一声:「二弟,你这是做甚?」

  回过头来,只见西门青已经神色凝重地站在我身后,想是刚才全神贯注于欣
赏美人名花,竟然没有留意到大哥已经来到身边。

  「大哥?」我愕然坐起身。

  隔墙的娇笑声吸引了西门青的注意,他凝眉静听了片刻,便剑眉蹙紧,似乎
已经知道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二弟你好生无礼,竟然爬墙偷窥别人家眷,真是胡闹。」

  一名家眷正好说中我心中烦处,忍不住回应道:「什么家眷,他花子虚分明
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误人青春!可惜李瓶儿如此国色天香一女子,命运竟然如此
可悲可叹,真可谓是天妒红颜呀。」

  「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西门青愕然望着我,「你——你——你是从
何学得这等粗俗俚语?」

  「啊——这!?」我暗道一声不妙,又说漏嘴了,想这俚语在千年之后才流
行开来,此时自然不会有,急忙掩饰道,「这——这都是希大告诉我的。」

  反正谢希大已经投军不在清河了,由他来背这个黑锅是最理想不过了。

  西门青哼了一声,神色凝重地盯着我道:「二弟,不是大哥说你,你年纪也
已经不小了,理该学些正经本事,此番好不容易拜在李庄主门下,你自当勤苦练
习,学些兵法武技,也好将来一展所长呀,怎可将青春虚耗在儿女私情之上?整
日想着人家如花美眷而荒废业绩?」

  「这——」我被西门青说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争辩,总不能说我
是从二十一世纪来到宋朝,专门只是来泡美的吧?急切间,脑中念头一转只得蛮
不讲理地要挟道,「我不管,反正这李瓶儿,我非要不可!除非你替我娶了李瓶
儿,我才会上南山习艺。」

  「你!?」西门青干指着我,似是气极。

  我察言观色,西门青神色气愤,似乎就要女火。

  我心中打鼓,正准备软下来时,西门青却叹息一声道:「二弟,我知道你对
李瓶儿念念不忘,可人家现在毕竟已经是花子虚的妻子了,你何苦还念挂着她呢?
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以我们家的条件,以你的人才相貌,不是大哥吹牛,什
么样的富家千金攀不上?」

  我听得愕然。

  听西门青所言,敢情西门庆和李瓶儿早就相识似乎还交情菲浅,只是中途被
花子虚横插一扛才抢去做了妻子。

  见有机可趁,我如何还肯放弃?

  立时打蛇随棍上,越发耍赖道:「便是皇家千金,也比不上我的瓶儿!」

  「你!?唉呀,真是气死我了。」西门青猛地一击掌,气鼓鼓地在院里的石
凳上坐了下来,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向我轻轻地招了招手道,「二弟,你过来。」

  「做什么?」我犹疑片刻,终是凝神戒备地靠近西门青身畔,谅他也不会对
我干什么。

  西门青无奈地望着我,眸子里露出又痛爱又懊恼之色来,叹息道:「二弟,
事情都过去将近一年了,难得你还如此痴情,大哥再无话可说!不过,常言说得
好,戏子无义、婊子无情!李瓶儿终究不过是聚香楼的一介艺妓,是否依然对你
痴心还待确定!如果她也依然对你痴心不改,那大哥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促成你
们的好事,怎样?」

  「真的!?」我又惊又喜地望着西门青。

             第十八章夜会美人

  按照大哥的吩咐,这天夜里,我找到应伯爵联袂来到花子虚府门口,邀请花
子虚前往醉归楼饮酒解闷。

  花子虚除了是色鬼,还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一听有酒喝自然满心欢喜,屁
颠屁颠地跟着我们来到了醉归楼,照例点了一桌花酒。

  我依然记得那天喝花酒时,花子虚居然「酒楼征战几人回」,印象犹然深刻,
此番别有目的,自然替他多点了一名花女,此番三名花女前呼后拥、左拥右抱、
轮番攻击,直乐得花子虚连他老娘是谁也再不记得。

  早就受了我指使的应伯爵在席间殷勤劝酒,我也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向花子虚
劝酒,不过花子虚虽然看起来像个将死的痨病鬼,酒量却委实不小,我们两人竟
然灌他不倒,反倒是自己开始头晕眼花起来。

  再敷衍了一会,看看天色差不多,我便借故离开。

  急匆匆下了醉归楼,我在马槽解了花子虚的马儿,直趋花府。

  蹄声得得,此心飘飘,想起即将可以和妩媚可人的李瓶儿闺中幽会,我几乎
连魂魄皆飘上了半空。

  只是在花府门口,却被花府的管家给拦下。

  「咦,二官人怎骑了我家老家的马匹?我家老爷呢?」管家以不友好的眼神
上下打量着我,似乎对我没有多少好感。

  我随便撒了个谎道:「子虚兄说要从嫂子那里取一样宝贝与我兄弟欣赏,只
是他已经不胜酒力,故而让我骑他坐骑来花府取得。」

  「哦?」官家将信将疑地望着我,终是不敢造次放了我进了花府。

  我不知道是李瓶儿早有准备故意勾引我,还是我实在来得太过凑巧让我给撞
上了!

  我见到李瓶儿时,她显然刚刚还在洗浴,一头青丝湿漉漉地贴着半掩的酥胸,
鼓鼓的罗衣映出一道深深的乳沟,粉红的肚兜下,隐藏着令人心猿意马的美景。

  我霎时感到口干舌燥,嘴巴开始变得不甚大管用。

  「二郎!?」见到我,李瓶儿娇靥上流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一头撞入我怀
里搂紧了我的脖子又哭又笑,软玉温香抱满怀,我顿感畅酣莫名,上下其手,情
欲立时高亢起来。

  李瓶儿显然感到了我身体的变化,忽然间一扭腰肢离开了我的怀抱,将一个
背影对着我,冷下脸来道:「你走!我不要再见你这负心郎。」

  我愕然,心头疑惑莫名。

  这女人就是奇怪,明明刚才还惊喜莫名、对我的出现如获至宝,可一转眼之
间却冷眼冷脸,让我走人!?还好,在二十一世纪我也算是见多识广,女人的这
些违心的花把戏还难不倒我。我涎下脸,从后面搂紧李瓶儿纤细的腰肢,以自己
坚挺的雄起紧紧地抵着她挺翘的玉臀,肉体厮磨令我销魂不堪,但我知道李瓶儿
怕是比我更加不济。

  我好歹有春梅可以解决,可她李瓶儿却整日里只能守着花子虚这个病鬼,如
何得满足?

  果然,李瓶儿受这蚀骨的销魂滋味一激,娇躯霎时软棉发起烫来,螓首轻抬
后仰,主动向我索起吻来,我再无犹豫,凑上大嘴紧紧地封住瓶儿的小嘴,两人
的舌头交缠一起,蚀骨的销魂滋味如潮水般袭来,我忍不住抽紧了腹肌,感到一
阵窒息。

  还没真个销魂便已经如此酥爽,一旦真个——

  「二郎,奴好想你。」李瓶儿舍了我的嘴唇,用力将我的脑袋按向她高耸的
酥胸,一双丰满的玉腿也离开了地面,紧紧地盘上了我的腰际,我只觉莫名一畅,
禁不住伸手用力搂紧瓶儿的玉臀,已经畅酣淋漓地进入了她的体内,电流般的快
感从下体袭来,刺激得我像上了发条的机器般抱着瓶儿疯狂地耸动起来——

  李瓶儿狂乱地摇摆着她的螓首,迷醉的表情在她的娇靥上幻化为桃花般的晕
红,迷离的美目不时半睁半启地望着我,浓浓的爱恋从她的眸子里潮水般涌进我
的心里。究竟是我过于厉害?还是李瓶儿和西门庆本就是相好?

  我竟然如此轻易就征服了李瓶儿,现在我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李瓶儿已经
完全拜服在我的枪下了,此时此刻,意乱情迷中的李瓶儿,便是我让她去死,只
怕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死。

  「老爷,你不能进去。」房外忽然传来了丫环小莲焦急的声音,「夫人她还
在洗澡呢。」

  「胡说!」花子虚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门外外来,「我刚才明明听见野男人的
声音,你给我滚开。」

  接着是一声响亮的耳光声还有丫环小莲的惨叫声,想来是花子虚赏了小莲一
巴掌。

  我和李瓶儿从欲海里生生惊醒,瓶儿滋的一声从我身上溜了下来,赤裸着修
长丰满的玉腿一把没站稳几乎瘫坐在地上,幸亏我伸手一把架住她的纤腰,才让
她免于摔倒在地。

  「唉呀,这可怎么办?」李瓶儿急得团团转,一眼看见窗户顿时美目一亮道,
「快,二郎你从窗户逃走,谅那病鬼也追你不上,快走。」

  我慢条斯理地爬上窗台,直到听见碰的一声响花子虚闯了进来,才和花子虚
照了个面跳下了窗台,溜进了花家的后花院,身后兀自传来花子虚气急败坏的怒
吼声:「西门庆,你个王八蛋,混账东西,我要宰了你!我非得宰了你,气死我
也!」

  间或夹杂着李瓶儿冷冷的嘲弄声:「得了吧,你还是省省吧,没用的东西,
你有人家二郎一半厉害,老娘也用不着偷汉了。」

  我几乎一跤摔倒,还真没想到李瓶儿在我面前柔柔弱弱的娇婉可人,在花子
虚面前却竟然如此泼辣,说话也是如此尖酸刻薄,听那花子虚只是一个劲地咒骂
我,对那李瓶儿却是粗话也不曾数落一句!看来,这花子虚惧内真是惧到家了。

  是夜,隔壁家的花府如煮沸了的开水般大乱。

  据说花子虚气得大叫三声,吐血昏倒,李瓶儿连请了三遍大夫才将他救醒。

  当我将一切始末告诉大哥,西门青冷静地点了点头,凝声道:「既然李瓶儿
心里仍然喜欢你,那大哥答应的事就绝不食言!二弟尽管放心,大哥一定帮你娶
回李瓶儿便是。」

  我听得将信将疑,问道:「大哥可是想籍此气死花子虚?怕也没那么简单吧?
花家有的是人参等将补之物,延续花子虚十年八年性命那是小菜一碟。」

  西门青清冷一笑,望着花府方向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冷色,冷声道:「这个么,
大哥自有计较,二弟你就等着迎娶美人便是了。」

             第十九章泼皮花二

  那晚和李瓶儿的半刻缠绵像石刻般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李瓶儿白晰丰
满的肉体时时在我眼前浮现,我几乎食不甘味!自那日后,我便日日等着大哥西
门青兑现他的诺言,早些替我娶回李瓶儿,圆了我的猎美春梦。

  转眼间,三天又已经过去,可大哥西门青他却根本就没有什么动静。

  这天上午照例先向奶奶去请了安,回得房来,春梅丫头又不在,大略是被嫂
子月娘唤去凑数摸骨牌去了。百般无聊,只得翻开李纲老头给我的「烈火枪法」
研习,只是心中委实烦闷,只翻得两页,便无趣之极地将烈火枪法随意地扔在地
上,再不想看一眼。

  一缕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进来,射在烈火枪法的书面之上,忽然间我睁大了
自己的双眼。

  这是——怎么回事?

  天!放电影么!?

  原来,在光线的照耀之下,翻开的烈火枪法扉页之上忽然淡淡地浮现了一个
淡淡的小小的人影,似乎手里还拿着一杆沉重的大枪,在那儿翻腾纵跃,煞是令
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满头雾水之下,我不敢将列火枪法拿起,伏下身凑近了仔细看,这回终于看
清了!

  真的是个人影!在书页上不停地纵来跃去,手里那杆沉重的玄黑色大枪宛如
凶悍的黑龙般,张牙舞爪地翻腾着,每挥动一次玄黑色大枪,似乎都夹带着隐隐
的杀伐之音!最是诡异的是大枪之上竟然腾起烈烈火焰,犹如燃烧的火龙枪!浓
烈的霸王杀气在人影上弥漫开来,竟然令我开始莫名颤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尚未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门外已经传来了应伯爵那厮吵吵嚷嚷的声音:
「老大,新鲜事!老大,快去看呀,天下头号新鲜事呀!」

  我懒得理会,依然趴在地下仔细研究那本书上的人影,想要辨个仔细。

  「咦!?」应伯爵一进门便看见了我趴在地下的样子,奇道,「老大你是转
了性了,居然以如此别出心裁的姿势苦练李老头的『烈火枪法』?委实令人费解
呀!」

  「少费话。」我头也不曾抬一下,指着书页上仍然跳跃不停的人影道,「伯
爵你来看看,这书是怎么回事?竟有这般玄奇之象!奇怪。」

  「这书有玄奇?」应伯爵顺着我的声音伏下身来,可他的眼神只是盯着「烈
火枪法」的书页看,看了半晌也没有将目光停留在书页空晃动的人影之上,仿佛
他压根就没有看到那非同寻常的人影。

  「没有啊,老大,这书挺正常呀!没什么奇怪呀。」

  我心里莫名一动,看应伯爵的神色不像是在撒谎,难道说他竟然看不见书页
上空那跳跃的人影?

  我正犹豫要不要将这事告诉应伯爵,那厮已经首先耐不住将我拉扯起来,手
舞足蹈地说道:「老大,发生天大稀罕事了,那个花子虚,李瓶儿那娘们真是红
颜祸水,嘿嘿,这回他老虚怕是惨定喽!」

  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烈火枪法」的奇怪之处也被我抛到了脑后,赶紧问
道:「怎么说?花家发生什么事了?」

  应伯爵一看我的模样,眼珠一转忽然大咧咧地在我书房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呵呵,那个——咦,你还没跟我讲
李老头『烈火枪法』的奇妙之处呢,快给我讲讲吧。」

  我呼了口气,虽然和这厮相处时日不久,但他的脾气却已经甚为清楚。

  摇摇头,我手重重一拍应伯爵的肩膀:「得,少他妈的跟我装蒜!回头请你
上醉归楼喝花酒,成了吧?」

  应伯爵这才站起身来,指着不远处花府的院墙道:「这回可真是稀罕事,忽
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个花二出来,状告花子虚谋财害名,谋害了花太监,夺走了
本该属于他的万贯家财,你说奇怪不奇怪?」

  「有这等事?」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大哥西门青的计谋,那个花二必是
他搬出来陷害花子虚的,只是这个管用么?

  「可不是么!」应伯爵拍了下手道,「说起来,我记得以前花太监刚搬来清
河县的时候,好像花子虚是不在府里,确实另有一个人被老太监收养着!只是那
时候年纪小,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哦问问你大哥他准知道的。只是后来不知怎
么着,那个人便变成了花子虚,再后来花太监老死,花子虚继承了万贯家财,日
子过得那真是逍遥自在啊,嘿嘿,现在看来,花子虚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这事你怎么知道?」我将信将疑地望着应伯爵。

  「就你还不知道。」应伯爵摇了摇头道,「现在整个清河县都已经传得沸沸
扬扬了!老大,不是我说你,你个大老爷们,整日里守着春梅那小娘皮,心思都
花在风花雪月上面,反冷落了咱这些兄弟,可不是个正事,啊?」

  我笑着推了应伯爵一把。

  不说其它,单说这厮的脾气便十分对我的胃口,虽然成为西门庆时日不久,
但和他却是老相识了般熟络,大概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吧。

  「哦,对了!」应伯爵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差点忘了正事儿。这花二状
告花子虚谋财害命一案,马上就要开审了,我这是专门来叫你去衙门旁听的呢,
走走走,晚了可就占不到好位子了。」

  我心里巴不得花子虚早些完蛋,好早些将李瓶儿搂在怀里,自然更加想看个
究竟。

  急匆匆和应伯爵策马来到县衙门口,打虎英难武松带着一帮衙役带兵持棍,
将县衙护卫得森严肃穆,尤其是武松那冷森森的厉眼,让每个经过他身边的人都
胆战心惊,平日里那些地痞无赖竟碍于武松的威势不敢靠近,更别提在县衙里喧
嚣吵闹了。

  我和应伯爵翻身下马,令家人牵了马在一边等候,然后直奔正大光明厅。

  经过门口的时候,武松冷森森的厉目向我掠来,我点头向他微笑笑,武松看
来也还记得我,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轻微的笑意,也向我点了点头,放我们进了
大院。

  院子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不过一个个都冷着脸不太敢说话,偌大一个正大
光明厅里居然鸦雀无声!

  一些人听到我和应伯爵的脚步声回头来看,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原本水泄不
通的场子居然硬生生从中间分开了一条缝,正好供我和应伯爵穿行。我有些惑然
地望望应伯爵,那厮却像没事人一样昂首挺胸从人缝里挤了进去。

  我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挤到人群的最前面,我一眼便看见了端坐在公堂上的唐知县,正好他手里的
惊堂木重重地拍击在公案上,发出一声「啪」的脆响,在寂静的大堂上显得格外
醒目,那一声突如其来的脆响,惊得堂下的两人浑身一战,我这才看清,左侧软
绵绵跪着的便是花子虚,而右侧跪着的却是个獐头鼠目的家伙,两个眼珠子骨碌
碌乱转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人,想来便是那个什么花二了。

  「花二!你状告花子虚谋财害命,掠夺了本该属于你的万贯家财,究竟有何
凭据,与本县细细道来。」

             第二十章大宋提刑

  「回知县大老爷,草民花二,世居历城县,与前朝花太监系远房叔表亲。二
十年前,花太监因膝下无子,收养草民以为义子,自此父子相依为命,平安度日,
不想一年之后来了花子虚这贼坯,这贼坯本是山西流民,因家乡遭灾流落到了清
河县,义爷见他可怜将他收养在府里充了一小厮,不想这贼坯竟然包藏祸心——」

  「你放屁!」一边的花子虚再也忍耐不住,掉头疾言厉色道,「好你个花二,
简直就是颠倒是非,无中生有,我——我被你气死了。」

  唐知县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道:「花子虚,本县先在正问原告缘由,你不
得当堂恐吓原告,花二,你接着讲。」

  「是,知县大老爷。」花二应了一声,接着诉说道,「花子虚这贼坯颇有心
计,先是花言巧语哄骗义父开心,日渐骗取了他老人家的信任,自此非花子虚服
侍,义父便不能入睡!草民虽对花子虚的祸心略有察觉,但奈义父已受花子虚蒙
骗,草民屡次相劝,不想竟激起义父误解,将草民赶出家门,呜呜——」

  唐知县叹息一声道:「花二,本县对你经历颇感同情,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草民顾念义父安全,暗中细细查访,终于在花子虚的相好处得
知了他罪恶的阴谋,正欲趁夜向义父揭发之际,不想花子虚竟然抢先一步下手,
谋害了义父,并重金收买杀手,连夜追杀草民,这二十年来,草民是风声鹤戾、
四海为家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之所以忍辱偷生为的就是这一天,替义父昭雪,
讨回公道!请知县大老爷明察!」

  我不得不佩服这花二,如果他所说属实倒也罢了。

  可我知道,十有八九这是大哥西门青的手段,这花二能将这故事编得如此完
美无缺、诉说得又是如此潸然泪下,其演技确实已属一流了!若在二十一世纪,
必然是一头牌当红影星,让他去演那反角,效果肯定塞过黄岗甚至程佩思十倍。

  不少公堂上的旁听民众便被花二诉说得神色戚然,再望着花子虚时的眼神里
便多了丝憎恨,即便有些小娘子对花二的长相不敢恭维,可听了他这番声泪俱下
的倾诉之后,居然开始默默垂起泪来。

  「花子虚!」唐知县收起脸上的戚然之色,将眼神转向花子虚,脸色便立时
冷了下来,「你又有可话讲?」

  花子虚的脸色已经煞白,白里还隐隐透着些青色,看来上次在花府被我气得
不轻,到现在身体都没有完全复原。

  「唐知县!」花子虚吸了口气,终于镇定了下来,他怎么说也是清河县的首
富,在地方上也颇有些势力,便是这唐知县,平时也没少收他的钱物!眼下闹出
这等案件,说真的,花子虚除了心里有气,倒还真的没怎么在意。至不济,赔些
钱财了事罢了。

  「这花二根本就是无中生有、胡乱栽赃。」

  「你倒说说看。」唐知县凝目望着花子虚,神色里阴晴不定。

  「在下祖籍山西临汾,这是事实!因家乡遭灾流落至山东济州府清河县被花
太监收养也不假!但后来花二所说,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花太监收养花二为义子
在先,之后三年才认在下为第二个义子。只是这花二气量狭小、竟从此将在下视
如眼中钉肉中刺,加之平日里又在外眠花宿柳、胡作非为,还欠着赌庄一大笔银
子。义父对他早就心存不满,这才有了后来忍无可忍,准备将他赶出家门。其实
义父老人家还是心存慈善,希望通过这件事能让他梅过自新,他老人家也就既往
不绺,不想这花二却变本加厉,竟然伙同暗娼设计陷害义父。幸好我发觉及时,
救了义父一命,不过老人家病根已经落下,不半年便一病不起,说起来,这花二
才是真正的凶手,只是义父临终之前再三叮嘱,让我不再追究,我才隐下此事。」

  「这——」唐知县听后不由蹙紧眉头,斜眼望着公堂左侧端坐的红色官服的
官员道,「宋大人,以你之见,他们所说谁人是真谁人是假?」

  我顺着唐知县的目光移到大堂的左侧,看了不由得一愣,这人病恹恹的脸色,
可不正是那天我家大厅里所见之人吗?大哥西门青还叫他「明兄」来着。真没想
到,此人居然还是个大官,看唐知县的脸色,此人的官品定在六品之上罢。

  宋大人明亮的神色逐一从花二和花子虚两人脸上扫过,仿佛要看穿他们的心
思般,判断两人所说究竟熟真熟假?

  忽然间宋大人调转目光,凝视着唐知县道:「唐大人,细细分析两人述说,
事实基本相符!唯一的分岐便是花太监的死!对于花太监的死,两人的说法大不
相同。」

  宋大人突然猝不及防地转向花二,厉声道:「花二,我来问你!花太监究竟
是何死的?」

  「啊,这?」花二骤然吃了一惊,急忙定下神来,凝声道,「回大人,义父
是被花子虚所谋杀,正时花子虚的相好李翠花正好在旁目睹,花子虚是以碗口粗
的木棍生生敲碎了义父的脑袋,呜呜,义父他老人家死得好惨哪——」

  「你胡说!」花子虚怒不可遏,指着花二厉声道,「义父分明是被你所害,
李翠花根本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是受你指使,在义父的饭菜里下了慢性毒药,
这导致义父最终一病不起身亡的!」

  「唐大人。」宋大人神色灼灼地望着唐知县,沉声道,「既然双方各执一辞
互不相让,那只好请花太监来替他们辩别正假了。」

  宋大人此言一出,大堂里立时起了窃窃取私语之声,便是唐知县亦张口结舌
道:「宋——宋大人,这花太监已经故去多年,命丧黄泉,如何还能来此替二人
作证?」

  宋大人神色不变,蜡黄的脸上依然陌无表情沉声道:「来人!本官要验骷,
花太监虽已身死近二十年,但骨骸仍在,他究竟是死于毒药还是死于钝器击脑,
将骸骨起出一验便知!」

  「这——」花子虚大惊失色道,「大人!义父已经故去经年,如何还能打扰
他老人家的千年清梦,使不得!使不得呀。」

  「哼!」花二在一边冷笑道,「花子虚,你可是做贼心虚,不敢让大人验髅
了吧?」

  「你——谁说的!验就验,我怕什么。」

  唐知县和宋大人在一众衙役的前呼后拥下出了大堂去了,围观的民众也纷纷
跟去看热闹。

  应伯爵吐了吐舌头道:「乖乖,验髅,真是闻所未闻呀!和那些白花花的死
人烂骨头打交道,也真难为了那官老爷了。得,我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免得晚
上做噩梦。」

  我脑子里却忽然浮起在二十一世纪所看一部电视剧《大宋提刑官》,里面的
提点刑狱宋慈可不也是个验尸高手么?这大人也姓宋,弄不好他还是宋慈的祖宗
呢。心里极想跟去看看热闹,看看电视剧所拍摄的是否属实,便窜掇应伯爵道:
「伯爵,你平素不是自吹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今天反倒害怕起一副死人骸骨来
了?」

  应伯爵不高兴了,分辨道:「我这当然不是怕,只是不愿凑这个热闹而已。」

  「行了。」我点到为止,顾自跟着人群出了大堂,一边继续激将道,「我知
道你胆子小,就不要跟来了。」

  「我靠,这么说来,这验髓大爷我还真非看不可了!走,看看热闹去。」

              第二十一章验骷

  一行人直至花家墓地,武松早命人挥动锄镐掘墓。

  病恹恹的宋大人冷静地在一边指挥若定,一会指挥三五衙役在旁边挖掘一地
穴,一边指挥文史准备一应器具。

  不一会,墓掘开,四名粗壮大汉扛起一口上好的红木棺材,虽经二十年深埋,
棺材依然完好如初,足见其质地极佳。

  宋大人目光冷峻地从红棺木上掠过,沉声道:「开棺!」

  强壮衙役开始将铁钎敲进棺盖缝,复以铁钎后端套上钢官,用力起撬,沉重
的棺盖终于在嘎吱嘎吱声中缓缓启开,花子虚唉呀一声,干净别开了视线不敢多
看,便是那花二也看得胆战心惊,目光游移不定。

  宋大人套上文史替他准备的一件厚麻布外褂,朗声道:「验骨,须是晴明。
先以水净洗骨,用麻穿定形骸次第,以簟子盛定。却锄开地窖一穴,长五尺、阔
三尺、深二尺,多以柴炭烧煅,以地红为度。除去火,却以好酒二升、酸醋五升
泼地窖内,乘热气扛骨入穴内,以藁荐遮定,烝骨一两时,候地冷取去荐,扛出
骨殖向平明处,将红油伞遮尸骨验。○若骨上有被打处,即有红色路微荫,骨断
处其接续两头各有血晕色。再以有痕骨照日看,红活乃是生前被打分明。若骨或
经三两次洗罨,其色白与无损同,何以辨之?浓磨好墨涂骨上,候干,即洗去墨。
若有损处则墨必浸入,不损则墨不浸。」

  宋大人边说边将花太监的白骨从红棺里起出,在簟子上按顺序摆放好。一边
的衙役已经按他吩咐在地穴里升起了炭火烧煅,后如一一如法炮制,等日头西斜
的时候,时辰已至,宋大人才命人取去掩盖地穴的荐席。

  围观的人立时睁大了双目,想看过究竟。

  花二更是全神贯注,这即将出来验骨结果将直接关系到他的命运!

  便是先前无所畏惧的花子虚看起来也在心里打鼓,不知道这名堂最终能鼓捣
出什么结果来?对他究竟是福还是祸?

  在众人心惊肉跳的等待下,宋大人缓缓将花太监的头骨洗净,复以上好的浓
墨涂上,再用清水洗净,默默观察了一阵,自言自语又似向他的文史在教授验骨
技巧道:「子细看骨上,有青晕或紫黑晕,长是他物,圆是拳,大是头撞,小是
脚尖。」

  花子虚和花二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究竟。

  宋大人却只向唐知县招了招手道:「唐知县,你且来看。」

  唐知县眉头一皱,有心不想靠近那死人头骨,但上司有命只得顺从勉强靠近
看了一眼,神色旋即一变,退开数步厉声喝道:「来人,将花二和花子虚带回公
堂,接着再审。」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连我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那宋大人果然在花太监的脑门上验出了损伤之处,分明有一道长长的印痕横
贯在头骨的左太阳穴上,墨迹清晰可见、屡洗不净。

  花子虚的脸色立时变得煞白,嘶声道:「这——这不可能!这绝不是真的。」

  唐知县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有宋大人亲自动手验骨,罪证确凿,
你还有何话说?难道断案如神的宋提刑宋大人还会冤枉了你不成?」

  「我——我冤枉呀!」花子虚再顾不得脸面,转身托的一声跪在了宋大人脚
下,嘶声道,「宋大人,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我真的没有谋害义父呀,真的没
有呀!苍天呀——这究竟是怎么了呀?」

  「大胆凶徒,竟然还敢扰乱公堂!」唐知县凶悍嘴脸毕露无遗,再度一拍惊
堂木,喝道,「来呀,与我打入死牢,待本官上报刑部备案,即秋后问斩!」

  「唐大人,请稍等。」宋大人忽然阻止了衙役的举动,凝声道,「花太监确
系死于钝器无疑,花子虚慌报案情,绝脱不了干系,只是此案疑点颇多,还有许
多地方不甚明了,如此草草节案,与大宋律例不符。以宋江看来,还是再多加调
查为好,唐大人以为如何?」

  我听到这宋大人居然自称宋江,忍不住骤然吃了一惊,再后面的话便一句也
没再听进耳朵里,真是没有想到啊,这厮居然便是宋江,那个害死了梁山一百单
八条好汉的罪魁祸首啊!若非这宋江死要投降朝庭,以水浒一百零八将的厉害,
大宋朝说不定早就光复辽疆,击败女真人,又哪里还会有后来的金夏欺凌和被成
吉思汗的蒙古灭国?

  「他就是宋江?」我吃吃地低嘶了一声,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

  身边的应伯爵点了点头道:「不错,他就是人称断案如神、急公好义的及时
雨宋江宋公明呀,可是民间传颂的头一号清官,在当今朝庭那也是名声显赫呀!
咦,不对呀,老大,宋江跟你大哥可是好朋友,他从小还教过你诗书五经呢,你
——你——」

  我吃了一惊,急忙打圆场道:「那是以前的宋江,可像今天的宋江,居然能
与死人骨头打交道而面不改色,委实陌生得很,嘿嘿,陌生得很呀。」

  「这个——」应伯爵将信将疑地望着我道,「说得倒也是,我也没想到宋江
居然如此传神,以前没见过他断案,还真不太相信他有那么牛逼,现在看看,这
宋江确实不简单呀。」

  我和应伯爵正窃窃私语间,不曾留意到围观的民众已经因为好戏散场而纷纷
散去。

  直到宋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二少,听说你已经拜在李纲李帅的门下?李帅身为我产大宋柱石,武艺兵
法皆雄冠当代,二官人能师从于他,真是可喜可贺呀。」

  我吸了口气,心里估不准怎么称呼这宋江,只得硬着头皮道:「宋大人说笑
了,在下资质鲁钝,怕是难成大器,徒惹家人伤心罢了。」

  宋江微微一笑,说道:「二少太客气了,虽说这是在公堂之上,但本官与大
少是要好朋友,还是老样子,叫我作大哥罢,哈哈。」

  我呼了口气,如释重负顺势叫道:「宋大哥,你的断案真是神了,小弟算是
见了眼界了。」

  一边的应伯爵也随声附和道:「是呀,宋大人,你的验骷方法是从哪里学来
的呀?什么时候能够教教在下,嘿嘿,在下自幼便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十分好
奇。」

  「是吗?」宋江灼灼有神的双目一亮,凝视着应伯爵道,「不想应二少兄还
有这等爱好?也罢,本官在这清河还会逗留一阵,二少有空可来驿馆,本官知无
不言,言无不尽便是。」

  「真的!那太好了。」应伯爵几乎喜得手舞足蹈,倒让我对他多了分认识,
看来这应伯爵也并非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还是有他的爱好和抱负的,他既有如
此爱好,岂非与大宋提刑官里的宋慈极其神似?弄不好,这厮将来也是一断狱神
手也说不定。

  这时候,唐知县处理好了方案前来相请宋江进后衙饮酒,我和应伯爵便趁机
告辞。

  出了县衙,应伯爵仍然兴奋莫名,频繁击掌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能
拜宋大人为师,定能学到许多新奇古怪的玩意,尤其是这断人悬疑,最是我应伯
爵所素喜,真可谓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呀,哈哈哈——」

  我摇了摇头道:「瞧你高兴的,有那么值得高兴的么?」

  「你是知道的啊老大。」应伯爵笑道,「我和谢希大那厮可不一样,那厮是
弄刀弄棒心里只想着将来从军杀敌,做他的大将军,老大你么,从小又生得风流
倜傥,漂亮娘儿们见了你都一个劲往你身上贴,而我呢,嘿嘿,专一的爱好就是
解尽天下所有疑难之事,作古往今来头一号天机鬼才!」

             第二十二章一命呜呼

  且说花子虚一案,宋江一句案情不明将他跟花二两人一齐投进了大牢,这案
情也由于过去已经许多年,那唯一的涉案人员李翠花也早已经下落不明,自此案
情走入死胡同,一拖便是半月再无任何进展。

  这案子虽然审来证据确凿,宋江也不像是在冤枉花子虚,可我总是隐隐觉得
事情有些蹊跷,联想起大哥西门青刚刚答应替我娶回李瓶儿,转眼间便发生了这
案子,加之宋江跟西门青又是好友同窗便越发让人生疑。

  当然我绝不会蠢到将这疑虑告诉别人,更不可能去当面质问西门青,对我来
说,得到李瓶儿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花家的财产究竟属谁?花太监究竟是谁杀的,
我是一点也不关心。

  虽然花子虚被投进了大牢,但我为了避嫌,也就再不敢越墙去和李瓶儿幽会,
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书房里研习那本「烈火枪法」。

  那「烈火枪法」上虚浮的人影似乎只有我一人才能看到,我拿春梅和嫂子月
娘试过,她们都没有发现书页上空跳跃的人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那人影虽然气势摄人,舞弄玄黑大枪的枪法也似乎极厉害,但我研习
了三天,愣是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心里不由得十分泄气,纵然它是一部稀世枪
法,但我若学不会那又何屁用?

  忽然间,我想起了李纲。

  这枪法是他给我的,想必对这枪法了如指掌,或许他也知道这其中的玄机,
能教我这玄虚的枪法也说不定。

  老实说,我并不十分热心习武,只是这枪法的出现方式委实离奇,忍不住勾
起了我的好奇心。虽然我不热心习武,那是因为我知道习武实在太苦,若能一踌
而就成为武学高手,那自然就又另当别论了。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大哥西门青从外面回来。

  「二弟,你这是做什么去?」

  「大哥,小弟闲来没事,想上南山找李庄主习些兵法武艺。」

  西门青的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神色,点了点头道:「恩,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建
功立业为重,如此甚好!只是注意路上安全,去吧。哦对了,将伯爵也叫上吧,
多个人也多个照应。」

  我胡乱应了一声,顾自离了家门,纵马直趋城外。

  左右无事,纵马南山顺便习武倒也是美事一桩。

  快经过县衙的时候,前面忽然传来哭声震天,我不由得慢下马步,避走街边,
虽然平素里以前那西门庆定是骄纵惯了,但撞上这出丧的总是晦气,还是避开些
的好。

  凄凄哀哀苦的哭声自前面传来。

  「夫君啊,你死得好惨哪,你一走了之扔下我孤伶伶一个弱女子,可让我怎
么活呀?」

  我心里一动,这声音怎么听着如此熟悉,定睛一看不由张大了嘴巴,那可不
是李瓶儿吗?他这戴着一身重孝?莫非!莫非?

  狂喜从我心头掠过,凝神一看,果然看见李瓶儿后面的棺木上写着「亡夫花
子虚」字样。

  这真可谓是飞来横喜,这花子虚想来定是身体积习已久,受不了这狱中苦楚,
终于卒于狱中!幕然间,我心里念头一闪而过,全盘明了啦大哥西门青的算计,
这可真是一招妙棋啊,真可谓是杀人不落痕迹,纵然将来上面追查起来花太监之
死并非花子虚所为,可花子虚之死也是因为案情不明,受不了牢狱之苦而致。

  忽然间,我心里感到莫名的冷意。

  还真没看出来,西门青和宋江如此斯文之人,心思居然如此缜密恶毒!挥手
之间便夺走了花子虚的性命,简直跟割到一枚草茎无疑。若是有一天,西门青知
晓我已经不是他亲弟弟——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敢再往下想。

  我从寒冷中回神,正好看到李瓶儿也向我望来。

  这骚货,虽然刚死了丈夫,哭得也是有声有色,但我一看便知她是虚张声势,
你看她,一边哭得如此伤心欲绝,一边居然还有心思向我暗抛媚眼,眉目传情。
我笑着摇摇头,看来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得越墙一次,会会这小娘子了。

  你看她那水汪汪的眸子,幽怨的神色真是让人见了心生怜惜。

  丧队终于走过。

  「驾!」我心里畅快,双腿用力一夹马腹,胯下的良驹便甩开四蹄,如风卷
残云般冲出了清河县城,广阔的原野再次在我面前展显开来,心情大好之下,我
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使劲策马狂奔,一头冲进了上南山的官道。

  我正策马狂奔之间,迎面忽然驰来一快骑,看那服饰分明是飞马山庄的庄丁。

  那庄丁眼尖,老远便看见了我,大声招呼道:「二少爷,你来的正好,老爷
让小的务必请上南山。老爷早年收下的大弟子,如今已经做了东京八十万禁军教
头的林冲正好返回山庄探望老爷,所以才命小的前来相请二少爷,前往相会。」

  「你说什么?林冲!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

  我浑身汗毛根根竖起,心情激动莫名!我虽然从小读书不多,大字不识一万,
但这水浒一百单八好汉里面,却也实实在在记得不少!尤其这林冲,更是我头一
号佩服的猛将!在我看来,若纯论武艺,在水浒里,怕是没有任何武将能与他匹
敌!

  鱼智深固然勇猛,但他仍差林冲一大截。

  单从鲁智深打不过陆谦,而林冲虽身受重伤却仍能轻松搞定陆谦便高低立判。

  杨志虽然出身将门世家,也曾与林冲打得难舍难分,但当时林冲受王伦排挤
心里十分不痛快,估计还饿着肚皮,十分武艺使不出八分来,自然不能算数。

  不过,林冲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坎坷的命运。

  纵观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再没有谁的命运能比林冲更凄惨,下场更让人抑
郁得想发疯。

  宋江在聚义厅接受朝迁招安,与朝廷水火不容的林冲便被活活气死,可怜灿
烂将星竟然骤尔凋零,实在可悲可叹。

  这些想法如电光石火般在我脑海里闪过,心里已经如浊浪蹈天,想见识见识
这一生都与悲惨结缘,从不曾真正发挥他灿烂光辉的林冲的念头,如巨雷般响彻
了我的脑际。

  「二少爷?」家丁诧异地向我望为,「你——认识林大爷?」

  「啊!?」我愣了一下,缓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朗声道,「八十万禁军教
头林冲的威名,试问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少爷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也是恩师的
弟子,竟然还是少爷的大师兄,哈哈,真是痛快,痛快呀。」

  庄丁嘿嘿一笑,也是脸有喜色,欣然道:「那么,二少爷,我们这便返回吧。」

             第二十三章将魂林冲

  淡淡的乌云遮住了耀眼的烈日,幽幽的清风荡起丝丝凉意,萧瑟的气息充塞
天宇。

  一条雄壮的大汉跨骑雄骏的黑马之上,虽然只是普通的青色劲壮,但配以大
汉宛如小山般强壮的雄躯,立时显得不同凡响起来,山风吹荡之下,猎猎作响,
微微鼓起的衣衫里似隐藏着惊心动魄的强悍力量。

  大汉徐徐举起粗壮的铁枪,枪尖直指演武场另一侧的李纲,排山倒海般的气
势便随着大汉的铁枪,狂猛地涌向李纲,将李纲花白的长须吹得如钢针般向两侧
刺起,形神狰狞厉然。

  我不由得收缩心神,目光再难从大汉的身上移开。

  如此雄壮、如此气势,真堪称将魂也。

  如此英雄人物,除了林冲又还有谁来?

  「恩师小心。」林冲冷冷地瞅李纲一眼,手里的铁枪微微下倾,便是我这一
谙武技之人亦清晰地感受到,林冲大铁枪这看似随意的一收,实则却是蕴含着无
穷无尽的杀机,随着铁枪的斜下,林冲整个人都已经进入了一种神异的状态,便
是他的呼吸亦仿佛融入了演武场上呼啸的空气,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好!」李纲的脸上流露出兴奋的神色来,老脸越发红润,望着林冲的眼神
却如烈火般燃烧起来,灼灼的热意霎时冲散了演武场上淡淡的凉意,「林冲,你
的武艺又长进了,放马过来吧!」

  我从两人强悍的气机对撞里霍然惊醒,掉头他顾。

  几乎每一名围观的人都如痴如醉地望着两人遥遥相对,浑然物外!无论是飞
马山庄初识武艺的庄丁,还是别院凶神恶煞般的那些草莽英豪,还是那艳若桃李
冷若冰霜的李惜柔,都无一例外地被演武场上两人空前绝后的对峙所深深吸引,
再不记得今夕何夕?

  「叮!」

  一声轻脆的声音轻越地响起,却清晰地传遍了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既便是
远在山庄大门处的我,亦清晰地听到了这声来自林冲大铁枪上发出的声音。

  仿佛通了灵般的黑马长啸一声,奋蹄前冲,呼息之间,速度已经攀升到了极
致!

  林冲手里的大铁枪便如一团乌黑的毒蛇,幻化为一道炫目的光影,直直地刺
向李纲!这一枪仿佛刺裂了空气般,带起呜呜的锐啸,极速将战马的马鬃如利箭
般扬起,仿佛来自天宇的天马,踏着虚空瞬息疾驰而至——

  李纲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石化了的雕像般一动不动!

  燃烧着灼灼火焰的双眸却牢牢地盯着林冲大铁枪的枪尖,仿佛要用双眸的热
力去熔化林冲的铁枪般,李纲竟视林冲呼啸而至的铁枪如无物!

  当!

  清越的金铁交鸣之声伴随着激昂的马嘶声响彻云霄。

  李纲的铁枪在刻不容缓之际横亘胸前,竟以圆滑的枪柄硬生生架住林冲疾刺
而至的大铁枪!竟然如此胆色!

  强大的冲击力令林冲胯下的黑马和李纲胯下的战马同时人立而起,再落地时
两人已经错身而过。

  山崩海啸般的喝彩声在演武场的四周响起,这惊天动地的一击博得了几乎所
有人的喝彩。

  我亦心胸激荡,似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滋味在回荡!

  这就是传说中的古代武将的单挑吗?

  忽然间,我在脑海里幻想自己身穿铁铠、头戴钢盔,跃马疆场的雄姿!迷乱
间,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呼啸声在我身潮水般涌来,我幕然回头,万千上万的士兵
呼啸着追随我身后,在广阔的原野上无尽冲锋——

  又是一阵声如裂帛的喝彩声将我自幻觉中惊醒,惊抬头,场中两人厮杀正激。

  李纲已经舍了战马,腾身空中,大喝一声挥手间镔铁长枪如长虹贯日带着一
抹银虹疾刺战马上如渊立庭峙的林冲,李纲的那声大喝仿佛要震碎了所有人的耳
膜,震碎了寂静的虚空,在演武场上空久久回荡。

  尘埃落定,演武场上两人的激斗却已经告一段落。

  「痛快!痛快哉!」

  李纲随手扔弃镔铁长枪,抚髯长笑声如洪钟。

  「恩师这招踏碎虚空已然练成,真是可喜可贺!」林冲翻身落马,神色恭敬
地拜倒尘埃。

  李纲上前抚起林冲,朗声长笑道:「冲儿的这招壮怀激烈已有十二分火候,
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呀,哈哈。」

  林冲赶紧谦让道:「那是恩师让着弟子。」

  李纲哈哈一笑,抱拳向周围围观的人众道:「各位,今日老夫与弟子较技,
多年手痒一旦解除,心里委实欢喜,不如晏开流水,大家痛饮一番如何?」

  那些粗莽的江湖好汉哪有不满口应承的道理。

  我这才有机会上前叩见李纲,也学林冲的样子,头一回恭恭敬敬地跪在李纲
跟前叩了三个响头,嘴里高呼:「弟子西门庆,叩见恩师。」

  「哈哈哈,起来。」李纲满心欢喜扶我起来,将我介绍给旁边的林冲道,
「冲儿,这是为师刚收的关门弟子,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你们师兄弟好好亲
热亲热。」

  我终于有机会近距离细细打量起林冲,心里不由激动莫名,奋然道:「小弟
西门庆,拜见大师兄!」

  说着我便欲拜落下去,早被林冲伸手轻轻扶住,我用力一挣,竟如磐石般纹
丝不动。

  我惊诧地抬起头来,林冲正灼灼地上下打量着我,忽然间目露激赏之色,赞
叹道:「小师弟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我听了心下得意莫名,偏有不识趣的人插进来捣乱。

  一把冷淡的娇音不适时机地在我们身边响起:「不过是一纨绔子弟,又何足
为奇!?」

  我心头暗怒,回过头来果然是那李惜柔,暗忖我从未曾得罪于她,却不知为
何屡次三番与我过不去?只是表面上却是神色不变,淡然自笑道:「师姐所言极
是,小弟生性顽劣不习上进,实在当得这纨绔子弟四个字。」

  林冲爽朗一笑,把住我手臂笑道:「小师弟快人快语,真乃性情中人,师兄
与你真可谓一见如故,来,我们且去喝酒。」

  我大喜过望,临去仍不忘向李惜柔挤挤眼,这冷妞屡次捣乱,不想最后都反
倒帮了我的忙,心里定然已经气极了,果然,李惜柔闷哼了一声,一方娇靥已经
气得铁青,我却是心越发畅快,亦不避形迹地把着林冲的臂膀,海阔天空侃起大
山来。

  「大师兄,你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所教习士卒数量当真有八十万之巨?」

  我想起的头一个问题便是禁军的数量,以前每次看到大宋王朝兵败求和,心
里便会抑郁莫名,试想当时大宋朝地广人稠,要招募兵刀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如果当时当真有八十万训练有素的禁军,又何至于败于区区辽国之手?

  便是靠人海战术压也压死那些辽人了。

  林冲摇了摇头道:「所谓八十万禁军,并非真正有八十万之数。此乃是因为
这禁军来自全国八十州,每州号称一万,故而有八十万之说。实际上,有些穷小
州府,所谴壮丁不足千人,累加起来,禁军实足数量仅有二十余万而已。」

  我失望地叹息一声,看林冲脸上亦有落寞之色,急忙随口转移话题道:「不
过虽只二十余万,大师兄能够指挥他们东征西讨、驰骋沙场,却也不枉一身武艺
了。」

  不想我话才出口,林冲的脸色立时便冷落了下来,虎目里流露出了浓浓的惆
怅之色来,竟然长吁短叹起来。我愕然之余不由懊悔欲死,这林冲只是禁军教头,
又不是统帅,自然不可能率领他们征战的权力了。

             第二十四章惺惺相惜

  但惆怅之色自林冲眸子里一闪即逝,转颜笑道:「小师弟真会开玩笑,小兄
只是禁军教头哪来如此大权力,但若要调动这数十万禁军,却非得京畿都指挥使
才行。」

  我心中一叹,林冲如此将才大宋朝却竟然不予重用,委实可惜!

  转念间,忍不住安慰林冲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大师兄,
小弟相信你总有一天能够统百万兵,鏖战三万里!」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林冲的眸子忽然亮了一下,再望
着我的眼神里已经多了些异样的色彩,「这岂是纨绔子弟所能说出的缜言?」

  林冲说罢斜了一眼一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俩看的李惜柔一眼,叹息道:
「小师妹一向慧眼识珠,只是对小师弟你的看法怕是大有偏颇呀,哈哈,也不知
是何原因?」

  李惜柔显然意识到了我和林冲正在谈论她,倏然间向我投来冷森森的一瞥,
顿时令我头皮发麻,这等母老虎一样的女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便转移话题道:
「大师兄,东京繁华胜地,好玩物事必定良多,几时能够一游东京,倒也是美事
一桩呀。」

  林冲呵呵一笑道:「这还不简单,小师弟要游东京,小兄甘当向导,只是须
得恩师准许方可。眼下你才刚刚入门,基础欠缺,最要紧的还是练好扎实的基本
功。」

  我耸了耸肩,生平最怕就是练功,尤其是一听这基本功三字更是头大!因为
那往往意味着最最艰苦的锻炼!我非不欲凌云技,我实畏惧苦中苦也!

  林冲似是窥破了我心思,微笑道:「小师弟莫是怕练功艰苦?堂堂男子汉怎
可怕了区区艰苦?忍一忍也就熬过去了!你看师兄我,刚入门时怕是比你还要不
济,眼下不也练得好好的?大丈夫须练得千般本事,方能立足于天地之间。」

  我连连点头道:「小弟知道,所谓吃得苦中苦,主为人上人!还有平时多流
汗,战时少流血,对不对?道理我都懂,都懂!」

  林冲的眸子里再次掠过惊异的神色。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小师弟的话真是句句发人深省!还有这句平
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真可谓一语道明禁军训练的必要性呀!小师弟,你这些
至理哲言都是从哪里获得?想必能说出这等富含哲理话语之人,必是前辈贤人无
疑!」

  我顿时语塞,哪里还记得这些话的出处?更不可能清楚出自何人之口!只得
支支吾吾地掩饰过去。

  「来,小师弟,且满上此杯!」林冲亲自替我满上一杯酒,望着我热烈地说
道,「今天与小师弟一番言语,小兄大有茅舍顿开之感,来!师兄敬你一杯!干
了!」

  我连道不敢,激动地站起身来,一仰脖子饮尽了碗中烈酒。烈酒一入喉咙,
似有一股热流在胸腔里翻腾滚沸,原本还算冷静的头脑立时滚热起来,逐渐放浪
形迹起来。挽着林冲肩膀道:「大师兄,实不相瞒,小弟对你敬仰已久,今日相
见实在三生有幸。」

  林冲亦朗笑道:「小兄又何尝不是呢?小师弟你虽尚年幼,但胸中所学已经
包罗万象,实在令师兄这一介武夫大是叹服,待会散席,小师弟请到我房里来一
趟,小兄让你看一样东西,呵呵,包你喜欢。」

  我和林冲正说笑间,忽然一黑大汉提着酒壶掩至跟前,洪声道:「今日观看
林教头和李老庄主师徒过招,委实大开眼界,来,俺李逵敬你林教头一杯。」

  我骤然倒吸一口冷气,这厮不正是那晚所见之黑大汉?

  李逵!没想到他竟然便是李逵!

  当真面黑如炭,眼如铜铃,生来一副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好不骇人。

  尤其它背后那两柄冷森森的精钢板斧,竟散发出有如实质的杀意,时刻警告
旁人,这厮是个难缠之徒,最好莫要招惹。

  林冲却是不慌不忙地端着酒杯起身,微笑道:「承蒙这位兄台抬爱,还不知
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黑大汉李逵不耐烦地一挥手道:「那哪么多酸溜溜的废话,俺李逵是也!干!」

  林冲微笑,也不在意,与李逵碰杯道:「李壮士干!」

  李逵一仰脖子喝干了大海碗里的烈酒,伸手以衣袖一抹嘴巴,嘿声道:「今
日得见林教头和李老庄主过招,俺老黑也忍不住手痒痒,不若俺老黑和林教头也
耍耍,如何?」

  我摇了摇头,看来水浒里对李逵的描写是一些不差,这厮最喜争强好胜,见
不得别人风光!

  眼看林冲师兄正要答应他的挑战,后边的林惜柔早已经忍不住跳将出来,娇
声道:「李大哥既想较技,怎能再劳动林师兄,不如就由小妹赔李大哥走上几招
如何?」

  我心头一凝,这李惜柔真好胆色,敢和凶名炽盛的李逵较技?

  转眼望去,只见李惜柔穿一袭淡绿劲装,腰束大红汗巾,脑后堆起如云秀髻,
两缕云鬓掩隐香腮,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提了一柄纹龙宝剑,冷气闪烁,杀气腾腾,
真个又美又娇又冷又俏!惹得众人齐声喝彩。

  黑大汉李逵一见李惜柔,立时目光闪烁退开一步,支吾其辞道:「俺老黑不
跟你打,不打!」

  我看得目瞪口呆,看这李逵神色似乎极畏惧李惜柔一般,难不成他竟然还不
是李惜柔这娘们的对手?想到这种可能性,我不由得头皮直发炸!我现在才开始
担心,惹下李惜柔这个对头,是否值得?

  不过我现在好歹也是李纲的徒弟了,她再怎么过分也不太可能要了我的小命
罢?顶多就是吃些苦头,这样想着心里也便好受一些。

  旁边的那些草莽大汉已经跟着纷纷起哄,尖酸刻薄的甚至开始无情地嘲笑李
逵起来。

  李逵恼羞成怒,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揪住其中一个闹得最凶的,倒提着拖
到空地上,恶狠狠地喝道:「胡二赖,你再胡言乱语,俺老黑便切了你脑袋当夜
壶使!」

  那胡二赖已经吓得浑身如筛糠般抖个不停,只是嘴里却仍然硬撑道:「你在
我面前耍什么威风?有本事将惜柔小姐打败了,那才是真正的威风。」

  李逵哼了一声将胡二赖扔在地上,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懊恼道:「你当我
不想啊?俺老黑做梦都想呢!」

  众草莽大汉便哄然大笑,纷纷以暧昧的眼神望着李惜柔和李逵。

  李惜柔娇颜大怒,提着纹龙宝剑追杀李逵,李逵一阵风似地钻进人群,嘴里
讨饶道:「不是俺讲的,不关俺事呀——」

  林冲亦呵呵一笑,向我解释道:「早些年,小师妹刚刚成年的时候曾经立过
誓,若想做她夫君,必得在武艺上压过她,还得在文采上令她心服口服,只是小
师妹武艺已得恩师真传,加之幼受名师教授,文采风流,要寻这般匹配男儿还真
非易事?」

  我听得暗暗摇头,小声嘀咕道:「这等河东吼狮,不娶也罢。」

  林冲却忽然微笑着望着我道:「不过以小兄看来,小师弟无论是人品才学,
皆堪称一流,若是能在武学超诣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哈哈,和小师妹倒真是壁
人一双呢。」

  正说间,一把冷冰冰的娇音自旁边传来:「凭他也配!?哼!」

  我幕然转过头来,正好看到李惜柔杀气腾腾地持剑而立,看她那架势,似乎
我一言不合她心便会立即挥剑刺来,赶紧吓得解释道:「不配不配,以小弟不入
流的人品才学,怎配师姐金枝玉叶?」

  李惜柔冷哼一声,脸色冰冷依旧,冷然道:「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第二十五章书房夜话

  「这是何物?」

  看到林冲郑重其事地从行囊里取出长近两米的黄绫布包,我不由得睁大了双
目,看林冲此时的神情,此物显然非同小可。

  轻轻地解开黄绫布,里面却是两截黑乎乎的玩意。

  林冲双手各持一截,猛地互击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然后嗡嗡的余音绕梁不竭。

  我这才看清其中一截倒也罢了,另一截却分明是一柄短柄的大铁枪,自锋利
的枪尖而下,两侧各有一道锐沟,隐隐显出几分狰狞,长度足足接近一半的枪尖
整体泛起玄黑色,透着浓浓的质感,凝重莫名。

  林冲拉开架式随意演了数式枪法,房间里顿时涌起一股风雷之声,似有千军
万马舍命厮杀,金戈杀伐之意充盈屋宇。

  舞弄一会,林冲旋即又将两枪相叠,顿时变为长度超过四米的长铁枪,舞弄
起来其势如大江大河般滔滔不绝,连绵无尽,肃杀之气竟是拂面生寒,我不由得
暗暗心惊,看来林冲的枪法确实已经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了!不过最最令我吃惊
的却是这组合起来的黑铁长枪,分明与「烈火枪法」书页上浮现人影所使之长枪
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此铁枪上并无腾起的熊熊烈焰——

  「这是家传烈火神枪,可拆卸成双枪适宜步战,亦可组合成长枪适用马战。」
林冲郑重地将长枪拆卸下收起,递到我面前,凝声道,「今日小兄转赠小师弟,
希望师弟你能够专心习武,早日枪法大成。」

  我受宠若惊,推辞道:「大师兄,如此贵重物品,小弟委实不敢生受!还请
大师弟收回。」

  林冲微微一笑道:「烈火神枪虽然珍贵,但若藏在匣中仍是废铁一堆!以小
兄看来,师弟你来日必非池中之物,这烈火神枪追随着你,正好大展所长,亦不
枉它稀世神兵之称。」

  我不由收缩心神,心忖林冲如此抬爱必然事出有因,难道他真的对我如此有
信心?

  可我明明胸无大志,只想泡美过平安日子罢了,又何曾想过习武争功名?

  「大师兄说笑了,小弟素来胸无大志,更别提建功立业之说,小弟素喜不外
乎老婆孩子热坑头,如果能多一些美人相陪便已经足够了。」

  林冲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忽然说道:「是否池中物?将来自知,只是这
烈火神枪,小兄既已相赠断无收回之礼!师弟若不收下,便是不认我这师兄。」

  话至此再无转换余地,我只能厚颜收下。

  林冲赠我双枪后却是叹息道:「相传祖上曾有先人能够使此烈火神枪至出神
入化之境,通体腾起烈焰如燃,当者无不披靡!只是小兄鲁钝,数十年来并未悟
出其中诀窍,希望小师弟他日能够悟出其中要诀,真正发挥烈火神枪的威力。」

  「什么?通体腾起烈焰如燃?」我闻言几乎大吃一惊。

  林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家传便是如此,只是小兄从未亲眼所见,
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震颤欲死,如果林冲所说是真,那么他所遗憾的要诀岂非便深藏在李纲给
我的那本「烈火枪法」里?枪法页面上跳跃的人影所使长枪不正是林冲祖传之烈
火神枪?而且那人影使来,枪上果然有烈焰如燃烧,气势骇人。

  「大师兄!」我胸中一热,忽然从怀里掏出了李纲所赠的烈火枪法,凝声道,
「我——」

  林冲却是微笑着制止我道:「小师弟,师兄我枪法纵然厉害,多半皆是恩师
教授,有恩师亲自教你,胜过小兄良多,只要你勤加练习,将来必成大器。好了,
师兄我还有事和恩师商量,然后便要起程返回东京了,离别匆匆,除了相赠家传
烈火神枪,再奉送小师弟一句话。」

  「大师兄请讲。」不想林冲竟然误会我的意思,只能泄气地收回了自己的话,
再说我也并无十分把握,书页里的人影便是林冲的祖先。

  「男儿处世,切莫贪恋儿女私情!须存万里志、孕冲霄气。」

  我不由热血沸腾,望着林冲肃然道:「多谢大师兄教诲,小弟记下了。」

  林冲点点头,又拍了拍我肩膀,才出门而去,留下失魂落魄的我傻傻地呆在
房里,一时间胸中如波涛汹涌,脑海如九州泛滥——

  在我思绪如飞的时候,李纲密室。

  林冲正和李纲相对静坐。

  「最近朝中有何动静?」

  「没什么大的动静,蔡京与童贯一伙依旧把持朝政,对北方辽人低声下气、
割地赔款,在圣上面前却每每粉饬太平,弄出一派歌舞升平的模样,委实可恨!」

  李纲点了点头,淡淡应道:「这些人,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有此作为也不
足为奇!但司马丞相竟也对他们所作所为不闻不问?」

  林冲叹息一声道:「司马丞相年事已高,经常卧病在床,对蔡京一伙虽耿于
怀,却也是力不从心、欲振乏力呀。」

  李纲遂长叹一声道:「如此内忧外患,大宋王朝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岌
岌可危呀!」

  林冲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纲奇道:「冲儿你可是有何话说?」

  林冲点点头道:「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向恩师讲?」

  「说来听听,可是有关北方辽人?」

  「也是也不是。」林冲点头又摇头,解释道,「我大宋北军与辽人交战,素
来负少胜多,情势一日恶似一日,只是最近却情势巨变,辽军纷纷北撤不再与我
北军交战,后经多方探听,方知是北方女真人崛起,殃及辽人中京,辽人不得已
始才回兵自救。」

  「女真人?」李纲长身而起,眸子里掠过一丝精芒,颇为摄人。

  「正是!」林冲凝重地点头道,「这女真人发迹于辽东白山黑山之间,传闻
作战骁勇无匹,其首领完颜阿骨打以三千铁甲,横扫辽东,大破辽军于关外,大
有代辽而起之势!」

  李纲的寿眉紧紧蹙起,思虑良久才长长叹息道:「这可真是豺狼刚走,恶虎
又来呀!这女真人如此厉害,连辽兵都抵挡不住,那不堪一击的北军又如何抵挡
得住?唉,大宋朝已经危在旦夕了呀——可恨呐!」

  林冲见恩师忧急,忍不住宽慰道:「好在女真人才刚刚兴起,势力还不十分
强大,我大宋仍有喘息之机,只要圣上能痛下决心,以王丞相之新法凝聚民心增
强国力,我朝仍有机会荡平北蛮、横扫六合。」

  李纲摇摇头道:「谈何容易!那王安石年少气盛,连司马丞相都不放在眼里,
在朝中得罪的人不在少数,不出意外其新法必然中途夭折!大宋王朝,已然积重
难返哪——」

  林冲浓眉一耸,似欲反驳恩师之言。

  李纲却是淡淡一笑道:「我知你与王安石私交甚好,其实为师又何尝不希望
他的新法能够成功?只是世道险恶,人心不古,过一阵子你就会知道为师所言非
虚了。」

  林冲不欲和李纲争辩,遂叉开话题道:「恩师,我看小师弟虽然身带纨绔气
息,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带有恢宏浩然之气,言语谈吐之际障显非同凡响之音,不
出数载必成国之大器呀。」

  李纲双目一亮,鼓掌笑道:「冲儿你非但艺业大有长进,这观人之术也是大
有进步呀!」

  但旋即叹息一声道:「你小师弟虽生就非凡之相,举止间令人如沐春风,接
触间令人油然叹服,只便一样令为师耿耿于怀。」

  林冲霍然变色道:「哪样?」

  「你小师弟固然才华出众、但生来不拘俗礼,行事荒诞不禁,若是做个寻常
富家子弟倒还罢了,一旦令他掌握非凡的力量,为师怕他——」

             第二十六章烈阳果

  林冲的两条浓眉蹙紧,紧紧地盯着李纲道:「小师弟怎样?」

  李纲的神色冷了下来,凝重地望着林冲,一字一句地说道:「为师担心,他
将会成为大宋朝的祸根!」

  林冲霍然变色道:「恩师此话怎讲?」

  李纲神色缓和,叹息一声道:「不过此话言之尚早,为师亦只是猜想而已,
或者事情也不至于如此糟糕!冲儿,我知你与庆儿一见投缘,希望他早成大器,
但所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以现在看来,庆儿的志趣显然不在习武争取功名,
而在寻花问柳猎艳娶美呢。」

  林冲的两道浓眉深深蹙紧,沉声道:「这个,弟子已经提醒过小师弟了,相
信小师弟必能幡然悔悟,痛下决心的。」

  李纲微笑摇头道:「难!」

  说罢不待林冲回话,李纲已经接着说道:「不过为师既已收了庆儿为关门弟
子,自然会对他的成长负责,我不日即将南行,意在岭南蛮夷之地获取烈阳神果,
替你小师弟伐毛洗髓,弥补他先天之不足。」

  林冲闻言欣然道:「有恩师栽培,小师弟将来必能大放异彩,终成我大宋王
朝一代名将!」

  李纲抚髯微笑道:「但愿如此,也不枉了为师一番苦心。」

  是夜,我仍在失魂落魄地观摩林冲赠我的烈火神枪,李纲命人将我唤至他的
书房。

  这还是我头一回进入李纲的书房。

  这老家伙的书房布置得倒也雅致,像个做过大官的人应有的布置,虽不见奢
华,古典朴素里透着高雅宁致,别有一番韵味。

  李纲待我从来都很客气,热情地向我招手道:「庆儿,来,过来坐,为师有
话与你说。」

  我受宠若惊,与李纲隔几坐定,望着老头满脸的笑意,一时间不知道他在打
什么主意,莫非又要让我大哥给山庄上缴两千两银子?

  李纲望了我一会,忽然轻叹一声道:「庆儿,你可知道为何你入门这许多天,
为师都不曾教过你一招半式的武艺,只是将一本烈火枪法与你研习么?」

  我心里暗忖,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表面上却只能做出恭敬的样子,应
道:「弟子实不知。」

  李纲点点头,再度叹息道:「那是因为你的体质!欲习烈火枪法,必习烈阳
神功,而练烈阳神功,则又须童男子身方可!而庆儿你童身早破,习之已然晚矣。」

  「这样啊?」我不以为意地淡然应了一声。

  原来如此!?却正中我下怀,我才不要练那劳什子烈火枪法跟烈阳神功呢。

  李纲似乎猜透了我心中所思,老脸上忽然浮起了一丝奇怪的甚至是暧昧的笑
意:「庆儿,你当真一点也不遗憾不能习练烈阳神功?那烈阳神功可是天底下每
一个男儿都梦寐以求之绝艺!对于男女房子之术亦大有裨益。」

  「什么?」我陡听此言,勃然心动,急声道:「恩师,你是说真的?」

  激动之下,向来未曾啊出口的恩师亦被我随口就唤了出来。

  李纲呵呵点头道:「当然,凡是习练了烈阳神功之人,夜卸十女而金枪不倒,
若你大师兄林冲,已然娶了八房娇妻美妾,尚且应付自如,真可谓神仙中人呀。」

  「啊?」我大跌眼镜,在水浒传里,林冲可是天下头一号情圣,跟夫人两情
相悦、恩爱无比,并且最终因为娘子的惨死愤而上了梁山!我却怎也没想到林冲
居然娶了八房娇妻美妾!这真是——哪跟哪嘛!不过我心下却是一点也不奇怪,
反而有一种惊喜,像林冲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本就该有许多美人爱他才是。

  被李纲老头吊足胃口,我只能巴巴地求他道:「恩师,可有何法子,补救弟
子的体质,也习练习练这烈阳神功?」

  我知道李老头的意思,他既然今天将我唤来将这烈阳神功,自然不可能是为
了告诉我,我此生再无法习练烈阳神功了!他必定是有办法补救的,只是肯定是
要交换条件的,最可能的就是,要大哥西门青再出一笔白花花的银子。

  果然不出我所料,李纲面有难色道:「若说补救之法,倒也还有,只是这代
价未免也太大!」

  「怎讲?」老实说,若真能习得金枪不倒之烈阳神功,再大的代价我也在所
不惜,当然那得我支付得了才算数。

  李纲点了点头,凝声道:「为师幼时曾听师尊提及,在南海之滨长有一种大
蛇,身长百丈,蓄有百足,素以猛禽怪兽为食,剧毒无比!遇生人靠近,可喷射
毒液,生生将人化作浓水!十分厉害可怕。不过此蛇有专一喜好,喜欢在一种植
物边上筑巢而居,眷恋终生亦不肯远离。」

  我心里一动,哦声道:「想来那植物必然十分尊贵!」

  李纲嗯了一声道:「此植物百年方开花一次,结果一枚,名曰烈阳神果,功
可夺天造地!极大地改善人的先天体质。」

  我终于明白了李纲的言下之意,便失望地叹息一声道:「这烈阳神果如此难
取,纵有天大神通也是难以得到,罢了,弟子也习这烈阳神功了,还是做我的普
通人罢。」

  李纲抚髯哈哈笑道:「若要蛇吻夺食,倒也不是全无可能!庆儿可返家与令
兄相商,若能出重金相约,必有勇不畏死之人深入蛮荒,取得烈阳神果而来!届
时为师亦将同往,必不至空手而返。」

  我呼了口气,果然又是如此!说来说去,还是银子!

  不过烈阳神果的诱惑显然远远超出了我对银子的不舍,一想起在烈阳神果的
帮助之下,我将可以习成烈阳神功,从此夜卸十女而金枪不倒,便是身上的每一
个汗毛孔都感到麻酥酥的舒服不已。

  再没有迟疑,多立即打马返回清河县城,打大哥西门青商量此事。

  我前脚跟才走,李惜柔已经进了李纲的书房。

  「爹,你真的要带人深入蛮荒,替西门庆那坏坯截取烈阳神果?」

  李纲意味空长地望了李惜柔一眼,点了点头。

  「爹!」李惜柔扭着娇躯不依道,「你好糊涂呀,那不正好助长了那坏蛋的
气焰么?从此他越发有了欺负良家妇女的本钱,那还不是更加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李纲摇头,笑道:「柔儿你想错了!其实为父看庆儿本质也不坏,只是自幼
娇生惯养,是以多做了些任性之事,才有现在这等恶评!若庆儿真如你所想般不
堪,那他岂非早就招惹与你?」

  「他敢!」李惜柔哼了一声道,「他若敢在本小姐面前胡作非为,看我不扭
断了他的狗爪子。」

  李纲呵呵一笑,神色间逐渐凝重起来,沉声道:「无论如何,国难当头,我
们都需要西门家的大笔银子相助!为了心安理得地取用人家的银子,我们总得付
出相应的报酬,不是吗?再则,替大宋朝培养多一个堪用之材,总是有益无害之
事。」

  「我看不然。」李惜柔娇哼道,「顶多培养一条危害妇人的害虫罢了。」

             第二十七章武松逞威

  我急急返回家中,与大哥西门青说起烈阳果一事,声称李纲为了招揽敢死之
士,需要纹银三千两云云!西门青果然满口答应,只是神色凝重似有满腹心事。

  老实说,西门青对我真的够意思,虽然西门家家境殷实,但三千两白花花的
银子可也不是小数目,为了替我购买这一枚或许子乌虚有的烈阳果,他便不惜如
此痛下血本,我心里委实感激不尽。

  「大哥,可是有什么难处吗?」我发自内心地问了一句。

  西门青勉强一笑,顾左右而言他道:「不过一些生意上的烦人事情,二弟你
现在的紧事之事就是专心做好学业,家中之事无须你多加操心。去吧,别忘了让
春梅替你炖上一碗参汤,将补将补身子。」

  我心里一热,越发肯定西门青有心事。

  「大哥,是不是家里有困难?那就算了,烈阳果这种也仅属传闻,是真是假
也不知晓,我看不要也罢。」

  「闭嘴!」西门青神色转冷,瞪了我一眼道,「钱的事不用你操心!大哥会
想办法筹齐的。」

  我呼了口气,终于确知西门家的财政出了困难!

  心里委实想帮助大哥,忽然间想起了刚刚死了丈夫的李瓶儿,她可不好守着
大笔银子在守寡么?若是连她都娶了,那花家的万贯家财自然也就一并娶了!想
到这里我不由心里狂喜,欣然道:「大哥,小弟有个办法,可以让咱们家短时间
里获得大笔的银钱。」

  西门青神色越发不善,闷哼道:「我再说一遍,钱的事无需你来操心。」

  我笑笑,不理会西门青的不豫神色,自说自话道:「眼下花子虚已然身死,
李瓶儿已是自由之身!小弟与她两情相悦,娶她过门真可谓天经地义,一旦小弟
娶了李瓶儿,那花家的万贯家财岂非一并归了咱们家所有了?」

  西门青默然,我知道我击中了他的要害。

  「大哥,我看事情就这么定了吧,你随便找个媒人,替我去说亲吧,小弟我
还须返回飞马山庄,向恩师回报。」

  西门青默然点头,临行又吩咐道:「二弟,你先走一步,我命人马上备齐三
千两纹银,这就打点着送过山庄去。」

  我满心欢喜地打马疾返南山,真可谓人蓬喜事精神爽,此番连番收获烈神果
和美人李瓶儿,憧憬着今后的美好生活,不觉仰天长笑三声,便是胯下骏马亦感
染了我的欢快,越发跑得轻快迅捷起来。

  只是接近山庄的时候,我便立时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竟然大老远便听到了隐隐的杀伐之音!

  虽然平时,师姐李惜柔素喜大张旗鼓上南山狩猎,庄里的庄丁闲暇时候也会
齐聚一块,集体操练,阵列行走宛如两军阵前,杀声震天,但今天的气氛,隐隐
透些与往日的不同,至于具体在哪里不同,一时间我却也捉摸不出来。

  怀着狐疑的心情快马驰至山庄门前,我才发现刚才的异样之处,原来竟是庄
门前那四名平日风雨无阻的守门庄丁,竟然也踪影皆无。

  而院子里传来的杀伐之音却是越发清晰而又响亮。

  「哎唷。」我翻身落马,正欲疾步而进之际,一阵呻吟声从旁边传来,我遁
身一看,却是一位守门庄丁倒在台阶之下,正好被台阶遮住了身影刚才不曾被我
看见,我骤然吃了一惊,急忙上前扶起庄丁,心里却如打鼓般敲个不停。

  这李纲可是朝中退隐名将,且武艺高强,加之庄中又收留了诸多草莽豪强,
何人竟有如此胆量?擅闯飞马山庄,居然还将守门庄丁打伤?

  「哎唷。」守门庄丁再次呻吟一声,睁开眼看到是我,不由急道,「二爷,
你切莫进去!进去不得。」

  我不由皱紧眉头,心里有些恼怒庄丁的话,说得我倒像个草包似的。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庄丁面有羞色,呻吟道:「这老爷跟大爷前脚跟刚走,后脚跟就来了位都头
还带着一帮捕快,扬言要在山庄搜捕凶犯,小的们与他们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
不想那都头厉害之极,三拳两脚便将小的们打翻在地,现在怕是已经杀到内院去
了。」

  「什么?都头!」我霍然失色,若是都头,那岂非便是武松无疑?这武松虽
只跟我一面之缘,并无多少交情,但心中对他委实敬仰已久,又岂能眼睁睁看着
他被别院里那群凶恶的草莽之徒杀死?

  这个武松,真太也胆大!

  也不想想,凭他一人之力,又岂会是那群凶神恶煞般的凶徒之对手?

  我拔腿便走,冲进了山庄大门,身后传来受伤庄丁的连声急唤,仍然试图劝
我不要以身试险。

  我一步冲进大门,一眼看去不由惊愕欲死。

  但见偌大一片演武场上,东倒西歪地倒着一地的人,而且无一例外地躺在地
下痛苦呻吟,再无力翻身爬起,其中除了绝大多数属于庄中久经训练的庄丁外,
竟然还有为数不少的别院莽汉?我粗略估计一下,倒在演武场上的人数绝不会少
于百人之数。

  耳听着遍地哀嚎,我不由得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武松的峥嵘么?

  一阵喝叱打斗声再度吸引我的注意力,我不由将目光投向演武场通往后院的
圆拱门,打斗喝叱声正是自圆拱门后传来,想来此时武松已经杀之内院了,躺在
这里的百余人便是试图阻止武松的闯入,结果不幸失败。

  我吸了口气,强抑住心里的震惊,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圆拱门。

  打斗的现场一目了然!

  十余名捕快荷刀警戒,牢牢地护住圆拱门的入口路段,对于我的突然出现露
出警惕的神色,不过并未采取过激的行动!在捕快的身后,三道人影正走马灯般
杀得难分难解,喝叱闷哼声不绝于耳。

  果然便是武松!

  武松手持精钢戒刀,大江大河般的凌厉攻势将对手两人牢牢罩住,凌厉的杀
气便是远在十米开外的我都感到肌肤生痛!

  与武松对敌的我却只认得其中一人,可不真是我的小师姐——李惜柔?

  只是此时的李惜柔发髻散乱,娇靥铁青早已经失却了平时的靓丽,杏眼圆睁
将手里的龙经纹宝剑舞得雪地银花般令人目不暇接,与另一人合力才堪堪挡住武
松强悍凌厉的攻势,双方勉强维持了不胜不败之局。

  我长吸一口气,竭力憋足气,然后猛然吐气开声吼道:「都与我住手!」

  当!一声清越的金铁交鸣声过后,武松反手一刀狠狠地砍在李惜柔龙纹剑最
脆弱的剑脖处,硬生生逼退了李惜柔,同时武松的连环腿已经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盘旋侧踹另一人,另一人躲闪不及,惨哼一声被武松一脚踹开十步之遥。

  场面忽然间寂静下来,所有人,包括武松,都齐刷刷地将目光向我投来,忽
然间我觉得有些莫名的心悸。尤其是武松,刚才长时间惨烈的厮杀显然已经激起
了他凶悍的杀意,那狼一般的眼神当真令人惊颤欲死!已经杀红了眼的武松似乎
随时都可能冲上来,给我致命的一刀。

  我再度长吸一口冷气,竭力将心中的恐惧排诸脑外,在脸上堆起冷冽之色来,
将方才的喝声重复了一遍:「都与我住手!」

             第二十八章初露峥嵘

  「是你!?」李惜柔跟武松同时惊异地认出了我,表情却是各异。

  李惜柔是失望里夹杂着不屑,这娇小姐显然将我当成了什么忙也帮不上的纨
绔子弟。也不想想,若不是我及时出现阻住武松,她只怕一样已经倒在武松的脚
下了。

  武松的神色里却是冷漠透里透着丝丝的疑惑,似乎在问我与这飞马山庄究竟
有何瓜葛?

  我镇定下来,不理会二人各异的神色,首先望着武松抱拳道:「武都头幸会
了!」

  武松浓眉蹙紧,一时间搞不清楚我的意图,只得勉强也向我抱了抱拳道:
「西门公子幸会!」

  我不由哑然失笑,正想开口说话,武松已经冷冷地接着说道:「西门公子若
想叙旧还请一边稍待,免得刀剑无眼误伤了公子。」

  我吸了口气,武松明显在警告我莫要多管闲事,否则刀剑无眼!

  我心下一急,踏上一步再欲开口,陡听耳边传来一阵闷喝,然后白花花一片
刀光耀眼,待我的眼睛恢复视力,三把冷森森的戒刀已经成品字形架在我脖子上,
我甚至能感受到戒刀锋利的刀刃上传来的森冷寒意!

  三名凶神恶煞般的捕快已经将我围住,大有我再有异动便会下手绝不容情之
势!

  我倒吸一口冷气,心里如鼓战栗,但仍然勉强在脸上装出一副全不在意之态,
仰头笑道:「几位捕快大哥,这是为何?刀刃锋利,莫要伤及无辜!」

  一抹异色自武松的眸子里掠过,武松示意三名捕快移开戒刀,再望向我的神
色里已经多了丝与方才不同的意味,凝声道:「西门公子好胆色!利刃加身而不
色变。也罢,看在西门公子面子上,今日就此作罢,我们走!」

  「想走!?」李惜柔极不识趣地娇喝道,「难道飞马山庄竟是任人来去的随
便之地?」

  「便走又怎样?」武松冷喝一声,回头瞪着李惜柔,迫人的冷意自他的眸子
里冷冷地闪射出来,有如实质地笼罩向李惜柔,李惜柔顿时噤若寒蝉,退下一步,
再不敢多吐出半个字来!武松一怒之威,竟至如斯境地!

  我心里大骂李惜柔不识好歹,若说林冲或者李纲在,自然不会惧了武松,但
眼下两人偏偏都不在,如何惹得武松这号凶人!?思忖间急忙上前打圆场道:
「武都头莫要误会,敝师姐并无别的意思,只是希望配合武都头公干罢了。」

  「是吗?」武松掉头,目光如炬向我望来,我顿感头皮如炸,不过仍能强颜
镇定。

  李惜柔亦将杀人般的目光向我投来,我装作不曾看见根本不予理睬。

  「正是!还请武都头告之,此番前来飞马山庄,竟究有何公干?」

  武松凝视我片刻,忽然说道:「既然西门公子如此诚恳,武松也不再隐瞒!
实不相瞒,武松因追捕一凶犯至此,凶犯逃入飞马山庄,武松欲进庄搜捕,不想
守门庄丁竟百般刁难有意放纵凶犯,是以武松才一怒之下,强行闯庄,才有现今
这等不快之场景。」

  「竟有这等事情!?」我装作大吃一惊的模样,慨然道,「既然武都头发现
凶犯已逃入飞马山庄,山庄理当接受武都头的搜查!非但要接受搜查,还应配合
协助搜查才是正理!这样,恰逢恩师外出不在,这飞马山庄就由在下做主,武都
头尽量搜查便是。」

  李惜柔闷哼了一声,显然极度不满我自作主张,但摄于武松的声威又不敢声
张。

  武松却是神色冷漠地瞪了李惜柔一眼,沉声道:「由于有人从中恶意阻挠,
凶犯此时已然在逃,搜之无益!在下就此告辞。」

  「等等!」我再次提高声调,向武松的背影喝了一声,惹来众人惊异的目光。

  武松嗯了一声转过身来,神色越发冰冷,强壮的臂膀上已经浮起了浅浅的青
筋,一股杀气凝重地向着我罩了过来,却是一语不发。

  我勉力承受着武松强盛的杀气,诚恳地凝视着武松的虎目,说道:「若是武
都头信得过在下,请将凶犯的长相形貌具实相告,在下定然细心留意,但有线索
便立即向都头报告如何?」

  武松明显一愣,旋即恢复如初。

  「如此甚好,西门公子记清楚了,凶犯身高约六尺五寸,络腮胡,眼如铜铃,
形貌凶厉,其肤漆黑如墨!背插双板斧,声如洪钟,长相十分罕见好辨!西门公
子若有发现,还请立即告之在下,在下好早日将此獠缉拿归案。」

  我心下猛吃一惊,武松如此形容,这厮可不真是那日在别院初见之人?便是
今日酒席之上,这厮还曾向林冲挑战来着,却被李惜柔追得满场跑!莫不成武松
要缉拿的便是黑旋风李逵!?李逵这厮竟是凶犯?想想也是,李逵这厮若不是身
负命案的凶犯,那才是怪事了。

  「怎么?」我略一惊惧已经然尽入武松眼底,沉声问道,「西门公子可是识
得此人?」

  「啊?」我心里大吃一惊,幸好脸上还算沉得住气,顾左右而言他道,「不
曾识得此人,只是听都头方才形容,在下颇为心惊,不想世上竟有这等可怖之人!」

  武松凝思片刻,显然在判断我所言之真实程度,但终无所得,最终率人离去。

  武松前脚跟才走,李惜柔便凶霸霸地冲了上来,也不说话,绣腿一扬便往我
小腹踢来。我勉力一避,避过了小腹要害却没有避过侧胯,顿时被李惜柔重重一
脚踹在臀胯之上,吃力不住顿时横飞了开去,一头撞上了院墙,只听嗡的一声响,
眼前猛地冒起满头金星,有如一万头野牛在我脑海里肆意践踏一般,疼痛不堪。

  耳边响起李惜柔这刁蛮女不近人情的声音:「西门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替飞马山庄做主?我呸!哼,若不是爹爹——本姑娘现在就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
付出代价!我们走。」

  然后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在四周响起,不用想我都知道,定是那些粗鄙
的草莽汉子在嘲笑我连个娘们都打不过了。

  我头沉如灌了水银,心里的恼恨却是一阵胜过一阵!

  这不知好歹的李惜柔,妈的,总有一天要让她知道什么才叫做男女有别!奶
奶的,武功好就了不起了?忽然间,一个邪恶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掠过,我将李惜
柔剥得一丝不挂,然后用皮鞭狠狠地抽她娇嫩的臀峰,在我陷入昏迷之前,我脑
海里浮起一丝邪恶的微笑,或许,李惜柔这刁蛮女是个受虐待狂亦说不定。

  呜,妈的,李惜柔这刁蛮女下脚也太狠了,不过我的抗击打能力似乎也差了
点了!

  嗯,看来,学点儿保命的武艺倒是很有必要呢!

  下一刻,我的意识彻底丧失。

             第二十九章把酒夜话

  迷迷糊糊中醒来,只觉幽香入鼻,不由魂飞天外想入非非,错以为尚在自己
房里搂着春梅俏丫头亲热,微一侧身,不想撞上坚硬的墙壁,吃痛之下顿时恢复
了神志。

  这是哪里?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这是我的房里!」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打了个冷颤转过头来,
正好看到李惜柔冷冷地瞪着我,娇靥发青一副恨不能吃了我的模样!美是够美了,
不过冷也是冷到家了。

  一时间我忽然有些糊涂,我不是被她一脚踢倒在院子里了么?怎么又跑到她
房里来了?莫非?我心里掠过一个念头,不过这似乎不太可能呀?

  李惜柔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是猜中了我的心思,冷声道:「若不是爹爹吩
咐,我才懒得理你!西门庆!我警告你,别仗着爹爹关门弟子的身份胡作非为,
如若不然,我——我定然令你不得好死。」

  末了,还怕我不信似的加了一句:「本小姐向来说话算数。」

  我心中暗恼,这真是何苦来哉!若我没有记错,我与李惜柔应该没有任何过
节罢?但这刁蛮女却为何总像跟我有深仇大恨似的,非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我闷哼一声从床上坐起身来,起身便走,再不理睬这刁蛮女。

  我惹不起,总还躲得起。

  我前脚跟才走出她的厢房,后面便传来她的声音:「还有李逵大哥的事,我
警告你莫要插手!事关飞马山庄的机密,不是你管得了的!」

  我心里一顿,看来飞马山庄还隐藏着许多我所不知道的秘密呀!不过,说实
话,我对这些秘密并不感兴趣,现在我只想早些离开这儿,这危险的地方我是一
刻也不想呆了。

  返回清河县城,路过东城的时候,我忽然收住了马缰。

  因为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我熟悉的人,正坐在街角的酒摊上喝闷酒,那个
人赫然便是武松,阴沉着脸,似有满腹心事,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倒酒。

  我略略一计较,便下马走到了酒摊前。

  这样的酒摊在清河县,一到了夜里便比比皆是,比起二十一纪世来,北宋年
间的夜市也一点不逊色,杂耍的、卖艺的、喝小曲的、还有叫卖珍稀玩物的,甚
至还有鹰鼻蓝眼的波斯妞当着大街卖弄风情,像这些夜宵酒摊,更是通宵达旦地
营业。

  早有见机的小厮上前接过我的马缰,我顺势在武松对面坐了下来。

  武松自饮自酌,竟是斜也不斜一眼。

  我摇摇头,看来武松的心事还不是一般的沉重,连起码的警觉心都丧失了。

  「小二,给本公子来一壶上好的米酒,再切一斤牛肉,要香油凉拌的!」

  小二答应一声,抹干净我面前的桌面,忙活去了,声音终于惊动了武松,抬
头向我望来,发现是我,似乎有些意外:「西门公子!?」

  我微微一笑,目光假装不经意间落在了他的酒壶上,笑道:「武都头有何烦
心之事?怎的一个人躲在街角借酒浇愁?」

  武松的脸色猛地一沉,然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唉,不提也罢!」

  武松终究是习武的直爽之人,不习惯拐弯抹角,我猜他有心事,他便径直承
认了。

  「何不说来小弟听听?说不定还能排解排解。」

  我要的酒菜很快上齐,顺势替武松满上一杯,两人碰了一杯,滋溜一声干了。

  上好的米酒下肚,武松再叹息一声,说道:「说来真是奇怪,那黑汉在闹市
酒肆恶意杀人,在下率人苦苦追缉,眼看有些线索即将此獠捉拿归案了,不想知
县老爷获悉后非但不曾嘉奖,反而将我等痛骂一番并严令今后不得再插手之事,
端的令人好生蹊跷,真他娘的鸟受气。」

  「原来竟为这事?」我恍然道,「看来不是那黑汉大有背景,便是都头触动
了某些大人物的逆鳞了,既然知县老爷都如此说了,我看都头不若就此算了罢,
也乐得省心些。」

  武松点点头道:「西门公子所言极是,我也算是明白了,那凶犯就窝藏在飞
马山庄,只是飞马山庄的庄主李纲曾是前朝大将,交际颇广,唐知县怕担干系避
而不查也是情有可愿!也罢,来,咱们喝酒,不谈这些鸟事。」

  我顺势与武松碰杯道:「来,干了这一杯。」

  又是几杯酒下肚,武松的话便渐渐地多了起来,我们谈论的焦点也渐渐地转
到了女人的身上,突然间,武松没头没脑地问了我一句:「西门,你爱过一个人
没有?」

  我心里霎时咯顿一下,本能地感到武松这一问并非随口而出这么简单,定然
是大有深意在其中!一想起武松的身份,再联想起他将会接触到的人,幕然间,
我在心里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激动在我心里澎湃起来!

  潘金莲!

  难道是潘金莲出现了!?

  「西门,你爱过没有?」武松见我良久不答,便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

  我吸了口气,强抑住胸中激荡,不敢开口说话只能凝重地点了点头。

  「真的!?」一丝急切的神情在武松的眸子里浮起,武松突然伸手握紧我的
手,沉声道,「你快给我讲讲,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刚才还仅仅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我已经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潘金
莲是真的出现了!这名垂千古的风流荡妇,在我乍到北宋之初,便曾让应伯爵四
处打探,却始终难觅芳踪,现在终于还是要按着预定的剧情登场了吗?

  我深深地望着武松,不想放过武松眸子里任何一丝细微的感情变化,这男子,
既将和我因为同一个女人而发生生死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