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缉凶
「如此说来,那凶犯离此未久?」武松听罢掌柜的哭诉,虎目里掠过两团冷
焰,紧紧攥起的双拳青筋暴突,「兄弟们,凶犯特征如此明显,极易辨认,杀人
时间未久加之凶犯如此胆大包天,其必然还在附近逗留,给我亮家伙,追!」
一众衙役又如虎狼般汹涌而去,武松也亲自带着三名捕快直奔东城门。
醉归楼地处东城,若凶犯行凶后欲遁逃城外,东城门是最近之捷径。
至东门一问守城兵丁,果然有凶犯模样的黑大汉在片刻功夫之前离去,武松
听了精神一振,招呼麾下捕快,加紧步伐追赶。
在一株老槐树下,终于让武松从后面追上。
那黑大汉已经喝得半醉,东倒西歪地靠在槐树下昏昏欲睡,只是交叉插在他
后背的那一对板斧冷焰闪烁,颇为摄人。一眼便知,不是个好惹的主。
武松却未将黑大汉放在眼里,大喝道:「兀那贼厮,竟敢当街行凶,还不束
手就缚?」
「呃——啊?」黑大汉打了个酒呃,抬起眼,看见眼前突然多了条虎背熊腰
的大汉,还穿着一身皂服,顿时心下吃了一惊酒也醒了八分,目光如炬盯着武松
道,「便是爷爷杀了,又当如何?你还能咬了爷爷的鸟去?」
「贼坯竟然如此无礼!」武松大怒,「想必有几分斤量,今日倒要领教领教。」
「我呸!」黑大汉冲武松狠狠地啐了一口,不屑道,「好好一条汉子,却给
朝廷当鹰做犬,真是丢人之极!来来来,爷爷斧下不知斩杀了多少自命不凡的朝
廷鹰犬,今日也不在乎再多上你一条了。」
「贼坯如此可恶!」武松怒极大喝,「且吃我一刀。」
随着喝声,武松亮起手里精钢戒刀,挥成一团耀眼的雪花,滚滚雪浪般向黑
大汉袭来,习习的冷气直沁得旁边的衙役映面生冷,生生退开了三步,心里则忍
不住赞叹:都头真是好刀法,实乃生平仅见。
黑大汉却是夷然不惧,直直地望着那团迅速涌至身前的雪浪,仿佛吓傻了般
一动不动,只是那对冷焰闪烁的板斧不知何时却已经来到了他的手里。堪堪之间,
武松的刀浪已经袭至黑大汉胸前,再有瞬息功夫,黑大汉眼看便要亡命于刀下—
—
冷眼旁观的三名捕快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早知道这黑大汉虽然形容凶恶但
本事平平,也就不需要都头亲自出手了,便是自己出手也能轻松解决,还平白抢
得一桩功劳。
然后三人念头未落,黑大汉便已经「呔」大喝一声,双板斧以迅雷不及掩耳
之势迎向武松的滚滚刀浪,只听当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响彻云霄,两人的身影骤
然一顿又迅速分了开来,落地相距一丈距离,冷眼相对。
「好臂力!」武松虽然心下震怒,却仍然惊叹对方的强悍臂力,此时双臂隐
隐发麻,急切间竟是再无力攻击。
黑大汉冷冷地哼了一声,气焰却比刚才收敛不少,显然知道今日遇上了扎手
的人物,一双牛眼般的厉目不时左顾右盼,似在寻找什么。
武松长吸一口气,直立身形,一股雄浑的气势从他身上浓烈地散发开来,牢
牢地将黑大汉锁定,手里的精钢戒刀看似随意地斜拖身后,却保持了足够的压力,
一旦黑大汉有任何异动,戒刀便可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任何方向予以迎头痛击。
黑大汉的眸子霎时收缩。
武松浑身气势的骤变令他措手不及,待惊觉之时已经落入苦苦挣扎之下风。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在一线之间,黑大汉只是在气势上略逊一筹,立时间便
败像渐露。
「某要出招了。」
武松鹰隼一般的目光牢牢锁定黑大汉,浑身的每一块肌肉正好达到最佳状态,
整个人就像一头随时准备出猎的猎豹,寒光闪闪的戒刀就是猎豹锋利的爪牙。
一抹阳光透过树隙洒落下来,正好照在武松高高举起的戒刀之上,瞬时腾起
一团耀眼的光晕,映得黑大汉眼前陡然间的一花——
凝神戒备的黑大汉只觉眼前一花,武松的身影已经从原地消失不见,顷刻间
一股冰寒的杀意已经从斜前方罩了过来,顷刻间黑大汉如堕冰窟,武松这一切竟
是如此恢宏博大,竟然堵死了他所有逃生的通路!
黑大汉虽然粗莽但并不蠢笨,此时如果选择退避,那么牵一发而动全身,一
旦处于劣势他将再无法扳回主动!最终的结局只有一个,这可恨的公差将会积小
胜为大胜,自己唯有败亡一途。
除了硬拼,黑大汉已经别无选择。
一抹微笑从武松的嘴角泛起,每次挥出这一刀,他知道这就是必然的结局。
自从艺成出道以来,还从未有过例外!从来没有。
「嗷……」黑大汉如野兽般嚎叫起来,扯着脖子昂起了头颅,一抹凶悍的厉
色自他的眸子里掠起,既便是死也要以最凶悍的方式去死!板斧上的冷焰在这一
刻达到最耀眼的顶端,带着两股冰冷的旋风交叉斩击武松的胸腹。
空气里似传来了武松轻轻的一声叹息。
边上的三名捕快目瞪口呆地望着槐树下的斗场,三个巨大的问号在他们的脑
海里腾起,那黑大汉敢莫是疯了么?为何竟将脖子迎向都头的戒刀?而他的双板
斧却砍击都头脚下的空气?那贼坯定然是疯了,想必片刻之后便会血溅都头刀下
了罢?
电光石火之间,槐树上忽然传来一声清厉的断喝:「且吃我暗器!」
一团银芒骤然间自槐树浓密的树荫里射了出来,却并非袭向武松,而是直奔
武松身前半尺处,仿佛等待着武松撞上这银芒闪烁的暗器。
好一个武都头,临危不惧,断喝一声,迅疾前冲的身躯竟是陡然一顿,生生
从空中落下地来,戒刀去势未竭顺势往那团银芒一扫,但听咯的一声轻响,那团
银芒竟是突然暴裂了开来,迅速化作一股浓烈的白雾,往四下里急剧地弥漫,白
雾里还夹杂着浓浓的腥臭之气、中人欲呕,显然含有剧毒。
武松不敢造次,只能落地后退,避至安全距离之外,遥遥监视那团弥漫的白
雾。
然后等到山风吹散白雾,槐树下恢复清明,武松四人才发现,那里已经空空
如也,早失去了黑大汉的身影。
「竟让这厮给跑了!」武松恨恨地将戒刀入鞘,挥手道,「走!我们回衙,
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返回县衙,唐知县早已经候在大堂里。
武松脸上浮起一丝愧色,正欲上前向知县请罪,不想唐知县却抢先步下台阶,
笑道:「武都头和兄弟们幸苦了,哈哈,这是纹银二十两,都头拿去给兄弟喝酒,
这缉拿凶犯之事,本县自有计较。」
「大人!?」武松又惊又疑,望着唐知县,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下官办事
不力,以致让凶犯脱逃——这——」
「哈哈。」唐知县对武松的话一笑置之,「武都头艺高技精,此事清河县谁
人不知?区区杀人凶犯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且去和兄弟们喝酒,他事自有本县处
理。」
「这——」
武松手捏着唐知县塞过来的二十两银子,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在旁边捕快的
拉扯之下才从大堂退了下来,却听捕快压低了声音道,「都头,你虽然武艺高强,
但这官场上之事却不如小的通晓,看知县老爷脸色,显然是不欲都头认真捉拿凶
犯了,点到为止便是了。」
「你说什么?」武松脸色一变,冷冷地望着那名捕快。
那捕快吃了一惊,退开一步,连摇双手道:「当我没说,呵呵,权当我什么
也没说。」
「等等。」武松蹙紧浓眉,唤住想要开溜的捕快,将二十两银子又塞到他手
里道,「银子你拿去,给兄弟们喝酒,我自去街上诳会解闷,不消等我一起了。」
武松说罢,径自扬长而去,来到热闹纷繁的清河街上。
正行走间,却忽然有人扯住了他的衣裳,有声音从身侧传来:「兄弟如今做
了都头,可否记得哥哥否?」
第十七章旧情不断
我万般无奈,拜在了李纲门下。
看着二千两白花花的银两落入李纲的怀里,虽也不怎么心痛却委实不痛快!
我跨越时空回到宋朝容易么我?我可不是来学武受苦的!既然已经有了西门庆这
千古唯一的好身份,我可得将大把的时间放在泡妞享受生活上面,哪还有闲功夫
学什么武艺和兵法?
不过迫于当时的情形,我还是勉强拜在了李纲门下。
教不教是他的事,至于学不学,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转眼间,拜在李纲门下便有七天有余了,自打第一天在大哥西门青的压迫下
去了一趟飞马山庄之外,便再没有上过南山!李纲显然也看出了不愿习武的心思,
随便捡了本好像叫什么「烈火枪法」的武学秘笈给我,打发我在家自己研习。
这天实在拗不过春梅的软硬兼施,只好乖乖地收拾心思在后院里照着秘笈学
习枪法。
只是舞弄了没有片刻功夫,我便觉索然无味,对着后院的墙壁发起呆来,虽
只是一堵小小的院墙,却硬生生阻绝了我偷香窃玉的念头,回想起那日酒晏上所
见的李瓶儿风姿,心里便如万蚁钻心,奇痒难熬。
若是能够一亲小娘子芳泽,便是折阳寿十年也是划算呀。
我正垂头叹息之际,忽从院墙那头传来几声女子戏嬉声,动听是玉珠落银盘,
清脆悦耳。
我立时精神一振,探起脑袋想看个究竟,不想院墙太高,自己虽然近一米九
的身高,居然还够不着!正自无计可施之际,瞥见墙脚下倒卧一方条形石桩,顿
时大喜过望,将石桩竖起,一脚踏了上去。
双手扶住墙瓦,我终于看清了院墙的另一面,也看到了笑声的来源。
院墙的另一侧便是花府的后花园,花园里种植了许许多多的奇花异木,比起
我们西门家的后花院来,不知豪华了多少倍,想来那花子虚为了讨好李瓶儿定然
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吧?
这时节正是盛夏之节,花府后院水池里的荷花开得正旺,如云如雾映红了一
大片,隔着老无便能闻到那荷花的清香,让人忍不住沉醉其间。
但我的眼睛却是片刻不曾离开嬉戏荷花之间的那两名彩衣女子。
她们驾着一叶扁舟,在绿叶红花之间穿梭自如、洒下笑声一片,尤其前面那
身着大红罗衣的美丽妇女,玉面芙蓉、冰肌玉骨,眉如弯月,目泛桃花,樱桃般
的小嘴让人一见便想忍不住吻上一口。
这可人心的美娇娘,不是那日所见的李瓶儿还有谁来?
我还觉看得痴了,如此美娇娥,遗憾的是竟然不属我西门庆所有,一想起这
美丽的女人竟然属于花子虚那痨病鬼,心里对花子虚的那点点好感便烟消云散,
这李瓶儿嫁给花子虚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夫人快看,那朵好漂亮。」
李瓶儿身边的丫环忽然纤手一指,向着我这方向指来,然后我看到李瓶儿顺
着丫环手指的方向看来,美目一亮,娇靥上露出惊喜的色彩来。
「天呀,好漂亮的玉面芙蓉啊,小莲,我们快将它绘下来吧。」
丫环嘻嘻一笑,说道:「夫人,你比那芙蓉花更美呢,要不要丫头也将你绘
下来呀?」
「丫头讨打。」李瓶儿白了丫环小莲一眼,娇靥上却是喜意无限,嗔声道,
「还不快准备纸和笔墨。」
丫环应了声是,准备起笔墨来。
趁着这会儿,李瓶儿开始注意地打量起那枝异常美丽的荷花来,却不知,她
坐在船头赏花,而赏花的人却正爬在墙上欣赏她。
我看得心神迷醉,浑忘所以。
被李瓶儿一语牵动心中情思,亦想眼前这幅美人赏花图绘下,以为也在自己
书房之中,双手舍了院墙伸向身后,朗声道:「春梅,取笔墨。」
不想乐极生悲,这双手一离院墙,脚下石桩再竖立不牢,摇得数摇便轰然栽
倒将我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摔落之前,惊鸿一瞥般看见隔墙的两女向我望来,看
到我贪恋美色而摔倒,皆忍不住嬉笑出声。
落地后还隐隐听到一声娇嗔:「活该。」
我懊恼一声,正欲起身重新爬上院墙,忽然耳听一声:「二弟,你这是做甚?」
回过头来,只见西门青已经神色凝重地站在我身后,想是刚才全神贯注于欣
赏美人名花,竟然没有留意到大哥已经来到身边。
「大哥?」我愕然坐起身。
隔墙的娇笑声吸引了西门青的注意,他凝眉静听了片刻,便剑眉蹙紧,似乎
已经知道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二弟你好生无礼,竟然爬墙偷窥别人家眷,真是胡闹。」
一名家眷正好说中我心中烦处,忍不住回应道:「什么家眷,他花子虚分明
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误人青春!可惜李瓶儿如此国色天香一女子,命运竟然如此
可悲可叹,真可谓是天妒红颜呀。」
「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西门青愕然望着我,「你——你——你是从
何学得这等粗俗俚语?」
「啊——这!?」我暗道一声不妙,又说漏嘴了,想这俚语在千年之后才流
行开来,此时自然不会有,急忙掩饰道,「这——这都是希大告诉我的。」
反正谢希大已经投军不在清河了,由他来背这个黑锅是最理想不过了。
西门青哼了一声,神色凝重地盯着我道:「二弟,不是大哥说你,你年纪也
已经不小了,理该学些正经本事,此番好不容易拜在李庄主门下,你自当勤苦练
习,学些兵法武技,也好将来一展所长呀,怎可将青春虚耗在儿女私情之上?整
日想着人家如花美眷而荒废业绩?」
「这——」我被西门青说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争辩,总不能说我
是从二十一世纪来到宋朝,专门只是来泡美的吧?急切间,脑中念头一转只得蛮
不讲理地要挟道,「我不管,反正这李瓶儿,我非要不可!除非你替我娶了李瓶
儿,我才会上南山习艺。」
「你!?」西门青干指着我,似是气极。
我察言观色,西门青神色气愤,似乎就要女火。
我心中打鼓,正准备软下来时,西门青却叹息一声道:「二弟,我知道你对
李瓶儿念念不忘,可人家现在毕竟已经是花子虚的妻子了,你何苦还念挂着她呢?
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以我们家的条件,以你的人才相貌,不是大哥吹牛,什
么样的富家千金攀不上?」
我听得愕然。
听西门青所言,敢情西门庆和李瓶儿早就相识似乎还交情菲浅,只是中途被
花子虚横插一扛才抢去做了妻子。
见有机可趁,我如何还肯放弃?
立时打蛇随棍上,越发耍赖道:「便是皇家千金,也比不上我的瓶儿!」
「你!?唉呀,真是气死我了。」西门青猛地一击掌,气鼓鼓地在院里的石
凳上坐了下来,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向我轻轻地招了招手道,「二弟,你过来。」
「做什么?」我犹疑片刻,终是凝神戒备地靠近西门青身畔,谅他也不会对
我干什么。
西门青无奈地望着我,眸子里露出又痛爱又懊恼之色来,叹息道:「二弟,
事情都过去将近一年了,难得你还如此痴情,大哥再无话可说!不过,常言说得
好,戏子无义、婊子无情!李瓶儿终究不过是聚香楼的一介艺妓,是否依然对你
痴心还待确定!如果她也依然对你痴心不改,那大哥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促成你
们的好事,怎样?」
「真的!?」我又惊又喜地望着西门青。
第十八章夜会美人
按照大哥的吩咐,这天夜里,我找到应伯爵联袂来到花子虚府门口,邀请花
子虚前往醉归楼饮酒解闷。
花子虚除了是色鬼,还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一听有酒喝自然满心欢喜,屁
颠屁颠地跟着我们来到了醉归楼,照例点了一桌花酒。
我依然记得那天喝花酒时,花子虚居然「酒楼征战几人回」,印象犹然深刻,
此番别有目的,自然替他多点了一名花女,此番三名花女前呼后拥、左拥右抱、
轮番攻击,直乐得花子虚连他老娘是谁也再不记得。
早就受了我指使的应伯爵在席间殷勤劝酒,我也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向花子虚
劝酒,不过花子虚虽然看起来像个将死的痨病鬼,酒量却委实不小,我们两人竟
然灌他不倒,反倒是自己开始头晕眼花起来。
再敷衍了一会,看看天色差不多,我便借故离开。
急匆匆下了醉归楼,我在马槽解了花子虚的马儿,直趋花府。
蹄声得得,此心飘飘,想起即将可以和妩媚可人的李瓶儿闺中幽会,我几乎
连魂魄皆飘上了半空。
只是在花府门口,却被花府的管家给拦下。
「咦,二官人怎骑了我家老家的马匹?我家老爷呢?」管家以不友好的眼神
上下打量着我,似乎对我没有多少好感。
我随便撒了个谎道:「子虚兄说要从嫂子那里取一样宝贝与我兄弟欣赏,只
是他已经不胜酒力,故而让我骑他坐骑来花府取得。」
「哦?」官家将信将疑地望着我,终是不敢造次放了我进了花府。
我不知道是李瓶儿早有准备故意勾引我,还是我实在来得太过凑巧让我给撞
上了!
我见到李瓶儿时,她显然刚刚还在洗浴,一头青丝湿漉漉地贴着半掩的酥胸,
鼓鼓的罗衣映出一道深深的乳沟,粉红的肚兜下,隐藏着令人心猿意马的美景。
我霎时感到口干舌燥,嘴巴开始变得不甚大管用。
「二郎!?」见到我,李瓶儿娇靥上流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一头撞入我怀
里搂紧了我的脖子又哭又笑,软玉温香抱满怀,我顿感畅酣莫名,上下其手,情
欲立时高亢起来。
李瓶儿显然感到了我身体的变化,忽然间一扭腰肢离开了我的怀抱,将一个
背影对着我,冷下脸来道:「你走!我不要再见你这负心郎。」
我愕然,心头疑惑莫名。
这女人就是奇怪,明明刚才还惊喜莫名、对我的出现如获至宝,可一转眼之
间却冷眼冷脸,让我走人!?还好,在二十一世纪我也算是见多识广,女人的这
些违心的花把戏还难不倒我。我涎下脸,从后面搂紧李瓶儿纤细的腰肢,以自己
坚挺的雄起紧紧地抵着她挺翘的玉臀,肉体厮磨令我销魂不堪,但我知道李瓶儿
怕是比我更加不济。
我好歹有春梅可以解决,可她李瓶儿却整日里只能守着花子虚这个病鬼,如
何得满足?
果然,李瓶儿受这蚀骨的销魂滋味一激,娇躯霎时软棉发起烫来,螓首轻抬
后仰,主动向我索起吻来,我再无犹豫,凑上大嘴紧紧地封住瓶儿的小嘴,两人
的舌头交缠一起,蚀骨的销魂滋味如潮水般袭来,我忍不住抽紧了腹肌,感到一
阵窒息。
还没真个销魂便已经如此酥爽,一旦真个——
「二郎,奴好想你。」李瓶儿舍了我的嘴唇,用力将我的脑袋按向她高耸的
酥胸,一双丰满的玉腿也离开了地面,紧紧地盘上了我的腰际,我只觉莫名一畅,
禁不住伸手用力搂紧瓶儿的玉臀,已经畅酣淋漓地进入了她的体内,电流般的快
感从下体袭来,刺激得我像上了发条的机器般抱着瓶儿疯狂地耸动起来——
李瓶儿狂乱地摇摆着她的螓首,迷醉的表情在她的娇靥上幻化为桃花般的晕
红,迷离的美目不时半睁半启地望着我,浓浓的爱恋从她的眸子里潮水般涌进我
的心里。究竟是我过于厉害?还是李瓶儿和西门庆本就是相好?
我竟然如此轻易就征服了李瓶儿,现在我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李瓶儿已经
完全拜服在我的枪下了,此时此刻,意乱情迷中的李瓶儿,便是我让她去死,只
怕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死。
「老爷,你不能进去。」房外忽然传来了丫环小莲焦急的声音,「夫人她还
在洗澡呢。」
「胡说!」花子虚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门外外来,「我刚才明明听见野男人的
声音,你给我滚开。」
接着是一声响亮的耳光声还有丫环小莲的惨叫声,想来是花子虚赏了小莲一
巴掌。
我和李瓶儿从欲海里生生惊醒,瓶儿滋的一声从我身上溜了下来,赤裸着修
长丰满的玉腿一把没站稳几乎瘫坐在地上,幸亏我伸手一把架住她的纤腰,才让
她免于摔倒在地。
「唉呀,这可怎么办?」李瓶儿急得团团转,一眼看见窗户顿时美目一亮道,
「快,二郎你从窗户逃走,谅那病鬼也追你不上,快走。」
我慢条斯理地爬上窗台,直到听见碰的一声响花子虚闯了进来,才和花子虚
照了个面跳下了窗台,溜进了花家的后花院,身后兀自传来花子虚气急败坏的怒
吼声:「西门庆,你个王八蛋,混账东西,我要宰了你!我非得宰了你,气死我
也!」
间或夹杂着李瓶儿冷冷的嘲弄声:「得了吧,你还是省省吧,没用的东西,
你有人家二郎一半厉害,老娘也用不着偷汉了。」
我几乎一跤摔倒,还真没想到李瓶儿在我面前柔柔弱弱的娇婉可人,在花子
虚面前却竟然如此泼辣,说话也是如此尖酸刻薄,听那花子虚只是一个劲地咒骂
我,对那李瓶儿却是粗话也不曾数落一句!看来,这花子虚惧内真是惧到家了。
是夜,隔壁家的花府如煮沸了的开水般大乱。
据说花子虚气得大叫三声,吐血昏倒,李瓶儿连请了三遍大夫才将他救醒。
当我将一切始末告诉大哥,西门青冷静地点了点头,凝声道:「既然李瓶儿
心里仍然喜欢你,那大哥答应的事就绝不食言!二弟尽管放心,大哥一定帮你娶
回李瓶儿便是。」
我听得将信将疑,问道:「大哥可是想籍此气死花子虚?怕也没那么简单吧?
花家有的是人参等将补之物,延续花子虚十年八年性命那是小菜一碟。」
西门青清冷一笑,望着花府方向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冷色,冷声道:「这个么,
大哥自有计较,二弟你就等着迎娶美人便是了。」
第十九章泼皮花二
那晚和李瓶儿的半刻缠绵像石刻般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李瓶儿白晰丰
满的肉体时时在我眼前浮现,我几乎食不甘味!自那日后,我便日日等着大哥西
门青兑现他的诺言,早些替我娶回李瓶儿,圆了我的猎美春梦。
转眼间,三天又已经过去,可大哥西门青他却根本就没有什么动静。
这天上午照例先向奶奶去请了安,回得房来,春梅丫头又不在,大略是被嫂
子月娘唤去凑数摸骨牌去了。百般无聊,只得翻开李纲老头给我的「烈火枪法」
研习,只是心中委实烦闷,只翻得两页,便无趣之极地将烈火枪法随意地扔在地
上,再不想看一眼。
一缕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进来,射在烈火枪法的书面之上,忽然间我睁大了
自己的双眼。
这是——怎么回事?
天!放电影么!?
原来,在光线的照耀之下,翻开的烈火枪法扉页之上忽然淡淡地浮现了一个
淡淡的小小的人影,似乎手里还拿着一杆沉重的大枪,在那儿翻腾纵跃,煞是令
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满头雾水之下,我不敢将列火枪法拿起,伏下身凑近了仔细看,这回终于看
清了!
真的是个人影!在书页上不停地纵来跃去,手里那杆沉重的玄黑色大枪宛如
凶悍的黑龙般,张牙舞爪地翻腾着,每挥动一次玄黑色大枪,似乎都夹带着隐隐
的杀伐之音!最是诡异的是大枪之上竟然腾起烈烈火焰,犹如燃烧的火龙枪!浓
烈的霸王杀气在人影上弥漫开来,竟然令我开始莫名颤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尚未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门外已经传来了应伯爵那厮吵吵嚷嚷的声音:
「老大,新鲜事!老大,快去看呀,天下头号新鲜事呀!」
我懒得理会,依然趴在地下仔细研究那本书上的人影,想要辨个仔细。
「咦!?」应伯爵一进门便看见了我趴在地下的样子,奇道,「老大你是转
了性了,居然以如此别出心裁的姿势苦练李老头的『烈火枪法』?委实令人费解
呀!」
「少费话。」我头也不曾抬一下,指着书页上仍然跳跃不停的人影道,「伯
爵你来看看,这书是怎么回事?竟有这般玄奇之象!奇怪。」
「这书有玄奇?」应伯爵顺着我的声音伏下身来,可他的眼神只是盯着「烈
火枪法」的书页看,看了半晌也没有将目光停留在书页空晃动的人影之上,仿佛
他压根就没有看到那非同寻常的人影。
「没有啊,老大,这书挺正常呀!没什么奇怪呀。」
我心里莫名一动,看应伯爵的神色不像是在撒谎,难道说他竟然看不见书页
上空那跳跃的人影?
我正犹豫要不要将这事告诉应伯爵,那厮已经首先耐不住将我拉扯起来,手
舞足蹈地说道:「老大,发生天大稀罕事了,那个花子虚,李瓶儿那娘们真是红
颜祸水,嘿嘿,这回他老虚怕是惨定喽!」
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烈火枪法」的奇怪之处也被我抛到了脑后,赶紧问
道:「怎么说?花家发生什么事了?」
应伯爵一看我的模样,眼珠一转忽然大咧咧地在我书房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呵呵,那个——咦,你还没跟我讲
李老头『烈火枪法』的奇妙之处呢,快给我讲讲吧。」
我呼了口气,虽然和这厮相处时日不久,但他的脾气却已经甚为清楚。
摇摇头,我手重重一拍应伯爵的肩膀:「得,少他妈的跟我装蒜!回头请你
上醉归楼喝花酒,成了吧?」
应伯爵这才站起身来,指着不远处花府的院墙道:「这回可真是稀罕事,忽
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个花二出来,状告花子虚谋财害名,谋害了花太监,夺走了
本该属于他的万贯家财,你说奇怪不奇怪?」
「有这等事?」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大哥西门青的计谋,那个花二必是
他搬出来陷害花子虚的,只是这个管用么?
「可不是么!」应伯爵拍了下手道,「说起来,我记得以前花太监刚搬来清
河县的时候,好像花子虚是不在府里,确实另有一个人被老太监收养着!只是那
时候年纪小,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哦问问你大哥他准知道的。只是后来不知怎
么着,那个人便变成了花子虚,再后来花太监老死,花子虚继承了万贯家财,日
子过得那真是逍遥自在啊,嘿嘿,现在看来,花子虚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这事你怎么知道?」我将信将疑地望着应伯爵。
「就你还不知道。」应伯爵摇了摇头道,「现在整个清河县都已经传得沸沸
扬扬了!老大,不是我说你,你个大老爷们,整日里守着春梅那小娘皮,心思都
花在风花雪月上面,反冷落了咱这些兄弟,可不是个正事,啊?」
我笑着推了应伯爵一把。
不说其它,单说这厮的脾气便十分对我的胃口,虽然成为西门庆时日不久,
但和他却是老相识了般熟络,大概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吧。
「哦,对了!」应伯爵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差点忘了正事儿。这花二状
告花子虚谋财害命一案,马上就要开审了,我这是专门来叫你去衙门旁听的呢,
走走走,晚了可就占不到好位子了。」
我心里巴不得花子虚早些完蛋,好早些将李瓶儿搂在怀里,自然更加想看个
究竟。
急匆匆和应伯爵策马来到县衙门口,打虎英难武松带着一帮衙役带兵持棍,
将县衙护卫得森严肃穆,尤其是武松那冷森森的厉眼,让每个经过他身边的人都
胆战心惊,平日里那些地痞无赖竟碍于武松的威势不敢靠近,更别提在县衙里喧
嚣吵闹了。
我和应伯爵翻身下马,令家人牵了马在一边等候,然后直奔正大光明厅。
经过门口的时候,武松冷森森的厉目向我掠来,我点头向他微笑笑,武松看
来也还记得我,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轻微的笑意,也向我点了点头,放我们进了
大院。
院子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不过一个个都冷着脸不太敢说话,偌大一个正大
光明厅里居然鸦雀无声!
一些人听到我和应伯爵的脚步声回头来看,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原本水泄不
通的场子居然硬生生从中间分开了一条缝,正好供我和应伯爵穿行。我有些惑然
地望望应伯爵,那厮却像没事人一样昂首挺胸从人缝里挤了进去。
我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挤到人群的最前面,我一眼便看见了端坐在公堂上的唐知县,正好他手里的
惊堂木重重地拍击在公案上,发出一声「啪」的脆响,在寂静的大堂上显得格外
醒目,那一声突如其来的脆响,惊得堂下的两人浑身一战,我这才看清,左侧软
绵绵跪着的便是花子虚,而右侧跪着的却是个獐头鼠目的家伙,两个眼珠子骨碌
碌乱转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人,想来便是那个什么花二了。
「花二!你状告花子虚谋财害命,掠夺了本该属于你的万贯家财,究竟有何
凭据,与本县细细道来。」
第二十章大宋提刑
「回知县大老爷,草民花二,世居历城县,与前朝花太监系远房叔表亲。二
十年前,花太监因膝下无子,收养草民以为义子,自此父子相依为命,平安度日,
不想一年之后来了花子虚这贼坯,这贼坯本是山西流民,因家乡遭灾流落到了清
河县,义爷见他可怜将他收养在府里充了一小厮,不想这贼坯竟然包藏祸心——」
「你放屁!」一边的花子虚再也忍耐不住,掉头疾言厉色道,「好你个花二,
简直就是颠倒是非,无中生有,我——我被你气死了。」
唐知县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道:「花子虚,本县先在正问原告缘由,你不
得当堂恐吓原告,花二,你接着讲。」
「是,知县大老爷。」花二应了一声,接着诉说道,「花子虚这贼坯颇有心
计,先是花言巧语哄骗义父开心,日渐骗取了他老人家的信任,自此非花子虚服
侍,义父便不能入睡!草民虽对花子虚的祸心略有察觉,但奈义父已受花子虚蒙
骗,草民屡次相劝,不想竟激起义父误解,将草民赶出家门,呜呜——」
唐知县叹息一声道:「花二,本县对你经历颇感同情,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草民顾念义父安全,暗中细细查访,终于在花子虚的相好处得
知了他罪恶的阴谋,正欲趁夜向义父揭发之际,不想花子虚竟然抢先一步下手,
谋害了义父,并重金收买杀手,连夜追杀草民,这二十年来,草民是风声鹤戾、
四海为家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之所以忍辱偷生为的就是这一天,替义父昭雪,
讨回公道!请知县大老爷明察!」
我不得不佩服这花二,如果他所说属实倒也罢了。
可我知道,十有八九这是大哥西门青的手段,这花二能将这故事编得如此完
美无缺、诉说得又是如此潸然泪下,其演技确实已属一流了!若在二十一世纪,
必然是一头牌当红影星,让他去演那反角,效果肯定塞过黄岗甚至程佩思十倍。
不少公堂上的旁听民众便被花二诉说得神色戚然,再望着花子虚时的眼神里
便多了丝憎恨,即便有些小娘子对花二的长相不敢恭维,可听了他这番声泪俱下
的倾诉之后,居然开始默默垂起泪来。
「花子虚!」唐知县收起脸上的戚然之色,将眼神转向花子虚,脸色便立时
冷了下来,「你又有可话讲?」
花子虚的脸色已经煞白,白里还隐隐透着些青色,看来上次在花府被我气得
不轻,到现在身体都没有完全复原。
「唐知县!」花子虚吸了口气,终于镇定了下来,他怎么说也是清河县的首
富,在地方上也颇有些势力,便是这唐知县,平时也没少收他的钱物!眼下闹出
这等案件,说真的,花子虚除了心里有气,倒还真的没怎么在意。至不济,赔些
钱财了事罢了。
「这花二根本就是无中生有、胡乱栽赃。」
「你倒说说看。」唐知县凝目望着花子虚,神色里阴晴不定。
「在下祖籍山西临汾,这是事实!因家乡遭灾流落至山东济州府清河县被花
太监收养也不假!但后来花二所说,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花太监收养花二为义子
在先,之后三年才认在下为第二个义子。只是这花二气量狭小、竟从此将在下视
如眼中钉肉中刺,加之平日里又在外眠花宿柳、胡作非为,还欠着赌庄一大笔银
子。义父对他早就心存不满,这才有了后来忍无可忍,准备将他赶出家门。其实
义父老人家还是心存慈善,希望通过这件事能让他梅过自新,他老人家也就既往
不绺,不想这花二却变本加厉,竟然伙同暗娼设计陷害义父。幸好我发觉及时,
救了义父一命,不过老人家病根已经落下,不半年便一病不起,说起来,这花二
才是真正的凶手,只是义父临终之前再三叮嘱,让我不再追究,我才隐下此事。」
「这——」唐知县听后不由蹙紧眉头,斜眼望着公堂左侧端坐的红色官服的
官员道,「宋大人,以你之见,他们所说谁人是真谁人是假?」
我顺着唐知县的目光移到大堂的左侧,看了不由得一愣,这人病恹恹的脸色,
可不正是那天我家大厅里所见之人吗?大哥西门青还叫他「明兄」来着。真没想
到,此人居然还是个大官,看唐知县的脸色,此人的官品定在六品之上罢。
宋大人明亮的神色逐一从花二和花子虚两人脸上扫过,仿佛要看穿他们的心
思般,判断两人所说究竟熟真熟假?
忽然间宋大人调转目光,凝视着唐知县道:「唐大人,细细分析两人述说,
事实基本相符!唯一的分岐便是花太监的死!对于花太监的死,两人的说法大不
相同。」
宋大人突然猝不及防地转向花二,厉声道:「花二,我来问你!花太监究竟
是何死的?」
「啊,这?」花二骤然吃了一惊,急忙定下神来,凝声道,「回大人,义父
是被花子虚所谋杀,正时花子虚的相好李翠花正好在旁目睹,花子虚是以碗口粗
的木棍生生敲碎了义父的脑袋,呜呜,义父他老人家死得好惨哪——」
「你胡说!」花子虚怒不可遏,指着花二厉声道,「义父分明是被你所害,
李翠花根本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是受你指使,在义父的饭菜里下了慢性毒药,
这导致义父最终一病不起身亡的!」
「唐大人。」宋大人神色灼灼地望着唐知县,沉声道,「既然双方各执一辞
互不相让,那只好请花太监来替他们辩别正假了。」
宋大人此言一出,大堂里立时起了窃窃取私语之声,便是唐知县亦张口结舌
道:「宋——宋大人,这花太监已经故去多年,命丧黄泉,如何还能来此替二人
作证?」
宋大人神色不变,蜡黄的脸上依然陌无表情沉声道:「来人!本官要验骷,
花太监虽已身死近二十年,但骨骸仍在,他究竟是死于毒药还是死于钝器击脑,
将骸骨起出一验便知!」
「这——」花子虚大惊失色道,「大人!义父已经故去经年,如何还能打扰
他老人家的千年清梦,使不得!使不得呀。」
「哼!」花二在一边冷笑道,「花子虚,你可是做贼心虚,不敢让大人验髅
了吧?」
「你——谁说的!验就验,我怕什么。」
唐知县和宋大人在一众衙役的前呼后拥下出了大堂去了,围观的民众也纷纷
跟去看热闹。
应伯爵吐了吐舌头道:「乖乖,验髅,真是闻所未闻呀!和那些白花花的死
人烂骨头打交道,也真难为了那官老爷了。得,我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免得晚
上做噩梦。」
我脑子里却忽然浮起在二十一世纪所看一部电视剧《大宋提刑官》,里面的
提点刑狱宋慈可不也是个验尸高手么?这大人也姓宋,弄不好他还是宋慈的祖宗
呢。心里极想跟去看看热闹,看看电视剧所拍摄的是否属实,便窜掇应伯爵道:
「伯爵,你平素不是自吹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今天反倒害怕起一副死人骸骨来
了?」
应伯爵不高兴了,分辨道:「我这当然不是怕,只是不愿凑这个热闹而已。」
「行了。」我点到为止,顾自跟着人群出了大堂,一边继续激将道,「我知
道你胆子小,就不要跟来了。」
「我靠,这么说来,这验髓大爷我还真非看不可了!走,看看热闹去。」
第二十一章验骷
一行人直至花家墓地,武松早命人挥动锄镐掘墓。
病恹恹的宋大人冷静地在一边指挥若定,一会指挥三五衙役在旁边挖掘一地
穴,一边指挥文史准备一应器具。
不一会,墓掘开,四名粗壮大汉扛起一口上好的红木棺材,虽经二十年深埋,
棺材依然完好如初,足见其质地极佳。
宋大人目光冷峻地从红棺木上掠过,沉声道:「开棺!」
强壮衙役开始将铁钎敲进棺盖缝,复以铁钎后端套上钢官,用力起撬,沉重
的棺盖终于在嘎吱嘎吱声中缓缓启开,花子虚唉呀一声,干净别开了视线不敢多
看,便是那花二也看得胆战心惊,目光游移不定。
宋大人套上文史替他准备的一件厚麻布外褂,朗声道:「验骨,须是晴明。
先以水净洗骨,用麻穿定形骸次第,以簟子盛定。却锄开地窖一穴,长五尺、阔
三尺、深二尺,多以柴炭烧煅,以地红为度。除去火,却以好酒二升、酸醋五升
泼地窖内,乘热气扛骨入穴内,以藁荐遮定,烝骨一两时,候地冷取去荐,扛出
骨殖向平明处,将红油伞遮尸骨验。○若骨上有被打处,即有红色路微荫,骨断
处其接续两头各有血晕色。再以有痕骨照日看,红活乃是生前被打分明。若骨或
经三两次洗罨,其色白与无损同,何以辨之?浓磨好墨涂骨上,候干,即洗去墨。
若有损处则墨必浸入,不损则墨不浸。」
宋大人边说边将花太监的白骨从红棺里起出,在簟子上按顺序摆放好。一边
的衙役已经按他吩咐在地穴里升起了炭火烧煅,后如一一如法炮制,等日头西斜
的时候,时辰已至,宋大人才命人取去掩盖地穴的荐席。
围观的人立时睁大了双目,想看过究竟。
花二更是全神贯注,这即将出来验骨结果将直接关系到他的命运!
便是先前无所畏惧的花子虚看起来也在心里打鼓,不知道这名堂最终能鼓捣
出什么结果来?对他究竟是福还是祸?
在众人心惊肉跳的等待下,宋大人缓缓将花太监的头骨洗净,复以上好的浓
墨涂上,再用清水洗净,默默观察了一阵,自言自语又似向他的文史在教授验骨
技巧道:「子细看骨上,有青晕或紫黑晕,长是他物,圆是拳,大是头撞,小是
脚尖。」
花子虚和花二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究竟。
宋大人却只向唐知县招了招手道:「唐知县,你且来看。」
唐知县眉头一皱,有心不想靠近那死人头骨,但上司有命只得顺从勉强靠近
看了一眼,神色旋即一变,退开数步厉声喝道:「来人,将花二和花子虚带回公
堂,接着再审。」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连我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那宋大人果然在花太监的脑门上验出了损伤之处,分明有一道长长的印痕横
贯在头骨的左太阳穴上,墨迹清晰可见、屡洗不净。
花子虚的脸色立时变得煞白,嘶声道:「这——这不可能!这绝不是真的。」
唐知县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有宋大人亲自动手验骨,罪证确凿,
你还有何话说?难道断案如神的宋提刑宋大人还会冤枉了你不成?」
「我——我冤枉呀!」花子虚再顾不得脸面,转身托的一声跪在了宋大人脚
下,嘶声道,「宋大人,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我真的没有谋害义父呀,真的没
有呀!苍天呀——这究竟是怎么了呀?」
「大胆凶徒,竟然还敢扰乱公堂!」唐知县凶悍嘴脸毕露无遗,再度一拍惊
堂木,喝道,「来呀,与我打入死牢,待本官上报刑部备案,即秋后问斩!」
「唐大人,请稍等。」宋大人忽然阻止了衙役的举动,凝声道,「花太监确
系死于钝器无疑,花子虚慌报案情,绝脱不了干系,只是此案疑点颇多,还有许
多地方不甚明了,如此草草节案,与大宋律例不符。以宋江看来,还是再多加调
查为好,唐大人以为如何?」
我听到这宋大人居然自称宋江,忍不住骤然吃了一惊,再后面的话便一句也
没再听进耳朵里,真是没有想到啊,这厮居然便是宋江,那个害死了梁山一百单
八条好汉的罪魁祸首啊!若非这宋江死要投降朝庭,以水浒一百零八将的厉害,
大宋朝说不定早就光复辽疆,击败女真人,又哪里还会有后来的金夏欺凌和被成
吉思汗的蒙古灭国?
「他就是宋江?」我吃吃地低嘶了一声,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
身边的应伯爵点了点头道:「不错,他就是人称断案如神、急公好义的及时
雨宋江宋公明呀,可是民间传颂的头一号清官,在当今朝庭那也是名声显赫呀!
咦,不对呀,老大,宋江跟你大哥可是好朋友,他从小还教过你诗书五经呢,你
——你——」
我吃了一惊,急忙打圆场道:「那是以前的宋江,可像今天的宋江,居然能
与死人骨头打交道而面不改色,委实陌生得很,嘿嘿,陌生得很呀。」
「这个——」应伯爵将信将疑地望着我道,「说得倒也是,我也没想到宋江
居然如此传神,以前没见过他断案,还真不太相信他有那么牛逼,现在看看,这
宋江确实不简单呀。」
我和应伯爵正窃窃私语间,不曾留意到围观的民众已经因为好戏散场而纷纷
散去。
直到宋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二少,听说你已经拜在李纲李帅的门下?李帅身为我产大宋柱石,武艺兵
法皆雄冠当代,二官人能师从于他,真是可喜可贺呀。」
我吸了口气,心里估不准怎么称呼这宋江,只得硬着头皮道:「宋大人说笑
了,在下资质鲁钝,怕是难成大器,徒惹家人伤心罢了。」
宋江微微一笑,说道:「二少太客气了,虽说这是在公堂之上,但本官与大
少是要好朋友,还是老样子,叫我作大哥罢,哈哈。」
我呼了口气,如释重负顺势叫道:「宋大哥,你的断案真是神了,小弟算是
见了眼界了。」
一边的应伯爵也随声附和道:「是呀,宋大人,你的验骷方法是从哪里学来
的呀?什么时候能够教教在下,嘿嘿,在下自幼便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十分好
奇。」
「是吗?」宋江灼灼有神的双目一亮,凝视着应伯爵道,「不想应二少兄还
有这等爱好?也罢,本官在这清河还会逗留一阵,二少有空可来驿馆,本官知无
不言,言无不尽便是。」
「真的!那太好了。」应伯爵几乎喜得手舞足蹈,倒让我对他多了分认识,
看来这应伯爵也并非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还是有他的爱好和抱负的,他既有如
此爱好,岂非与大宋提刑官里的宋慈极其神似?弄不好,这厮将来也是一断狱神
手也说不定。
这时候,唐知县处理好了方案前来相请宋江进后衙饮酒,我和应伯爵便趁机
告辞。
出了县衙,应伯爵仍然兴奋莫名,频繁击掌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能
拜宋大人为师,定能学到许多新奇古怪的玩意,尤其是这断人悬疑,最是我应伯
爵所素喜,真可谓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呀,哈哈哈——」
我摇了摇头道:「瞧你高兴的,有那么值得高兴的么?」
「你是知道的啊老大。」应伯爵笑道,「我和谢希大那厮可不一样,那厮是
弄刀弄棒心里只想着将来从军杀敌,做他的大将军,老大你么,从小又生得风流
倜傥,漂亮娘儿们见了你都一个劲往你身上贴,而我呢,嘿嘿,专一的爱好就是
解尽天下所有疑难之事,作古往今来头一号天机鬼才!」
第二十二章一命呜呼
且说花子虚一案,宋江一句案情不明将他跟花二两人一齐投进了大牢,这案
情也由于过去已经许多年,那唯一的涉案人员李翠花也早已经下落不明,自此案
情走入死胡同,一拖便是半月再无任何进展。
这案子虽然审来证据确凿,宋江也不像是在冤枉花子虚,可我总是隐隐觉得
事情有些蹊跷,联想起大哥西门青刚刚答应替我娶回李瓶儿,转眼间便发生了这
案子,加之宋江跟西门青又是好友同窗便越发让人生疑。
当然我绝不会蠢到将这疑虑告诉别人,更不可能去当面质问西门青,对我来
说,得到李瓶儿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花家的财产究竟属谁?花太监究竟是谁杀的,
我是一点也不关心。
虽然花子虚被投进了大牢,但我为了避嫌,也就再不敢越墙去和李瓶儿幽会,
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书房里研习那本「烈火枪法」。
那「烈火枪法」上虚浮的人影似乎只有我一人才能看到,我拿春梅和嫂子月
娘试过,她们都没有发现书页上空跳跃的人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那人影虽然气势摄人,舞弄玄黑大枪的枪法也似乎极厉害,但我研习
了三天,愣是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心里不由得十分泄气,纵然它是一部稀世枪
法,但我若学不会那又何屁用?
忽然间,我想起了李纲。
这枪法是他给我的,想必对这枪法了如指掌,或许他也知道这其中的玄机,
能教我这玄虚的枪法也说不定。
老实说,我并不十分热心习武,只是这枪法的出现方式委实离奇,忍不住勾
起了我的好奇心。虽然我不热心习武,那是因为我知道习武实在太苦,若能一踌
而就成为武学高手,那自然就又另当别论了。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大哥西门青从外面回来。
「二弟,你这是做什么去?」
「大哥,小弟闲来没事,想上南山找李庄主习些兵法武艺。」
西门青的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神色,点了点头道:「恩,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建
功立业为重,如此甚好!只是注意路上安全,去吧。哦对了,将伯爵也叫上吧,
多个人也多个照应。」
我胡乱应了一声,顾自离了家门,纵马直趋城外。
左右无事,纵马南山顺便习武倒也是美事一桩。
快经过县衙的时候,前面忽然传来哭声震天,我不由得慢下马步,避走街边,
虽然平素里以前那西门庆定是骄纵惯了,但撞上这出丧的总是晦气,还是避开些
的好。
凄凄哀哀苦的哭声自前面传来。
「夫君啊,你死得好惨哪,你一走了之扔下我孤伶伶一个弱女子,可让我怎
么活呀?」
我心里一动,这声音怎么听着如此熟悉,定睛一看不由张大了嘴巴,那可不
是李瓶儿吗?他这戴着一身重孝?莫非!莫非?
狂喜从我心头掠过,凝神一看,果然看见李瓶儿后面的棺木上写着「亡夫花
子虚」字样。
这真可谓是飞来横喜,这花子虚想来定是身体积习已久,受不了这狱中苦楚,
终于卒于狱中!幕然间,我心里念头一闪而过,全盘明了啦大哥西门青的算计,
这可真是一招妙棋啊,真可谓是杀人不落痕迹,纵然将来上面追查起来花太监之
死并非花子虚所为,可花子虚之死也是因为案情不明,受不了牢狱之苦而致。
忽然间,我心里感到莫名的冷意。
还真没看出来,西门青和宋江如此斯文之人,心思居然如此缜密恶毒!挥手
之间便夺走了花子虚的性命,简直跟割到一枚草茎无疑。若是有一天,西门青知
晓我已经不是他亲弟弟——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敢再往下想。
我从寒冷中回神,正好看到李瓶儿也向我望来。
这骚货,虽然刚死了丈夫,哭得也是有声有色,但我一看便知她是虚张声势,
你看她,一边哭得如此伤心欲绝,一边居然还有心思向我暗抛媚眼,眉目传情。
我笑着摇摇头,看来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得越墙一次,会会这小娘子了。
你看她那水汪汪的眸子,幽怨的神色真是让人见了心生怜惜。
丧队终于走过。
「驾!」我心里畅快,双腿用力一夹马腹,胯下的良驹便甩开四蹄,如风卷
残云般冲出了清河县城,广阔的原野再次在我面前展显开来,心情大好之下,我
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使劲策马狂奔,一头冲进了上南山的官道。
我正策马狂奔之间,迎面忽然驰来一快骑,看那服饰分明是飞马山庄的庄丁。
那庄丁眼尖,老远便看见了我,大声招呼道:「二少爷,你来的正好,老爷
让小的务必请上南山。老爷早年收下的大弟子,如今已经做了东京八十万禁军教
头的林冲正好返回山庄探望老爷,所以才命小的前来相请二少爷,前往相会。」
「你说什么?林冲!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
我浑身汗毛根根竖起,心情激动莫名!我虽然从小读书不多,大字不识一万,
但这水浒一百单八好汉里面,却也实实在在记得不少!尤其这林冲,更是我头一
号佩服的猛将!在我看来,若纯论武艺,在水浒里,怕是没有任何武将能与他匹
敌!
鱼智深固然勇猛,但他仍差林冲一大截。
单从鲁智深打不过陆谦,而林冲虽身受重伤却仍能轻松搞定陆谦便高低立判。
杨志虽然出身将门世家,也曾与林冲打得难舍难分,但当时林冲受王伦排挤
心里十分不痛快,估计还饿着肚皮,十分武艺使不出八分来,自然不能算数。
不过,林冲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坎坷的命运。
纵观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再没有谁的命运能比林冲更凄惨,下场更让人抑
郁得想发疯。
宋江在聚义厅接受朝迁招安,与朝廷水火不容的林冲便被活活气死,可怜灿
烂将星竟然骤尔凋零,实在可悲可叹。
这些想法如电光石火般在我脑海里闪过,心里已经如浊浪蹈天,想见识见识
这一生都与悲惨结缘,从不曾真正发挥他灿烂光辉的林冲的念头,如巨雷般响彻
了我的脑际。
「二少爷?」家丁诧异地向我望为,「你——认识林大爷?」
「啊!?」我愣了一下,缓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朗声道,「八十万禁军教
头林冲的威名,试问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少爷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也是恩师的
弟子,竟然还是少爷的大师兄,哈哈,真是痛快,痛快呀。」
庄丁嘿嘿一笑,也是脸有喜色,欣然道:「那么,二少爷,我们这便返回吧。」
第二十三章将魂林冲
淡淡的乌云遮住了耀眼的烈日,幽幽的清风荡起丝丝凉意,萧瑟的气息充塞
天宇。
一条雄壮的大汉跨骑雄骏的黑马之上,虽然只是普通的青色劲壮,但配以大
汉宛如小山般强壮的雄躯,立时显得不同凡响起来,山风吹荡之下,猎猎作响,
微微鼓起的衣衫里似隐藏着惊心动魄的强悍力量。
大汉徐徐举起粗壮的铁枪,枪尖直指演武场另一侧的李纲,排山倒海般的气
势便随着大汉的铁枪,狂猛地涌向李纲,将李纲花白的长须吹得如钢针般向两侧
刺起,形神狰狞厉然。
我不由得收缩心神,目光再难从大汉的身上移开。
如此雄壮、如此气势,真堪称将魂也。
如此英雄人物,除了林冲又还有谁来?
「恩师小心。」林冲冷冷地瞅李纲一眼,手里的铁枪微微下倾,便是我这一
谙武技之人亦清晰地感受到,林冲大铁枪这看似随意的一收,实则却是蕴含着无
穷无尽的杀机,随着铁枪的斜下,林冲整个人都已经进入了一种神异的状态,便
是他的呼吸亦仿佛融入了演武场上呼啸的空气,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好!」李纲的脸上流露出兴奋的神色来,老脸越发红润,望着林冲的眼神
却如烈火般燃烧起来,灼灼的热意霎时冲散了演武场上淡淡的凉意,「林冲,你
的武艺又长进了,放马过来吧!」
我从两人强悍的气机对撞里霍然惊醒,掉头他顾。
几乎每一名围观的人都如痴如醉地望着两人遥遥相对,浑然物外!无论是飞
马山庄初识武艺的庄丁,还是别院凶神恶煞般的那些草莽英豪,还是那艳若桃李
冷若冰霜的李惜柔,都无一例外地被演武场上两人空前绝后的对峙所深深吸引,
再不记得今夕何夕?
「叮!」
一声轻脆的声音轻越地响起,却清晰地传遍了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既便是
远在山庄大门处的我,亦清晰地听到了这声来自林冲大铁枪上发出的声音。
仿佛通了灵般的黑马长啸一声,奋蹄前冲,呼息之间,速度已经攀升到了极
致!
林冲手里的大铁枪便如一团乌黑的毒蛇,幻化为一道炫目的光影,直直地刺
向李纲!这一枪仿佛刺裂了空气般,带起呜呜的锐啸,极速将战马的马鬃如利箭
般扬起,仿佛来自天宇的天马,踏着虚空瞬息疾驰而至——
李纲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石化了的雕像般一动不动!
燃烧着灼灼火焰的双眸却牢牢地盯着林冲大铁枪的枪尖,仿佛要用双眸的热
力去熔化林冲的铁枪般,李纲竟视林冲呼啸而至的铁枪如无物!
当!
清越的金铁交鸣之声伴随着激昂的马嘶声响彻云霄。
李纲的铁枪在刻不容缓之际横亘胸前,竟以圆滑的枪柄硬生生架住林冲疾刺
而至的大铁枪!竟然如此胆色!
强大的冲击力令林冲胯下的黑马和李纲胯下的战马同时人立而起,再落地时
两人已经错身而过。
山崩海啸般的喝彩声在演武场的四周响起,这惊天动地的一击博得了几乎所
有人的喝彩。
我亦心胸激荡,似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滋味在回荡!
这就是传说中的古代武将的单挑吗?
忽然间,我在脑海里幻想自己身穿铁铠、头戴钢盔,跃马疆场的雄姿!迷乱
间,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呼啸声在我身潮水般涌来,我幕然回头,万千上万的士兵
呼啸着追随我身后,在广阔的原野上无尽冲锋——
又是一阵声如裂帛的喝彩声将我自幻觉中惊醒,惊抬头,场中两人厮杀正激。
李纲已经舍了战马,腾身空中,大喝一声挥手间镔铁长枪如长虹贯日带着一
抹银虹疾刺战马上如渊立庭峙的林冲,李纲的那声大喝仿佛要震碎了所有人的耳
膜,震碎了寂静的虚空,在演武场上空久久回荡。
尘埃落定,演武场上两人的激斗却已经告一段落。
「痛快!痛快哉!」
李纲随手扔弃镔铁长枪,抚髯长笑声如洪钟。
「恩师这招踏碎虚空已然练成,真是可喜可贺!」林冲翻身落马,神色恭敬
地拜倒尘埃。
李纲上前抚起林冲,朗声长笑道:「冲儿的这招壮怀激烈已有十二分火候,
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呀,哈哈。」
林冲赶紧谦让道:「那是恩师让着弟子。」
李纲哈哈一笑,抱拳向周围围观的人众道:「各位,今日老夫与弟子较技,
多年手痒一旦解除,心里委实欢喜,不如晏开流水,大家痛饮一番如何?」
那些粗莽的江湖好汉哪有不满口应承的道理。
我这才有机会上前叩见李纲,也学林冲的样子,头一回恭恭敬敬地跪在李纲
跟前叩了三个响头,嘴里高呼:「弟子西门庆,叩见恩师。」
「哈哈哈,起来。」李纲满心欢喜扶我起来,将我介绍给旁边的林冲道,
「冲儿,这是为师刚收的关门弟子,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你们师兄弟好好亲
热亲热。」
我终于有机会近距离细细打量起林冲,心里不由激动莫名,奋然道:「小弟
西门庆,拜见大师兄!」
说着我便欲拜落下去,早被林冲伸手轻轻扶住,我用力一挣,竟如磐石般纹
丝不动。
我惊诧地抬起头来,林冲正灼灼地上下打量着我,忽然间目露激赏之色,赞
叹道:「小师弟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我听了心下得意莫名,偏有不识趣的人插进来捣乱。
一把冷淡的娇音不适时机地在我们身边响起:「不过是一纨绔子弟,又何足
为奇!?」
我心头暗怒,回过头来果然是那李惜柔,暗忖我从未曾得罪于她,却不知为
何屡次三番与我过不去?只是表面上却是神色不变,淡然自笑道:「师姐所言极
是,小弟生性顽劣不习上进,实在当得这纨绔子弟四个字。」
林冲爽朗一笑,把住我手臂笑道:「小师弟快人快语,真乃性情中人,师兄
与你真可谓一见如故,来,我们且去喝酒。」
我大喜过望,临去仍不忘向李惜柔挤挤眼,这冷妞屡次捣乱,不想最后都反
倒帮了我的忙,心里定然已经气极了,果然,李惜柔闷哼了一声,一方娇靥已经
气得铁青,我却是心越发畅快,亦不避形迹地把着林冲的臂膀,海阔天空侃起大
山来。
「大师兄,你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所教习士卒数量当真有八十万之巨?」
我想起的头一个问题便是禁军的数量,以前每次看到大宋王朝兵败求和,心
里便会抑郁莫名,试想当时大宋朝地广人稠,要招募兵刀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如果当时当真有八十万训练有素的禁军,又何至于败于区区辽国之手?
便是靠人海战术压也压死那些辽人了。
林冲摇了摇头道:「所谓八十万禁军,并非真正有八十万之数。此乃是因为
这禁军来自全国八十州,每州号称一万,故而有八十万之说。实际上,有些穷小
州府,所谴壮丁不足千人,累加起来,禁军实足数量仅有二十余万而已。」
我失望地叹息一声,看林冲脸上亦有落寞之色,急忙随口转移话题道:「不
过虽只二十余万,大师兄能够指挥他们东征西讨、驰骋沙场,却也不枉一身武艺
了。」
不想我话才出口,林冲的脸色立时便冷落了下来,虎目里流露出了浓浓的惆
怅之色来,竟然长吁短叹起来。我愕然之余不由懊悔欲死,这林冲只是禁军教头,
又不是统帅,自然不可能率领他们征战的权力了。
第二十四章惺惺相惜
但惆怅之色自林冲眸子里一闪即逝,转颜笑道:「小师弟真会开玩笑,小兄
只是禁军教头哪来如此大权力,但若要调动这数十万禁军,却非得京畿都指挥使
才行。」
我心中一叹,林冲如此将才大宋朝却竟然不予重用,委实可惜!
转念间,忍不住安慰林冲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大师兄,
小弟相信你总有一天能够统百万兵,鏖战三万里!」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林冲的眸子忽然亮了一下,再望
着我的眼神里已经多了些异样的色彩,「这岂是纨绔子弟所能说出的缜言?」
林冲说罢斜了一眼一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俩看的李惜柔一眼,叹息道:
「小师妹一向慧眼识珠,只是对小师弟你的看法怕是大有偏颇呀,哈哈,也不知
是何原因?」
李惜柔显然意识到了我和林冲正在谈论她,倏然间向我投来冷森森的一瞥,
顿时令我头皮发麻,这等母老虎一样的女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便转移话题道:
「大师兄,东京繁华胜地,好玩物事必定良多,几时能够一游东京,倒也是美事
一桩呀。」
林冲呵呵一笑道:「这还不简单,小师弟要游东京,小兄甘当向导,只是须
得恩师准许方可。眼下你才刚刚入门,基础欠缺,最要紧的还是练好扎实的基本
功。」
我耸了耸肩,生平最怕就是练功,尤其是一听这基本功三字更是头大!因为
那往往意味着最最艰苦的锻炼!我非不欲凌云技,我实畏惧苦中苦也!
林冲似是窥破了我心思,微笑道:「小师弟莫是怕练功艰苦?堂堂男子汉怎
可怕了区区艰苦?忍一忍也就熬过去了!你看师兄我,刚入门时怕是比你还要不
济,眼下不也练得好好的?大丈夫须练得千般本事,方能立足于天地之间。」
我连连点头道:「小弟知道,所谓吃得苦中苦,主为人上人!还有平时多流
汗,战时少流血,对不对?道理我都懂,都懂!」
林冲的眸子里再次掠过惊异的神色。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小师弟的话真是句句发人深省!还有这句平
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真可谓一语道明禁军训练的必要性呀!小师弟,你这些
至理哲言都是从哪里获得?想必能说出这等富含哲理话语之人,必是前辈贤人无
疑!」
我顿时语塞,哪里还记得这些话的出处?更不可能清楚出自何人之口!只得
支支吾吾地掩饰过去。
「来,小师弟,且满上此杯!」林冲亲自替我满上一杯酒,望着我热烈地说
道,「今天与小师弟一番言语,小兄大有茅舍顿开之感,来!师兄敬你一杯!干
了!」
我连道不敢,激动地站起身来,一仰脖子饮尽了碗中烈酒。烈酒一入喉咙,
似有一股热流在胸腔里翻腾滚沸,原本还算冷静的头脑立时滚热起来,逐渐放浪
形迹起来。挽着林冲肩膀道:「大师兄,实不相瞒,小弟对你敬仰已久,今日相
见实在三生有幸。」
林冲亦朗笑道:「小兄又何尝不是呢?小师弟你虽尚年幼,但胸中所学已经
包罗万象,实在令师兄这一介武夫大是叹服,待会散席,小师弟请到我房里来一
趟,小兄让你看一样东西,呵呵,包你喜欢。」
我和林冲正说笑间,忽然一黑大汉提着酒壶掩至跟前,洪声道:「今日观看
林教头和李老庄主师徒过招,委实大开眼界,来,俺李逵敬你林教头一杯。」
我骤然倒吸一口冷气,这厮不正是那晚所见之黑大汉?
李逵!没想到他竟然便是李逵!
当真面黑如炭,眼如铜铃,生来一副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好不骇人。
尤其它背后那两柄冷森森的精钢板斧,竟散发出有如实质的杀意,时刻警告
旁人,这厮是个难缠之徒,最好莫要招惹。
林冲却是不慌不忙地端着酒杯起身,微笑道:「承蒙这位兄台抬爱,还不知
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黑大汉李逵不耐烦地一挥手道:「那哪么多酸溜溜的废话,俺李逵是也!干!」
林冲微笑,也不在意,与李逵碰杯道:「李壮士干!」
李逵一仰脖子喝干了大海碗里的烈酒,伸手以衣袖一抹嘴巴,嘿声道:「今
日得见林教头和李老庄主过招,俺老黑也忍不住手痒痒,不若俺老黑和林教头也
耍耍,如何?」
我摇了摇头,看来水浒里对李逵的描写是一些不差,这厮最喜争强好胜,见
不得别人风光!
眼看林冲师兄正要答应他的挑战,后边的林惜柔早已经忍不住跳将出来,娇
声道:「李大哥既想较技,怎能再劳动林师兄,不如就由小妹赔李大哥走上几招
如何?」
我心头一凝,这李惜柔真好胆色,敢和凶名炽盛的李逵较技?
转眼望去,只见李惜柔穿一袭淡绿劲装,腰束大红汗巾,脑后堆起如云秀髻,
两缕云鬓掩隐香腮,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提了一柄纹龙宝剑,冷气闪烁,杀气腾腾,
真个又美又娇又冷又俏!惹得众人齐声喝彩。
黑大汉李逵一见李惜柔,立时目光闪烁退开一步,支吾其辞道:「俺老黑不
跟你打,不打!」
我看得目瞪口呆,看这李逵神色似乎极畏惧李惜柔一般,难不成他竟然还不
是李惜柔这娘们的对手?想到这种可能性,我不由得头皮直发炸!我现在才开始
担心,惹下李惜柔这个对头,是否值得?
不过我现在好歹也是李纲的徒弟了,她再怎么过分也不太可能要了我的小命
罢?顶多就是吃些苦头,这样想着心里也便好受一些。
旁边的那些草莽大汉已经跟着纷纷起哄,尖酸刻薄的甚至开始无情地嘲笑李
逵起来。
李逵恼羞成怒,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揪住其中一个闹得最凶的,倒提着拖
到空地上,恶狠狠地喝道:「胡二赖,你再胡言乱语,俺老黑便切了你脑袋当夜
壶使!」
那胡二赖已经吓得浑身如筛糠般抖个不停,只是嘴里却仍然硬撑道:「你在
我面前耍什么威风?有本事将惜柔小姐打败了,那才是真正的威风。」
李逵哼了一声将胡二赖扔在地上,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懊恼道:「你当我
不想啊?俺老黑做梦都想呢!」
众草莽大汉便哄然大笑,纷纷以暧昧的眼神望着李惜柔和李逵。
李惜柔娇颜大怒,提着纹龙宝剑追杀李逵,李逵一阵风似地钻进人群,嘴里
讨饶道:「不是俺讲的,不关俺事呀——」
林冲亦呵呵一笑,向我解释道:「早些年,小师妹刚刚成年的时候曾经立过
誓,若想做她夫君,必得在武艺上压过她,还得在文采上令她心服口服,只是小
师妹武艺已得恩师真传,加之幼受名师教授,文采风流,要寻这般匹配男儿还真
非易事?」
我听得暗暗摇头,小声嘀咕道:「这等河东吼狮,不娶也罢。」
林冲却忽然微笑着望着我道:「不过以小兄看来,小师弟无论是人品才学,
皆堪称一流,若是能在武学超诣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哈哈,和小师妹倒真是壁
人一双呢。」
正说间,一把冷冰冰的娇音自旁边传来:「凭他也配!?哼!」
我幕然转过头来,正好看到李惜柔杀气腾腾地持剑而立,看她那架势,似乎
我一言不合她心便会立即挥剑刺来,赶紧吓得解释道:「不配不配,以小弟不入
流的人品才学,怎配师姐金枝玉叶?」
李惜柔冷哼一声,脸色冰冷依旧,冷然道:「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第二十五章书房夜话
「这是何物?」
看到林冲郑重其事地从行囊里取出长近两米的黄绫布包,我不由得睁大了双
目,看林冲此时的神情,此物显然非同小可。
轻轻地解开黄绫布,里面却是两截黑乎乎的玩意。
林冲双手各持一截,猛地互击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然后嗡嗡的余音绕梁不竭。
我这才看清其中一截倒也罢了,另一截却分明是一柄短柄的大铁枪,自锋利
的枪尖而下,两侧各有一道锐沟,隐隐显出几分狰狞,长度足足接近一半的枪尖
整体泛起玄黑色,透着浓浓的质感,凝重莫名。
林冲拉开架式随意演了数式枪法,房间里顿时涌起一股风雷之声,似有千军
万马舍命厮杀,金戈杀伐之意充盈屋宇。
舞弄一会,林冲旋即又将两枪相叠,顿时变为长度超过四米的长铁枪,舞弄
起来其势如大江大河般滔滔不绝,连绵无尽,肃杀之气竟是拂面生寒,我不由得
暗暗心惊,看来林冲的枪法确实已经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了!不过最最令我吃惊
的却是这组合起来的黑铁长枪,分明与「烈火枪法」书页上浮现人影所使之长枪
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此铁枪上并无腾起的熊熊烈焰——
「这是家传烈火神枪,可拆卸成双枪适宜步战,亦可组合成长枪适用马战。」
林冲郑重地将长枪拆卸下收起,递到我面前,凝声道,「今日小兄转赠小师弟,
希望师弟你能够专心习武,早日枪法大成。」
我受宠若惊,推辞道:「大师兄,如此贵重物品,小弟委实不敢生受!还请
大师弟收回。」
林冲微微一笑道:「烈火神枪虽然珍贵,但若藏在匣中仍是废铁一堆!以小
兄看来,师弟你来日必非池中之物,这烈火神枪追随着你,正好大展所长,亦不
枉它稀世神兵之称。」
我不由收缩心神,心忖林冲如此抬爱必然事出有因,难道他真的对我如此有
信心?
可我明明胸无大志,只想泡美过平安日子罢了,又何曾想过习武争功名?
「大师兄说笑了,小弟素来胸无大志,更别提建功立业之说,小弟素喜不外
乎老婆孩子热坑头,如果能多一些美人相陪便已经足够了。」
林冲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忽然说道:「是否池中物?将来自知,只是这
烈火神枪,小兄既已相赠断无收回之礼!师弟若不收下,便是不认我这师兄。」
话至此再无转换余地,我只能厚颜收下。
林冲赠我双枪后却是叹息道:「相传祖上曾有先人能够使此烈火神枪至出神
入化之境,通体腾起烈焰如燃,当者无不披靡!只是小兄鲁钝,数十年来并未悟
出其中诀窍,希望小师弟他日能够悟出其中要诀,真正发挥烈火神枪的威力。」
「什么?通体腾起烈焰如燃?」我闻言几乎大吃一惊。
林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家传便是如此,只是小兄从未亲眼所见,
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震颤欲死,如果林冲所说是真,那么他所遗憾的要诀岂非便深藏在李纲给
我的那本「烈火枪法」里?枪法页面上跳跃的人影所使长枪不正是林冲祖传之烈
火神枪?而且那人影使来,枪上果然有烈焰如燃烧,气势骇人。
「大师兄!」我胸中一热,忽然从怀里掏出了李纲所赠的烈火枪法,凝声道,
「我——」
林冲却是微笑着制止我道:「小师弟,师兄我枪法纵然厉害,多半皆是恩师
教授,有恩师亲自教你,胜过小兄良多,只要你勤加练习,将来必成大器。好了,
师兄我还有事和恩师商量,然后便要起程返回东京了,离别匆匆,除了相赠家传
烈火神枪,再奉送小师弟一句话。」
「大师兄请讲。」不想林冲竟然误会我的意思,只能泄气地收回了自己的话,
再说我也并无十分把握,书页里的人影便是林冲的祖先。
「男儿处世,切莫贪恋儿女私情!须存万里志、孕冲霄气。」
我不由热血沸腾,望着林冲肃然道:「多谢大师兄教诲,小弟记下了。」
林冲点点头,又拍了拍我肩膀,才出门而去,留下失魂落魄的我傻傻地呆在
房里,一时间胸中如波涛汹涌,脑海如九州泛滥——
在我思绪如飞的时候,李纲密室。
林冲正和李纲相对静坐。
「最近朝中有何动静?」
「没什么大的动静,蔡京与童贯一伙依旧把持朝政,对北方辽人低声下气、
割地赔款,在圣上面前却每每粉饬太平,弄出一派歌舞升平的模样,委实可恨!」
李纲点了点头,淡淡应道:「这些人,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有此作为也不
足为奇!但司马丞相竟也对他们所作所为不闻不问?」
林冲叹息一声道:「司马丞相年事已高,经常卧病在床,对蔡京一伙虽耿于
怀,却也是力不从心、欲振乏力呀。」
李纲遂长叹一声道:「如此内忧外患,大宋王朝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岌
岌可危呀!」
林冲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纲奇道:「冲儿你可是有何话说?」
林冲点点头道:「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向恩师讲?」
「说来听听,可是有关北方辽人?」
「也是也不是。」林冲点头又摇头,解释道,「我大宋北军与辽人交战,素
来负少胜多,情势一日恶似一日,只是最近却情势巨变,辽军纷纷北撤不再与我
北军交战,后经多方探听,方知是北方女真人崛起,殃及辽人中京,辽人不得已
始才回兵自救。」
「女真人?」李纲长身而起,眸子里掠过一丝精芒,颇为摄人。
「正是!」林冲凝重地点头道,「这女真人发迹于辽东白山黑山之间,传闻
作战骁勇无匹,其首领完颜阿骨打以三千铁甲,横扫辽东,大破辽军于关外,大
有代辽而起之势!」
李纲的寿眉紧紧蹙起,思虑良久才长长叹息道:「这可真是豺狼刚走,恶虎
又来呀!这女真人如此厉害,连辽兵都抵挡不住,那不堪一击的北军又如何抵挡
得住?唉,大宋朝已经危在旦夕了呀——可恨呐!」
林冲见恩师忧急,忍不住宽慰道:「好在女真人才刚刚兴起,势力还不十分
强大,我大宋仍有喘息之机,只要圣上能痛下决心,以王丞相之新法凝聚民心增
强国力,我朝仍有机会荡平北蛮、横扫六合。」
李纲摇摇头道:「谈何容易!那王安石年少气盛,连司马丞相都不放在眼里,
在朝中得罪的人不在少数,不出意外其新法必然中途夭折!大宋王朝,已然积重
难返哪——」
林冲浓眉一耸,似欲反驳恩师之言。
李纲却是淡淡一笑道:「我知你与王安石私交甚好,其实为师又何尝不希望
他的新法能够成功?只是世道险恶,人心不古,过一阵子你就会知道为师所言非
虚了。」
林冲不欲和李纲争辩,遂叉开话题道:「恩师,我看小师弟虽然身带纨绔气
息,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带有恢宏浩然之气,言语谈吐之际障显非同凡响之音,不
出数载必成国之大器呀。」
李纲双目一亮,鼓掌笑道:「冲儿你非但艺业大有长进,这观人之术也是大
有进步呀!」
但旋即叹息一声道:「你小师弟虽生就非凡之相,举止间令人如沐春风,接
触间令人油然叹服,只便一样令为师耿耿于怀。」
林冲霍然变色道:「哪样?」
「你小师弟固然才华出众、但生来不拘俗礼,行事荒诞不禁,若是做个寻常
富家子弟倒还罢了,一旦令他掌握非凡的力量,为师怕他——」
第二十六章烈阳果
林冲的两条浓眉蹙紧,紧紧地盯着李纲道:「小师弟怎样?」
李纲的神色冷了下来,凝重地望着林冲,一字一句地说道:「为师担心,他
将会成为大宋朝的祸根!」
林冲霍然变色道:「恩师此话怎讲?」
李纲神色缓和,叹息一声道:「不过此话言之尚早,为师亦只是猜想而已,
或者事情也不至于如此糟糕!冲儿,我知你与庆儿一见投缘,希望他早成大器,
但所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以现在看来,庆儿的志趣显然不在习武争取功名,
而在寻花问柳猎艳娶美呢。」
林冲的两道浓眉深深蹙紧,沉声道:「这个,弟子已经提醒过小师弟了,相
信小师弟必能幡然悔悟,痛下决心的。」
李纲微笑摇头道:「难!」
说罢不待林冲回话,李纲已经接着说道:「不过为师既已收了庆儿为关门弟
子,自然会对他的成长负责,我不日即将南行,意在岭南蛮夷之地获取烈阳神果,
替你小师弟伐毛洗髓,弥补他先天之不足。」
林冲闻言欣然道:「有恩师栽培,小师弟将来必能大放异彩,终成我大宋王
朝一代名将!」
李纲抚髯微笑道:「但愿如此,也不枉了为师一番苦心。」
是夜,我仍在失魂落魄地观摩林冲赠我的烈火神枪,李纲命人将我唤至他的
书房。
这还是我头一回进入李纲的书房。
这老家伙的书房布置得倒也雅致,像个做过大官的人应有的布置,虽不见奢
华,古典朴素里透着高雅宁致,别有一番韵味。
李纲待我从来都很客气,热情地向我招手道:「庆儿,来,过来坐,为师有
话与你说。」
我受宠若惊,与李纲隔几坐定,望着老头满脸的笑意,一时间不知道他在打
什么主意,莫非又要让我大哥给山庄上缴两千两银子?
李纲望了我一会,忽然轻叹一声道:「庆儿,你可知道为何你入门这许多天,
为师都不曾教过你一招半式的武艺,只是将一本烈火枪法与你研习么?」
我心里暗忖,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表面上却只能做出恭敬的样子,应
道:「弟子实不知。」
李纲点点头,再度叹息道:「那是因为你的体质!欲习烈火枪法,必习烈阳
神功,而练烈阳神功,则又须童男子身方可!而庆儿你童身早破,习之已然晚矣。」
「这样啊?」我不以为意地淡然应了一声。
原来如此!?却正中我下怀,我才不要练那劳什子烈火枪法跟烈阳神功呢。
李纲似乎猜透了我心中所思,老脸上忽然浮起了一丝奇怪的甚至是暧昧的笑
意:「庆儿,你当真一点也不遗憾不能习练烈阳神功?那烈阳神功可是天底下每
一个男儿都梦寐以求之绝艺!对于男女房子之术亦大有裨益。」
「什么?」我陡听此言,勃然心动,急声道:「恩师,你是说真的?」
激动之下,向来未曾啊出口的恩师亦被我随口就唤了出来。
李纲呵呵点头道:「当然,凡是习练了烈阳神功之人,夜卸十女而金枪不倒,
若你大师兄林冲,已然娶了八房娇妻美妾,尚且应付自如,真可谓神仙中人呀。」
「啊?」我大跌眼镜,在水浒传里,林冲可是天下头一号情圣,跟夫人两情
相悦、恩爱无比,并且最终因为娘子的惨死愤而上了梁山!我却怎也没想到林冲
居然娶了八房娇妻美妾!这真是——哪跟哪嘛!不过我心下却是一点也不奇怪,
反而有一种惊喜,像林冲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本就该有许多美人爱他才是。
被李纲老头吊足胃口,我只能巴巴地求他道:「恩师,可有何法子,补救弟
子的体质,也习练习练这烈阳神功?」
我知道李老头的意思,他既然今天将我唤来将这烈阳神功,自然不可能是为
了告诉我,我此生再无法习练烈阳神功了!他必定是有办法补救的,只是肯定是
要交换条件的,最可能的就是,要大哥西门青再出一笔白花花的银子。
果然不出我所料,李纲面有难色道:「若说补救之法,倒也还有,只是这代
价未免也太大!」
「怎讲?」老实说,若真能习得金枪不倒之烈阳神功,再大的代价我也在所
不惜,当然那得我支付得了才算数。
李纲点了点头,凝声道:「为师幼时曾听师尊提及,在南海之滨长有一种大
蛇,身长百丈,蓄有百足,素以猛禽怪兽为食,剧毒无比!遇生人靠近,可喷射
毒液,生生将人化作浓水!十分厉害可怕。不过此蛇有专一喜好,喜欢在一种植
物边上筑巢而居,眷恋终生亦不肯远离。」
我心里一动,哦声道:「想来那植物必然十分尊贵!」
李纲嗯了一声道:「此植物百年方开花一次,结果一枚,名曰烈阳神果,功
可夺天造地!极大地改善人的先天体质。」
我终于明白了李纲的言下之意,便失望地叹息一声道:「这烈阳神果如此难
取,纵有天大神通也是难以得到,罢了,弟子也习这烈阳神功了,还是做我的普
通人罢。」
李纲抚髯哈哈笑道:「若要蛇吻夺食,倒也不是全无可能!庆儿可返家与令
兄相商,若能出重金相约,必有勇不畏死之人深入蛮荒,取得烈阳神果而来!届
时为师亦将同往,必不至空手而返。」
我呼了口气,果然又是如此!说来说去,还是银子!
不过烈阳神果的诱惑显然远远超出了我对银子的不舍,一想起在烈阳神果的
帮助之下,我将可以习成烈阳神功,从此夜卸十女而金枪不倒,便是身上的每一
个汗毛孔都感到麻酥酥的舒服不已。
再没有迟疑,多立即打马返回清河县城,打大哥西门青商量此事。
我前脚跟才走,李惜柔已经进了李纲的书房。
「爹,你真的要带人深入蛮荒,替西门庆那坏坯截取烈阳神果?」
李纲意味空长地望了李惜柔一眼,点了点头。
「爹!」李惜柔扭着娇躯不依道,「你好糊涂呀,那不正好助长了那坏蛋的
气焰么?从此他越发有了欺负良家妇女的本钱,那还不是更加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李纲摇头,笑道:「柔儿你想错了!其实为父看庆儿本质也不坏,只是自幼
娇生惯养,是以多做了些任性之事,才有现在这等恶评!若庆儿真如你所想般不
堪,那他岂非早就招惹与你?」
「他敢!」李惜柔哼了一声道,「他若敢在本小姐面前胡作非为,看我不扭
断了他的狗爪子。」
李纲呵呵一笑,神色间逐渐凝重起来,沉声道:「无论如何,国难当头,我
们都需要西门家的大笔银子相助!为了心安理得地取用人家的银子,我们总得付
出相应的报酬,不是吗?再则,替大宋朝培养多一个堪用之材,总是有益无害之
事。」
「我看不然。」李惜柔娇哼道,「顶多培养一条危害妇人的害虫罢了。」
第二十七章武松逞威
我急急返回家中,与大哥西门青说起烈阳果一事,声称李纲为了招揽敢死之
士,需要纹银三千两云云!西门青果然满口答应,只是神色凝重似有满腹心事。
老实说,西门青对我真的够意思,虽然西门家家境殷实,但三千两白花花的
银子可也不是小数目,为了替我购买这一枚或许子乌虚有的烈阳果,他便不惜如
此痛下血本,我心里委实感激不尽。
「大哥,可是有什么难处吗?」我发自内心地问了一句。
西门青勉强一笑,顾左右而言他道:「不过一些生意上的烦人事情,二弟你
现在的紧事之事就是专心做好学业,家中之事无须你多加操心。去吧,别忘了让
春梅替你炖上一碗参汤,将补将补身子。」
我心里一热,越发肯定西门青有心事。
「大哥,是不是家里有困难?那就算了,烈阳果这种也仅属传闻,是真是假
也不知晓,我看不要也罢。」
「闭嘴!」西门青神色转冷,瞪了我一眼道,「钱的事不用你操心!大哥会
想办法筹齐的。」
我呼了口气,终于确知西门家的财政出了困难!
心里委实想帮助大哥,忽然间想起了刚刚死了丈夫的李瓶儿,她可不好守着
大笔银子在守寡么?若是连她都娶了,那花家的万贯家财自然也就一并娶了!想
到这里我不由心里狂喜,欣然道:「大哥,小弟有个办法,可以让咱们家短时间
里获得大笔的银钱。」
西门青神色越发不善,闷哼道:「我再说一遍,钱的事无需你来操心。」
我笑笑,不理会西门青的不豫神色,自说自话道:「眼下花子虚已然身死,
李瓶儿已是自由之身!小弟与她两情相悦,娶她过门真可谓天经地义,一旦小弟
娶了李瓶儿,那花家的万贯家财岂非一并归了咱们家所有了?」
西门青默然,我知道我击中了他的要害。
「大哥,我看事情就这么定了吧,你随便找个媒人,替我去说亲吧,小弟我
还须返回飞马山庄,向恩师回报。」
西门青默然点头,临行又吩咐道:「二弟,你先走一步,我命人马上备齐三
千两纹银,这就打点着送过山庄去。」
我满心欢喜地打马疾返南山,真可谓人蓬喜事精神爽,此番连番收获烈神果
和美人李瓶儿,憧憬着今后的美好生活,不觉仰天长笑三声,便是胯下骏马亦感
染了我的欢快,越发跑得轻快迅捷起来。
只是接近山庄的时候,我便立时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竟然大老远便听到了隐隐的杀伐之音!
虽然平时,师姐李惜柔素喜大张旗鼓上南山狩猎,庄里的庄丁闲暇时候也会
齐聚一块,集体操练,阵列行走宛如两军阵前,杀声震天,但今天的气氛,隐隐
透些与往日的不同,至于具体在哪里不同,一时间我却也捉摸不出来。
怀着狐疑的心情快马驰至山庄门前,我才发现刚才的异样之处,原来竟是庄
门前那四名平日风雨无阻的守门庄丁,竟然也踪影皆无。
而院子里传来的杀伐之音却是越发清晰而又响亮。
「哎唷。」我翻身落马,正欲疾步而进之际,一阵呻吟声从旁边传来,我遁
身一看,却是一位守门庄丁倒在台阶之下,正好被台阶遮住了身影刚才不曾被我
看见,我骤然吃了一惊,急忙上前扶起庄丁,心里却如打鼓般敲个不停。
这李纲可是朝中退隐名将,且武艺高强,加之庄中又收留了诸多草莽豪强,
何人竟有如此胆量?擅闯飞马山庄,居然还将守门庄丁打伤?
「哎唷。」守门庄丁再次呻吟一声,睁开眼看到是我,不由急道,「二爷,
你切莫进去!进去不得。」
我不由皱紧眉头,心里有些恼怒庄丁的话,说得我倒像个草包似的。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庄丁面有羞色,呻吟道:「这老爷跟大爷前脚跟刚走,后脚跟就来了位都头
还带着一帮捕快,扬言要在山庄搜捕凶犯,小的们与他们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
不想那都头厉害之极,三拳两脚便将小的们打翻在地,现在怕是已经杀到内院去
了。」
「什么?都头!」我霍然失色,若是都头,那岂非便是武松无疑?这武松虽
只跟我一面之缘,并无多少交情,但心中对他委实敬仰已久,又岂能眼睁睁看着
他被别院里那群凶恶的草莽之徒杀死?
这个武松,真太也胆大!
也不想想,凭他一人之力,又岂会是那群凶神恶煞般的凶徒之对手?
我拔腿便走,冲进了山庄大门,身后传来受伤庄丁的连声急唤,仍然试图劝
我不要以身试险。
我一步冲进大门,一眼看去不由惊愕欲死。
但见偌大一片演武场上,东倒西歪地倒着一地的人,而且无一例外地躺在地
下痛苦呻吟,再无力翻身爬起,其中除了绝大多数属于庄中久经训练的庄丁外,
竟然还有为数不少的别院莽汉?我粗略估计一下,倒在演武场上的人数绝不会少
于百人之数。
耳听着遍地哀嚎,我不由得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武松的峥嵘么?
一阵喝叱打斗声再度吸引我的注意力,我不由将目光投向演武场通往后院的
圆拱门,打斗喝叱声正是自圆拱门后传来,想来此时武松已经杀之内院了,躺在
这里的百余人便是试图阻止武松的闯入,结果不幸失败。
我吸了口气,强抑住心里的震惊,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圆拱门。
打斗的现场一目了然!
十余名捕快荷刀警戒,牢牢地护住圆拱门的入口路段,对于我的突然出现露
出警惕的神色,不过并未采取过激的行动!在捕快的身后,三道人影正走马灯般
杀得难分难解,喝叱闷哼声不绝于耳。
果然便是武松!
武松手持精钢戒刀,大江大河般的凌厉攻势将对手两人牢牢罩住,凌厉的杀
气便是远在十米开外的我都感到肌肤生痛!
与武松对敌的我却只认得其中一人,可不真是我的小师姐——李惜柔?
只是此时的李惜柔发髻散乱,娇靥铁青早已经失却了平时的靓丽,杏眼圆睁
将手里的龙经纹宝剑舞得雪地银花般令人目不暇接,与另一人合力才堪堪挡住武
松强悍凌厉的攻势,双方勉强维持了不胜不败之局。
我长吸一口气,竭力憋足气,然后猛然吐气开声吼道:「都与我住手!」
当!一声清越的金铁交鸣声过后,武松反手一刀狠狠地砍在李惜柔龙纹剑最
脆弱的剑脖处,硬生生逼退了李惜柔,同时武松的连环腿已经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盘旋侧踹另一人,另一人躲闪不及,惨哼一声被武松一脚踹开十步之遥。
场面忽然间寂静下来,所有人,包括武松,都齐刷刷地将目光向我投来,忽
然间我觉得有些莫名的心悸。尤其是武松,刚才长时间惨烈的厮杀显然已经激起
了他凶悍的杀意,那狼一般的眼神当真令人惊颤欲死!已经杀红了眼的武松似乎
随时都可能冲上来,给我致命的一刀。
我再度长吸一口冷气,竭力将心中的恐惧排诸脑外,在脸上堆起冷冽之色来,
将方才的喝声重复了一遍:「都与我住手!」
第二十八章初露峥嵘
「是你!?」李惜柔跟武松同时惊异地认出了我,表情却是各异。
李惜柔是失望里夹杂着不屑,这娇小姐显然将我当成了什么忙也帮不上的纨
绔子弟。也不想想,若不是我及时出现阻住武松,她只怕一样已经倒在武松的脚
下了。
武松的神色里却是冷漠透里透着丝丝的疑惑,似乎在问我与这飞马山庄究竟
有何瓜葛?
我镇定下来,不理会二人各异的神色,首先望着武松抱拳道:「武都头幸会
了!」
武松浓眉蹙紧,一时间搞不清楚我的意图,只得勉强也向我抱了抱拳道:
「西门公子幸会!」
我不由哑然失笑,正想开口说话,武松已经冷冷地接着说道:「西门公子若
想叙旧还请一边稍待,免得刀剑无眼误伤了公子。」
我吸了口气,武松明显在警告我莫要多管闲事,否则刀剑无眼!
我心下一急,踏上一步再欲开口,陡听耳边传来一阵闷喝,然后白花花一片
刀光耀眼,待我的眼睛恢复视力,三把冷森森的戒刀已经成品字形架在我脖子上,
我甚至能感受到戒刀锋利的刀刃上传来的森冷寒意!
三名凶神恶煞般的捕快已经将我围住,大有我再有异动便会下手绝不容情之
势!
我倒吸一口冷气,心里如鼓战栗,但仍然勉强在脸上装出一副全不在意之态,
仰头笑道:「几位捕快大哥,这是为何?刀刃锋利,莫要伤及无辜!」
一抹异色自武松的眸子里掠过,武松示意三名捕快移开戒刀,再望向我的神
色里已经多了丝与方才不同的意味,凝声道:「西门公子好胆色!利刃加身而不
色变。也罢,看在西门公子面子上,今日就此作罢,我们走!」
「想走!?」李惜柔极不识趣地娇喝道,「难道飞马山庄竟是任人来去的随
便之地?」
「便走又怎样?」武松冷喝一声,回头瞪着李惜柔,迫人的冷意自他的眸子
里冷冷地闪射出来,有如实质地笼罩向李惜柔,李惜柔顿时噤若寒蝉,退下一步,
再不敢多吐出半个字来!武松一怒之威,竟至如斯境地!
我心里大骂李惜柔不识好歹,若说林冲或者李纲在,自然不会惧了武松,但
眼下两人偏偏都不在,如何惹得武松这号凶人!?思忖间急忙上前打圆场道:
「武都头莫要误会,敝师姐并无别的意思,只是希望配合武都头公干罢了。」
「是吗?」武松掉头,目光如炬向我望来,我顿感头皮如炸,不过仍能强颜
镇定。
李惜柔亦将杀人般的目光向我投来,我装作不曾看见根本不予理睬。
「正是!还请武都头告之,此番前来飞马山庄,竟究有何公干?」
武松凝视我片刻,忽然说道:「既然西门公子如此诚恳,武松也不再隐瞒!
实不相瞒,武松因追捕一凶犯至此,凶犯逃入飞马山庄,武松欲进庄搜捕,不想
守门庄丁竟百般刁难有意放纵凶犯,是以武松才一怒之下,强行闯庄,才有现今
这等不快之场景。」
「竟有这等事情!?」我装作大吃一惊的模样,慨然道,「既然武都头发现
凶犯已逃入飞马山庄,山庄理当接受武都头的搜查!非但要接受搜查,还应配合
协助搜查才是正理!这样,恰逢恩师外出不在,这飞马山庄就由在下做主,武都
头尽量搜查便是。」
李惜柔闷哼了一声,显然极度不满我自作主张,但摄于武松的声威又不敢声
张。
武松却是神色冷漠地瞪了李惜柔一眼,沉声道:「由于有人从中恶意阻挠,
凶犯此时已然在逃,搜之无益!在下就此告辞。」
「等等!」我再次提高声调,向武松的背影喝了一声,惹来众人惊异的目光。
武松嗯了一声转过身来,神色越发冰冷,强壮的臂膀上已经浮起了浅浅的青
筋,一股杀气凝重地向着我罩了过来,却是一语不发。
我勉力承受着武松强盛的杀气,诚恳地凝视着武松的虎目,说道:「若是武
都头信得过在下,请将凶犯的长相形貌具实相告,在下定然细心留意,但有线索
便立即向都头报告如何?」
武松明显一愣,旋即恢复如初。
「如此甚好,西门公子记清楚了,凶犯身高约六尺五寸,络腮胡,眼如铜铃,
形貌凶厉,其肤漆黑如墨!背插双板斧,声如洪钟,长相十分罕见好辨!西门公
子若有发现,还请立即告之在下,在下好早日将此獠缉拿归案。」
我心下猛吃一惊,武松如此形容,这厮可不真是那日在别院初见之人?便是
今日酒席之上,这厮还曾向林冲挑战来着,却被李惜柔追得满场跑!莫不成武松
要缉拿的便是黑旋风李逵!?李逵这厮竟是凶犯?想想也是,李逵这厮若不是身
负命案的凶犯,那才是怪事了。
「怎么?」我略一惊惧已经然尽入武松眼底,沉声问道,「西门公子可是识
得此人?」
「啊?」我心里大吃一惊,幸好脸上还算沉得住气,顾左右而言他道,「不
曾识得此人,只是听都头方才形容,在下颇为心惊,不想世上竟有这等可怖之人!」
武松凝思片刻,显然在判断我所言之真实程度,但终无所得,最终率人离去。
武松前脚跟才走,李惜柔便凶霸霸地冲了上来,也不说话,绣腿一扬便往我
小腹踢来。我勉力一避,避过了小腹要害却没有避过侧胯,顿时被李惜柔重重一
脚踹在臀胯之上,吃力不住顿时横飞了开去,一头撞上了院墙,只听嗡的一声响,
眼前猛地冒起满头金星,有如一万头野牛在我脑海里肆意践踏一般,疼痛不堪。
耳边响起李惜柔这刁蛮女不近人情的声音:「西门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替飞马山庄做主?我呸!哼,若不是爹爹——本姑娘现在就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
付出代价!我们走。」
然后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在四周响起,不用想我都知道,定是那些粗鄙
的草莽汉子在嘲笑我连个娘们都打不过了。
我头沉如灌了水银,心里的恼恨却是一阵胜过一阵!
这不知好歹的李惜柔,妈的,总有一天要让她知道什么才叫做男女有别!奶
奶的,武功好就了不起了?忽然间,一个邪恶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掠过,我将李惜
柔剥得一丝不挂,然后用皮鞭狠狠地抽她娇嫩的臀峰,在我陷入昏迷之前,我脑
海里浮起一丝邪恶的微笑,或许,李惜柔这刁蛮女是个受虐待狂亦说不定。
呜,妈的,李惜柔这刁蛮女下脚也太狠了,不过我的抗击打能力似乎也差了
点了!
嗯,看来,学点儿保命的武艺倒是很有必要呢!
下一刻,我的意识彻底丧失。
第二十九章把酒夜话
迷迷糊糊中醒来,只觉幽香入鼻,不由魂飞天外想入非非,错以为尚在自己
房里搂着春梅俏丫头亲热,微一侧身,不想撞上坚硬的墙壁,吃痛之下顿时恢复
了神志。
这是哪里?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这是我的房里!」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打了个冷颤转过头来,
正好看到李惜柔冷冷地瞪着我,娇靥发青一副恨不能吃了我的模样!美是够美了,
不过冷也是冷到家了。
一时间我忽然有些糊涂,我不是被她一脚踢倒在院子里了么?怎么又跑到她
房里来了?莫非?我心里掠过一个念头,不过这似乎不太可能呀?
李惜柔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是猜中了我的心思,冷声道:「若不是爹爹吩
咐,我才懒得理你!西门庆!我警告你,别仗着爹爹关门弟子的身份胡作非为,
如若不然,我——我定然令你不得好死。」
末了,还怕我不信似的加了一句:「本小姐向来说话算数。」
我心中暗恼,这真是何苦来哉!若我没有记错,我与李惜柔应该没有任何过
节罢?但这刁蛮女却为何总像跟我有深仇大恨似的,非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我闷哼一声从床上坐起身来,起身便走,再不理睬这刁蛮女。
我惹不起,总还躲得起。
我前脚跟才走出她的厢房,后面便传来她的声音:「还有李逵大哥的事,我
警告你莫要插手!事关飞马山庄的机密,不是你管得了的!」
我心里一顿,看来飞马山庄还隐藏着许多我所不知道的秘密呀!不过,说实
话,我对这些秘密并不感兴趣,现在我只想早些离开这儿,这危险的地方我是一
刻也不想呆了。
返回清河县城,路过东城的时候,我忽然收住了马缰。
因为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我熟悉的人,正坐在街角的酒摊上喝闷酒,那个
人赫然便是武松,阴沉着脸,似有满腹心事,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倒酒。
我略略一计较,便下马走到了酒摊前。
这样的酒摊在清河县,一到了夜里便比比皆是,比起二十一纪世来,北宋年
间的夜市也一点不逊色,杂耍的、卖艺的、喝小曲的、还有叫卖珍稀玩物的,甚
至还有鹰鼻蓝眼的波斯妞当着大街卖弄风情,像这些夜宵酒摊,更是通宵达旦地
营业。
早有见机的小厮上前接过我的马缰,我顺势在武松对面坐了下来。
武松自饮自酌,竟是斜也不斜一眼。
我摇摇头,看来武松的心事还不是一般的沉重,连起码的警觉心都丧失了。
「小二,给本公子来一壶上好的米酒,再切一斤牛肉,要香油凉拌的!」
小二答应一声,抹干净我面前的桌面,忙活去了,声音终于惊动了武松,抬
头向我望来,发现是我,似乎有些意外:「西门公子!?」
我微微一笑,目光假装不经意间落在了他的酒壶上,笑道:「武都头有何烦
心之事?怎的一个人躲在街角借酒浇愁?」
武松的脸色猛地一沉,然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唉,不提也罢!」
武松终究是习武的直爽之人,不习惯拐弯抹角,我猜他有心事,他便径直承
认了。
「何不说来小弟听听?说不定还能排解排解。」
我要的酒菜很快上齐,顺势替武松满上一杯,两人碰了一杯,滋溜一声干了。
上好的米酒下肚,武松再叹息一声,说道:「说来真是奇怪,那黑汉在闹市
酒肆恶意杀人,在下率人苦苦追缉,眼看有些线索即将此獠捉拿归案了,不想知
县老爷获悉后非但不曾嘉奖,反而将我等痛骂一番并严令今后不得再插手之事,
端的令人好生蹊跷,真他娘的鸟受气。」
「原来竟为这事?」我恍然道,「看来不是那黑汉大有背景,便是都头触动
了某些大人物的逆鳞了,既然知县老爷都如此说了,我看都头不若就此算了罢,
也乐得省心些。」
武松点点头道:「西门公子所言极是,我也算是明白了,那凶犯就窝藏在飞
马山庄,只是飞马山庄的庄主李纲曾是前朝大将,交际颇广,唐知县怕担干系避
而不查也是情有可愿!也罢,来,咱们喝酒,不谈这些鸟事。」
我顺势与武松碰杯道:「来,干了这一杯。」
又是几杯酒下肚,武松的话便渐渐地多了起来,我们谈论的焦点也渐渐地转
到了女人的身上,突然间,武松没头没脑地问了我一句:「西门,你爱过一个人
没有?」
我心里霎时咯顿一下,本能地感到武松这一问并非随口而出这么简单,定然
是大有深意在其中!一想起武松的身份,再联想起他将会接触到的人,幕然间,
我在心里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激动在我心里澎湃起来!
潘金莲!
难道是潘金莲出现了!?
「西门,你爱过没有?」武松见我良久不答,便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
我吸了口气,强抑住胸中激荡,不敢开口说话只能凝重地点了点头。
「真的!?」一丝急切的神情在武松的眸子里浮起,武松突然伸手握紧我的
手,沉声道,「你快给我讲讲,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刚才还仅仅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我已经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潘金
莲是真的出现了!这名垂千古的风流荡妇,在我乍到北宋之初,便曾让应伯爵四
处打探,却始终难觅芳踪,现在终于还是要按着预定的剧情登场了吗?
我深深地望着武松,不想放过武松眸子里任何一丝细微的感情变化,这男子,
既将和我因为同一个女人而发生生死纠葛,